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正也没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别废话了,咱赶紧走吧!”柏树开始不明白何其正到底急个什么玩意儿,直到跟着他到了湖泊另一边,他才知道何其正是急着下湖挖莲藕。何其正他哥这个农家乐规模不是特别大,依山而建,这个湖刚好囊括其中,湖天然形成,不过面积不大,之后人为扩大了点,养了鱼种了莲藕之类。这个季节刚好是鱼肥藕胖,今天农家乐刚好有全鱼宴的活动,何其正特意今天约了柏树来挖莲藕,顺便吃鱼。十七八岁的年纪,刚好处于青春期的末尾,由于男生要比女生发育晚,很多男生会在这个时期迎来自己的叛逆反抗期,当然同时也会极具朝气蓬勃和大胆。两人在岸边扒了衬衫,扑通一声就跳下了水,在冰凉的湖水里游了几个来回,散了些热气才去摸莲藕。湖水里实在很舒服,两人摸了不少莲藕,把皮肤都泡发皱了才上岸,上岸之前柏树还揪了片荷叶,他把荷叶往头上一盖,将莲藕用脱下来的衬衫包住抱在了怀里。何其正没揪荷叶,他揪了朵盛开的莲花,扒了两片花瓣丢到柏树头上,他笑得一点形象都没有,“柏树你知道你这个模样特别像个村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柏树看他笑自己没忍住也乐了,他作势要去打何其正,“你是不是想尝试一下社会的毒打?”何其正抱着莲花和莲藕闪开,迈开步子就跑了起来,“有本事你打我啊!”“有本事你别跑!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臭弟弟!老子可是短跑种子选手!想追上我,做梦去吧!”隶属少年独有的青春气息伴着那嘻嘻哈哈的嗓音飞了很远,两人一路奔跑,欢声笑语引来了众多围观,大部分的目光都充满艳羡。原青野回头时刚巧看到两个背影,他握着鱼竿轻轻挑了下眉,那顶着荷叶的少年的背影好像有些眼熟,他思考了半天,从某段风流的床上记忆里挖出了柏树的影子。“年轻真好,对吧?”坐在原青野身边的男人笑道。原青野伸手捏了捏男人的脸,俊美的脸上挂着淡笑,语气暧昧地道,“什么都没你好。”何其正他哥给他开了个上等套间,何其正带着柏树回去洗澡又换了身衣服,让人把那些莲藕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拿去厨房做,一部分打包给柏树让他之后带走。两人在房间里玩了会儿游戏,玩困了接着又睡了会儿,醒来时正好去吃饭。农家乐里面的餐厅很亲民,就是农村人用的椅子凳子,区别在于农家乐用的是竹制,餐厅比较开放,没有包厢,不过胜在食材鲜美和夜景良好。所谓全鱼宴,那就是桌上主菜全是鱼,烤鱼蒸鱼炸鱼酸菜鱼红烧鱼……总之各种各样的鱼,柏树光是看都看得眼花缭乱,虽说看着是让人食欲大开,但说实话还是有些油。不过好在为了解油,农家乐还特地配了凉菜和酸梅汤。怎一个爽字了得。柏树好几天没吃过这么重口的食物了,连饭都多吃了两碗,不是他矫情,着实是因为原家那菜味道太淡了,虽说也挺好吃,但吃多了他也腻歪啊,更何况他一向重油重辣。不过再怎么说也他是寄人篱下,有得吃就不错了,挑三拣四不太合适,柏树也不敢提,所以这几天他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这会儿吃上这些鱼,他幸福得都快留下眼泪了。当然前提是如果他没看见原青野的话。其实看到也就看到了吧,不就是吃个饭偶遇么,这也算正常。可千不该万不该,他看到的是原青野和他身边那个男人卿卿我我的画面,那男人凭心而论长得还不错,诡异的是柏树觉得他有那么一点眼熟,可他又能确定自己真没见过这个男人。违和感处处存在。柏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那男人挑了块白嫩的鱼肉就凑到了原青野嘴边,两桌虽说离得不远,但周围声音嘈杂,按理说柏树应该听不见才对,可他偏偏就听见了那男人的声音。“这豆豉蒸鱼味道不错,青哥试试。”温柔缠绵,还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柏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叫青哥,还是叫情哥。第10章 这种货色都看得上“你看啥呢?那人你认识啊?”何其正见柏树时不时地往旁边瞅,没忍住问道。没成想这不问还好,一问彻底把柏树吓了一跳,加上嘴里还有口鱼肉没咽下去,当即他就被那带着辣味的鱼肉给呛了个天翻地覆。何其正眼疾手快地端着自己的碗退到了两米开外,柏树咳得双眼通红,一时之间眼泪挂了满脸,鼻涕都要流下来,霎时旁边出现了一只拿着白帕子的手,意识到这是别人递给他的,柏树忙道了谢接过擦脸擤鼻涕,接着抄过桌子上的酸梅汤狠狠灌了一大杯才好受那么一点。他边喝边指着何其正,恨不得把这个损友给按到鱼锅里去,他都这样了,凉茶想得居然是先保住自己的饭而不是给他递纸?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绝世动人好友谊?柏树还来不及跟他算账,旁边又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嗓音,“好些了?”柏树当下就打了个哆嗦,那点还没消完的辣意从鼻腔里再次爆发,他一个音儿都没能憋出来,就又咳了个天昏地暗。原青野开始还能淡定地看着他咳,最后见他咳得都弯下了腰,终于大发慈悲地伸出手落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吃个东西也能呛到,你几岁了?”柏树又灌了几口酸梅汤,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哥。”听见柏树叫哥,何其正好奇地多看了两眼那个高瘦的漂亮男人两眼,他端着碗挪回去,悄悄跟柏树咬耳朵,“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临时监护人?”主人翁还在面前呢,何其正这个没眼力见儿的就这么跟他说悄悄话,是脑子给鱼糊了吗?柏树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原青野把手从柏树背上收回来,对何其正露出个笑,“你是小树的同学吧?”柏树手里拽着那条沾了他眼泪鼻涕的手帕,瞄了原青野两眼,却见后者笑得一脸温柔,好像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大哥似的,其实他们不过才认识短短两周不到,期间见面的天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明明没照看他几天,也没多熟络,把他丢在原家就出来找乐子和人鬼混,偏偏那语气透着关心,还亲密地叫他小树,真是别笑死人了!“您好,我叫何其正,是他发小,我两一起长大的!”何其正不是个文静的性子,也不怕生,虽说起初是被原青野的外貌晃了下眼睛,但他也是很快反应过来,咧着嘴答道。“既然这样,以后我们打交道的日子恐怕还多,你就叫我原哥吧。”原青野笑着,狭长的眼尾上染着淡淡的红。何其正从善如流地叫了声原哥。柏树在心底腹诽,原哥原哥,他以为他是农药里拥有花哨又炫酷技能的英雄吗!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就是只死花孔雀!到哪儿都能开屏!农家乐里每桌几乎都是标配,一个桌子,配四把椅子,如果人多的话,可以将两个桌子拼在一起,柏树和何其正只有两个人,拉了两把椅子,剩下两把还镶嵌在桌子底下。原青野自顾地抽出把椅子坐下,“不介意拼个桌吧,刚巧我可以从其正这边了解一下我们小树。”“不介意不介意!”何其正没纠结原青野口中那两个亲密的称呼,虽说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可他活在豪门,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只不过是客套罢了。再者眼前这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又温文尔雅,可那股子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如芒在背,根本不是个善茬。原青野那话不过说说而已,无论这两人愿不愿意,他都会拼桌就是了,回头对着唐棠招了招手,将那个跟着他的男人招呼到一起坐下了。柏树压根就不想拼桌,可他没来得及拒绝何其正就嘴快地应了,看着那男人噙着笑坐到对面跟他们打招呼,他感觉心里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得要命。关键是他根本不知道这恶心从何而来,人家也没得罪他,弄得他简直要郁闷致死。唐棠视线落在那个脸颊泛着红的少年身上,凭心而论,这少年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的,双眼皮衬得眼睛很大,眸子炯炯有神,身材也透着少年人的修长和力量。只是那微微抿起的唇线……他刚才听见这少年叫原青野哥,传闻原青野的确有个弟弟,不过那弟弟是他继母所出,他极度不待见,甚至都不让他叫自己一声哥。难道传闻仅仅只是传闻?还是说,这少年不是原超然?“你好,我叫唐棠,你是青野的弟弟吧?”唐棠露出个自以为温和的笑,朝着柏树伸出了手。柏树压根没想到这男的会跟他打招呼,他愤愤地塞了块鱼肉,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空出一只手在男人掌心拍了一下,“柏树。”他只礼貌地回敬了自己的名字,其实说到底,他现在已经算得上不礼貌了,从小到大,柏松教他的都是要温和待人谦卑善良,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话,但诡异的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这该死的且莫名的脾气。那又怎样!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反驳,他本来就不是原青野的弟弟!说起来他们还上过床呢!唐棠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这少年对他敌意那么重。何其正都一脸雾水,刚才他发小不是还吃鱼吃得挺欢快,怎么突然一下就变了脸?难道是因为面前这两人?他越想越有道理,好像这两人出现开始,柏树就没笑过。害,可能是想起他哥了吧,为了发展把他一个人丢在国内,这放他身上他也难受。原青野好像没看见柏树的别扭一样,他只当这是自己扰了他和朋友单独聚会引发的连锁效应,青春期的孩子都不这样么?暴躁易怒。柏树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席间他一次头都没抬起来过,不过那个叫唐棠的男人的笑声却一直传进耳中,他给原青野夹菜,言行举行都透着亲昵。不仅如此,他也给柏树夹了菜,不过柏树没吃,他把唐棠夹的鱼肉全堆在了碗角,像是泄愤似的戳了个稀巴烂。原青野倒也没忘了柏树,一边听何其正说着柏树以前在学校的生活,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一边还不忘趁着间隙给他碗里挑了几块鱼肉,还细心地去掉了鱼刺。柏树瞅着那白嫩的鱼肉看了半天,最后也不知道咋了,心里郁结成一团的气突地就散了,他夹起那块鱼肉放进嘴里嚼了好几下,才咽下去。期间还没忘了瞥唐棠一眼,瞥完他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原青野眼光也太差了,这种货色也看得上。【作者有话说】:害,小朋友还搞不明白自己的想法第11章 大人之间的游戏车窗外的景色急速后退,一排排的树好像是个轮回圈,没个尽头。柏树坐在副驾驶,透过车窗观察原青野落在上面的侧影,这男人真的生得太好看了,不是那种纯粹的好看,就是极富男人气息的好看。具体柏树说不出来,他自认为自己语文成绩还不错,每次作文也能拿到不错的分数,但放在原青野身上,那些什么修辞排比,都不能述说出原青野的味道。此刻原青野神情冷然,嘴边长挂的三分笑意也没了影,薄唇轻抿,眉头没有锁着,却也能看出一丝严肃。那双狭长的双眼正盯着前方的路,纵使透着玻璃,柏树都感受到了他那目光中的冷意,不过他开车姿势倒是透着慵懒,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手腕上挂着一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手表,衬得那只手都洁白如玉好看得要命。车厢内充斥着窒息的沉默,原青野不开口,柏树也没敢出声,他盯着那只手不知不觉地又出了神。其实他也没想到原青野会和他一起回来,他以为原青野会和那个男人一起过夜。那顿饭接近尾声时他接到了个电话,餐厅里太吵,他只能出去接,电话是他哥打来的,m国和国内有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那会儿接近晚上九点,想来他哥是特意趁着这个点打过来的。兄弟俩唠了一会儿,柏松问柏树答,内容无非就是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让他想吃什么就买,不用顾着钱,还说有什么事儿就跟原青野商量,别莽撞。柏树心想快拉倒吧,你那好朋友把我丢在原家之后就不闻不问,自顾地外面逍遥快活,今晚都不知道要滚到哪个小妖精床上去过夜,还商量,商量个锤子。不过这话他就在心里想想,柏松天高路远,他没必要说些别的惹他担心,只说了一切都好,挂完电话后他觉得自己憋得慌,先去找了卫生间上厕所。结果上完正打开了隔间门要走出来时,门口进来了两个人,柏树觉得两人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不是原青野和那个叫唐棠的男人还是谁?柏树也不知道咋的,在两人看见他之前就鬼使神差地就躲在了半开的隔间门后面,他跟做贼似地,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两人像是环顾了一圈厕所,见所有隔间门都开着,接着柏树便听到了门咔哒一下落锁的声音。他心里卧槽出声,这男人怎么这么死不要脸!居然还锁门!摆明了就是想做点什么!接着柏树又听到了唐棠的勾人的嗓音,“青哥,说好的陪我,你这一晚上净跟那小子说话去了。”操!臭不要脸!之前当着他和凉茶的面叫青野,现在就又青哥青哥地叫上了,他妈居然还有两幅面孔!想起之前他叫野哥时原青野那不高兴的表情,柏树在心里呸了一口。让这男人叫他青哥,让凉茶叫他原哥,自己叫一声野哥都不行,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草!原青野闷笑一声,搂着唐棠的腰又掐了一把他的脸,“怎么,吃醋了?”男人的手掌摩擦着他的腰间皮肤,然后落在臀上抚摸,唐棠对着那张俊美的脸孔红了脸,却仍旧没推开原青野,他一手勾着原青野脖子,一手在原青野胸口画圈,“跟你弟弟吃什么醋,”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弟弟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原青野大手探进唐棠那条修身的牛仔裤里,“难道你该关心的,不该是我喜不喜欢么?”唐棠那声娇笑传过来的时候柏树简直要咬碎一口牙,他恨不得咬死原青野,可惜还没等他想出下一种弄死原青野的方式,接连的吞咽声就又传了过来。柏树再怎么嫩也都看过片儿,没两秒就明白了这股吞咽声代表着什么,白皙的脸霎时长得通红,他抬起手捂住耳朵,手肘和隔间相撞发出了细微的响动,淹没在了那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里。柏树不知道这场艳行持续了多久,他只知道他盯着马桶里的水,整个人都快陷入那旋涡时,开门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一声像是开关键,给僵硬的柏树按下了重启。他放下捂住耳朵的手,一阵钻心的麻从手臂升起,酸得他整张脸都开始扭曲,不光是手,脚也麻了,他活动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出了洗手间。柏树以为两人早走了,没想到刚出洗手间,就撞见了在洗手池洗手的原青野。脚下的步子当时就顿住,柏树尴尬得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原青野知道厕所有人,他听到了响动,在这等着也只是确认一下,没成想这人居然是柏树,他关上水龙头,抽了两张纸擦手,见柏树看都不敢看他,笑了,“活、春宫好听吗?”柏树臊得脸都要滴血了,明明原青野才是那个活春宫的主角,为什么他要脸红?!气急败坏的柏树猛地抬起头,呲着牙骂道,“你不要脸!在厕所就跟人乱搞!”原青野也不恼,他笑着将手里的纸揉成团后丢进垃圾桶,走近柏树,直到把这个少爷逼到了墙角站着,他才垂下头看着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极近,近到原青野再往下低一分,两个人的鼻尖就能碰上。属于原青野的味道铺天盖地砸下来,柏树腿肚子都在打颤,他不可抑制地想起刚才男人的低喘,再往前一点,在酒吧的那一晚又顺着大脑皮层慢慢爬上柏树的记忆。轰地一声血液仿佛倒流,柏树的脸彻底红成了煮熟的虾。原青野大拇指压上他的下唇瓣,眼里挂着戏谑,低声道,“乖乖,这就是大人之间的游戏,你忘了,你也跟我玩过这个游戏的,不过你比他玩得更彻底。”自己的小名从男人用低哑的嗓音从薄削唇瓣吐出来,柏树一时感觉头皮都在发麻,原青野的脸仿佛跟那晚重叠了起来,羞愤无比的柏树忍无可忍,闭上眼张嘴就咬了原青野的大拇指一口。实不相瞒那一口着实有点重,原青野没叫,但也皱紧了眉,等柏树松嘴时,原青野大拇指上已经多了一圈泛白的牙印。之后原青野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看着就有些可怕,柏树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些什么时,原青野只是狠狠碾了一下他的嘴唇,走了。再之后原青野说跟他一起回家,那时别说柏树,就连带着那个唐棠都惊讶了。想起最后那男人看他时充满不悦的眼神,柏树心里就爽快得想再多吃两碗饭,连带着看原青野都顺眼了不少,甚至还露出了笑意。不得不说,原青野这脸长得是真他妈合他心意!“我就这么好看,好看得你盯了一路?”【作者有话说】:我这算爆更了。病娇今晚可能撸不出来了。我要死了。第12章 不准叫我乖乖还是原青野打破了寂静。只不过打破的方式很尴尬,柏树被噎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话,他的确觉得原青野好看,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要是可以他也不想看原青野,但他本质是个颜狗啊!见他不说话,原青野闷笑,车厢内的尴尬气氛经他这么一笑彻底消失殆尽,“敢做不敢认,胆子这么小,刚才咬我倒没见你怕。”原青野这个人看着斯文优雅,可骨子里高傲自私,他也有过张狂血性,和柏树一般大,不,甚至比柏树还小的时候,他就想着要怎么自己熬出一片天地。经历过无数摸爬滚打,他靠着自己在社会上有了一足之地,他成立的派恩影视经历过十几年的发展,捧出了两个影帝一个影后,底下还有不少花旦名流,成了炙手可热的影视公司。而那份张狂血性慢慢融进皮肉,被他藏在了经脉里,大部分时候他都是那个斯文有绅士风度的男人,他高贵,他优雅,他温柔还贴心,可这一切都建立在他不生气的基础上。越在高位的人,越会藏匿情绪,如今站在原青野这个位置,已经很少有人敢惹他不开心了,他也不再是十几岁的孩子,不会收敛表情。这么长时间以来,柏树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给他甩脸子的人。回来这一路上少年偷偷从窗户瞄了他无数次,也不敢开口说话,整个人看起来都透着可怜兮兮的味道,原青野到底是个三十多岁的人,决心不与他计较。只是柏树永远嘴硬,他梗着脖子喊,“谁怕了!还不是你先说那种话!你不说的话我能咬你吗!”车子缓缓驶离市区,属于城市的五颜六色渐渐远去,只余下了路旁伫立的一排排路灯和那些飞速跃过的高瘦树木,原青野将车窗降下,山间的清新空气迅速侵占了车厢的每一寸位置。他踩了一脚油门,笑道,“哪种话?”柏树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猴子,要没有安全带带的束缚怕是能当场从座椅上跳起来,他涨红着脸,瞪着原青野的俊逸侧颜,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羞愧。结果原青野脸上坦坦荡荡,别说羞愧了,就是一点红都没见。柏树自认不是个脸皮多薄的人,可在原青野面前,他那厚脸皮就好像被磨平了似的,脸红的次数跟等比数列一样疯狂往上涨。“你他妈的不要脸!你明明知道还问我!”原青野轻轻拧了拧眉,语气听不出喜怒,“乖乖,你要是再说脏话,我就要采取惩罚措施了。”柏树脸更红了,他觉得脑子里仿佛烧了一壶水,原青野的那声乖乖就是干枯的柴,随着火星子往外蹦跶,那壶水彻底烧开,壶盖被蒸气蒸得噗噗往上喷,紧接着砰地一声,壶盖被掀翻在地,水炸了。“你闭嘴!不准你叫老子乖乖!”曾经柏树就无数次抗议过这个娘炮无比的小名,可柏松告诉他,这个小名是早死的爹妈取的,寓意是希望他能安然无恙乖乖地度过一生。柏树虽说嘴上抗拒,最后还是接受了,不过这小名也只有柏松平时在家才会叫,上次原青野来肯定是听到柏松这么叫他了。说真的柏树不知道原青野为什么要叫他小名,他们俩压根就没亲密到能叫小名的程度,但他再不想,这两个叠字今天还是被原青野念了两次。这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原青野喊他乖乖的时候,声音低沉沙哑,好像带着一股子莫名的宠溺,总能让他联想到那一晚原青野哑着嗓子对他说乖的样子。操了!这都什么破事啊!原青野倒没被柏树这张牙舞爪的模样给吓着,按理说此刻息事宁人的方式就是柏树说的那样,不叫他的小名,可原青野也不知道被戳到了哪根筋,勾起唇角又喊了一遍,“乖乖。”柏树看着原青野带笑的模样,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来,离爆炸就差一步之遥。原青野还没停,又叫了两声乖乖。“原青野!我草你妹!”柏树终于炸了,气急的他也不知道想干什么,也许是想去揪原青野的衣领,却在站起来的瞬间被安全带又给勒了回去。原青野本意是想逗逗柏树,却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赶紧减速向右打了下方向盘,再猛地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停车区。他想厉声训一道这个不知死活的少年,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只是这一脚刹车让少年瘦削的身体顺着惯性甩了出去,额头刚巧不巧撞上了车上那可爱的水晶狗摆件。万幸的是没撞上尖角,但柏树这个年纪皮肤嫩,那一撞让他额头迅速红肿了一片。柏树整个人都还没回过神来,他有些被吓到了,表情呆呆的,眼睛瞪得很大,仔细看会发现他手都还在抖。原青野那些话突地就说不出来了,他叹了口气,捏捏柏树的脸颊,轻声道,“吓到了?”柏树嘴巴嗫嚅了两下,没出来声儿。看来是真吓到了,说到底也才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孩子。原青野心下叹了口气,柏松怎么说也把他唯一的弟弟托付给了自己,他总不能让人在他手下呆了一个月都没有就哭鼻子,实在说不过去。解开安全带,原青野将他的头掰过来,对着额头上的红肿俯身过去吹了吹,“乖啊,不疼。”柏树突地回神,那声乖啊让他跟触电一样,猛地推开了原青野。原青野当真是毫无防备,脾气再好的人被三番四次地这么对待都会生气,更何况是原青野这种骨子里藏着嗜血暴戾的人,谁料他刚抬头,柏树紧紧贴着车门那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就映入了眼帘。不光如此,那眼神左右乱飘就是不敢看他一眼。原青野眯了眯眼,从兜里点出根烟点上,吸了好几口后才斜睨了一眼少年,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怕我?”第13章 以为我要打你?柏树脑子也乱得很,他觉得今晚发生的这一切简直毫无道理。首先是遇见原青野,接着原青野过来拼桌,和凉茶聊关于他的喜好和过往,他压根就不明白原青野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就是最劲爆的,他在厕所撞见了唐棠帮原青野咬(分开读谢谢)。他觉得恶心,恶心的同时还有一股憋屈,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搅了一通,乱的厉害。但他怕原青野吗?说实话他不怕,他隐约觉得原青野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但或许是原青野那张脸实在太让他喜欢了,喜欢到他觉得原青野一点也不可怕。当然也可能是他还没有见识过这个男人的真正可怕之处。总而言之,柏树摇了摇头,实话实说,“不怕。”原青野吐出一口烟圈,“不怕,那就是喜欢了?”柏树不自在了咳了两声,“不怕怎么就等于喜欢了,你的阅读理解能力也太差了吧。”原青野没说话,咬着烟重新发动了车子,到原家大宅子的时候已是十一点,原家人的作息时间都极度规律,柏树在这里住了两周不到,发现到了晚上十点之后,宅子里就没了人活动的痕迹。连个夜生活都没有,一点都不符合他社会新青年的特征。柏树进了门后就往楼梯上走,原青野在后面叫了他一声,柏树此时已经上了两三个阶梯,他停下步子回头看原青野,眼里夹着疑惑。刚才那个喜欢的话题在他回话之后就戛然而止,一路上原青野再也没说一句话,他搞不明白这男人突然叫他是为什么。“站这儿等会儿。”原青野也没说要做什么,而是走过楼梯往一楼某个方向去了。柏树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真该站在这儿等还是该先回房睡觉去,没等他天人交战结束,原青野就回来了,手上还拿了什么东西。柏树仔细瞅了两眼,发现是……块布?也不对,外面确实是布没错,但是里面好像包了什么,柏树没来得及想出个头绪,原青野已经两步走到面前冲他抬起了手。柏树下意识地闭了眼,结果下一秒额头上传来了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先前的问题在此刻得出了答案,原来布里面包的东西,是冰块啊。原青野没错过柏树刚才的表情,他笑了笑,“怎么,以为我要打你?”柏树没吭声,主要是没好意思吭声,刚才在车里原青野不说话,脸又阴沉,那模样可不就跟要打人似的么,刚才他那是下意识行为,压根没想到原青野不是要打他,而是要给他敷冰块。“疼吗?”严格来说少年的肤色并不是很白,应该是闲不下来常年在太阳底下晒,带了点微微的小麦肤色,不过也就是一点点,跟大多数人比起来,他还是显白。起先还不怎么明显,这会儿经由了时间发酵,少年额头上的红肿已经又扩散了一步,这伤怎么说也是因自己而起,而且看这少年完全一副心大没有在意的模样,原青野只能自己上手,去厨房包了冰块。柏树脸有些微红,平常在家里磕着碰着了,柏松也会给他敷冰块,不过柏松会一边敷一边唠叨,他经常在柏松动手时就自己拿过冰块了。眼下原青野给他做这些动作时靠得有点近,他纵使站得比他高了两个台阶,也才只到了男人下巴,浓重的荷尔蒙气息萦绕在他鼻间,柏树感觉自己心跳有点快。他蚊子哼哼似的,“一点点。”适时原青野的手机响起,他一手按着冰块一手去接电话,没听见柏树的应话,柏树离他近,电话接通的瞬间就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嗓音,以及那句熟悉的青哥。他看着原青野露出笑意,让他自己按着冰块,边说边上了楼,期间一个眼神都没看他,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最后一句小妖精夹着风灌进了柏树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