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沂点点头。臧白正在给陈卓燃讲着数学题,他的字清隽好看,有点瘦弱的骨感,该直的地方直,笔尾带着稍稍的连笔。“臧白。”两颗脑袋还凑在一起,一个讲地入迷,一个听地认真。江沂屈指在他的桌子上敲了敲,“臧白,候老师叫你。”“叫我?哦。”臧白放下了手中的笔。一只胳膊突然伸在他眼前,直直地,好像要扣住他的手,臧白往外伸了伸。他却是握住了那只笔,在草稿纸上写了几步:“这道题用倒数变换法构造数列简单一些。”臧白移到江沂胳膊外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抠了下桌子。第7章 难以言喻江沂告诉他候鸿进了对面小黑屋,他边走出去,边拉上了校服外套的拉链。“候老师。”臧白推门进去。候鸿正低头判着一张卷。见到他,放下了笔。“把门关上,你知道我找你来是因为什么吗?”六班对面有一个小黑屋,但其实有窗户,平时考试什么的,学生的书带不回家,除了住宿的学生。大家的书和资料都往这间屋子里放。因为猴鸿的办公室在四楼,他的课又都在二楼,平时找学生谈话都在这间小黑屋。臧白回头将门关上,没有说话。“臧白,你成绩一直很好,我知道。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说一下考试的事情。你们应该都感受过,咱们学校的屏蔽器比较强,已经被周围的很多居民反应过,所以,平时咱们学校的小考试,其实都没有开屏蔽器。你成绩的核实问题,梁老师那里也跟我说过。一切没有证据的事情,学校不敢给处分。咱们有实力就行了,那些面儿上的东西,也不需要。”臧白眼神动了动,看着前面的地面,点了下头。“臧白,长期缺考也是会给处分的。”侯鸿说了一句,不知是警告还是提醒。“嗯,知道了,老师。”“好了,上课了,你回去吧。好好学。”“嗯。”早上前几节课都是数学语文连着上,对于理科班来说,语文课是最省心自由的一节课。听课的大都是一些女孩子,男生们自然而然地把语文课当成补觉课。语文老师赵倾倾讲作文题目的时候,时常会讲起实事和社会现象。有些话讲得很现实,又很有意义。主要是教他们议论文的辩证关系。赵倾倾双手握在腰间,在靠门那一边同学边上走了几步,扫视了一下班里睡觉的同学,笑了一下:“上课了,按理说我的课已经快也有一百五十分呢,不和你们学理综一样熬破头皮,用点心就能增加二十分。这二十分你们学理综得多难语文很简单啊,都起来听一听。 ”班里的同学都撑着脑袋起来,眼里全是求知的渴望。(是迷蒙的光……)。臧白蒙着脸睡得正香。他早已提前告诉了陈卓燃,让他帮忙掩护,只要老师不过来,就不用叫他。“发到你们手里的是几个文科班的高分作文,江沂的我也复印了。你们看一下,我们讲一下几个作文的得分点。”赵倾倾走过去,将江沂的原来答题卡给他。一个班的语文成绩,都会在她手里汇总,之前看到了江沂的作文分,就要了他的作文看了一遍,跟江沂说把他的作文给同学们学习一下。江沂坐在最后一排,听着课,余光就瞥到了后门的人影。他转头看了一下,又去看正前方角落一个趴着的黑色背影。全班只有他一个人在睡觉。睡得很踏实。**“老猴。”周围传来悄咪咪的声音。还有慌乱之中翻书的声音。陈卓燃心一跳,胳膊肘狂戳臧白的胳膊。找准时间,快速向后瞥了一眼。捂了一下嘴,小声而急切:“老猴,老猴在后门。”然而,臧白刚支愣起来,就下课了。赵倾倾和候鸿笑着点了下头,走出去了。候鸿瞬间变脸:“臧白!全班就你一个人睡!语文是考一百四还是一百三啊!!反正也不听课,别浪费了那位置。去后面坐着去!”臧白起来收拾东西。也不怪乎候鸿有些生气,刚和他谈完心让他好好学,转眼就不听课。候鸿真的已经嘴下留情了,换别人,早就笨杵地开始损了。“江沂,你坐前面。”候鸿看向江沂。江沂:“老师,我能看见黑板,留给其他人吧。”候鸿嗯了一声就走了。陈卓燃帮着搬臧白的桌子,嘴里念叨个不停:“对不起啊,我没看到老猴在后门。没了你,我不会的题咋办啊?”臧白的右脸上还留着被桌子压起的红印,江沂瞅了一眼,低头做题。“你下课来问我,下周我就换回去了。哥不会留着你孤零零一个人的,放心。”臧白拍拍陈卓燃。后面的空间挺大的,但是正后面是平时下课最闹腾的地方,为了不伤及他人,平时卡大树都是在后黑板这里。臧白自然不会坐那里。他抬了一下头,又他妈对上了靠窗位置的江沂的视线。哗啦一声,臧白把椅子拉过去。和江沂中间空了一分水岭的位置坐下。刚坐到后面,臧白竟然也不困了,中途又被聂远超和班长他们叫出去打了七八分钟球,又在上课前一秒赶回来。外套像刚穿上的,拉锁都拉到了最上面,却有些不规整。胸口鼓鼓囊囊的,像是装了什么东西。江沂只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看书。臧白坐下之后,将拉锁拉下去,衣服里的东西都滚在了桌肚里。他伸手去拿。耳边传来一道不清不淡的声音:“化学课。”他拿了一半的东西,又推回去。一上午过得十分安和平静。陈卓燃那小子忍不住没有同桌的寂寞,一下课就往臧白这里跑,臧白将一个汉堡扔给他,拿起笔十分熟练地给他解题。**段女士的公司比较远,平时都不大回来。家里阿姨会给做好饭,虽然不是他一个人在家,但臧白也依旧感觉家里冷清。冷得他不想回家。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臧白停下来,抬手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看到屏幕上的名字,臧白手指一顿,又放回了裤兜里,任它自己震着。**臧白来学校的时候,照例又碰到了江沂,想到他上午的那句提醒。大方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江沂笑了一下,“嗯。”臧白中午没有睡觉,因为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地被碾压,他中午一股气刷了一章的化学必刷题。看了寥寥几笔的红色,自信心一下子就上来了。下午的课还是比较紧张的,但一上课,臧白就撑不住了。生物老师是个小个子,可能是年轻的原因,教的特别认真。不关门,隔壁班都能听见她的声音,可见穿透力有多强。但就是奇了怪了,臧白在她的课上睡得最舒服。一个人声音大,总好过一班人唱和。“这个染色体,我画得对不对?有没有人觉得不对的,上来改一下。”生物老师掂着手里的粉笔头,看下面同学。没有看到人举手,生物老师有点失望,不死心,又问了一句。就在全部同学都低头的时候,江沂对上了老师的眼睛。他欲起身,突然衣服被往下扯住了。江沂眼里波动了一下,缓缓低头看去。臧白的手正拽着他腰间的白色校服半袖,手腕的骨头清晰可见。就那么拽着,也不动。江沂坐了回去。似乎是感觉到江沂不起来了,臧白收回了手。换个方向继续睡。奈何生物老师是真的很爱提问同学,在讲到后面大题的时候,又要叫人回答他们最后一个空有没有做对的。都是蒙的,还是自己做出来的。全班齐齐摇头,“蒙的,不会,老师讲吧。”江沂看着黑板上已经写了半黑板的解题步骤,皱了一下眉,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答案。没忍住,还是举了一下手。啪——声音不小,刚好只够他们两个人听到。江沂刚举起来的胳膊,被一只手抓住,隔着两个桌子之间狭小的距离,死死压在了桌子上。臧白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哥,你别这样。”江沂:???“我哪样了?”臧白可能是还留在睡梦里,竟然撇了一下嘴:“你能不能不举手回答问题?你这样,影响的是我。”江沂挑了一下眉:我影响你什么了。臧白眼神一副你不知道?的表情:你一直举手,是生怕我睡觉不被发现?江沂就在臧白隔壁,一举手回答问题,老师必然会注意到睡觉的臧白。叫醒服务还是有的。“后面那两个同学干嘛呢?”前面的同学跟着老师的视线往后看去。臧白唰地一下收回手,拧过头坐起来。尽管臧白速度极快,他那摸着江沂胳膊的动作也被看了个一清二楚。同学们的神色瞬间都变了。!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两人一个低头,一个躺着,不仅对视,还摸手!!那啥,我记得臧白是有女朋友的吧?没有啊,都是前女友了。同学们的神色更有点难以言喻了。江沂举了一下手:“老师,刚才那道题我对了,自己做的。臧白同学刚才说我的方法有问题。”江沂被叫上去做题了。臧白宛如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若无其事地看着某人写题。“臧白同学,你们下次讨论题坐着讨论,躺着我都以为你睡着了。”生物老师又cue了一下臧白。臧白点头。“和我想的一样。”江沂走下来的时候,路过臧白身旁,臧白称赞了一句。“你早说一点,我可能就换个方法了。”江沂抓着他的椅背进去,突然低头说了一句。尼玛啊……臧白转过头去的时候,江沂看着自己的胳膊,却出了神。第8章天空逐渐从淡淡的蓝变成深蓝,最终拉上了蒙着雾的夜幕。学校的三栋楼却是灯火通明。西边的楼和东边的楼是高一高二,打的铃的时间点也不一样。高一高二只差十几秒钟,保安门还只开了一半,博雅楼那群高二的就已经冲出去了。学校周围一色儿的书店饭店,不想在食堂吃饭的学生海了去了,只要出去的晚了一点,不管是外面的任何一家店,都是人满为患。那就等着晚自习迟到被罚吧。臧白那群好兄弟都已经在二楼走廊喊他了,他揪了桌肚里的校服,起身。他顿了一下,低头看某个人笔还不停:“一起”“不了,我去食堂。”“哦。食堂去晚了也只能喝汤,你还是快点吧。”臧白说完就后悔了。他关心他干什么只好快速披上外套出去了。这届刚准备高三的北楼放学晚一些,还离校门最远,隔着一个操场的距离,放学出去了,也饿死了。所以他们干脆比其他年级晚半个小时放,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回来上晚自习。臧白他们刚吃完出了店,迎面碰上了几个女生。“臧白。”一个身高腿长的漂亮女生叫了一下臧白的名字,笑容很含蓄。张枫他们对视一眼,冲臧白道:“我们班提前十五分钟就查人,我们先走了哈。”他们几个人十分默契地冲臧白点点头,快速离开。最后只剩下臧白和松佳格格两个人。“走吧,想吃什么”臧白先打破了尴尬。“去那家枫糖吧,对了,臧白。我记得你以前问过我自招的事情。我们现在这个时间段差不多就开始准备了。”松佳格格说着,小步跟上走得略快的臧白。松佳格格一米七三,长得有一种攻击性的美。不过人性格很好,两人也是自然而然地分手,并没有什么不愉快。“嗯,那就不用参加高考了。”臧白撑着门等她进店。松佳格格摇了摇头,“参加啊,高考很有意义,我不想错过。”“你们要些什么?”店员道。“两杯巧克力奥利奥奶昔,一份香酥脆皮小星星鸡排饭。”松佳格格拿手机准备扫码。臧白胳膊先划过她,付了钱。“你去坐着吧,我等一会儿。”松佳格格和臧白在一起,虽然连手都没拉过,但臧白木归木,冷归冷,吃过几次饭,就没有让松佳格格付过几次钱。分手是必然的,会有一些不甘心,但松佳格格知道臧白对她没有什么感觉,做朋友可能会更好。至少,不会尴尬。松佳格格笑了下,指指那边的座位:“下次一定让我请哦,那我去那边了,我带了我们一模的卷子,你一会儿要不要过来看看。”臧白点了下头。**“帅哥,你们的好了。”手机又来了新的微信,臧白屏保都没有划开,就塞进了校服里。鸡排饭还要等一会儿,两杯奥利奥奶昔放在了前台的桌子上。臧白接过两支吸管,去拿上面杯子。他还没转过身,身侧撞过来一个男生,手臂直接将他手里的东西甩了出去。白净的瓷砖地面瞬间溅起了褐色的水花。倒着的杯子携着里面黑色的奥利奥碎和植脂末滚了两圈,臧白正欲弯身去捡地上的杯子,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委委屈屈的声音。与此同时,那只杯子又被一只脚若无若有地踢了一下,直直滚向臧白的鞋,白色的袖口瞬间染上了粘稠的褐色东西。“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臧白哥,我再给你重新买一杯,你不要怪我……”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匆忙之中的颤音,死死把握住了主动权。看着地面上的一片狼藉,臧白的脸黑了黑,站直身子从旁边前台上抽了几张纸。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和袖口。抬眸看了一下来人,未做声。枫糖的服务员过来帮忙清理地上的狼藉,男生迅速道谢,和歪头看情况的前台的店员说道:“买一杯一样的,可以麻烦您快一点吗?”男生声音里带着点恳求,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瞟向臧白。换作以前,臧白只会觉得林昱胆小可怜。可现在,他只会想想林昱又有什么目的。是的,这个瘦瘦弱弱的男生,正是林昱。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他以前丝毫都没有觉得他是装的呢他看着自己沾着污渍的袖子,皱了下眉,抬手脱了校服。臧白校服里面穿得是一个蓝白拼接版的衬衫,脱了外套,一只手解开袖口的动作,竟然把一种漫不经心和欲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修长的手指更是好看地不像话。林昱一点也不介意臧白的无视,清澈的大眼睛看向臧白,有些躲闪,又有些犹豫:“臧白哥,我,我没有打招呼就来了,想和哥吃个饭,有点赶,所以就……就……”就了半天没有就出来,倒是把表演课的表情管理学得及其精湛。瞧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连一点儿泪花也没有。看着自己后面。嗯后面。“臧白,这个男孩子,是你弟弟吗?”松佳格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臧白背后,端起了桌子上已经做好的鸡排饭。“不是。”“对呀!”林昱尴尬地笑了笑,低着头没说话。松佳格格看了一下两人,和林昱说道:“那一起吃吧。”林昱看着松佳格格的正脸,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脸上扬起笑容。点头:“嗯。”林昱从刚进来就注意到了松佳格格,刚才的状况也都落在了松佳格格眼里。林昱的演技果然与日俱增。“姐姐,我可以坐这里吗?”林昱直接坐在了松佳格格的旁边,松佳格格有点尴尬地笑了下,说可以。正好那张一模卷也放在了她对面,本来和臧白就是要对面坐的。只是没预料到林昱坐在了她旁边,“这个卷子你拿回去印一下吧,我不用了。”臧白将卷子拍了几张照,递给松佳格格:“之后你还要留着复习,我随便看一下就行了。”林昱看了一眼,有点疑惑。臧白也开始学习了吗?随即低下了眉眼。看来动作得快一些了。“臧白哥,对其他人都是冷冷的,但是对喜欢的人特别热情,以前给我们班一个女同学讲了一个多星期的题,所以,为了不耽误别人学习,啊,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林昱突然止住了话音,松佳格格捏着勺子的手一顿,“没事,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就算是在一起的时候,臧白也从来没有对她很热情。林昱是那种清秀的小奶狗长相,卖萌撒娇属于基本技能。是与女孩子们相处很好的那种男生。进入六中之后,女朋友更是没有断过。臧白其实也不知道林昱找女朋友的事情。但看见林昱一直瞟向松佳格格的眼神,才猜到了林昱打的什么主意。“林昱,你想去哪里吃饭都随便。但你不要跟我吃,我没有胃口。”臧白的意思不要太明显,我看到你就没有胃口了。“格格。”臧白站起来,走到林昱那边,握住松佳格格的手腕,绕过林昱。离开了枫糖。坐在原位置的林昱看着桌子上留着的那杯奶昔,格格?臧白的前女友?*“臧白,刚才,……”松佳格格欲言又止,显然是有点觉得臧白说话严重了。但又有一丝感觉臧白是因为她说不是男女朋友吃醋了。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到了臧白的声音。“他不是表面那样。格格,你高三学习为紧。”松佳格格的眼睛上瞬间雾上了一层湿气,前面的臧白突然停了一下。她抬起脸,就看到了一个很帅的男生看着她和臧白。臧白拉着松佳格格手腕的手莫名松了松。江沂只是瞥了一眼,就路过他们,进了学校。“臧白?他是……”臧白放开了她的手,“上面掉下来的新同学,没什么重要的。我送你到操场那边。 ”松佳格格的心里却涌上一股不安,那男生眼里的神色,以她的第六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是……占有欲吗?“格格,你想好以后会去哪个城市…………”她收回了飘走的思绪,回答臧白的话**江沂写物理题的速度有些慢,握着笔尖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他盯着自己的手腕,一动不动。晚自习的铃响了,喧闹的走廊也骤然安静,他转头看了一下只留简单习题册的干净桌面,还有椅背上的背包。他的视线又要转移到了开着的前门,墨眸里隐着未知的情愫。半晌,前门有了一角校服的影子,江沂收回了视线。臧白走路极轻,进了前门的时候,几个同学吓得抚了抚胸口。晚自习有值班的老师巡逻,乍一眼,真的吓人。“迟到了12分钟,怎么还来?”他刚回到最后面的座位,一声轻飘飘的嘲讽声,只够他们方圆一米听到。臧白自高往下瞥了江沂一眼:“有病?”不谙世事的前桌:??为毛我听到了一丝质问?夹紧尾巴的前桌同桌:嘘——可不敢说话。会被战火波及。第9章 银针六班晚自习的规定都是定死了的,规定的时间没有来,那就不用来了。因为楼门口有记迟到的学生会的人,会每次在第二天的白班上公布名字,同时给班级扣分。根本没有谎报的机会,还会影响班任的全勤奖。所以,侯鸿的要求就是,你过了时间点,今天就回家休息去吧。如果给班级扣了分,那这个学期的晚自习都不必来了。所以,江沂的那句话,看似冷酷无情,说的却是事实。臧白坐下之后,先将桌面上的化学卷夹进了书里。抬头瞅着黑板旁边的白板,有些烦躁地眯了眯眼睛,伸手去桌肚里摸东西。从江沂的角度,余光里,正好能看到他摸了两圈,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微鼓的两颊。臧白最后抱着一本生物必修,开始看图片知识行为大赏。不到半分钟,一张完完整整地写着作业的纸放在了臧白的桌子上。深刻的字体有些凌厉的锋度。后面有一串小的:没记名字?臧白转头看了一下江沂,这人是专门给他记的?是的,臧白刚才在摸桌肚里的眼镜盒。好几天都没带眼镜,早就被他忘在家里了。也就是今天他迟到了没能去前面记作业。不记就懒得写了。臧白不是那种作业都提前往后写的人,反而是多写一页都怕自己亏了的人。学校的练习册只是他简单检验自己的一个程序,他自己有其他的。他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放在了江沂的桌子上。“昂,因为我帅。”记名字的小姑娘压根就装作没看见臧白,还腾开了一个道儿让臧白赶快进去。江沂捏着这张纸,补了个嗯,又把纸放回去了。虽然快到了夏季的尾巴,但天气依旧火热。挤的满满当当的一个班级,温度逐渐拔高。前后门都开着,墙壁上四个风扇吹着,也挡不住冒汗的额角。等臧白再次抽纸擦掌心的汗的时候,抬起脖子,看向江沂。看了两秒,等着江沂回了头。“咱俩换下座位。”“不换。”臧白轻嗤了一声,转过头写题。牛逼什么啊,江沂那边靠着窗户,他后脑勺的头发被吹得浮动,完全不受热气的影响。看着就爽。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晚自习,作业在臧白手下,很快就解决得只剩一项了。那剩下的时间,只能在热度里煎熬。“江,江沂?那啥,刚才……对不起。”是在为之前他骂他有病道歉。江沂笔尖一顿,又继续写着。但捏紧笔尖的手指泄露了他的情绪。“嗯?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晚自习不允许说话,但臧白的声音足够他俩听到。臧白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上谦恭:“江沂,你跟我换个座位,你看你还裹着外套呢,别浪费了冷气。 ”两人桌子上的东西互换了一下,臧白坐过去又将窗户开到最大。扯了扯衣领,解开了领口的几颗扣子,“唔,这个地方太凉快儿了。”臧白白皙的脖颈随着他转头的动作,颈骨滑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开到第三颗扣子处的肌肤若隐若现。江沂的眸色愈深,但眼神落到他撸起来的袖子处的手臂上时,蹙了下眉。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看上去时间不长。上次,他抓他胳膊的时候,是没有伤口的。他闭着眼睛躲闪的时候,差点摔下楼梯,指尖仿佛还萦绕着他光滑肌肤的触感。是什么时候受的伤?江沂合上了练习册,将桌子上的书叠在了一起,从桌肚里拿出一本书,向后靠了靠椅子,开始看。臧白也写完收了笔,椅子腿儿向后翘了翘,有些慵懒地向暖气管儿那里倚了一下,正准备回到桌子上撑住下巴睡一会儿。眯了眯眼睛,江沂书边上连图带画:鹿茸,生精益血,补肾壮……一串字落入臧白的眼睛。色彩丰富,还有脉络图?典藏版《本※※目》?臧白挑了一下眉毛,伸手拍了拍江沂。“这图,我也会画。我给你画一个?”江沂瞅了一眼他,拿了一本散文集递给他,“不用了,你无聊了看这个。”臧白只看了一眼那本某大家散文集,就推给了江沂,“我不爱看,我画工特别好。不是吹的,我们玩儿个游戏,我赢一次,就让我画。输了,我就……”江沂看臧白想不出来赌注,帮了他一下:“输了,就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可不行,万一你让我叫爸爸呢。”臧白直接打断了江沂的话。又道:“这个假设不成立,等我输了再说。”臧白将一张画着格子的纸放在两人桌子的中间。旁边是一个笔记本的背面,看来是画图的地方。格子画得有些歪歪扭扭的,线条还是倾斜的。臧白看江沂还不动笔,道:“怎么了?你有强迫症?就下个棋而已,别太较真,我还等着赢呢。”两人无言,安安静静地下了一盘。臧白撑着下巴看着江沂的脸,声音轻快:“你随便走,走哪儿都会输。”几把之后,臧白就开始在笔记本背面笔走雄风了。从左上角到有下角,一副连环画在臧白每赢一把,就画一个场景的循环下。很快就要完成了。江沂瞥见臧白的画,脸越来越黑。臧白挡了一下,小声催促:“快,愿赌服输,我还有一个就画完了。”几分钟之后,臧白抱着一本连环画,撕了一角又不舍得了,最后递给了江沂:“怎么样我是不是比你的书上面画得好看。”连环画上的画工一眼可见,每一笔都很细致。至于上面表达的意思嘛,从第一副,一根头上长草的胡萝卜从江边的淤泥里长出来,去水里洗了个澡。然后路上遇到了一只长颈鹿,长颈鹿打了个喷嚏将胡萝卜甩进了河里。胡萝卜又顶着一片荷叶出来,给长颈鹿戴上了荷叶口罩。胡萝卜开始蹦哒,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最后滚下了山崖。胖胖的身子,被石子碎片杂草剥削成了…………一根…………银针……江沂指尖紧了紧,臧白眼疾手快地抽走了笔记本。“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形象,尤其最后这个。”臧白的嘴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容,隐隐的小虎牙也露了出来。笑不到三秒,臧白看到江沂抬起的手,向后躲的时候,琵琶骨直接撞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位置的窗户角上。“唔。”臧白闷哼一声,从他的表情瞬间感受到了有多疼,他直接趴在了桌子上。蒙住了脸。江沂忍了忍差点就溢出来的笑容,看似关心地将手指放在了臧白的背上。“我也没和你抢,你那么激动……伤着自己了。”手指却很阴险地用了下力。蒙住脸正要缓过来的臧白,突然倒吸了一口气。艹!脚下直接绕过江沂的腿,狠狠踢下去。起身时一动肩膀,甩开江沂胳膊的时候,突然瞪大了眼。嘭——巨大的动静响彻班级。还……还……伴着一声奇怪的声音?就连平时最令人激动的放学铃,也不及眼前景象的十万分之一。走廊里动静很大,六班鸦雀无声……班级最后面的地板上,臧白拽着江沂的领子倒在地上,两只椅子以极其嚣张的角度,一个压在两人的腿上,一个向后倒在了地上。江沂的手……手……正放在臧白的腰上……???臧白简直想要把这个抡在地上狂揍一顿。他拽着江沂起来,嫌弃地拍了拍手上的土。陈卓燃若无其事地大声喊了一句:“臧白!我们顺路,一起回去?”“啊,放学了放学了。 ”“我不带书包了,作业都写完了。”“……”大家都很识眼力劲儿,转转眼珠子,眼神交流。班级里继续恢复了正常放学后的日常。江沂看到臧白把那个笔记本放回书包,开口:“你的画从一开始就错了。”“不重要,最后对了就行。”臧白的肩膀挎上背包,肆无忌惮地朝江沂抬了抬下巴,勾起一个假意的微笑:“江银针。”从陈卓燃的角度,看到江沂的眼神都变了。这简直就是两座活火山啊!燃烧起来那得多剧烈……陈卓燃害怕这两人真的打起来,快速隔在他们俩人的中间。笑呵呵地打圆场:“沂哥你家长来接吗?我和臧白顺路,我俩先走了哈!拜拜!”第10章在学校住宿的学生,基本上都是最磨蹭的,在规定休寝时间回去就行。所以导致还有人出去买奶茶,就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