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有什么事呢,着急也解决不了。不如任其发展。”郁太妃把一碗肉粥盛了出来,端给上皇,“熬了很久,很入味呢。”儿孙自有儿孙福,上皇接过粥,心想就是如今他还年轻,策马入川,也不见得能阻止半分。用勺子搅拌了几下肉粥,心里倒是暗暗祈祷列祖列宗,保佑福源这个小混蛋能突然开窍,要是不开窍,错失的不仅仅是一个师傅这个简单,错失的可是司徒越家传承的江山社稷。作者有话要说:求助我一直打嗝怎么办?已经一下午加一晚上了。第144章福源不知道此事对他来说, 一举一动完全暴露在很多人的眼里。傍晚的时候在一户人家讨到了半个窝头和一瓢井水,道谢过后抹黑上了路,夜里天色太暗,完全不辨方向, 好在他走的是官道, 顺着大路一直走下去就行了。都说蜀道难, 难于上青天,就是白天, 官道也难走,很少有平坦的地方, 何况是晚上呢, 福源在路上跌了几次跟头,到了后半夜,也不知道是因着疲惫还是吸取了教训, 倚在路边的大石头上睡着了。司徒越带着的侍卫全部是成年人, 个个都有一身的功夫, 来的时候, 本就是轻车简从,回去的时候又抛弃了很多无用的东西,每人背着一个包, 只有司徒越还要背着诸丹,就是这样,走的也比福源轻松一些。后半夜, 诸天星斗洒落在天上,司徒越慢慢的走到福源身边,福源累极了,歪在大石头上, 旁边站着一个人都没能发现,睡得无比的香甜。司徒越在心理叹了一口气,就这样的警觉性,被卖个十次八次就知道教训了。暗暗的计较了一下,把安排好的拦路抢劫往后压一压,不然各种事情一下子出现,对福源来说,可能直接压崩溃了。天一亮,福源就醒了,找到一处水源喝饱了谁,接着在官道上赶路,他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想要和商队一起,很多商队也不同意,商队对待来路不明的人向来保持警觉,再说,福源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他在商队里干活估计也干不了重活,还要养着他,最重要的是,行商的人练就了一双老辣的眼睛,福源看着衣衫褴褛,但是整个人细皮嫩肉,行动举止更像一些大家族的少爷,这种人落魄的可能性很大,逃出来的可能性更大,他们不愿意沾染上麻烦,自然不会收留他。烈日当头,往日宫里的师傅们教授的知识一点用都没有,只有伯父玩笑的时候说的一些东西尚能派上用场,比如观察日头和树木辨认方向,看东西啃食过的东西才能吃,什么地方有蛇虫,什么地方的脚印是凶猛的大兽要刚快避开,福源不止一次的想念起宫中的生活来,往日的锦衣玉食和此时的困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翻了几座山,爬了无数陡峭的地段,想向着一些沿路的人家讨要一些吃食,然而住在大山路的人,平时都是靠天吃饭,余粮更是不会轻易的舍弃出去,哪怕是一口吃的就要珍惜起来,最重要的是,他一口的京城官话和当地的方言格格不入。到了夜里,福源没有再赶路,他的体力已经消耗完毕,喝水不能给他补足体力了,在太阳隐没在山那边的时候,他找了一块晒的滚热的石头躺了上去,纵然是夏季,夜里还是有点凉,他完全是靠石头的余温来保暖。到了夜里,司徒越不敢离福源太近,怕吵醒了他,让暗卫查探过后想着明天要不要先布置一番,在路上给他一点吃的。这个时候,暗卫过来报告。“陛下,有一股来历不明的人也跟着东宫的小爷。”“近吗?”“今天上午还远远的跟着,此时就靠近了,离咱们不远。”司徒越想了一下,“先别管,明儿让你们准备好的乞儿和福源混在一处,看那群人有什么目的。”福源在新的一天开始赶路,走到中午,饿的腿都抬不起来了,远远的看着一个拿着一根棒子唱着莲花落的花子从后面走过来。花子路过他,轻蔑的看了他几眼,扬长而去,福源看见他腰上别着半块饼,胃里一阵的痉挛,立即开口叫住了他。“大哥等等,”他用四不像的川话喊着了那个花子。“我说,你是哪里人啊?听着口音不像是本地的啊。”那个花子一张嘴,一口北地的方言,福源此刻听着异常的亲切。“我们家在京城住,我伯父带着我访友呢,后来就找不到他了,我要回家,路上没了盘缠。”然后眼巴巴的看着那块饼。“噫,看你饿着的样儿,几顿没吃了,给给给,都是老乡,给你先吃,晚上咱们再去要饭。”福源匆匆的道了谢,接过半块饼并没有吃,拧下来一般递给花子,“多谢大哥,小弟就吃一点就行了,这还给大哥吃。”尽管特别的饿,福源还是忍着,看着花子咬了一口,自己猜慢慢的咬了一小口嚼了起来。花子把所有的吃了,福源看着花子无事,才把饼吃干净了。“大哥是北方人,怎么到了川地?”“噫,最烦你们读书人了,一张嘴就是斯文人,俺是一个粗人,学不来你那调调。实话跟你说了,俺啊,小时候也是认字的,那个时候,师傅给我讲了一个故事,里面有第一大帮,名叫丐帮,据说丐帮的人都是英雄好汉,除暴安良,替天行道,好多好汉会轻功,会飞,俺就想着要入了丐帮,也成英雄好汉。”“......”福源“俺就问师傅,怎么能入了丐帮?俺师傅就说,那是要歃血为盟,歃血为盟是个什么意思俺就不知道了,当时吧,俺就想着该是和瓦岗寨上一样,拜把子成了兄弟,然后一起干大事。”“......傻逼吧这是。”这话也知道在心理想想。“然后呢?大哥怎么到了成都府?”“俺师傅就跟俺说,要想找到丐帮拜把子,只能去武林大会上碰碰运气,每年武林大会都要在不一样的地方,今年在成都府。去年在安庆府。”还真有这个鬼武林大会。“那大哥和丐帮的英雄们结拜了吗?”“哎,俺总是时运不济,去年去了安庆府,哪儿蹲了一地的花子,各个都不承认自己是丐帮的人。今年去成都府,还是碰到了一大群的花子,他们跟俺说没有丐帮,俺才不信呢,他们肯定是嫌弃俺不会轻功,要是会了轻功,俺也就自己除暴安良了,谁还要进丐帮啊,到时候,俺也是一个大侠,敢夜探官府......不可说,不可说啊。”福源十分怀疑的问“是不是压根都没有丐帮?”“不可能,要是没有,年年花子们在一个地方闹腾是为了啥?要是没有,俺师傅怎么知道丐帮的啊?要是没有,俺师傅怎么知道丐帮的帮助用的是打狗棒啊。”这么一说,又觉得十分有道理。福源的想法动摇了几分。“大哥,我们家呢,略微些银子,只要大哥到了京城,我们家保管给大哥查出来丐帮在什么地方,他们帮助是谁?”“噫,真嘞,小老弟你真是够意思。”花子大力气的拍了拍他,“哥叫陈六,你叫哥六哥,往后这一路上,哥罩着你了。”福源笑了笑没说话。两个各有打算的人相视一笑,气氛更好。“陛下,后边的那路来着不善,咱们有人判定他们带着兵器呢。”“你确定是冲着福源来的?”“咱们是一群倒腾山货的商队,他们干什么不避讳着咱们,臣看了,里面有几个人和那路人不算亲近,该不是一路人。”“知道了。盯紧了。必要时,保住这两个孩子。”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旅游了,在山里冻得没法形容,又累又冻的结果就是回到温暖的家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是我想了想,不能食言而肥,所以,二更还是有的。第145章陈六这个人比较啰嗦, 很多的时候在吹嘘自己是怎么讨到一块饼子的,福源听了一下午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小爷干嘛要知道你是怎么要饭的,小爷以后是不会要饭的。小爷上面数三代都没有一个是要饭的, 干嘛要学你这个经验啊。但是还不得不听, 以后不会讨饭不代表当下不会讨饭。到了落日之时, 两个人运气很好的走到了七八户人家的一个小村子里,这个村子给了福源无限的勇气, 因为这七八户人家里面,有一户人家正在办喜事, 并且他家盖了三间大瓦房, 外边还是青砖院墙。陈六提着棍子开始唱莲花落,远远的开始唱,办事的人家骂了几声晦气, 拿着两个白面馒头给了他们两, 就要打发他们走, 陈六脸皮厚, 得到了馒头还想要菜肉,赶也不走,提着棍子坐在地上接着唱莲花落, 那户人家的家丁赶来,对着陈六拳打脚踢,福源立即上去搀扶陈六, 中间也挨了几下拳脚,两个人鼻青脸肿的跑了出来,一人拿着一个热馒头,一起蹲在村子口吃起来。陈六边吃边说“那家人也太霸道了, 娶个小老婆也这么拽。”福源看了一下身后的大宅子“你怎么知道是娶小老婆啊?”“嘿,谁家娶个大老婆不是七大姑八大姨的的来吃席啊,娶个小老婆才不会有亲戚来呢。”福源点了点头,心道民间原来是这样的,在他的印象里,堂叔堂伯家纳妾,是好多亲戚也去的。夜幕降临,司徒越站在一颗老树后边,身边跟着暗卫统领,看着福源和陈六窝在一块大石头后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福源没有怂的不敢上去搭救同伴,好歹能当机立断,挨了些拳脚赢的了陈六的好感,总算长大了些。“那伙人的目的和来历查出来了吗?”“还没有。”“赶快,朕不想横生波澜。”“是。”“这个是皇爷昨日下去发来的,让暗卫去查的,暗卫查不出来,皇爷就传给了您。”一个老太监跪在上皇身边,把一封书信呈给上皇。上皇的眼睛已经花了,把纸张拿远了一些,总算是看清了几个字。“往外边传递消息,就说皇帝如今要去金陵,让那些乱臣贼子们把眼光放在南边,派人入川接应他们。”“那福源小爷哪儿呢?按照皇爷说的办?”“就按照君明说的办。朕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惦记朕的儿子和孙子。”这边老太监刚刚下去,那边有朝臣捧着一张卷轴来到了上皇面前。“皇上圣寿将至,有人献上一副贺寿图......皇上今年圣寿是一个什么样的章程?”“如去年一样。”官员打开了画轴,“是一副福禄寿三仙的拜寿图。”接着 欲言又止,很想问问皇帝是什么时候回来,要具体做些什么样的准备,但是终究是不敢问,窥视帝踪算个不大不小的罪名,一般在御前的人,是个里面都是人精,所以,这样明显的错误还是要少犯,反正皇帝过生日不回来,上皇哪一关就过不去。几天后,暗地里跟着福源的那班子人越过司徒越他们的帐篷和商队,直接绕到了福源背后。暗卫传来的消息,说是那伙人在暗地里已经扎下了帐篷。白天里,福源和陈六在路上遇到一伙商队招呼他们,问他们要不要跟着一起走。远远的跟着的司徒越听到暗卫报告,里面有一个头陀,是当年先皇特别仪仗的那个人。先帝去世之后,他当初招揽的那些江湖人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司徒越不止一次的说过,侠以武犯禁,有些人总是仗着自己的身手,故意做出仗剑走天涯的事儿。这些江湖人向来视人命如野草,做事颇有些冷酷。司徒越不顾暴露,直接骑马去了那伙人的帐篷边。此刻可以肯定的是,那伙人是冲着福源来的,要么是想要挟持着福源上位要么是为了给先皇报仇。可自己没有露出来任何的秘密,况且,这件事除了当事人如如今的薛太妃,谁都不知道。那么这伙人的目的是什么?这伙人的目的十分的矛盾,一伙打扮的是商人完全没有商人自觉和圆滑的人和那伙打扮的很江湖的人起内讧了。江湖人主张留下福源一命“他是先帝嫡出的长孙,自然会继承先帝当日的衣钵。”“不不不,当日先帝也说了,他的儿子才不是司徒越承岳,话说过来了,既然不是,这个小子也算不得先帝一脉,再说了,我们主人也说了,要给这小子放点血出来,让他们知道咱们,咱们的厉害。”两拨人暂时谈拢了,江湖草莽们觉得,吃点苦和受点罪算不得大事,性命还在都好说,而另一拨人则想着,在混乱里一刀结果了那小子的性命,也算完成了主人的命令了。吃了晚饭,陈六死活不往前赶路,里有很充分,“这如今入了秋,此地多山,山上的野兽们开始囤积粮食了,晚上走夜路容易出事。”福源心里是万般挣扎,“我伯伯和弟弟如今下落不明,想要早点去到京中找曾祖父拿主意呢。”“嗨,靠咱们两条腿,走的还慢还辛苦,我看了,今天办喜宴的那户人家,家里有驴子,咱们晚上牵走,到了城里,换成大马,俺说,你会骑马吗?”“会的”福源开始觉得偷东西不好,但是如今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心里也接受了这种办法。只不过,看陈六的表情发生了一点变化,在黑夜里也不明显。果真,晚上陈六熟门熟路的带着福源,翻墙去了那户人家,那家里有一条狗,等他们还没翻墙的时候,开始嚎叫起来,陈六自己在墙外模仿着叫了起来。那家主人本就起床了要出来查看,听见院子里外的狗叫声,呵斥了自家的狗,又回头和新娶的小妾接着洞房了,家里的家丁看了,也各个回了自己的屋子,陈六越过青砖院墙,用棍子打晕了狗儿,牵了驴子,打开门,大摇大摆的出来了。天不亮,两个人骑上驴子,果真比前几日轻松了很多,福源学会了掩饰,尽管心里鄙夷,但是对陈六的态度热切了很多。陈六不仅顺走了人家的驴子,还顺走了几包干粮,两个人很轻松的赶路,福源计划着回京的日子,只觉得这一路上的担惊受怕带来的各种痛苦减轻了很多。骑上驴子的第五天,两个人赶路到了一处山林繁茂之处,陈六看了道路两边,勒住了驴子,“兄弟,这里不对劲啊。”“怎么说?”“俺曾经在茶楼外办要饭的时候听说书的说的,那个时候,他讲的是三国,说,曹丞相看见两处大山,对着当地对手下左右说,此地易于火攻......”“你想多了,咱们这会赶紧进了树林里面,好歇息一下。”福源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太阳,而且驴子也不愿意动弹了,不乐意在太阳下接着晒了。说完,抽了驴子几下,毛驴得得得得的进了林子。“怎么就看着不对劲儿呢。”陈六嘀咕了几句,也跟着进了林子。找到一处小溪,两个人牵着驴子去河水,也在上游的地方喝了几口。“咱们还有多少干粮?”“俺看了,就剩下五个白胖馒头和三个葱花大饼。”“哎呀,也不知道下一处镇子在哪儿。”“嗨,不管有没有镇子,咱们总能总能要到饭的。到时候你跟着你六哥,包你吃饱。”福源嘴角抽了抽,端着皇孙的款也不合适,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干巴巴的说,“谢谢你了啊。”“堂堂皇孙,沦落到与乞丐为伍。”林子里出来一个头陀,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福源当时就惊呆了,他手无寸铁,看着头陀还背着一邴剑,胡乱的从溪水边扯了一条藤子出来。“啥?这花和尚说你是皇孙?俺听岔了吧。”“没错,到底是先帝的孙子还是义忠亲王的孙子,还是说,谁抢了谁的女人,生下个不知道亲爹是谁的儿子,得了一个王八孙子。”一个全身蒙面的人从一颗大树后边出来,随着他的出现,四周布满了黑衣人。“死士。”福源自然见识过这种场景,也不说话,默默的看着。“嘿,和尚,拿下他,把你老主子的姑娘换回来,说不定,宫里养着的那个,也不是先帝的孩子,没准生下个男孩,让司徒越给弄死了,司徒越可是一向是心狠手辣,心黑着呢。”“你们是我祖父的人马?”福源看到一点希望。“要是你们放我离去,我必定带姑姑出来与你们见面。”黑衣人嘲讽的笑了笑。福源的心沉了下去,他一直觉得,伯父遭遇了不测,看来果真如此,这两拨人看着是一伙的,如今看来各为其主。“祖父是被逆贼司徒诚季毒死的,大和尚,你该是知道的。我父王的眼睛不能视物,皇伯父坐天下,那是宫里老圣人拿的主意。如今姑姑也两岁了,玉雪可爱,老圣人还说,等她再大一点,就带着她去皇陵祭拜祖父呢。要是没有我,就凭着你们,如何能进的去大内,别说大内了,靠近宫墙五丈之内,必定被射成筛子。”黑衣人露出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和尚,咱们来的目的别忘了,要是让司徒越知道了你的存在,你想想,你还有落脚之地吗?捉住了这小子,让司徒越拿你老主子的姑娘来换他。”福源心里狂喜,按着这个黑衣人的说法,伯父和福鸿弟弟如今还是无恙的。头陀就要动手,旁边蹲着当了半天布景板的陈六站了起来,“你们当俺是死的吗?”一时间,所有的眼光集中在他身上。“俺好歹当年也曾拜师学艺,打遍天下无敌手......”大部分人立即忽略了他,黑衣人扬了扬手中的兵器,则头对后边的人说“动手。”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很抱歉,昨天说是修改呢,到了最后也没改成,今天早上改好了。昨天忙到凌晨一点多,我们公司是定制的,昨天碰到一个很挑剔的大客户,所有人都留下加班了。很多人在沙发上睡着了,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把人喊醒。我打算昨天在公司里码字呢,因为的的键盘是自己配的机械键盘,声音太响,影响了其他人休息,也就作罢。还是要请小天使们原谅。第146章没人搭理的陈六觉得脸上挂不住, 握着棍子对福源说“站俺后面。”福源年轻,装模作样的功夫还不到家,听了这话,就如在汪洋上漂泊的人绝望之下看到了浮木, 对此充满了希望的跑了过去。要是十年后, 他绝不会这么狼狈的让人庇佑, 那个时候,他的教养和自尊, 容不得他立即转身,更别说, 再说些场面话, 趁机将陈六收归自己所用。“俺这根棒子,跟着俺了十几年,当年俺师傅教俺拳脚的时候就说, 花子得有一根讨饭棍, 一条讨饭绳, 棍子自卫, 绳子自尽,在北边,俺也是打遍了直隶无敌手, 今儿来会会你们。”“洒家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过直隶的和尚又什么大名,想必, 你也是在乞丐里面有点名声吧。”头陀抽出身后的宝剑,宝剑一寸寸的被他拔出,剑身如秋水,偶尔反射着阳光, 洒下一片光斑。“这是宫中的剑,大内匠作监的手艺,削铁如泥。”福源在陈六身后提醒他。“噫,”陈六没有回头,还忍不住分心和福源说话“这么说你们家还真是住在宫里呢,连这个都知道。”“匠作监的兵器,诸王府很少有,大部分被我太爷爷收藏了,你要小心。”头陀一步一步的走到小溪对岸,此地的溪水湍急,从石缝里哗啦啦的奔流而下,每隔几丈,就有一个陡坡,溪水中还有许多滚圆光滑的石头,头陀踩着石头摆出姿势,向陈六挑战。而黑衣人们悄悄的变换位置,想要围住福源。陈六大喝一声,一脚踏入溪水中,溅起水花无数,一根棒子舞的虎虎生威,那头陀半点不能近身。头陀也不着急,仗着宝剑锋利,频频和棒子相交,每一次都能削下来一小节的木块。福源对于这种近战并不陌生,每三年一次的武状元比试,福源是陪着上皇和司徒越去观战的,因着在场的小辈们多,十四王司徒暄担任讲解,他在武艺上的造诣是家里很多爷们比不上的,平日里还担任侄子侄孙的武术师傅,他的讲解,福源不止一次听过。陈六看着勇猛,但是这么大开大合下来,耗费的力气比头陀多,要是只和头陀一人对战也就罢了,奈何这里还有一群黑衣人虎视眈眈,福源担心陈六耐力不足,不能支持到最后。心里暗暗着急。“皇上,咱们是不是出手擒获那些逆贼。”“不急,六儿还没使出来看家本领呢,再说了,好戏在后边,朕还要让你们跟着那群人,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揪出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臣观那位六爷,怕他后力不足......”“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等着吧,等一会就行了。”陈六累的气喘吁吁,脚步沉重,和头陀在溪水里辗转腾挪,裤子上湿了水,就如有一麻袋的石头绑在了腿上,稍不留意,脚下打滑,脸上渐渐的冒出汗来,表情开始痛苦了许多。头陀开始发力,看着一个空子,一剑过去,陈六把腿就跑。福源看的心里凉了半截。陈六拖着半截棍子,一下滑到在溪水里,头陀十分欣喜,挥剑去刺陈六,陈六翻身尖叫,吓得不住的靠着两条腿往后扑腾,头陀脸上的笑容更甚,突然,笑容凝固,陈六用仅剩下的半截棍子捅入他的心脏,头陀应声倒下。黑衣人那边倒吸了一口气。头陀的同党纷纷大哭,福源跑到溪水边,扶起陈六,对着小溪那边说“诸位好汉曾是祖父的座上客,如今也是为了祖父而来,这个头陀也为此丧命,说到底,众位的忠心使得事情如此,我司徒福源在此发誓:我回京中,必定孝敬姑姑,待她成人,必定向父祖求情择一门佳婿,照看她子孙,使得她一辈子尊荣欢欣。如有违反,让我死于刀剑之下。且我不会回京向父祖说今日之事,诸位带着这位头陀回去吧,好好葬了,回去做个普通的江湖人,我皇家不追究此时,诸位也别再来寻衅。”其他人彼此看了几眼,有两个人跑进溪水里抬出头陀,为首一人抱拳行礼“我等他日会入京畿,如你违反今日誓言,就算天不收你,我等也不会放过你。告辞。”说完看了一眼黑衣人,一伙人直接走了。福源微微放心,和一群黑衣人无声的对峙。林子里安静极了,江湖人经过司徒越他们的伪装前,暗卫统领看向司徒越,司徒越微微的摇了摇头。既然福源答应了放他们一马,他也不会赶尽杀绝。这些人行事还算磊落,比那些躲在暗处,处心积虑要弄死他们司徒家的孩子好太多了。“小爷临死前,就想问问你们,你们主子是谁?”为首的黑衣人说话不带一点的温度“我们来之前主子吩咐了,要是你这么问,就说,让你去九泉之下问问你祖父。”福源觉得此事太过于复杂,此刻也不是思考的时候,侧头问陈六“有把握吗?”“俺不好说,人家人多啊,咱们就咱两,咱们打不过,也只能跑了。”福源暗地里默默祈祷上天,“诸天神佛,若我真的是天子之命,请保佑我安然度过今日之劫。”“我在宫里,也随着长辈学了几招,今日,自当全力以赴,还请六哥多照应。”说完走进溪水中,捡起了头陀的宝剑,双手握着横放胸前。黑衣人立即动了,陈六将剩下的半截棍子扔了,从旁边的树上扯下来一截树枝,上面带着枝叶,来不及清理,和黑衣人战在一处。他一改前面和头陀对战时大开大合的路数,变得招招精妙了起来,黑衣人的首领看着他,对他重视了起来。提着兵器到了陈六跟前。“我刚才还在想,直隶可没有乞丐传出过侠名,这一会才知道了,原来咱们是同行啊。”“嘿,别说是同行。”陈六抹了一把汗“你是一辈子不见光,俺是一辈子都见光,偶尔替主子干点事儿,平日里都是吃香喝辣,老婆孩子热炕头。你能吗?”对面的黑衣人冷哼了一声,举起兵器,两个人短兵相接,陈六的树枝被削去一半。“好兵器”陈六夸了一句。“你主子给过你这么好的兵器了吗?”黑衣人一边近战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俺主子给了俺一把好算盘。”“好兵器,这个人留不得,等会杀了他,夺了他的兵器,留下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让他们回去报信。”司徒越看着陈六和黑衣人大战,再看福源,已经浑身挂彩,血水滴在溪水里了。“朕总觉得那厮的兵器眼熟。”“臣看着,似乎是匠作监的东西。他们善于把兵器打造成玩器,且还保留了十分的锋利。”“你说的没错,朕从上皇哪儿得到了一把匕首,做的十分花哨。毕竟朕的祖宗们,对匠作监的东西打心眼里认为中看不中用,他们也只能往中看哪儿下力气了。”暗卫统领不敢接话。“还是要查查这把剑。好了,让咱们的另一个人上场吧,朕的大侄子如今已经不行了。”陈六吸引了大量的黑衣人围攻,福源哪儿人也不少,很多时候,黑衣人并不着急立即杀了他,总是一点一点的划破他皮肤,制造出伤口,流血,疼痛,让福源的意志崩溃。血水混着汗水,流进了福源的眼角,他一瞬间觉得睁不开眼了,整个人委顿下去,瘫倒溪水里。“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远远的传来一阵歌声,歌声慷慨激昂,当时溪水边双方人马当即停了一下,人未看见,先听见歌声,这个人的歌声忽远忽近,在江湖人看来,这个唱歌的人必定是高手。黑衣人不想横生枝节,一队人埋伏在路边,一队人押着福源就要离开。福源突然开始挣扎了起来,《秦王破阵乐》,开始的时候属于唐朝的军歌,等到唐太宗登基之后,这首曲子成了宫廷乐舞的曲子,在一些祭祀和大型场合里,巅峰时期有两千余人参与表演。后来时光转换,到了如今,秦王破阵乐在宫中还有传唱,只不过再没了往日的规模,因着颂扬圣主,教坊司都是在皇室的宴会后半段上这支乐舞,目的就是助兴。福源自然是听过这个曲子的。能在这个地方听到宫廷乐曲,福源的心情无疑是十分激动的。他挣扎着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看到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扛着一把磨得发亮的锄头,唱着《秦王破阵乐》走向溪水边。“啥子人嘛?”男人发问,用一口地道的蜀音。本来以为是宫中来人的福源,听到这句话,再一次失望了起来。“救命”陈六一边打一边用四川话喊了出来,“这儿的一群龟儿子打劫乞丐啦。”作者有话要说:打算明天起床早点来码字这样咱们可以早点睡觉。第147章司徒越很想用河南话感慨一句“噫, 俩戏精,骚摆嘞不轻。”但是想了想要维护帝王威严,生生的忍住了。以前都不这道身边的人一个两个的这么爱演戏。扛锄头的男人表现的瞬间正义感爆棚,大有一种路见不平一声吼, 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架势。埋伏在旁边的黑衣人一跃而起, 刀刀往他身上致命之处砍去。男人用锄头就如用枪, 招招颇有章法,福源看了, 刚刚失望的心情瞬间变得有希望了。这个人会使枪,这年头, 不是说民间的枪师少, 而是枪法在军中才是王道,将领当中,十个里面有九个就是用枪, 马上征战, 危急的时候, 找不到趁手兵器就如没了双手, 所以,枪这种兵器才显得极为重要,首先, 任何地方就能赶制一把□□,有的时候,用木棍也能代替, 重要的是,自己的矛头折了,枪没法再用,顺手从死去的同袍或者是敌军尸体身边捡起一把枪, 照样能用。还有就是,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唱的是破阵乐,自古以来,无论是兰陵王入阵曲还是秦王破阵乐,都是阵上唱的凯歌,比那首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更加能鼓动人心。这个人会场,必定是当年在沙场上出生入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