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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1 / 1)

我若只护着公子,恐怕反会陷公子于困境,秦槐等人也恐难脱身,他脸上显出一丝痛苦纠结:臣此行护卫不周,让公子身处险境,以至受伤,回京之后,还请皇上责罚。萧方最气他这个迂腐的样子,自己没来之前,恐怕季云祺在小皇帝手里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什么责罚,他实在气不过,用指甲掐了季云祺腰上的肉,没有一点赘肉,只能掐出一层皮,听到前面有人只轻轻抽了口气,没多吭声,也是无奈:你该怎么办?那些人对季云祺又恨又怕,一旦季云祺有任何破绽,恐怕下场都是尸骨无存。待所有人安全离开,我随后立刻跟来,不用担心。休息几天,应当可以应付得来。季云祺感觉到细软的手指酥酥麻麻地点在身上,却不敢动一动,只能用回话来让自己分心。秦槐观察,对方不确定我什么时候来,这边放的人数有限,深潭边就算有埋伏,也不会很多。而且从上次交手来看,并不是十分难对付的高手,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萧方担心的不光是这个。可是你的伤口,在水里怎么办?不要紧,水路并不长,上岸之后及时擦干,不会有问题。萧方抿抿嘴,不再说话,知道自己什么作用也起不到,却是个最出不得意外的人,也是最大的拖累。心中不光有难过,还有懊恼。他很想说把话都说明白,说咱们一定要都好好地回到京城,齐心协力地把这个烂摊子撑起来。他想说,等口粮问题解决了,咱再多招兵买马,看谁还敢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他想说,别难过,燮州三城,咱们早晚会夺回来。可萧方没有勇气去撕开季云祺曾经的伤口,虽然是小皇帝下的令,却是季云祺一生的耻辱,他不想提前画这样大饼给人看,无异于将那个伤口再次撕得血淋淋。他想真真切切地把失去的东西拿回来,再能看到季云祺意气飞扬的英姿。云祺,他已经涂完了后背的伤,就着这个姿势,从腋下将滑落的衣服拉起来,,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方便,还是为了掩盖一个满是私心的拥抱:你一定要小心,我在山洞里等你,你不来,我不走。季云祺借着他的手势,重新穿上了衣服,轻声道谢。他没有躲闪拒绝,萧方想着,真好。你不来,我不走只是简单的六个字,扰得季云祺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四周此起彼伏都是鼾声,他听不到萧方平稳的呼吸,便极轻地侧过身,看着躺在身边的人。整个世界都淹没在黑暗中,像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没有光透进来,他便在悄无声息中俯下身去,湿润的薄唇极轻地碰了碰带着微微凉意的脸颊。他想适可而止,但长久的渴求和欲望化作贪婪,驱策着他颤抖地向前摸索。蹭过修长的脖颈,柔软的耳垂,顺着棱角尚不分明的颌骨滑下去,如朝圣一般,从小巧的下巴一点点触碰着,一路向上,慢慢噙住温热湿润的唇。一只手仿佛着了魔一般,搭在侧卧的细腰上。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没有狠狠把人扯到怀里,揉碎撕烂。秦槐的告诫是戳着心窝令他不能不清醒的理智。若是换了别人,他不怕万民百世戳着他的脊骨,说他是挟天子的权臣,可这是他的萧方,大檀这样快开始走上正轨,萧方功不可没。本该为人称颂的明主,不该黯淡在他的手中。萧方,他终于舍得离开那两片柔软,喃喃自语:等我,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萧方被突如其来的热情吻得无法呼吸,却不敢沉重的喘息。听得到这喃喃耳语,更听得到自己狂乱如骤雨的心跳声。他不敢让人知道,他也没有睡着。第57章 逃生季云祺身体强健, 又有及时的药跟进,五天时间果然已经好了许多。萧方没吝啬从随身空间里取出来的东西,还让老爹再多买些食物, 尽量减少众人外出打猎的次数, 免得被人发现。第六天的一大早,众人都已准备妥当。所有人的任务都只有一个保护萧方安全地抵达地下河山洞。萧方也再次把腰带扎紧实, 默默在心里把今天的流程背一遍。他们这么多人出现, 想要一点也不惊动对方是不可能的了,他的唯一任务就是跑,使出吃奶的力气没命地跑。深潭是溪流下形成的一处小瀑布积流而成,但并不是瀑布的终点,深潭下方还有丈余高的瀑布。他要豁出去跳进深潭,却不能被冲到下游, 否则必然尸骨无存,这一点大半要靠秦槐帮忙,所以他不能距离秦槐太远。跳下去之后,水下有早已绑好的引路绳, 一端系在深潭下的石头上, 一端在出口处, 他虽然由秦槐带着走, 也要一手扶着绳子,免得一时走失。一旦在漆黑的水下失去了绳索的引导,找不到狭小的出口,恐怕就要溺死在地下水中。他光是在心里默念这一趟玩命之旅的攻略, 就觉得窒息,像是那地下水已经没顶灌了满嘴满腔。可周围的人早已得了命令,一切以他的安全为最重要, 他又怎么好胆怯退缩。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他不能不承认,俞相他们心心念念着要把秦槐找回去,果然是没错的。这个人在第一时间内能察觉到山上的异样,一面派人出去求援,一面不动声色地带着许多人安全转移。尽管双方武力差异悬殊,在这些天里也折损一些,却还能保留半数。而且早在敌人还没到来的时候,就提前预备好了逃生的路,甚至还几次亲自下水,在水下准备好了绳索。胆大心细,不拘小节,思虑长远,这样的人和小皇帝必然是不相容的,对他来说却是个最好不过的帮手。公子,这边走。秦槐的轻声提醒让他迅速收心,低低地缩着身体,小心地拨开挡在面前的枝杈,全神贯注向前移动。春山里草木已然开始生长,却并没有繁茂到能够完全遮挡住他们,他们只能几人一队地尽量分散开,以期尽可能晚地引起对方注意,连身上的衣服也处理了一下。这还是萧方的建议,把草砸成汁,胡乱染在白色的中衣上,权当是迷彩服。季云祺和秦槐还亲自出去试了一下,隐蔽效果的确是比之前好了许多。可季云祺现在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像是看出他的心神不宁,秦槐安慰他说,季云祺在暗中保护他们。萧方闷闷嗯了一声,还是忍不住抬头向四面看了一眼,没找到人,却在低头的时候听到耳边猛地响起一个声音。跑!紧跟着,一声惨叫如从地狱的裂缝中挤出来般,响起在不远处。萧方头皮一紧,甚至也来不及分辨那声惨叫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的,噌地一声从草丛中跳了起来,疯一般向前跑去。使出吃奶的力气跑,尽早到达深潭,是他唯一的任务。他忽然有些感谢纪凌,如果不是为了能跟纪凌在操场上遇到,他现在也不能一口气跑这么长时间。那条河的水响距离他们已经不远,向前,继续向前,一定不能停下来。在他身后,已是血肉和厮杀的战场。萧方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耳边似乎只有呼呼的风声,还有秦槐喘着粗气的催促。跑!别回头!再向前,再向前!他已经能听到水的声音明显发生了变化,坠落的水流与山岩碰撞出碎玉般的声音,只需要再几十步,只需要纵身一跃。可还不等他喘匀一口气,为跳水做好准备,突然听秦槐忍痛闷哼,只这一个不自觉回头的空当,一道黑影斜刺里向他拦腰扑来。萧方跟那人一起滚进了两尺多深的河水里。他被人压在下面,口鼻中全都被灌进了水,呛得无法睁眼无法呼吸,那人没有举刀来刺,只是以手做刀,狠狠在他脖颈上侧击一下。亏得水中的阻力,这一击没有让他立时昏迷,只疼得全身的血都涌向头顶,却也激起他男人的血性来。在被人扑着滚进水中时,他已经第一时间伸手在袖子里,握住了季云祺送他的那把匕首。此时耳中还能听到岸上连绵不绝的惨叫声隔着水面,模模糊糊地传过来,他却被人近身仰面按倒在水里动弹不得,一时血气上涌,想也不想,一刀捅向那人。那人反应也快,向一旁躲闪一下,没刺中要害,却也将肩膀刺个对穿,正待掐住他的脖子死命淹一通,身体突地一震,胸前绽出一朵血花。一枚袖箭从背心直透到胸口。感觉到压在身上的力道一轻,萧方手脚并用,将人从身上甩下去,翻身从水里爬起来。想也知道,是谁在紧要关头又救他一命。可紧接着,河边的树林间传来令他心惊胆寒的喊声。他受伤了!一起上!杀了他!萧方的眼眶都是红的,必然是为了分神顾念他这边,季云祺没能顾得上自己。可他不敢回头去看,如今这条性命干系的不光是自己,还有身边所有人,就算是为了季云祺,他也必须活下去。必须活下去!即使一心都是想着置季云祺于死地,对方也不可能忘了萧方的存在。没等他来得及狼狈地在水里跑几步,身后又有人跟着扑上来,萧方知道来人的目的是要擒住他,以此威胁季云祺束手就擒,甚至还可能包含秦槐。去他爷爷的,想得美!他玩命向前一滚,躲开那人在脑后的致命一击,那人的手险险地只扯住他的衣角,又被他扭身挣脱开,没能绊住脚步。再向前!萧方眼中只剩下不远处水流的断层,只要在那里纵身一跃可水底泥泞松软,他本就在缠斗中力气用尽,在水里更是跑得踉踉跄跄,身后那人的踩水声距离他越来越近。寒意从脊柱向上下攀爬,凉得头皮发麻,他忍不住回头看,却见在那人身后,还有另一个身影。那是在山洞里曾跟他笑闹的年轻人,有着很宽的额头和明亮的眼睛。此时那张爱笑的脸已经被血糊住了一半,正在萧方的视线中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追赶着萧方的那人,歇斯底里地吼着。快跳!萧方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飞溅在脸上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河水。在这咆哮声中,他奋力跳起,视线中的景物在快速坠落中糊成一团,几乎眨眼间,水没过头顶,在水面下泛出大片细密的气泡。他挣扎着浮出水面,正待憋上一口气,再潜入水中去摸那根绳子,便看见那年轻人勒住对方,一同掉下来,在猛扑之下撞向深潭边沿的石头上。不等萧方来得及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拉,那双明亮的眼睛已随着被踏落的岩石坠落下去,同敌人一起被隆隆地水声吞没。萧方的哽咽卡在喉间。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而对方也还不知道他是谁,他们甚至做了约定,将来一起亲眼看到燮州三城的回归。不光是这个人,一小时之前还在山洞里跟他有说有笑的那些人,如今都在后面不知生死,只为了保护他。他难道当真是个废物吗?眼下却连半点让他伤感的时间都没有。转眼间,秦槐也跳了下来,被草汁染绿的衣服上被血沾得一塌糊涂。走!秦槐收刀在腰侧,一拉他的手:走!萧方又一次淹没在水中,最后抬眼看的时候,只能看到摇摆扭曲的水面上,不知多少人影在晃动。他还没来得及看到被围困在中间的那个身影,便身不由己地被扯动着向前。眼睛里似乎还在流出温热的液体,很快被冰冷的水冲散,手里也碰到了那根随水波摆动的绳子,头顶的光线随着下潜向前,逐渐黯淡下去。身后像是不断有人跳进水里的声音,厮杀和惨叫仿佛就缀在他身后,如影随形。萧方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分心,只能竭尽全力放松身体,一手轻轻握着绳子,被秦槐牵着,奋力向前游动。也许是不习惯在水中走动,也许是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无端地给人压抑和恐惧,这段水路比他想的还要长。他没来由地开始心慌气短起来,虽然极力地控制自己的呼吸,手脚却止不住开始抽搐起来。秦槐迅速从他抖动的手中察觉出异样,拼着一口气加快了游动的速度。可偏偏像是为了落下压垮萧方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在窒息之外仅存的理智中,萧方感觉到手中的绳子忽然绷紧,像是另一头有人拉扯住。还不等他来得及提醒秦槐,绳子又失去力道放松下来,较之之前,更松散地漂浮在水中。被割断了!绳子的另一头被人割断了!可季云祺还不知道在哪里,无论是有没有入水,没了绳索的指引,孤身留在层层包围中,也只有死路一条。萧方胸中一痛,大片气泡从口鼻中溢出,他拼命想闭上嘴,可呼吸的本能让他无法憋住。恍恍惚惚中,他感觉到秦槐拼了命地向上拖着自己,却连带着也被自己坠下来。萧方甚至想说,松手,松手吧。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感觉到自己像是停止下坠,向上浮起来。在冰冷刺骨的潭水里,有一点罕见的温暖贴在他的唇上。第58章 地下河萧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酒杯, 周围闹哄哄的,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劝酒, 有人抱在一起边哭边絮絮叨叨。哪怕嘴上说得再多以后要常见面常联系, 但事实上谁都知道,之后能再见面的机会怕是没有多少, 就像他们之前的同学一样。物是人非, 就算见了面,也没了当年的热络和单纯,甚至不知道该聊些什么。朝夕相处一起四年了,就算平时交集再少的人,在这样的场合下都难免伤感。萧方也想像平时一样,跟人胡吹海侃, 多少冲淡让人窒息的气氛,可在酒精作用催化下,他什么话也不想说,目光总是心神不定地向旁边那桌瞟。即使是毕业晚宴上, 纪凌也喝得很有节制, 仍然是那么从容不迫的样子, 平静中甚至带点鄙夷的目光看着四周的群魔乱舞, 身旁的人跟他说话,他才微微侧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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