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还没从他方才的话中回过神来,抬起头,眼神里有一些茫然,啊?魏总管?楚时慎无奈摇头,不是你说要问一问当年你遇刺一事吗,这魏总管是上任传令司,跟随父皇多年,想必该是知晓你所惑之事。叶久闻言点了点头,然而待她思考片刻后,忽得皱了下眉:等等,他既然是上任传令司,那陛下被人追杀一事叶久眼中不由露出些许震惊之色,这魏总管既然在先皇在时就负责传令于朱阁,那么派去刺杀楚时慎的人他极有可能知道才对。她看向楚时慎,只见后者缓缓点了下头,眼里带着深邃的笑意,就有劳镇远侯了。叶久:是她天真了。沈十老贼什么时候做过赔本的买卖??对了,你日前所说礼部尚书之子杀人一案有蹊跷,便让密察使随你去看看吧。叶久微笑:今天又是想弑君的一天呢。宫人一路带叶久绕过大大小小的宫殿,最终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叶久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宫院、匾额,只觉得一丝阴冷之气从紧闭的宫门中泄了出来。林侯,好久不见。叶久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她转过头,就见着一男子身着朱阁的衣服站在一旁,面上还带着黑色锦布的面巾。叶久一时没认出来,你是男子一把落下面巾,露出了一张她相当熟悉的面孔,林侯,是我。叶久眼里有些惊喜,载阳?载阳见状连连点头,我在这等你老半天了,你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叶久瞧着他一身朱阁的打扮,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用黑色的布盖住了,她有些怪异的问了句:你这是载阳轻轻摇头,示意旁边的人开门,小声道:林侯还是赶紧进去吧,剩下的我们回头再说。叶久闻言微微点了下头,便顺着那宫门走了进去。里面地方不小,一个正殿两个偏殿,规规整整的,除了有些荒凉,倒也不是她想象的那般破败不堪。叶久扫了一圈,忽得发觉旁侧石桌上有一些晃动,她转过头,发现一位藏蓝色宦官服的老者正摆弄着茶盘。几乎是自己望过去的同时,那位老者也抬起了头,朝她看过来。叶久一瞬间是被吓了一跳,就是那种密室逃脱一拉开门突然和npc对上眼的惊悚。老者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陛下还真是心急呢。叶久闻言也回了神,她朝老者走了两步,依旧行了一礼,魏总管安好。魏言愣了一下,随后摆了摆手,老奴不过一介宦官,担不起大人如此大礼。叶久抿抿唇,坐在了他的对面,她看了看老者平静的眼眸,觉得在这样一个在宫中、帝王身前游刃几十年的总管面前,自己几乎就是个透明的,就算是弯弯绕绕客套些许,也没什么卵用。她想了想,索性直接切入主题:今日林某来此,是有事请教魏总管,还请魏总管不吝赐教。魏言手一顿,他倒是没料到面前这脸上连个毛都没有的年轻小子,会这么虎愣愣的向自己问问题。他不由多看了几眼,忽得皱了皱眉,你是叶久拱了下手,晚辈林时堇,家父是镇远侯林复将军。魏言闻言看着叶久的脸,捋了捋胡须,怪不得这眉眼之间有些熟悉,倒是镇远侯爷的孩子。他顿了顿,忽得一笑,今日你来,怕也是为的侯爷当年之事吧。叶久点了点头,确实不错,还请魏总管告知。你想问什么?当年朱阁派人来刺杀我一事的真相。魏言闻言愣住了,再看向叶久的目光都有些复杂,他端着茶杯沉默良久,最后放了下来,老奴以为这件事会随着老奴一同进入土里,没想到还是有人问了出来。既然你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想必已经是知道了不少,即便我有意隐瞒,恐怕也瞒不过你。叶久微微点头,还请魏总管如实相告。魏言笑了一下,目光落在了远处的院墙之上,声音有些飘忽,小侯爷既然知道了是朱阁派的人,那也应该知道朱阁只听命于皇帝。叶久闻言嗯了一声。魏言见叶久面色如常,又笑了下,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此事不是先皇所为。确实,即便先皇再怎么猜忌侯爷,也不至于对他家唯一的子嗣赶尽杀绝,毕竟往日情分历历在目,先皇断不会下此黑手。魏言语气停顿了一下,随后看向叶久,是诚王。叶久微微皱眉,只听得魏言又继续说道:当年诚王谋逆,趁家宴之时举兵谋反,控制了京城所有武侯之家,而镇远侯堪称先皇的左膀右臂,即便已然故去,但其部下依旧不容小觑,于是他与当时的执事司勾结,派人诛杀那时的小世子,让侯府自乱阵脚,无暇勤王。叶久闻言想了几息,哼笑了一声,诚王倒是好计谋,这杀成了算是彻底绝了林家一脉,杀不成嘛,也能让先皇与镇远侯离心,这买卖太划算了。魏言笑了下,没再说话。叶久随即又问了另一个问题:魏总管不觉得此事有些相似?魏言扫了叶久一眼,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才道:老奴明白小侯爷的意思。只不过小侯爷身在画中,未观全貌这才心中有虑啊。叶久颔首:还请魏总管指点一二。魏言闻言笑了笑,声音淡淡的,人活着不过图个利字,你说没利的事情,谁会干呢。叶久闻言愣了下,随即沉思起来。魏总管拐弯抹角的告诉她,要放眼整个局面,谁人获利,罪魁祸首便是谁。而如今贤王已经变成了植物人,那么最有嫌疑的就是沐王。那个凡事都沾了一点关系,却找不出丝毫破绽的沐王爷。她脑海中飘过那风轻云淡的身影,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叶久忍着心头的诧异,又问了一句:魏总管,您可还记得,十四年前南疆一役,可有什么蹊跷之处?魏言笑了一下,又道了一句:还是那句话,看谁笑到最后罢了。叶久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魏言却已经起身,朝门口走去,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的时间也到了。叶久啊了一声,就见着魏言瞟了一眼门外,朝她行了个礼,老奴还要多谢小侯爷为老奴多赚了些时日,小侯爷今后多多保重。叶久直到出了宫门,都没琢磨明白魏总管话里的含义,一路皱着眉思索着。眼前地面忽得出现了一道阴影,叶久理所当然的绕去了一旁,结果她刚往左边迈了一步,那影子也跟着往左边移了一点。叶久往右一步,影子亦然。她气不过抬起了头,只见面前一个身着官服的人,正弯着腰行礼。叶久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大概是个三四品的文官,她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下意识往身后看看,却发现此处只有她一个。这位大人您拜土地爷呢?只见面前的男子又深深一揖,凄声道:下官教子无方,竟敢冲撞了林侯,下官已将他重责,林侯大人有大量,万不要与那混账东西计较啊。叶久抱着臂看了他两眼,终于明白过来,她眼前这位堵门口求情的大人,应该就是那谢王八的爹,吏部尚书谢涉谢大人。叶久冷哼了一声,谢大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若是与他计较,那就是赤.裸.裸.的小人咯。谢涉闻言连连摇头,林侯哪里的话,这所有的事都是长泽那混账做下的,您要是不解气,我这就把他抬来,您再打他一顿出气如何?叶久头疼的揉了揉脑仁,行了行了,我打他做什么用,您也不必如此惶恐,我林某还犯不上为了这么点小事跑到御前告状。这老头在这里堵这么半天还能做什么,不就是怕自己去皇帝面前叨叨两句,这样不论是谢长泽还是他爹,都跑不了责罚。谢涉一听隐隐舒了口气,他昨日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就差点没背过气去,恨得险些没把谢长泽给打死,今早更是直接登侯府门道歉,结果守门的小厮却告诉他侯爷一早就进宫了!这把他给吓的,马不停蹄就赶往了宫门,等了大半天,终于算是把这主儿等了出来。谢涉闻言差点喜极而泣,拉着叶久的袖子叹道:林侯有如此气度,实属朝堂之幸啊,今后若有需要谢某的地方,我一定叶久忽的出声打断了他,等会,别今后,眼下就有一事用得上你。谢涉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叶久这么快就想好了下刀的地方,怔怔抬头,什什么?叶久看了他一眼,随意道:最近京防不是很好,我想看看近两年新任武官的名录,嗯官阶越小越好。叶久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况且她早上没有吃东西就被拎走了,此时早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而她昨夜又一宿没睡,如今走起路来都有些虚浮。她看着门口的两座麒麟石雕,微微有些失神。昨天就是在这里跟开玩笑似的闹了一场,结果让她和韶儿无端吵了一架。叶久目光回落到府门上,昨日韶儿从台阶上毫无波澜的走下,又目不转睛盯着谢长泽的模样依旧回荡在她的脑海中。叶久心口又开始丝丝发痛。信归信,可痛还是会痛。但凡昨日她有为自己说上一句,或是单单的问问她好不好,伤了哪,她都不至于这般心凉。可那时,她的眼里好像只有那谢长泽。叶久微微叹了口气,踏上台阶,往侯府里走去。然而她刚迈过门槛,就见着东绯急急忙忙的扑过来,几乎是尖声喊道:公子,您快去知节堂看看吧,夫人与少夫人闹开了!作者有话要说:看评论,每日解锁一百种新shi法。(没有毛可以薅了。)第226章 歇歇吧叶久脑子当机了,夫人?少夫人?还闹起来了??前些日子林夫人已经有示好的意思,而且这段时间紫茹苑也平静的很,并没有再为难于韶儿,怎么会突然闹起来?东绯忙不迭的点头,今日夫人突然来了竹园,我也只听见里面有些争执,之后她们就去了知节堂,我这给您偷偷报信来,您好有个心理准备。叶久闻言脚不停的往知节堂赶,脑子里的混沌都瞬间被吓得一干二净。天知道林夫人会怎么为难韶儿!而且韶儿那实心眼的也不会与人争辩,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叶久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婆媳大战的场面,然而等她来到知节堂时,一时有些怔愣。里面静悄悄的,甚至可以说非常寂静,要不是堂里站着坐着不少人,她都要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堇儿可算是来了。叶久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林夫人端坐在正中的椅子上,面色肃穆,不似平常那般笑模样。叶久下意识往旁边扫去,目光很快落在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上。祁韶安微垂着眸子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小脸绷得紧紧的,面色可见的有些苍白,唇色也淡了不少。而此时祁韶安听见动静抬起头来,正好和叶久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叶久一瞬间有些吃惊,那一双闪着星光的桃花眼,此时有些沉寂、甚至还有些受伤和委屈,而眼眶也是红红的,面色可见的憔悴。叶久忙想过去,却见祁韶安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息,便转回了头,又静静的看着堂里的地面。叶久仿佛被无形的噎了一把,她又心疼又有些生气。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这样对自己,是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了吗。叶久也没出声,冷眼扫了一眼堂中,往旁边看看,只见韶儿对面竟然坐着一个大熟人。青迟?你怎么在这??没错,旁边那个坐立不安并疯狂朝自己投来求救目光的家伙,就是薛纡宁。薛纡宁敲了敲脑袋仁,无奈的指了指堂中,道:我也不想在这儿,你还是问她吧。叶久这才发现堂下还跪着一个人,她皱着眉走上前去,眉头顿时一抽:莲清?清早叶久被传唤太监叫走没多久后,薛纡宁就来了侯府。薛纡宁自然是来找叶久商议漠北战事,结果没想到却撞上了一脸憔悴的祁韶安。即便她已经洗漱打扮好,但是那肉眼可见的落寞和时不时的发呆,薛纡宁实在被吓了一跳。怎么了韶安,可是遇到了什么事?祁韶安本就强撑着情绪,她本想就这样自己消化下去,却不料薛纡宁来了。如果说宋初浔与叶久是契合灵魂的至交,而祁韶安与薛纡宁,那就是有着不需要说出口的默契。薛纡宁聪明至斯,不论是从沂阳酒楼的初见,还是之后种种,薛纡宁能懂祁韶安的欲言又止,同样的,祁韶安也明白薛纡宁的百转心思。于是面对这样的知己,祁韶安即便什么都不说,薛纡宁也能猜出来。和叶老板闹别扭了?祁韶安并没有应声,只垂着头,神情有些恍惚。薛纡宁见状也不怕死的接着问:是因为琼花馆之事?她见祁韶安一如既往的不愿多说,摇了摇头,刮去了茶杯中的浮沫,淡淡道了句:依我看啊,叶老板不是那般不知分寸的人,你得相信她。祁韶安闻言微微攥了攥拳,又松开,抿着唇,眼里不觉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