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冷脸:“即使如此,绮儿便先行退下了。”“好。既是累了就好好休息。”徐封疆应过绮罗,便命管家在前带路。见管家开始走了,冯郡王只好跟着往出走。沿着一段风景颇为秀丽的小径走,长乐情不自禁地冲徐封疆道:“徐伯父,我们为什么要去院外?这院子明明就挺不错的,不知乐儿今晚能不能在院中住……”“谢小郡主抬爱。只是这院子在徐府中算不好。你与冯郡王是贵客,自是住在院外的。”徐封疆声音极缓,只透着浓浓的暖意。这带着暖意的声音让冯郡王与冯长乐瞬时忘却了之前的不悦。“院外?这不是徐府的院子吗?长乐想住在这儿,不可以吗?”长乐不满的插嘴。“这是小女的院子。”徐封疆极为耐心。长乐停步:“可是绮罗姐姐?”长乐对那个提剑女婢的印象极深。她从未见过那么擅长助纣为虐的婢子。所以当那婢子唤徐封疆“爹”时,她下唇都咬疼了。“呃……”徐封疆被“绮罗姐姐”四字噎了一下。“不是。”徐封疆迅速回神,“徐某小女‘长歌’,按年龄算,或是比郡主年长两岁。”“两岁?”冯长乐立刻将方才为难自己的女童和“徐长歌”对上号。原来方才那个赶尽杀绝的臭丫头就是徐长歌!默念上两遍“徐长歌”,冯长乐恨得牙痒痒。半月前,她曾写了一幅字交与夫子,却被夫子训诫说,只得其形,不得其神,比不得其同窗好友赵夫子门下的徐长歌。笑话,她练了三世的字怎会比不上一个黄毛丫头?想着自己前世就是死在徐府人手上,冯长乐将眉头皱得极紧。看来这世只抱青川的大腿是不够了。她得加个新目标!比如搞垮徐家?第19章 第十六章只是,如何才能搞垮徐家呢?冯长乐一边竖着耳朵听徐封疆与自己的父亲介绍园林,一边可劲地琢磨如何将能将徐府偌大的地界占为己有。诋毁?陷害?强取豪夺?若是这世青川也像上世那样爱她,那徐府到自己手似乎只是时间的问题?可青川在哪呢?想到此世还没见到青川,冯长乐的脸黑了黑。徐封疆见前面走的冯长乐黑了脸,以为是自己与冯郡王谈话,怠慢了这个小丫头,随即道:“郡主您要是累了,可先随管家到别院,老夫与冯郡王待会便去!”“梳洗?”冯长乐经徐封疆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还被一臭丫头推倒在地上。冯长乐想着那丫头衣着朴素,又未施粉黛,便推测那丫头地位不高。极力挤出几滴眼泪,冯长乐朝徐封疆大声道:“徐伯父!乐儿不想去梳洗。乐儿想要公道!刚刚除了方才那个姐姐,还有个婢子欺负了乐儿!乐儿想求徐伯父将那婢子交与乐儿处置!”“乐儿!”冯郡王有点后悔带自家女儿出门。想着方才徐封疆已是在介绍园林时,答应帮自己的外甥在朝中谋个职位,冯郡王赔笑道,“徐相爷,乐儿童言无忌,想必您不会在意。”“自然。”温笑着承了冯郡王一声“相爷”,徐封疆挥手命婢子将长乐抱去偏院。虽然途中长乐一直哭闹不止,但徐封疆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相爷……”目送自己的女儿哭闹着离开,冯郡王有些局促不安。徐封疆摆摆手,解释道:“郡王不必担心。老夫只是让婢子带令媛去偏院梳洗罢了。偏院原就接待女客,更是备有瓜果。郡王且安心随老夫去宴上,令媛梳洗妥帖后,就回过来。”见徐封疆这般好说话,冯郡王试探道:“那之前那个婢子……”“郡王说笑了。”打断冯郡王要人的话头,徐封疆意有所指道,“郡王莫不是以为自家女儿是女儿,徐某人的女儿便不是?”“是是……”被徐封疆的话臊的面颊发烫,冯郡王有些不敢看徐封疆。而徐封疆话说完也没揪着不放,说上几个趣事给冯郡王递台阶后,徐封疆与冯郡王一同到了设了宴席的院落。待到了院落,徐封疆扫了扫自己座位右侧的珠帘,见自家女儿长歌还没入座,随即遣婢子朝长歌居处放飞了一只信鸽。……信鸽展翅飞至书斋时,徐长歌坐在青帝腿上发愁。徐长歌在青帝腿上已是坐了半个时辰了。自她们从花园回来,青帝发现她右腕有异样后,就没给她好脸色。仰面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望青帝,徐长歌重重地用左手摇青帝袖口,闹腾道:“青澜,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别生气了……”“我没生气。”青帝紧了紧徐长歌右腕上用于固定的白布,皱眉道,“下次不要再这么莽撞了。”“嗯。”欣喜青帝开了口,徐长歌赶忙顺着青帝的动作伏在青帝的肩上,小声道,“这次是长歌大意了!”“这样也好。”打量着徐长歌右腕上的白布,青帝想着宴会,轻叹一声,转眸迎上徐长歌的视线,调笑道,“这样不用发愁宴会了。”“哼。”见青帝笑了,徐长歌瞬时松了一口气。冲着青帝吐吐舌头,徐长歌信心满满道:“就是这样,本小姐宴会上也不会输……”“嘴硬。”青帝一边笑,一边顺手摸摸徐长歌的后脑勺。“嗯……”徐长歌在满意地伏在青帝的肩头露出小白牙后,下意识地抬手想环住青帝的脖颈。谁知,左手已挪到位置,右手还没提起来。“哎哟!”徐长歌疼得鼻头发酸。但想着自己还在青帝肩上,又咬牙忍了下去。“你呀!”听到长歌的惊呼,青帝便知道是长歌碰到了手。心疼得将肩上这丫头换到怀里,青帝抬指点点长歌的眉心,无奈道:“这下知道疼了?”“嗯……”回想着额上那一点,徐长歌弯眉笑笑,没心没肺道,“挺值!”“你还很得意?”对怀里人的态度不满,青帝的脸冷了冷。见好不容易才消火的青帝又沉下了脸,徐长歌忙解释道:“青澜,你刚刚没看到!那两颗玉珠是朝着你眼睛去的……”“这样……”青帝闻言,心思百转。她原是不知道那边投了两颗珠子的,更不知道那两颗珠子还是朝她这边来。她原以为是长乐的婢子不知轻重,屡次冒犯长歌。现在想来她却是想错了。只是,那婢子伤自己做什么?将视线再次落到长歌的手腕上,青帝有点感动。之前她只气眼前这丫头不知道爱惜自己。当下,她却有些自惭形秽了。“好了。我知道了。”揉揉徐长歌的发顶,青帝将徐长歌搂到怀里,“此番辛苦你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别太担心。”“嗯……”徐长歌伏在青帝肩头没说话。待听到青帝说自己处理后,徐长歌紧张地从青帝怀里退出来。“你怎么处理?”徐长歌急了,“那坏丫头那么坏……”“嗯。”知道徐长歌误以为自己要寻仇,青帝弯眉道,“来日方长。”“别等什么来日方长了!”徐长歌急急地说:“若是绮罗不能将那二人当场处理好,本小姐就……嗯……就站在书斋风口大喊三声青澜……”“噗。”青帝莞尔,“绮罗没成事你喊我名字做什么?”徐长歌赌气道:“若不是你推了那坏丫头一把,她当场就死了。”“是吗?”青帝不置可否。见青帝不信,徐长歌忙追问道:“你不相信绮罗?绮罗很厉害的……”“不是。”青帝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是吗?”徐长歌气鼓鼓地和自己生闷气。待想过那坏丫头一口一个“姐姐”套近乎后,徐长歌偷偷朝青帝凑了凑,小声嘟囔道,“也是。那坏丫头似乎一肚子坏水。”“你怎么知道她一肚子坏水?”青帝偏头。虽然青帝也觉得方才的长乐奇怪,但长歌的话提醒了她。前世里,她对幼时的长乐印象极好。那时的长乐似乎也不是方才那般模样。莫不是那时长乐就擅长伪装,而年幼的自己看不出?想到自己上一世确实没怎么看清长乐,青帝饶有兴致地听徐长歌指点河山。徐长歌道:“你想啊,咱们青都的贵女个个矜持,哪有像坏丫头那样带婢子闯到别人院子里,还对别人动武的?再说,青都里的贵女个个身家清楚,又怎么会乱认姐姐?”“是吗?”青帝轻笑。见青帝笑了,徐长歌反问:“不对吗?”“对。”青帝点头。青帝知道长乐并不是青都原装的贵女。所以徐长歌的推断只能让青帝感叹怀里这丫头心思缜密。虽做事还略显毛躁,为人也不够圆滑,但小小年纪,能做到此处已是不错了。不想和徐长歌一直围着长乐转,青帝一边动手开始给长歌打理妆容,一边轻笑着挑起一个话头:“如果是你说的那般,之前在宫里,你为什么唤我青澜姐姐?”“呃……”长乐吐吐舌头,“那不是姑祖母在吗?”“只是太后在?”挑着长歌的下颌往其脸上补妆,青帝笑得更甚。“哼。不理你了……”徐长歌使着性子去夺青帝妆粉,青帝没躲。“别乱动。”任着徐长歌沾着妆粉往自己脸上抹,青帝疼惜道,“顾忌着些手,现在书斋就你我两个人,你不理我,你这妆怕是弄不好了。”“哦。”青帝话音未落,徐长歌已将双手合在膝上,乖乖在青帝面前坐好。虽然徐长歌心里清楚上妆的事原不该让青帝动手,但徐长歌又打心眼想和青帝凑在一块,不被婢子打扰。见眼前这丫头又乖巧下来,青帝笑笑:“要给你画个像小郡主那样的妆吗?”“不用!”想想坏丫头那一脸淡妆,徐长歌果断拒绝。“画的夸张些就好。”徐长歌补充道。“夸张?”青帝挑挑眉,心道眼前着这丫头莫不是没开窍?就她这巴掌大的脸,画浓妆还能看?见青帝眉头开始乱动,徐长歌知道青帝又想偏了。急急地开口,徐长歌致力于挽回自己的形象:“青都女子一般都是养在深闺的,怎么会像坏丫头那样画着淡妆乱跑?”这样?青帝眨眨眼,随即想起自己前世到青川那段就当男子养了,以至于没学过多少女儿家的规矩。好在长歌及时提出来了。不然怕是要好心办坏事。怀着歉意重新开始上粉,青帝附和长歌道:“也对。小郡主的妆面确实素雅了些。”“嗯?”觉得青帝对坏丫头的称呼刺耳,徐长歌抗议道,“青澜,不许叫她小郡主!”“噗……”莫名觉得长歌话里有酸气,青帝挑眉道,“人前也不许?”“呃……”徐长歌蔫了。坏丫头坏是坏了点,但在人前,确实得唤她一声“郡主”。想着青帝与坏丫头见面时得一边轻笑,一边一口一个“小郡主”,徐长歌皱皱眉,凶凶道:“人前不算,本小姐跟前不许!”第20章 第十七章“好好。都依你。”青帝言语里不自觉地带上宠溺,徐长歌的脸微微发红。“青澜……你是不是觉得我挺闹腾的……”徐长歌有些难为情。“没有。就这样挺好的。”青帝这厢应声,那厢一手撩起袖口,一手取水入黛粉。“是吗?”徐长歌偏头,一脸不相信。“本皇女已经够静了。若是大小姐你也静,那咱们这不就是俩闷葫芦了?”发觉水量已经足了,青帝迅速将黛粉调匀,开始往徐长歌眉间补。“嗯!”徐长歌端端往前看着,正好能看到青帝的下颌。青帝的下颌尖尖的,徐长歌从下面往上看,格外的好看。没发觉徐长歌在瞧自己,青帝利利索索地给徐长歌上完妆后,又小心翼翼地往徐长歌唇上点了些朱砂。待朱砂点完,青帝鬼使神差道:“这东西不能常用。”“嗯?”徐长歌不解。青帝侧身取一银镜递到徐长歌手上,淡淡道:“有毒。”“嗯?”徐长歌虽听懂了意思,眼中的疑惑却更深了。朱砂点唇,古而有之,青澜怎么会说朱砂有毒?“只是传说。”青帝笑着帮徐长歌把手中的银镜扶起来,低声问道,“可是满意?”“这里应该画得更重一点!”笑嘻嘻地拉着青帝的手给自己补妆,徐长歌一边冲着银镜左右看,一边好奇道,“青澜,你怎么会画妆面?”“无聊。”青帝惜字如金。“画的真丑。”知道青帝说的是在深宫中无聊,徐长歌违心道,“没绮罗手艺好!”“那擦了。”青帝也不恼。她的手艺自己清楚。虽算不上好,却也是专门寻嬷嬷学过的。当然,青帝当初学画妆面,自不是为了帮人出席晚宴。她学画妆面时,已是帝王之尊。之所以学,无非是想当个闺房之乐。如今用到此处,却算是技尽其用了。“哎!”见青帝抬手真要往自己脸上来,徐长歌忙侧身去躲,“哎呀,别——”“你呀!”抬手拿过一旁的茶盏,青帝抿上一口,唇边含上了笑意,“说难看也是你,不让擦也是你!这么霸道,徐大小姐,你说说谁受的住你?”“青澜……”嬉笑着挤到青帝的怀里抢青帝的茶盏,徐长歌不依不饶道,“你不是受住了?你别生我气!你的妆上得可好了,比绮罗都好!”“是吗?”青帝将手中的茶盏抬到徐长歌够不着的位置,勾唇道,“别离本皇女那么近。否则,本皇女会以为你徐大小姐是看上了本皇女的茶!”“小气!本小姐怎么会看上你的茶?”乍呼呼地起身抢过青帝的茶盏,徐长歌发觉重量不对。警惕地将茶盏反了过来,徐长歌睁大了眼睛。诶,空的?徐长歌偏头去瞧青帝,发现逗她的人已经另取了一个茶盏喝茶。“障眼法。”青帝轻笑着地晃晃手中的茶盏,继续喝茶。方才徐长歌闹着要茶盏时,青帝已取了一个空盏逗她。故而,徐长歌抢到手中的不过是个空盏。“哦。”嘟嘴将茶盏放在案上,徐长歌转身去取白鸽脚上的字条。白鸽来时徐长歌就看到了,但那时青帝还在气头上,徐长歌也就没打算看。待看清字条上的字后,徐长歌发现青帝没上妆。“青澜,你不上妆吗?”徐长歌觉得她的阿澜不化妆很可惜。明明那么好的骨相,那么好的手艺……“嗯……”青帝闻言放下茶盏,朝徐长歌淡淡一笑道,“你都要躲在帘幕后,本皇女为什么要顶着妆面站出来?”“也对。”想着青帝若是出席可能爹爹会将她请到宴前,徐长歌也觉得青帝躲着比较好。可青帝怎么躲着呢?难不成不去?想到青帝可能要变卦不陪自己去晚宴,徐大小姐心里有淡淡的不开心。但想到今天青帝不但背着她出去玩了一阵,还给她画了妆面,徐大小姐又开心了起来。“那你好好休息吧!”徐长歌的“休息”二字未出口,耳边传来了脚步声。“小姐!”绮罗稳稳地走到徐长歌面前,脸上却毫无笑意。“怎么了?”没有将脸上的笑意收回,徐长歌望向绮罗。见绮罗神色凝重,徐长歌知道那边可能出事了。“绮罗?”徐长歌收回笑意,青帝也跟着将茶盏放回到桌案上。“老爷来了。”没在青帝面前叫徐封疆爹爹,绮罗良好的发挥了一个暗卫的功能。绘声绘色地将冯长乐如何在众人面前诋毁徐长歌一一还原,绮罗隐去了自己向徐封疆告状这一折。听绮罗讲完冯氏父女合力在徐父面前诋毁长歌,青帝眉头拧出了一个疙瘩。这似乎并不是一个良善的丫头能做出来的事?“别皱眉了……”徐长歌伸手去抚青帝的眉心,笑嘻嘻道,“本小姐早就说过那是个坏丫头!”“可……”青帝还想说什么,绮罗却与她见礼道,“皇女莫要担心,此时老爷会处置好的。”青帝忧心徐父会训诫长歌,问道:“不知会如何处置?”“安心。”徐长歌抢在绮罗之前答话,“爹爹一向疼我,定不会让那坏丫头得逞!”徐长歌话罢,青帝稍稍放心,将放置在一旁的茶盏重新拿起,青帝开始慢慢饮茶。见青帝静了,徐长歌也放下心,乖乖坐在青帝身边学青帝饮茶,徐长歌问绮罗:“你觉得那坏丫头怎么样?”“少年老成。”绮罗边想边说,“或是这个词不太准确,但依绮罗看,小郡主相比于同龄人,心思太沉了些。”“这样?”徐长歌单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那你觉得本小姐和同龄人相比呢?”“嗯……”绮罗望望青帝,又望望徐长歌,思忖片刻,认真道,“或是不如澜皇女沉稳。”“噗——”听到绮罗夸自己,青帝自己呛了自己一口水。“咳咳咳——”青帝一边咳,一边把茶盏放回到桌案上。两世为人,青帝还是第一次听人夸自己沉稳。“绮罗……”徐长歌白了绮罗一样,急着帮上手去帮青帝顺气。这一乱,便又伤着了手。“嘶——”咧着嘴抽气,徐长歌瞬时丢了气场。绮罗见状也明白了几分。“那丫头竟下了这么重的手。”眼看着咳了一脸泪青帝直身将徐长歌安置到榻上,绮罗感激道,“今日真是有劳澜皇女了。”“无妨。”青帝朝绮罗一笑,“往日都是你家小姐照看我,今日也该反过来了。”“嗯。”听完青帝的回话,绮罗不再冰冷。与青帝回了一笑,绮罗对澜皇女升起了几分好感。绮罗想法简单,对长歌好的,她自然会善待。长歌喜欢的,她自然会喜欢。而像澜皇女这样,愿意让着长歌,且居高位而不倨傲的,她更喜欢。绮罗如是想着,看青帝也越来越顺眼。顺眼到极致时,绮罗瞥到门外来了人。等着门外人现身,绮罗看清来人是徐封疆的近婢。“小姐!老爷邀皇女去前院。”近婢小步走到徐长歌跟前见礼。听到自己的爹爹唤青澜去前院,徐长歌将视线投到了青帝脸上,询问青帝的意思。见青帝点点头,徐长歌道:“知道了。”而后徐长歌悄悄将右手藏在袖里,左手挥挥命婢子离去,同时冲绮罗吩咐道,“绮罗,侍奉澜皇女梳妆。”“不必。”眼看着传话的婢子要出门,青帝轻咳两声,弱弱道,“劳驾与徐大人回禀一声,澜自幼体弱,昨夜不幸偶感风寒,这宴会就不去了。”“这……”婢子为难地看了看青帝,又为难地看看徐长歌。徐长歌的脸色变得难看:“按皇女说的做。”“是……”婢子应声后匆匆离去,徒留徐长歌与绮罗二人面面相觑。“澜皇女?”绮罗不知青帝为何要爽约,也不知青帝已与长歌说过不上妆,故率先开口道,“可是发生了什么?”“我扮个婢子去。”青帝施施然起身,与绮罗讨要了一身徐府婢子的衣衫。而后青帝又邀绮罗帮她绾了个婢子的发髻。当青帝着婢子衣衫站到徐长歌右侧时,绮罗瞳孔微缩。而目睹青帝换装的徐长歌也没好到哪里去。饶是见过大风大浪,徐长歌也没想过自己会有用青帝当婢女的一天。“这个婢子是不是太过俊秀了?”绮罗环着手问徐长歌。“呃……”徐长歌试着咬咬自己的舌尖,当痛觉传遍全身,徐长歌才敢确信自己没做梦。“青澜?”徐长歌围着青帝转了几圈后竟是痴了。想起青帝说不上妆是在自己右腕出事之后,徐长歌扑到了青帝怀里。青帝双手接住徐长歌,没敢大意。与绮罗交换过眼色,青帝调笑怀中人道:“怪不得绮罗说你不沉稳。”“你还食言了呢!”怀中人不甘示弱。“是。”青帝单手环住徐长歌往,带着其往外走,“宴会上,你一定会压过长乐那丫头。”“嗯?”徐长歌不解。青帝抬指点点徐长歌的眉心,轻笑道:“仔细想。”“食言?嗯……”徐长歌边想边抬高步子走到青帝前面,给其引路。两人一路无言,青帝想着晚宴,徐长歌想着“食言”。青帝到底食言了什么?徐长歌想得头都疼了,依然毫无头绪。等到徐长歌迈过前院偏门的门槛,坐到珠帘内,看到院中坐了乌泱泱一群人后,事情出现了转机——徐长歌忽然想到了第一次邀青帝赴宴时,青帝与她说的一句“我不会说话”。青澜“破例”的意思莫不是会在宴上替她说话?青澜待会会开口吗?想着待会青帝或是会帮自己,徐长歌开怀地将期待的小眼神投向青帝。第21章 第十八章徐长歌的小眼神很直白,不遮掩的期待直戳戳送到青帝眼里,引得青帝轻轻扬唇。“安心。”青帝借给徐长歌奉茶的契机,给徐长歌做了个口型,眉眼间尽是说不出的傲然与自信。“嗯?”抬头去追青帝眉眼间的风流,徐长歌竟是痴了。原来她的阿澜也有如此张扬的一面……“阿澜……”徐长歌不由自主地换了一个称呼,口中喃喃道,“你的眼睛真好看。”“是吗?”青帝稳稳地直起身子,唇间的笑意变得更深,“你夸人只会说‘好看’吗?”徐长歌记仇道:“你夸人不是也只会用‘好看’?”徐长歌记得清楚,半月前,青帝还和她说过,她日后会很好看。“大道至简。”青帝弯弯眉,丝毫不觉得理亏,“我觉得‘好看’这个词不错。”“可我觉得不好。”徐长歌环视四周,见无人望这处瞧后,继续央着青帝道:“好阿澜,你就不能帮我想个新词?”“好。回去写与你。”含笑制住徐长歌的小动作,青帝微微抬眉扫了扫中庭。此时宴会还未开始,中庭里只有稀稀落落的人落座。见已有人落座后,青帝即开始在中庭里寻找长乐的身影。居左的第一个不是,第二个空着,第三个也不是……挨个瞧下去,青帝的笑容敛住了。长乐似乎没有出席夜宴?又或是因为夜宴还没开始,以至于寻不到她的身影?………青帝凝神再将中庭的人一一瞧过,惊讶地发现有不少坐在后位的宾客是她主政时的重臣。当然,这些人成为重臣都是几十年后的事,现在他们不过是徐府夜宴的配角。望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青涩的面庞,青帝不禁唏嘘徐封疆的识才之能。谁能想到,眼前这些位于偏席的人,日后会主政一方呢?只是那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宴上?盯着人群里那张普通的脸,青帝想问徐长歌,却被一个厚重的男声打断了。“开宴——”………青帝因走神错过了夜宴的开场,又因走神直接进入了夜宴的重要环节。青帝心中清楚,大多夜宴的重点并不在宴会的陈设如何,歌舞如何,膳食如何。夜宴的核心其实是出席夜宴的人。在接下的一个时辰里,青帝坐在绮罗搬来的矮凳上,欣赏了中规中矩的艺伎献舞。除了献舞,徐府的膳食也走着中规中矩的线路。当然,说徐府的膳食中规中矩,并不是说食材,固定的烹调方式彰显的地位与风度。夹一筷尝上去不错的清蒸鲈鱼与徐长歌,青帝不紧不慢道:“尝尝。”“呃……”惊诧青帝会夹菜与她,徐长歌愣了愣。和青帝一同用过那么多次膳,这还是青帝第一次主动夹菜与她。虽然平日里青帝也有给她夹菜的时候,但那些与今日不一样……平日里都是她缠着青帝夹给她。“青澜——”欣喜地望向青帝,徐长歌想拒绝,却见青帝已然将银筷送到了她嘴里。徐长歌眼里的神色让青帝心底一暖。“咬。”青帝轻声与徐长歌下了一个指令。居世几十载,青帝自然是能看懂徐长歌的眼神。但青帝也记得,眼前这丫头在上菜后一直没有动筷子。这丫头为什么不动筷呢?除开右腕有碍,青帝能想到的便是这丫头想让她好好尝尝徐府的膳食。“嗯。”徐长歌轻轻地应声,而后乖巧地依着青帝指令行事。当细腻的口感蔓延在唇齿间,徐长歌忘却了夜宴。“青澜……”徐长歌想牵青帝的手,却被绮罗抢了前。“澜皇女?”恭敬地去接青帝手中的银筷,绮罗守礼道,“这些小事就交与绮罗吧。”“绮罗……”徐长歌有些不满。待想过青帝的身份,徐长歌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是呀!眼前这个笑盈盈举筷的女子,并不是她徐长歌的近婢。咬唇与绮罗点头,徐长歌有些不开心。“还是交与本皇女吧。”淡淡与徐长歌一笑,青帝给绮罗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有些菜已经动过。”言罢,青帝动作极慢地将几个未动的菜碟挨个喂与徐长歌,眉间含笑。“继续。”青帝柔声。徐长歌则在青帝低头夹菜的时候,冲绮罗吐舌头。见青帝总是顾及着徐长歌,绮罗默默将青帝的好记在心里。有些好,可能长歌还不懂。但徐家不会忘却任何待徐家好的人。……青帝与徐长歌一筷一筷地喂着,眼看着几个碟都见了底,青帝确信自己猜对了长歌的口味。停筷唤身后的婢子与徐长歌上茶,青帝趁着间歇又朝中庭看了看。徐封疆为徐长歌备的位置极好。一道珠帘既隔开了席间客好奇的视线,又极好的方便了帘内人朝外窥探。青帝沾着徐长歌的光朝外瞧,轻轻松松看全了整个夜宴。长乐还没来。……静候着长乐到场,青帝与徐长歌闲聊消磨时间:“席上人你可都认识?”“嗯……”徐长歌举目瞧了一眼,继而抬手点着席上客挨个说道,“认识。喏,从右边第一个往外数,分别是刘夫子,胡夫子,赵夫子,陈夫子,何夫子……从左边第一个往外数……嗯……”徐长歌望着左边空出的席位眨眨眼:“你猜?”猜?青帝顺着徐长歌的视线往左瞧瞧,见左边首位空着,青帝猜测道:“那莫不是我的位置!”“对!”徐长歌满意地点点头,“阿澜你是皇女,爹爹自然不会怠慢。”“那下来那个呢?”青帝指着左边那张陌生的面孔低声问。“嗯……”徐长歌咬咬唇,疑惑道,“我也不认识。”“那个是冯郡王。他旁边那个小榻便是备给小郡主的。”绮罗适时地接过婢子递过来的茶,给徐长歌与青帝续上。青帝顺势接茶,徐长歌这伸着脖子在中庭里找长乐。那坏丫头还没来?徐长歌皱皱眉,盯了一会儿冯郡王。席上冯郡王的状态也不太好。虽然也时常饮酒,但眼里的慌乱却骗不了人。那坏丫头做什么去了那丫头不是想要见她么?徐长歌带着一肚子疑惑神游天外。待想着那丫头许是怕了自己不敢来,徐长歌转身和饮茶的青帝撒娇道,“阿澜,我手疼。”“伤得不是手腕吗?”知道眼前这丫头惦记长乐,青帝边笑边回头问绮罗,“那丫头怎么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