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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1 / 1)

这话说完,萧方就想抽自己嘴巴他如果不提,季云祺八成早都忘了被他轻薄过来着。他没好意思抬头,半晌听见对面极轻地笑了一声:谢谢。这一声回归了季云祺一贯的温和,却比刚刚更低弱,低弱得连萧方都听出不对劲来,急忙抬眼看时,正见到从山林中穿过的朝阳落在季云祺身上,映得周身一片血红。云祺你他脑子里嗡地一声,慌得急忙扑过去:你的伤本以为季云祺还能夹着自己穿林逐风般起伏腾跃,却没想到季云祺会伤得这样重。除了手臂和肩膀上被狼撕咬的痕迹,后背也爪痕遍布,若不是他咬着牙脱掉染得鲜红的外衫,萧方还没看到可怖的血肉翻卷。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此行会如此凶险,完全没有随身携带伤药,而且连干粮饮水都在几名护卫那里,现在是完全不可能回去找了。他颤颤地走近几步,见季云祺将外衫割开成布条,用力地勒紧伤口,忙拦了一下:你等等,我去给你找点水,清洗一下再包扎。季云祺恍若未闻,草草地捆扎完毕,搭上他的手,用剑撑着站起来。再走远一点,这里不安全。萧方不敢乱动,只能架着他,让他更多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走。白天狼群不会大批出现,季云祺没有推脱,尽可能地节省着体力,指指前路,靠着他踉踉跄跄地走,一面轻声解释:但是那几名护卫,不可能是狼咬死的。萧方想起来了,那些人死的时候,他似乎只听到了极轻的闷哼声,那很明显不可能是狼做得到的。还有人?季云祺面色凝重地点头:有人。萧方头皮发麻,这荒山野岭的,不光有野狼在游荡,还有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人:你知道是谁?你的仇人?反正他自认为应该是没跟人结下这么大梁子。会不会是秦槐这个经不起琢磨的智障问题在季云祺欲言又止的眼神中,被他强行咽回去。还不知道。从狼群开始冲击木屋到两人爬上屋顶,虽说只有一炷香时间,季云祺却半分都分不得神,之后带着人奋力奔走,几乎耗去大半体力,强撑着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心中虽然有个大概构想,却怕说出来吓到萧方,只转而安慰道:进山之前,我已经将行踪去向派人告知邻水县县令,如果久久得不到我们的消息,他应该会派人出来寻找。萧方实在没法说出那还好,眼下的情况可不是那些付费找刺激的荒野求生旅游项目,那是实打实要命的玩意儿。反正他回头想想,昨晚自己居然有抽筋一样的勇气,宰了一头饿狼这事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能在狼群中没晕过去,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高荣誉了。如今他唯一能指望的季云祺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这游戏难度明显又上了不知多少个数量级。万一他俩一起交代在这儿,不光小皇上这根苗被拔了,连国本支柱都被拦腰砍断,可太作孽了。两人各有心事,搀扶着向前走了许久,还是季云祺先看到了一处可以藏身的山洞,才终于歇下脚来。屁股还没挨地,萧方的肚子先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季云祺当即硬撑着起身:公子少坐片刻,我出去打些东西回来。萧方一拍脑袋,他刚刚光顾着心慌,居然忘了这茬,他们的水和食物都不在身边,更不可能回去取,可他犯得着担心这事?他可是被猫刘坑了又坑的算了,不提也罢,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用!他连忙一把拉住季云祺,把人按下:我来解决,你也肚子饿了吧!如今情况特殊,他也顾不上许多,转身用匕首割下一块衣襟,左右看看找不到笔墨,索性蘸了两人衣服上未干的血,列了一串清单,在季云祺不解的目光中,塞到了袖子里。他爹再见多识广也被这一张凄厉的血书吓到了,还不到中午时分,萧方喜提快递包一份,为了防止吓到季云祺,还借口方便去洞口晃了一圈。只是伸手进去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然后一支中性笔塞到他手心里想也知道是老妹那兔崽子不干人事。老爹准备周全,不光面包饼干香肠火腿矿泉水等必备品都有,还有薯片酸奶养乐多,萧方很无语,老爹难不成以为他们是来野餐的?直到从角落里翻出一盒冈本的时候,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想大义灭亲,好在最后还让他找到一个医疗包,碘伏酒精消毒水止血带消炎药一应俱全。这次萧方是真服了季云祺,不愧是在肥宅快乐水前也面不改色的人,面对这些形状古怪的东西,季云祺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便沉默地咬了口面包。凭着爹妈的耳濡目染,他笨拙地给季云祺上了药,那些狰狞着翻卷的伤口像一张张血盆大口,肆无忌惮地长在精实的身体上,触目惊心。他的手发着抖,不敢跟季云祺多提昨晚的凶险,甚至心中有愧,如果不是有他拖累,季云祺恐怕早就能杀出重围,又何必受这么重的伤。季云祺那句满是惊恐的哀求又不受控制地涌来萧方,你千万不要有事怦然心动。萧方捏着自己的衣襟,察觉到下面乱跳的心脏,知道有什么事要不好。为什么有的人能这样轻易地洞穿他的防御,明明已经被纪凌骗过一次,为什么还是会这么没出息地融化在这样的眼神里。他的后背正靠在季云祺的前胸,近得好像能听到对方的心跳一样。又一次夜幕降临前,他们找了一棵树,他还是第一次在树上过夜,压根不敢往下看一眼。季云祺看出他的害怕,先用绳子把两人都绑在树上,又伸开手脚,将萧方揽在怀里,将他们捆在一起。公子不用怕,安心睡吧,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萧方有些恨季云祺了,明明说了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好。让他怎么睡得着?第51章 求生长夜过半时, 萧方迷迷糊糊醒了,不光是因为第一次这样睡在无遮无挡的树上,还有声音吵醒他。是许多沉默的脚步踩过地面的声音, 每一步原本都很轻, 可许多这样的脚步声混在一起,便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野兽独有的腥膻味道从下面传来, 仿佛一片挣脱不开的乌云笼罩过来, 萧方的神经像弓弦一样越张越紧,也许再加一点点重负,就会彻底崩溃。好在狼群并没有发现在高处的他们,沉默地游荡巡视,然后走远。直到风中不再传来那样令人作呕的味道,他终于忍不住抖起来, 夜风吹干了遍体的凉汗,冷的彻骨,只有与人紧紧相贴的后背热得厉害。萧方这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劲。这样刺鼻的气味,嘈杂的脚步声, 连他都被吵醒, 身后的人却自始至终动都没有动, 若是以平日, 就算季云祺再镇定,也会低声安慰他几句。云祺他轻声唤着,反手摸上季云祺垂在身边的手,他记得, 昨晚临睡前,那双手应该是环在自己胸前的。修长的手指沾了露水,凉得吓人, 但顺着手腕摸进去,小臂向上的温度渐渐热起来。萧方慌了,侧过头去,抵着季云祺的额头,果然滚烫一片。因为这短暂的碰触,季云祺在恍惚中被一点的凉意唤醒。虽然发着热,他很快强迫着自己迷迷糊糊醒过来。怎么了?他轻声问。刚刚狼群过去了。萧方用手捂在热得可怕的额头上。方才的恐惧还充溢在全身没有散去,可如今季云祺又发着烧,他不可能再万事倚靠别人,虽然身体还情不自禁地打着颤,他仍强自镇定地安慰季云祺:不要紧,没发现咱们,你再睡一会儿,等天亮了我叫你。嗯。季云祺无力地应了一声,垂在身旁的手又揽住萧方的腰,人却很快靠在树枝上睡过去。萧方心急如焚。老爹虽然送来了医疗包,可他们的水终究有限,只能分出一部分出来,用衣襟沾湿后擦拭伤口,可这样远远不够。没有充足的水源,伤口没有彻底清洗干净,到底还是导致季云祺烧了起来。听到耳边由于发热而时不时的低微呻|吟声,萧方时间没思考太久,就把心一横,慢慢解开捆在胸前的布带,努力压抑着恐惧不去看脚下,扶着树枝转过身来。他对季云祺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记得很清楚。在狭小的空间中与狼群周旋,比他想的还要可怕。在黑暗里发着抖摸过去,许多伤处果然在纱布下面肿胀起来,被里面的脓水撑得发硬。云祺?他轻轻晃了晃,对方只迷迷糊糊地又嗯了一声,便沉睡过去。再这样下去,恐怕到了天亮会更严重。萧方抖着双腿,从一旁摸了医药包过来,扯开季云祺的衣襟,剪断纱布,狠狠心,用匕首划破鼓胀的化脓处。只有微弱的月光照着,他看不清,却能感觉到温热粘稠的东西从指尖顺着手腕向袖子里流。若是平时,他恐怕早就恶心得吐了,此时却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强忍着四面八方的恐惧,努力地稳住手,重新将伤口全部消毒一遍。季云祺的伤从肩背直至小腿。萧方这一遭艰苦卓绝的工作几乎把人全身摸了个遍,起初还相当不好意思,扒一件衣服,道一声歉。摸到后来,也不知是天生没心没肺的性格救了他,还是恐惧太久反倒麻木,他居然习惯了这么高空作业,还能有心情关注手指下的触感。跟他现在一捏就出个红印子的菜鸡身体完全不同,常年习武的季云祺身体紧致均匀,薄薄一层皮肤包裹着线条起伏的肌肉,轮廓分明,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着的力量,摸起来有种异样的性感。这身材好得有点过分,搞得萧方去解腰带的时候,总有种十分心虚的感觉,觉得自己像是在用上药的借口行猥亵事。尤其是在第三次初吻又被季云祺拿走之后,尤其是与季云祺相处了这么久之后他的手在腰带上放了片刻,不知怎的,在这个情况下还不合时宜地想起倚天屠龙记里的那个对话张无忌说:咱们只须问心无愧,旁人言语,理他作甚?周芷若:倘若我问心有愧呢?萧方怔怔地抬头看着夜色很久。黑暗里,他被剥去了诸多借口和伪装,自来这里之后与季云祺的每一次对话、每一次见面,都很清楚。还有在狼群里,季云祺为他挡住狼吻的那只手,那个唯恐他受伤的哽咽的哭音。即使不去刻意地记下,也很清楚,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就不自觉记住的。萧方缩回了手他知道,自己也问心有愧。他问心有愧。平日里季云祺看向他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对视,只有在对方转身去别处时,他才会装作不经意地瞟一眼。明明已经老大不小了,却还是那么生涩笨拙。可他也很清楚,虽然对方那么好,却不应该是他的。也不能这么说,季云祺并不好,一点都不好。如果真的好,就不该这么没有分寸没有距离地撩拨他,吊得他身不由己地不上不下,进一步不该,退一步失落。默默地全部处理完毕后,他脱下外衫,只着中衣,不自在地将前襟拉扯开一点,然后用微凉的身体贴上季云祺滚烫的前胸,听到对方在睡梦中发出一声舒服的叹谓。他萧方不学无术,也只能从电视剧里看到这些狗血情节,有样学样,可看这情形,似乎是多少还能起到些作用。这个姿势让他更加睡不着。两人面对面,他能借着月色看到季云祺笔挺的鼻梁,泛着一丝水光的薄唇急促地呼吸着。好安静。安静得像是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而其中一个还人事不省。萧方看了片刻,极轻极慢地攀上去,蜻蜓点水般在那两片薄唇上碰了一下,又飞快缩回来。谢谢他自欺欺人地嗫嚅道:没别的意思,只是谢谢你救我***天亮之后,季云祺的身体终于不那么热,人也渐渐清醒过来,抱着萧方从树上下来。虽然鼻尖几乎贴着季云祺的前胸,看不见什么,但萧方能明显感觉到,还没有落地的时候,他们失去了平衡。季云祺腿上虚软,在一停顿间踏错了位置,距离地面还有六七尺的高度,两人便向地面歪倒过去。萧方还来不及惊呼一声,便被人按在胸前,只能听到树枝断裂地咔嚓声不绝于耳,他们不知道向哪个方向滚下去。他的手背被两条手臂环绕着,每次他翻滚到下面时,都有一股力量隔开他和地面,这个怀抱这样安全,安全得让他想逃走。不知滚了多远,季云祺将萧方揽在身侧,终于伸开腿成功阻住了去势。两人互相感觉着对方沉重的喘气声,半晌才听到季云祺的声音。萧方他的嗓音低沉,撑着手臂,轻轻拂去萧方脸上被冷汗黏住的碎发:有没有受伤?萧方像被生生喂了一嘴的柠檬,一直酸到鼻尖,那指尖上像通了高压电流,他哆嗦起来,满肚子的话只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你别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会想太多。可现实没时间让萧方想太多,季云祺便扑倒在他肩上,昏厥过去。此情此景,他也顾不上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了,只能咬牙爬起来,半拖半抱地将人搀扶起来,继续前行。有退烧药和消炎药撑着,季云祺好歹能时不时地清醒片刻,为他指路。萧方始终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却也知道,如果当真有人要找麻烦的话,他们之前上山的那条路必然是不能走了。他真怕季云祺烧糊涂了,几次想提醒一声,又觉得自己这脑袋瓜子,眼下只会给人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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