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身酒气进门，没在客厅瞧见人，何卓换了鞋子踢踢踏踏去卧室溜了一圈也没找到梁笑。再转出来，看到他正在关阳台的门，就知道这人刚刚又跑外面偷偷抽烟去了。走过去探头闻了闻，何卓不高兴的轻哼一声，“瘾这么大吗？这第几回了？不都说好不抽了吗？”讪笑着，梁笑抬手捏捏何卓被冷风扫得微红的脸颊，“彼此彼此，你不也答应说以后不多喝了吗？小酒鬼。”“我这不是推不掉嘛，今儿桌上都是长辈，我哪好意思不喝。”“嗯，何大经理辛苦。快去换衣服洗个澡，外面冷吧？脸蛋儿都冰手。”上手解开何卓外套扣子，梁笑贤惠的帮他家小少爷脱了外套拿去门厅。听到拖鞋趿拉着地板发出的声响，梁笑转头发现何卓还跟在自己后面，不禁失笑，“跟着我转悠干嘛？等小的伺候少爷沐浴更衣吗？”何卓摇头，凑过去从后面搂住梁笑的脖子，脑袋在他肩窝里拱了拱，“我下个礼拜就走了呢。”“嗯。”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上外套的纹理，梁笑轻声笑问，“何大经理紧张了？不是已经都准备差不多了么？”“切，谁说这个了。”何卓对他的不解风情表示不满，照着梁笑肩膀隔着毛衣啃了一口。“怎么还咬人呢？”梁笑缩了缩肩膀，“也不嫌扎嘴。”“要去好久啊，之前我还想着咱俩跨年时去看烟花呢。”“行啊，到时候我去看，给你视频直播。”说着，把外套塞给何卓，“挂上赶紧去洗澡，出来有雪梨糖水喝。”“这么好？还有糖水喝？”听他说这个，何卓高兴了，吧唧亲了梁笑一口，“哥哥越来越体贴了。”“去去去，少肉麻。也不知道你一北方长大的，怎么好这口？”拉下何卓还圈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梁笑把他推向浴室方向，“别磨蹭了祖宗，快去，听话。”等把人赶进浴室，梁笑转动轮椅来到厨房重新把已经放凉了的糖水重新热上。看着炉灶上跳跃的火苗发呆。许久，他抬起支在轮椅扶手上的胳膊，往后靠进椅背。脸上刚刚面对何卓时的笑容早已不见，面无表情的叹出一口气。第37章 20200206闹着梁笑跟自己你一口我一口的喝完糖水，何卓又跟屁虫一样非要两人一起挤在洗手台前刷牙。他家的洗手台卫浴全都按着无障碍标准改过，何卓自己用低了点儿，梁笑使着却正好。弯腰弓背的刷着牙，何卓冲着镜子里正在看他的梁笑挤眉弄眼做鬼脸，皮得跟个半大小子似的。最近两天他就缠人得紧，想来也是马上要分居许久，舍不得了。这喝了酒更是肆无忌惮，恨不得和梁笑长成连体婴儿，走哪儿跟哪儿，甩都甩不掉。看到梁笑给面子的弯起眼睛，何卓也忍不住咧开嘴，电动牙刷带起的飞沫，迸溅得到处都是。等何卓刷完牙漱完口，梁笑任由这张人型膏药贴搂着自己脖子、下巴垫在自己头顶晃来晃去，拿着湿巾擦拭干净沾上牙膏沫的台面和镜子。“梁笑笑，我想把你打包带走怎么破？”何卓拖着长音说完，盯着镜子里垂着眼睛擦台面的梁笑目不转睛。他怎么这么好看呢？偶尔眨下眼睛，颤颤的长睫毛都勾得人心痒痒。“拆吧拆吧带走也行，就怕安检你过不去。”梁笑说着，将湿巾丢进垃圾桶，看着镜子里一脸小色鬼模样的何卓，嗤笑一声：“琢磨什么下三路呢？明天不想上班了？”“嘿嘿……”何卓坏笑着，脑袋贴着梁笑的头侧往下移动，鼻子顶到对方耳骨时，伸出舌头，拿舌尖轻轻柔柔的慢慢舔舐，手也不老实的往人家衣领里钻。被他撩得耳根发麻，梁笑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抬手捉住何卓不安分的爪子，单手将轮椅转了半圈，占着胳膊长的优势把刚要躲的某人拦腰按在自己腿上。“还长能耐了？嗯？”贴着何卓耳边压低了声音问话，磁性的声音激得何卓一激灵。仗着他在自己腿上不敢乱动，梁笑一手搂着人一手直奔要害去，隔着睡裤揉搓就把小小少爷逗弄得精神百倍，手法不要太熟练。何卓哪里顶得住这个，腰瞬时就软了。又怕压着他腿，手撑着轮椅扶手不敢坐实，不上不下难受坏了。把他睡裤往下拽下一节，梁笑两指夹着某处不疼不痒的缓缓磨蹭，嘴唇沿着何卓下颌向前探索。想要更亲昵的念头使得何卓也迎合着侧过头，嘴唇和对方的嘴唇贴在一起……神魂颠倒间，余光扫过镜子，何卓脸上绯色腾起。察觉到他的分神，梁笑抬头扫了一眼，故意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弄得何卓耐不住的向上顶胯。“小样儿，还作不作？”轻声哼笑着问，梁笑手上不停，直接将何卓送上了快乐的顶峰。第38章 20200208兹事体大，此次何大老板与何经理同行，视察前期驻派人员的初期成果。出行前晚，何卓留在父母那里，好不容易等家人都去睡了，回到房间就猴急猴急的跟梁笑开视频。这还没走呢，他就想得不行，等回头真隔了个大洋，碰也碰不到摸也摸不着，岂不是得辗转反侧相思成疾。看着屏幕上何卓哀怨的小眼神儿，梁笑但笑不语，听他絮絮叨叨的抱怨着琐碎。“我爸这次非要跟我一起去，还不是想早去早回不耽误他俩过结婚纪念日嘛。真是的，这么大岁数了还天天乐此不疲的撒狗粮，他可真厉害。”举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何卓对照着小窗口里的自己挪了挪位置，选了个看上去更帅的角度，继续说道：“我算了算，订的腊月二十九回来的票，你最近好像不是很忙吧，要不赶年底过去玩几天好不好？我找他们给你发商务邀请函，很方便的。”“就这么想折腾我？十几个小时，哥们儿没准儿得躺着下飞机。”梁笑挑眉，轻描淡写的拒绝。“呃，那好吧，飞的时间是有点儿太长了。”知道他出门的确不方便，何卓也只好放弃这个提议。“行了，别想一出是一出了。早点儿睡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看了下时间，梁笑捏了捏眉心，一副困倦的样子。“哦，你困啦？那快睡吧。”住一起这些天，何卓也发现他似乎是有失眠的毛病，见他这状态，赶紧不再多说。在两人互道晚安准备后，何卓正等着他先挂，就听见梁笑补了句：“那什么，到地方告诉我一声。”“好的好的好的，一定及时报备上峰。”点头如捣蒜，何卓赶紧乖乖答应。心里猜测着，一定是上次的事吓到他了，这也算得上因祸得福了，嘻嘻。对摄像头最后笑了笑，梁笑挂断视频，从沙发上挪回轮椅。去卧室换下睡衣，又转了一圈查看完水电，梁笑到玄关穿上短靴、归拢好拖鞋，抬手摸上照明开关。最后看了一眼整洁空旷的房间，他垂下眼，勾起嘴角，手随之也按了下去。第39章 20200209实业相关，即使是以合资模式介入，需要申请审核的事宜依然纷繁复杂，不少事儿须得直接负责人出面。何卓成天到处跑，东一头西一头的，行程满得惨不忍睹。何大老板就清闲很多了，转了一圈看着还算没什么大问题，就不太管了，放手让何卓和团队自己弄去。反正集团里数得上号的那几个谋臣良将都安排给他了，就算自己家小兔崽子没谱儿，其他人也能稳住不出乱子。又拜访了几个客户故交，何大老板启程返回，看小儿子忙得不可开交，也没要何卓送，自个儿打道回府了。何大哥亲自来接圣驾，何卓那点儿事儿，回家肯定是不能多说，怕家里娘娘听到受刺激，索性在车上聊起。“那天晚上路过，我看小卓那房屋没亮灯，您也知道那谁那情况，我寻思着别出什么状况，就问了物业。说是小卓走前在家住那晚，人就走了，还跟物业打了招呼让帮看着点儿，短期应该不过来了。”何大哥说着，看了看父亲脸上似乎没什么变化，迟疑片刻，继续道：“我想着还是问问呗，就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不会添乱的。”何大老板点点头，沉默半晌后，有些好奇的问：“说说吧，你为什么对这人评价这么高，不会就因为当年没收咱家给的钱，就能让你小子另眼相待了吧？”“这个嘛……”何大哥想了想，“其实抛开他跟小卓的事儿吧，其实还挺不错一小伙儿。脑子好使，也挺仗义，关键吧，其实他对小卓也挺……挺那个的。”“哪个？”何大老板看向大儿子，从他的神情中读懂了他的意思，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见父亲依旧不为所动，何大哥也不好再多说，毕竟是爷俩之前就已经商量过的事，再怎么着，也不能让何卓找个残疾的，这是底线。只是何大哥这心中吧，最近真就越发不是滋味了。这回跟梁笑通话，那人依然是四平八稳的语气，跟商量生意似的说出会配合请他们家放心之类的话。可叫人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点儿堵得慌。太冷静了，冷静得仿佛那天下午哑着嗓子喘着粗气语气慌乱的跟他说联系不上何卓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一样。可这冷静里，偏偏又透着股子说不出的压抑，甚至让人觉得，这人快被某些不知名的情绪给压垮了。如果说之前何大哥还对梁笑的种种举动抱有些许质疑，毕竟这人年纪不大心思却不浅，人心隔肚皮，谁也说不准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什么其他不单纯的打算。可这么一通电话打完，直觉告诉何大哥，以前他恐怕都是低估了自己弟弟对这个人的影响力。掂量来掂量去，他最终还是去了趟梁笑的汽修行，没进去，就停在斜对面的车位上，隔着车窗偷看。想想也是醉了，好歹他也算是个有点儿脸面的实力型富二代，结果为了自家不省心的熊孩子，弄得跟做贼似的窥伺别人。有段日子没见梁笑了，但他特征太明显了，一下子就瞧见。一个大半身瘫痪只能坐轮椅的人，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别别扭扭趴在机关盖掀起的车头里干活，那画面真挺寒碜的，比划个板车沿街乞讨的残疾乞丐看着也强不到哪里去。看见这个，说实话何大哥那一瞬间是真想不通自己家弟弟到底是着了什么魔，这也太不像样了，别说他们家什么条件，就换个普通人家，能看上这样的也难，更别说过家长关了。何小卓呀你个熊孩子，真是疯了心了吧。这么琢磨着，何大哥就瞧见一幕挺扎心的场景。不知道怎么回事，梁笑似乎是想扶着车头外沿起来却没使对劲儿，刚撑起来的上身，又颤巍巍塌了下去。沾满油污的手在车框子上摸索比量了一会儿，才好容易借着劲儿直起身，之前半悬空的屁股也跟着落回坐垫。垂着头手撑着车喘咳了半天，这人才费劲巴力的调整好坐姿招呼伙计过去递东西给他。这把何大哥看着都跟着难受了。也太惨了点儿吧，要不是知道梁笑自己就是老板，他真觉得这就是在虐待弱势群体了。等梁笑转过轮椅面朝大门，何大哥才发现这人真是变化不小。比上回见少说能有瘦了两圈，气色也不太好，都没什么血色。跟旁边伙计说着话，没两句就侧过头咳嗽几声。尽管隔这条小马路又隔着车玻璃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但看他咳得身子都跟着颤了，也怪可怜人的。虽然断断续续也从何卓那听说他最近这几年似乎总生病，可在何大哥印象中，梁笑虽然是瘫了，还人看着还是挺精神的，毕竟长得好，收拾收拾还算拿得出手。可不清楚是不是心理作用作祟，何大哥这会儿看着他，总觉得这人怎么有点儿蔫儿了呢？不过见着了人，他多少也放了心，起码到时候何卓回来不能因为找不见人而发神经。毕竟梁笑是有失联前科的，当年小兔崽子那通鸡飞狗跳的发疯，现在回想起来他都脑仁儿疼。没打算和他打照面，何大哥又看了一会儿没觉出什么异常，也就不再多呆了，毕竟公司还一堆正事儿等着他呢。往回开的时候，何大哥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以前过往弄得神经紧张了。十八九的小朋友谈恋爱闹个人间蒸发什么的正常，可这人家好歹也快到而立之年了，又有宅有业的，就算买卖不大也要混口饭吃不是？哪里能说不见就不见的。再说了，就算梁笑想这么干，也得掂量掂量就凭他那身体状况和经济条件往后在其他地方要怎么继续生活不是？回想起刚刚幕幕种种，何大哥不由得叹气。怎么说呢，做哥的肯定不愿意让自己弟弟找这样的，更不愿意因为这事儿让家里父母跟着上火难受。可偏偏何卓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别说八匹马了，八辆跑车怕是都难把他拉回来。而且他也是真见不得自己家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小祖宗难受伤心。何卓从小就又乖又可爱，他这个当哥的，真是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他。可这孩子也是真愁人，哪儿哪儿都好，长这么大，唯一的反骨，全点在恋爱技能上了不说，还偏偏喜欢的是个命数这么邪乎的。没成年父母就都没了，本人还落个重残……就是他们家不信这个吧，有些事儿你都不能往深处想，想多了更闹心。可也真是可怜见的，早先看着挺好一阳光帅气大男孩，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但凡有点儿善心的，看着都不落忍。更何况人家心性其实真没什么可挑的，自己摊上他那些事都未必能挺过来。而且……别说同性了，异性之间两情相悦都没那么简单，哪儿那么容易就找见你喜欢也喜欢你的。像他弟跟梁笑这种别着劲儿还能坚持十来年的爱情长跑更是罕见，强拆真不是个事儿。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棒打鸳鸯的活儿，没那么好干呐。人家正主儿干不干两说，自己这心里，说没负罪感那都是扯淡。希望这事儿最后能有个善终吧，最好像他们家期望的那样，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各自安好……想到这里，何大哥脑海中忽又浮现出刚刚梁笑那副憔悴倦怠的样子，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不安。第40章 20200210“师父，歇会儿喝口水吧。”小宁抱着保温杯，杵在车跟前讷讷的劝说。“搁那儿吧。”梁笑头也不抬的回道，语气有些冷淡，丝毫不理会一脸难色的小徒弟。心正虚着，小宁也不敢再劝，轻手轻脚把杯放下，站在一边儿候着。摆弄完手上的活儿，梁笑抬眼瞅了他一阵儿，看得小宁怂了吧唧的低头耸肩做鹌鹑状。叹了口气，梁笑清了清干涩的喉咙，一边摘手套，一边无奈的问，“票买好了？”“买、买好了，那什么，师父，要不我还是去把票退了，我打电话让她过来——”瞪了小徒弟一眼成功打断他的话，梁笑都让这破孩子给气乐了，“你是真缺心眼儿还是想气死我？婚不想结了还是孩子不想要了？有你这么办事的吗？”一口气说完，把手套往旁边一撇，梁笑两肘支在轮椅扶手上，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那……”抓耳挠腮的想不出如何是好，小宁欲哭无泪的看着他师父，见他刚要说话却又开始咳嗽，赶紧上去帮他顺后背，等他缓了气儿，把杯子拿起来拧开盖子递过去。忍下胸口震荡引起的阵阵闷痛，梁笑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水压下喉咙的不适，“我嗓子疼，懒得跟你废话，该怎么办昨天晚上都教过你了，这边用不着你操心。赶紧过去给人家家里交代清楚，早点儿把人带回来把证领了。”说到这儿，梁笑又忍不住白了小宁一眼，“你可真行，神枪手啊。”被梁笑挤兑得闹了个大红脸，小宁也不敢反驳，尴尬的笑了笑，依然一副放不下心的模样。“行了，还楞这儿干嘛？赶紧去把自己收拾干净，头发剪剪，乱得跟鸡窝似的……别到时候让人父母觉得你邋里邋遢的没个正形儿。”“哦，那师父我去了，我肯定尽快回来干活儿。”“你得了，回来再弄一身脏？不差这一会儿，我在这儿呢，用得着你瞎操心？赶紧去吧，别磨叽了。”撑起身子坐直，梁笑挥挥手撵走小徒弟，莫可奈何的摇头苦笑。心说这可真是越忙越乱，没一个省心的。临近年底，正是最忙的时候，偏偏今年又赶上维修资质改革，上面下文要重新备案，梁笑除了忙活手里的活儿，还得得重新整理材料送审。加上新政策还没捋顺明白，主管口自己也迷糊，恨不得一天折腾你跑八趟过去，还得排队耗点儿等候召唤，特耽误工夫。结果这边还没弄完，他这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小徒弟又给他添了把火，直接搞出人命，把女朋友弄怀孕了。梁笑真觉得自己头都快秃了，本来一个何卓就已经把他磨得心力交瘁身心俱疲，这边又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股脑儿压过来，还给不给人喘气儿的机会了？小宁虽然跟他才三年上下，年纪也二十出头了，但梁笑一直把这小徒弟当半个儿子带，师徒如父子嘛。再说自己要不管他，他也没其他亲人可以商量依赖了。说起来，这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小宁原本是近郊乡下的，妈没得早，爸又去外地二婚也不管了，撇这么个没人疼的给爷爷奶奶带。老两口没了小宁以后就进城打工了，没本事没学历，找了几分工都没做长。杂七杂八的干了两三年，最后稀里糊涂被同乡忽悠着带去混社会。可惜人太老实又有点儿怂，见天儿的被欺负。厉九也是偶尔碰见他挨揍，一时发了善心给拦下。多嘴问了几句来历，勾起他自己的往事，觉着孩子也挺可怜的，性格也实在不是什么混社会的材料，留在身边看了一阵子觉得还算靠谱，就给正想招学徒的梁笑送了过来。这真是个老实孩子，老实得都有点儿憨了，万幸学技术倒还成，说不上多好，倒也不算差。他也知恩图报，对历九对梁笑那都是很放在心上的。尤其是对梁笑这个让他脱胎换骨的师父，感情深得很。旁人讲话，亲哥俩亲父子也未必能做到他做到的。照实说，甭管梁笑再怎么有能力有脑子，毕竟还是个残疾人，许多事都不方便。以前老张头身体还行的时候能照顾照顾他，岁数大了也力不从心。自打小宁来了以后，渐渐的就把这些事儿都揽了过来，尤其梁笑这几年隔三差五医院报个道，厉九和何卓顾不上这头时，跟着跑前跑后的全是他。所以别看梁笑平时不提，对小宁要求也挺严的，但其实心里早把这孩子归到他羽翼之下。大富大贵什么的他没本事办不到，但让这小徒弟学好手艺养家糊口，顺顺当当娶妻生子往后生活有个奔头，他这当师父的，还是可以筹谋一二的。因此，小宁婚姻大事，梁笑原本也是有些打算的，但按常理算怎么也得是过两年的事儿。可谁曾想，这平时不声不响不添乱的，一来就整个大的，真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第41章 20200211揣着梁笑给的卡，小宁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师父这两天咳得又厉害了，可实在是太忙倒不出工夫去看，他真有点儿不放心。九哥最近不知道忙啥来了一次也是匆匆被电话叫走，那位据说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转了一圈儿，小宁只好叮嘱那几个住宿的伙计，帮照应下。可毕竟关系远了点儿，他师父一般也不爱麻烦人家，怎么想都不太靠谱。但毕竟还惦记着女朋友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刚知道这事儿小宁也是有点儿乱，晕头转向的只能听师父的安排。上了车，给厉九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厉九倒没说他什么，只是痞里痞气的揶揄了几句，让他把事儿办明白的，其他的不用他惦记。得了这话，小宁总算放下心，开始惶惶上门提亲的事去了。打发了小宁，梁笑也有些犯愁。他也感觉自己的肺好像又不太对劲儿，可这一摊子事儿也不能撂着不管，店里更不可能完全没人看着。算着小宁最多也去不了几天就能回来，他寻思着赶紧把备案的事弄完其他的再说吧。晚上的时候，厉九过来了一趟。梁笑一见他，就知道准是小宁跟他说了什么。拧着个眉，厉九瞅了眼办公桌上归成一叠叠的复印件，看向脸色苍白的梁笑，“还没弄完？”“马上了。”揉揉太阳穴，梁笑把整理好的材料用燕尾夹夹好，装进文件袋。听到他喑哑的声音，厉九脸上更不好看了，忍着火气问：“明天还得去？什么时候？”“没定，等通知。”说完，梁笑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明天去医院，我找人送材料。”听他咳的那动静，厉九就知道没好，肺炎八成跑不了了。“不行吧，我得签确认。”摇摇头，梁笑眨眨干涩的眼睛，对厉九说，“等这个完事儿就去。”“烧不烧？”并没有理会他的话，厉九径自伸手要去摸梁笑的额头，却被他抬手挡了一下，“没有。”“没有你躲什么？”骗谁呢，以为他是何卓那缺心眼儿吗？说啥信啥啊。“……我吃药了，不碍事。”看着厉九，梁笑苦笑，“这事儿别人真替不了，我也想赶快弄完了心思。”知道他说的也是事实，厉九压下火，无奈的问：“消炎药你吃着没？我听你这咳嗽可不是什么好动静。”点点头，梁笑声音更哑了些：“吃了，别咒我，没那么严重。”“得，别说话了你，个破锣嗓子还是消停的吧。”厉九说着，直接过去放了手闸把人往外推。听着梁笑一阵阵的清喉咙，厉九糟心坏了。这才好几天？别真整出个慢性的，可就麻烦了。“大老板出国了，我那头有点儿走不开。这么着吧，明天你要是去送材料别自己开车了，我能赶回来就我开，赶不回来找个人过来接你去。弄完咱直接上医院，别瘠薄拖了，早治早好。”“哦。”梁笑点点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厉九那边其实还有局，这是不放心才半道溜过来看看。见他一副蔫头耷拉脑袋的就没多唠叨，才叮嘱完他早点儿休息，就又被电话给叫了回去。第42章 20200212睁开眼摸到手机何卓就给梁笑发了条语音，收到他迅速回复的早安，按着语音键软绵绵的叮嘱他到点儿吃药，等那边发过来遵命的表情包，他嘿嘿傻乐了一阵儿，这才爬起来去洗漱。等收拾利索，对着镜子比划半天拍了张半身照发过去，对面马上回了个挺帅，他这才心满意足的去餐厅吃饭。上班路上，何卓迫不及待的开了视频通话，等了一阵，才看到卡得不行的黑乎乎的画面。“怎么这么暗啊？你要睡了吗？”看着被手机背光照出来肤色奇异的梁笑，何卓纳闷的问，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躺下了？“嗯，明天早起。”含糊不清的沙哑声音传进耳机，一卡一卡的，让人听不分明。“梁笑笑真乖，早点儿睡好。信号好差，这破地方。对了，我怎么听着你嗓子像是哑了呢？”“没吧，信号的事儿。”屏幕里，昏暗的光线下，梁笑露齿一笑，白森森的牙齿闪着寒光。若不是有恋人滤镜，看着跟鬼片也差不多了。镜头摇晃和室外背景，梁笑判断出他此时正在路上：“走路别打电话了，注意安全。”“好吧，明天你起床再联络。”“嗯，晚安。”挂了视频翻开手机上的行程表数了数日子，何卓郁闷的咬了一下嘴唇。他原本还惦记着钻个空子趁这边圣诞节放假偷跑回去一趟，但身边现在全是老爸的直系亲兵，没准儿哪个叔叔大爷嘴一秃噜，就把他给卖了。前阵子提前偷跑出车祸那事也这么长时间了，不可能一点儿风声没走漏，他爸还没找他算帐呢，最近还是老实点儿别得瑟了。放下手机，梁笑按了按抽痛的额角，呼出一口气。之前厉九说他脸色难看，他照镜子看了下的确是没啥人样。发着烧他也不敢去洗澡，怕视频被何卓看出来，索性关了灯做掩护，又想着别聊多了再咳嗽，被听见也免不了一顿絮叨，回头又得瞎惦记，于是找了个早睡的托辞打发掉他。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听他总抱怨说忙说跟人打交道心累，想也知道工作压力不小。虽然知道人家家里也是为了何卓好，可何卓什么性格梁笑还能不清楚？这次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挖坑埋沙子，把他那样软乎乎性子的推上去主事儿，真的有点儿难为人了。也就是何卓傻乎乎的没往别处想，就想着为爸爸哥哥分忧，真当自己能者多劳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折磨他一个不够还得连带着何卓一起被遛得团团转，他的小少爷是不大成器，可本来是个富贵清闲命，何卓自己也说过就想混个中层干干，逍遥自在没烦恼。结果偏偏弄成现在这样，谁都不舒坦。他就不信了，把何卓放出去担这么大的事儿，那爷俩心里半点儿不突突。早点儿散了算了，还彼此太平，莫名有些烦躁的梁笑丧气的想着。第43章 20200213本来没何卓在身边，梁笑晚上总睡不踏实。不过这几天各种药一顶上，吃完没半个钟头就困得不行，有时候睡太死了半夜都没醒，早上身体又僵又麻得缓好一会儿才敢起身。但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困得不行，可就是睡不着。没准儿是肺上真的有炎症，觉得平躺着喘气儿都费劲，梁笑不得不又爬起来从旁边捞了靠枕过来塞身后垫着半靠着，这才觉得呼吸通畅一些。白天有事忙，虽然也不太舒服，可这么些年不是这疼就是那疼的梁笑已经习惯了，并没太在意。等闲下来才觉得浑身上下但凡有感觉的地方都跟散了架似的，难受得要命。闭着眼忍耐着胸口的烦闷和身上各处的酸痛，梁笑寻思着真不能拖了，明天真得去医院挂个号看看了。方才导尿时没导出多少，颜色看着好像也不太正常，他心里就咯噔一下，赶紧多灌了点儿水喝。肺炎就挺缠人的，他这样平时不能跑不能跳缺乏锻炼的，其实挺怕这个的。但怎么说只要不算太严重，吊几天药水也就压下去了。尿路感染就不一样了，这万一动不动就反复，他后半辈子可就没好日子过了。梁笑以前住院时，就见过被这毛病折磨得想自杀的病友。说起来要不是那时候被那老伙计犯病时近乎狰狞的样子给震着了，他后来可能也不会真听大夫的劝，每天到点儿乖乖的做间导。他们这种身体瘫痪的，生活质量本来就不如健全人，再真弄一身毛病，那日子还有法过吗？梁笑自认凡人一个，能扛过去的事儿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可真混到生活都不能自理的时候，他估计自己一准儿也得崩溃。越想越心烦，想抽烟又怕咳背过气儿，这躺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的，闹腾得他恨不得砸点儿什么泄愤。不过直到这时候梁笑也没意识到，自己这不同寻常的烦躁状态，其实是身体真出了问题，情绪受影响所致。好在他本身是个挺能压得住火儿的，没真砸个手机什么的。忍着难受起来吃了半片儿安定，又熬了一会儿，总算是迷糊过去。第二天起来还是不见好，梁笑也没勉强自己，安排了一下工作就歪在轮椅里，一边指点伙计，一边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