两人说话的时候,严伊把徐宣放进徐麟怀里,进厨房给他们做晚饭,听他们说得差不多,在厨房里高声说:已经八点二十了,大家都没吃饭吧?我现在叫个外卖,你们吃了在家里睡一个晚上,别回去了。江屿拒绝:我明天还有考试,得回去准备一下。严伊陡然听他说到考试,还愣了一下亲眼见过江屿降妖除魔,她一时难以把学生这个身份和江屿重合在一起。不过既然明天有考试,那就不能耽误了。严伊解下围裙:我送江先生回去吧,这么晚就不要自己开火了,路上找合适的店吃个晚饭,早早到家睡一觉。江屿看看严伊,她嘴唇上都没有什么血色,精神萎靡,硬撑着陪他们说话。江屿当然不能让严伊送他,屈起手臂撞一下顾景寻。顾景寻简直和他心有灵犀:我送吧,正好我也顺路回去。下个星期开始就是考试周了,我们也收心复习一段时间。徐麟也劝:你这个精神头开车也太危险了,还是老实在家休息吧。严伊摸摸脸,她确实提不起精神,又累又冷,强撑着开车说不定真的会出车祸,景寻的状态就好得多,几乎看不出疲惫,当时他们收到蒙蔽的时候,景寻也一直比她冷静。好吧。你开车慢点,路上千万不要急,实在累就叫个代驾。顾景寻笑着点头:我晚上会和师父约个时间,请他来给宣宣看看。严伊点头:快回去吧,一定要吃饭。江屿手抄在口袋里,对着门上的猫眼发了一会儿呆,顾景寻终于说完话,上前拍一下他的肩膀,江屿回头看他。顾景寻眉眼带笑:走吧。两人上了车,那些木偶娃娃还在车后座上。江屿坐在副驾驶上也不安分,从后座拎了快递箱过来。他们走的匆忙,那些木偶娃娃都没有来得及处理。好在这些木偶上的纹路都是朱砂画出来的,里面也没有魂魄,在两人离开的时间里依然老实待在箱子里。顾景寻:这些木偶要怎么处理?江屿挨个拿起来摸摸木偶头,说出来的话却很干脆:烧了。谷泉道人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寄给他和顾景寻的木偶都是普通的木制品,除了朱砂画出来的纹路看上去渗人以外,没有任何实际的负面作用。顾景寻换了话题:晚上想吃点什么?叫个外卖还是在店里吃?江屿下课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也没来得及喝水,吃点带汤水的。顾景寻转动方向盘,弯进一条美食街:骨汤饭怎么样?这附近有一家骨汤饭味道很好。江屿口味上不算特别刁钻,只要有肉吃就好,那就骨汤饭。顾景寻在美食街后面的停车场停下车,江屿跟着顾景寻走了一段路,顾景寻推开一家店的玻璃门,江屿走进去,被空调的热气扑了一脸。店内卫生做得很好,桌椅上看不到油星,擦得干净明亮,不是饭店的时间都坐了不少顾客。顾景寻和江屿点过单之后,就近在四人座上坐下来。顾景寻坐下来之后就忍不住皱起眉,他伸手勾起衣领下的红绳。江屿还记得顾景寻脖子上挂着貔貅吊坠,一看他的动作,整个貔貅都警惕起来顾景寻难道还要当着他的面对貔貅吊坠摸一摸,盘一盘吗?察觉到江屿的眼神,顾景寻动作一顿:怎么了?江屿视线下移,放在顾景寻颈间。顾景寻好笑,他还能当着真貔貅的面盘貔貅吊坠吗?顾景寻解释:吊坠一直是冷的。貔貅吊坠是贴身戴着的,按理说应该早就被体温然透才对,但是顾景寻开了这么久的车,期间吊坠一直比他的体温低上十几度,冰块一样硌在皮肤上。江屿:我看看。顾景寻解开吊坠的龙虾扣,把貔貅吊坠取下来托在手心。细腻的羊脂玉品相绝佳,致密细腻,只是没有以往那么莹润,玉的表面蒙了一层淡淡的灰气,玉色暗淡下来。江屿伸手拿过,指腹摩挲玉器。这样贴身的开光玉器,按理说是不能给外人触摸的。但江屿是给玉器开光的真貔貅,对他来说所有的禁忌都不是禁忌。这只玉貔貅每天待在顾景寻身上,已经养足了灵性,在江屿手里的时候居然闪出了微弱的灵光,好在店内灯光明亮,并不显眼。貔貅吊坠的温度几乎接近室温,难怪顾景寻会感觉冷。江屿捏着貔貅吊坠:帮你吸了不少脏东西,暂时处理不掉。貔貅以金玉财气和灵气喂食,不吃阴气,玉貔貅吞下这些阴气,得用自身的灵气逐渐把阴气驱逐出去。玉貔貅再怎么有灵气,到底不是真貔貅,修行也远不到化形的地步,处理这些阴气还是太勉强。江屿收拢手指,把吊坠握进手心,小小的火焰烧干净玉貔貅内部的阴气,摊开手时玉貔貅已经恢复了明润的外表。江屿:好了。他手指修长,指甲修建得圆润干净,手心冷白,指腹泛着浅浅的粉,一节红绳绕在他手上,皮肤比羊脂更细腻。江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你看什么?顾景寻有些晃神,在江屿疑惑的目光下笑了下,没什么。他指尖在红绳上缠了几圈,却不着急收回玉坠,而是仔细端详江屿的脸: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还记得江屿用多了灵力会难以维持人形。江屿没想到顾景寻还记得他营养不良的问题,没事。顾景寻却不信:真的没事?我靠你近一点?还是去车上坐一会儿?如果回车上当然不是简单地坐一坐,而是像那天在云鹿观一样,签订一个临时的契约。虽然江屿之后没有再提到那个契约,但顾景寻能感觉到他和江屿之间的联系一天比一天淡。江屿捏着指节,顾景寻直白的关心让他难得有点无措:不用,我没什么问题。暂时的契约如果不刻意延续,就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消失。江屿和顾景寻之间的契现在已经很淡了,不过依然存在,否则江屿用灵力支撑火海的时候就会变回貔貅的原身。顾景寻:那看来那天还是很好用的,真的不考虑签一个长期的?江屿纳闷:你为什么上赶着给我做饭票?还是那种捆上了就很难单方面拆伙的饭票。顾景寻有理有据:不是说要好好相处吗?而且我觉得比起饭票,这更像一种是互惠功利、可持续发展的关系。江屿抿起唇,答应和不答应两个想法纠结成一个毛线团,还是打死结的,江貔貅的思绪绕着毛线团走了两圈,仍然不知道要怎么解。签订长期的契,对他和顾景寻而言确实是双赢的选择,但是江屿还从来没有和单个人签下这种契。江屿思考的时候,端着托盘的服务员终于来到他们这一桌,放下了热气腾腾的骨头饭。江屿捏着玉坠往顾景寻面前递:先吃饭,赶紧拿走。顾景寻拿过玉坠重新戴上,玉坠落入衣领的时候居然还有点温热,顾景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块玉坠刚刚被江屿攥在手心。玉坠上是江屿的体温。顾景寻垂下眼睛,避开江屿的脸。两人沉默地吃完了一顿饭,江屿坐上副驾驶的时候,说:挑个好时间。顾景寻搭在方向盘的手蓦然收紧,还没说话,眼睛里层层叠了波光一样的笑意:你答应了?江屿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凶他:要是接的不好,我不可能跟你签的。古往今来,貔貅都是要请的。顾景寻唇角缓缓扬起:我知道,我一定沐浴更衣,扫榻相迎。日后清水供果,香火不断。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短一点,我落落枕了qaq第37章 独山玉顾景寻经常笑,他端方沉静,但不是不苟言笑的性格,一个多小时前,这个人在面对纷乱的幻象时,斩钉截铁地放下一句我会在无数幻想中,坚定不移地相信你。现在这个人坐在自己身边,又用这种语气表情承诺下不知道多少年份的供奉。江屿坐在车里,看着车前的行人:我之前和江家签过契约。顾景寻嗯了一声,猜到了。江屿:那你猜到我和江家的契约为什么破裂吗?顾景寻:锦鸿湾一直流传说江家在家里请了家神冲撞你了?江屿看他一眼:对,请了一只独脚五通。江屿觉得有些口渴:契约可以立,也可以破。我在江家近十年,他们冒犯了我,我一样说走就走,不会留恋,所以所以,顾景寻若有所思地接话,只要我不冒犯你,我们之间的契约就能长远?江屿:江貔貅瘫着脸:对,差不多。就算我们签订契约,跟我打感情牌也是没有用的,我是个冷酷无情的貔貅。顾景寻忍着笑:嗯,我记住了。冷酷无情的江貔貅,刚刚在他的家里送走了被困在木偶中的生魂。说起来徐宣的事情和江屿有多大的关系呢?全是因为他自己一句要好好相处,就把江屿拖进这些事情里,还让江屿费心费力。顾景寻发动车辆,在江屿发现他忍笑之前,及时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江屿成功被转移注意力:那你开得快一点。江屿回到自己家之后,从包里拿出木偶娃娃。他一共留下两个娃娃,一个谷泉道人几个严伊的,一个是谷泉道人寄给他的。木偶娃娃分三批寄给了他、顾景寻和严伊一家,江屿在车上已经比对过他和顾景寻收到的娃娃,完全一样。而现在他拿到手里的两个娃娃,都是槐木的材质,都是流水线生产的雕刻工艺,活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不是寄往严伊家里的木偶残存生魂的气息,江屿都快分不清楚是哪个是从严伊家拿出来的木偶。江屿竖起两个木偶娃娃,从柜子里拿出一块镜子,放在两个木偶中间,手指在杯子里蘸水,空手在桌面上滑出聚灵的阵法。室内外的灵气倒灌入一只木偶体内,水渍逐渐被空调吹干的时候,木偶黑色的眼珠往右一转,木刻的面容多了鲜活的气息。江屿借生魂残留在木偶里的一点魂魄碎片,追溯木偶曾经的去向。镜子里原有的景象扭曲,不再反射江屿屋内的摆设,展现出新的景象。从运转的机器到黑暗的包装盒,再到一间光线暗淡的屋子,周边堆着成片的木偶娃娃,最终镜子上映出一张陌生的脸。长眉丹凤眼,嘴唇又薄,五官几乎称得上俊秀,只是秀气得有点阴森,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褂,手里还拿着别的木偶娃娃。这是谷泉道人?看面相就贼眉鼠眼。江貔貅对着镜子研究了两秒,单方面认定对方一定是个薄情寡性,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人有对象也不至于闲到找别人麻烦。江屿拿起手机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发给顾景寻。j:这可能是谷泉道人,你问问你表姐见到的是不是他。gjx:好,我去问问我表姐。gjx:复习得怎么样?完全没来得及看书的江屿:j:还在看。gjx:千万注意时间,别熬得太晚。j:知道了。gjx:晚安,做个好梦。江屿拿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敲下一行字。j:晚安。顾景寻收到晚安两个字的时候,手机屏幕已经自动息屏了。他重新点开手机,指腹在屏幕的晚安上轻抚两下,摁灭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他还坐在书房里,面前的电脑开着已经写了几千字的文档关于怎么请貔貅。请貔貅和请神是相同的流程,是一件从开头麻烦到结尾的事。尤其当这只貔貅不是人工雕琢出来的物件,而是个真貔貅的时候,麻烦程度还要翻倍。在这种事情上,染毛打架据说还敲过架子鼓的江屿居然很传统他是个很讲究的貔貅,当时和江家签契的时候,除了一式两份的撒金契书,还要有正儿八经的仪式。至于仪式具体的流程,江屿却没说。准确来说江屿完全不急着签订契约,他忙着回去看书,留下一句形式不重要,但要有诚意。就回去看书复习去了。留下顾景寻沉思半天。虽说是请一只貔貅,但想让江屿住在家里显然不太现实,得先请一尊貔貅摆件放在家里,充作真貔貅,所以当务之急是请一尊合江屿眼缘的貔貅吊坠放在家里。顾景寻保存文档,关上电脑,拿着手机给几个朋友打电话。不过对江屿来说,最要紧的还是考试。江屿和顾景寻虽然专业区别很大,一个是纯理科,一个偏文科,但都是课程多的专业,而且z理工一向奉行严进严出,每年期末考试都不简单。江屿考完考试周的两门课,还剩最后一门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忘了答应顾景寻的事情,满脑子都是考试内容。江屿考试前的时间有大部分都耽误在徐宣这件事上,所以复习的时候尤其投入。好在他平常上课用心,翻两遍教科书,拿出之前的作业看看题,对于考点十拿九稳,两门课考下来也没有任何为难的地方。不过相比于江屿,同专业的人考完之后就不太好了。考完第二门的时候,江屿收起包走出教室,身后几个同学连忙挤上来,其中一个勾住江屿的肩膀:大神,你是什么卷?最后五道选择题都选什么?江屿任由他们几个人压在自己身上:我是b卷,后五道题目是c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