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不耐烦了,我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多问题,府尹大人说了,这流寇最易扮作乞丐混淆视听,所以下令,凡是街头讨饭之人,全部抓起来!说罢,他扫了叶久一眼,扬扬手,带着人穿过去了。而被押着的乞丐走过叶久身边时,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公子,可是要回府?叶久还停在刚才那人难以形容的眼神中,似乎有绝望,有痛苦,好像还带着点恳求。阿久?祁韶安见叶久久不说话,有些担忧的的唤了她一声。叶久闻言回过神来,看着那批官差消失的巷口,眉头越皱越紧,韶儿,我觉得有些不对劲。祁韶安点点头,便道,现下当务之急是与乾一汇合,弄清楚来龙去脉才是。公子叶久和祁韶安推开房门时,就看到了东绯仿佛打翻了染色盘的脸。东绯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心头有些钝痛:这己经是第三盆米饭了,再吃就空了叶久这才看到盘子堆后,三个埋头苦吃的身影。她和祁韶安对视一眼,无奈一笑,她拍了拍东绯的肩膀,有你这铁公鸡坐镇酒楼,我真是太放心了。东绯:???叶久转头看向乾一,怎么样,没人跟着吧。乾一摇头:多亏公子拖延时间,并未有人跟来。叶久闻言点点头,见老头一抹嘴终于放下了筷子,笑着开口道:怎么样,好吃吗?老头连忙拱手,实在太美味了,好些东西老夫连吃都没吃过啊!叶久一听好家伙,吃饱喝足连老夫都顺出来了,她轻轻勾唇,把手往旁边一伸:韶儿,算盘。祁韶安拿过旁边的小金算盘,极其乖巧的递到了叶久的手里。我们来算一算啊,宫保鸡丁三十钱,鱼香肉丝三十五钱,清炒肚丝、荷塘月色各二十钱,手抓羊肉、红烧猪蹄各五十钱,再加上上好的参茶二两,还有大爷!!老头儿眼泪快出来了,他窜起来跳到叶久面前,急得两只脚来回的跺着。叶久静静的看了眼自家的亚克力木地板,淡淡一语:怎么,我家地板烫脚?老头儿盯着他手里的金算盘看了一瞬,直接把两个孙子提溜了过来。大孙子手里还拿着个白馒头,一双大眼睛透着满满的懵逼。要不这俩小犊子抵债了。两个孙子一听瞬间回头,甚至大孙子惊得手一松,馒头掉到了地上。然而他二话没说,趴地上又抓了起来,连忙吹了两下。祁韶安看在眼里,眸中划过几丝痛色。她脑中突然闪过了那漫天飘扬的桃花下,一个瘦弱的身影,在奋力抢夺着一只脏破水囊的画面。还有无数个日夜,那沾满了泥土的干硬饽饽。她忍下心头的酸涩,朝两个孩子招了招手,来,姐姐这儿有糕点,很好吃的。老头见状连忙把孙子往祁韶安的方向一推,又朝叶久搓了搓手,大爷不是,公子叶久此时正侧头看着祁韶安眉眼之间的柔色,她轻轻弯了下唇角,随后把算盘一放:看样子你是不打算付了,也行,你把你们的身世,籍贯,因何而来,和官差又有何关系,全都说清楚,不然她轻轻一笑,京兆府大牢欢迎您。老头儿点头如捣蒜,拉过一把凳子,挽起袖子就开口:小老儿是燕州渭河北岸左杉县的,不知公子可否听说,去年我们那里就遭了霜灾,今年又遇上这鬼天气,这田里的棉花麦子根本所剩无几。叶久皱了皱眉,有所耳闻。老头又接着说:河南边还有桑蚕支撑着,这北边可没什么倚靠的,我们本等着朝廷的赈灾粮救济,可数月过去,依旧杳无音信,问起来就是没粮,你说我们怎么活?老头越说越激动,公子不是我吹,若是树皮草根子能解饿,燕州的树都得被啃秃了。叶久两指抵着脑袋仁,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便问道:那你们跟流寇什么关系?老头儿有些纳闷,流寇?什么流寇?叶久闻言换了个问题,那官府为什么抓你们?老头叹了口气,我们本打算来京城告京官,不行还可以告御状,可谁知联名书递上了京兆府衙后,不仅告状之人没回来,甚至同行的老乡接二连三被抓走,我们身无分文,只好沿街乞讨,结果还是不放过我们。叶久眯了眯眼睛,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她侧头看了眼祁韶安,只见祁韶安也此时正看着她,眉头微蹙。见自己回头,便轻轻点了下头。东绯,立马跟这位大叔去找还藏在京里的同乡,找到后带去京郊庄子安置,切记不要声张。叶久顿了顿又说,西凝身手敏捷,让她跟着京兆府的衙役,一定赶在他们抓人之前,拦下来。东绯一改妖娆姿态,把宫扇别在颈后,拱手道:是。叶久还没将京兆府和灾民的事情打探透彻,宫里就派人来了。名牒、腰牌、官服、以及金银赏赐,珠宝绸缎,方稚公公端着一道圣旨就踏进了镇远侯府的门。林侯,老奴在此恭贺了。叶久接旨后起身,祁韶安也跟着站起来,她随后从袖子里掏出福包,上前递到了方稚手里。叶久见状浅笑着,多谢方公公当日照拂,林某感激不尽。方稚但笑不语,坦然接过,林侯过誉了,还请林侯换好衣装随老奴入宫一趟,陛下已候多时了。叶久愣了一下,可是有什么要事?方稚微微颔首,林侯去了便知。朝元殿。叶久踏进殿内时,里面除了楚时慎那张二五八万脸,还有一张生面孔。她脚步顿了一下,快速扫了一眼,随后接着走到案前,躬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楚时慎抬起头来,时堇来了。他放下笔指了指旁边的棕红袍子身着软甲的年轻男子,与你提过的京城守备,萧栏枫。叶久吃了一惊,京城守备?萧大人?萧栏枫闻言转头看向叶久,只见一人着靛青色圆领袍服,腰束藏蓝带,面带着淡笑,正站在自己身侧。见过小侯爷。叶久回了礼,目光打量着萧栏枫。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虽然是披甲带胄的模样,但眉眼间没有那种厮杀的狠厉,倒是有一股柔和。好了,见也见过了,今日朕是有事找你们,不是让你们来相面的!楚时慎不满的哼了一声,抱着臂靠在了椅背上。叶久和萧栏枫愣了一下,随后她轻笑一声,好好好,你说。楚时慎闻言坐直了身体,看着两人一字一顿道:房卫宏死了。什么??啊。楚时慎和萧栏枫听到叶久平静的语气,不约而同回头,看着叶久,目光有些怪异。叶久眼珠子来回看了看,嘴角抽了抽,不是房卫宏是谁啊。楚时慎头疼的敲了敲脑仁,他是朱阁的人。叶久心底咯噔一下。楚时慎见她还有些疑惑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朱阁设有掌事三司,他就是其中一个。叶久:作者有话要说:早睡觉各位,身体重要,我的枸杞啤酒该换两粒了,晚安~第179章 查案是什么时候的事?楚时慎翻出一张折子,递给两人,昨夜,是今早被换班侍卫发现的。萧栏枫扫看一遍,有些诧异抬头,在阁里被人一刀毙命?叶久闻言皱紧了眉头,这房大人既是朱阁的人,身上应该有武功才是,难道没有挣扎?楚时慎接过话来,房卫宏是三司中的执事司,掌管分派人员和阁内调动,他已经很多年不亲自执行任务了。萧栏枫摇了摇头,虽说如此,但房大人也有功力傍身,此事有点蹊跷。叶久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前几日楚时慎刚放出风说探查路上遇刺一事,这没两天掌事三司就挂了一个,这实在太过凑巧了。她抬起头看向楚时慎,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并微微点了点头。叶久倏地一惊。楚时慎从案桌下拿出一块玉牌递给两人,这是进出朱阁的令牌,朱阁不在宫中,朕没办法亲自探查,你二人替朕走一趟,务必查清房大人被害之事。是,微臣领旨。朱阁坐落在皇城根上,不起眼的一座小楼,与后山并在一起,不刻意找很难发现。小侯爷,你没事吧。萧栏枫看叶久坐在门槛上,想了下,伸手递过了一方帕子。叶久愣了一下,抬起头,伸手接了过来,多谢萧大人。萧栏枫笑了下,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小侯爷就叫我莫濡吧。叶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点点头,萧莫濡也叫我小久吧。萧栏枫犹豫了一下,道,小久,好些了吗。叶久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勉强一笑,好多了。她刚接到差事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挠头的,然而就在刚刚,她踏进案发第一现场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朱阁的人为了等皇帝指令,兢兢业业的保护着现场,以至于到现在那可怜的房大人还趴在案桌上,干涸的血液更是淌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于是叶久疯了。她胃里一阵翻涌,转身跑出了房门,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而冷汗还在不停的冒。如果可以,她想提刀宰了沈十那个狗。你若不适,站在这里便好,我去探查后告知于你。萧栏枫体贴的拦住了往里走的叶久,叶久闻言缓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有心理准备了。她长处一口气,朝着案桌走了过去。房卫宏看着四十上下,此时趴在桌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嘴巴微微张着。叶久皱了皱眉,低头看向了桌子上。桌子有些凌乱,四溅的血珠几乎覆盖了整张案桌,叶久做了好久思想工作,终于决定伸手翻动上面的书册。小久,我来吧。萧栏枫看她面有难色,便示意自己来。叶久闻言,刚想点头,却突然看到什么,连忙制止了他,莫濡,等会!萧栏枫手一下顿住,回头看向叶久。叶久皱着眉头,伸手指向了案桌上一摞书册,你看那个,是不是有点不对劲。萧栏枫闻言站到她这个位置,仔细看去,半晌,他摇摇头,这有什么不对劲?叶久皱着眉头,沉声吐出两个字,血迹。她指着其中两册,这两个册籍放反了。你看这些血渍是被喷洒出的,上面的多下面的少,而这两个明显反了过来。萧栏枫闻言恍然大悟,连忙绕到桌子另一侧,把两个书册抽了出来。叶久接过其中一本,翻到了背面,只见蓝色的封皮上沾着些许模糊的血迹。是这个!萧栏枫闻言凑过来,看着书册上的字迹,读出了声:朱阁出入名录记事庚集。叶久一听心头一动,连忙抽出里面的书册。最上面的是近三个月的,因为还没有写满,后半部分都是空白的。叶久往前快速的翻着,忽然指尖顿了一下,跳过了一页。她连忙仔细找了两页,只见一月底二月初的名录被人撕掉了。萧栏枫顿时吃了一惊,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果然有蹊跷。叶久把书塞到萧栏枫手里,又围着房卫宏转了一圈,忽然蹲在了他的身旁。莫濡,你来看。萧栏枫连忙上前,只见叶久指着房卫宏的指尖,那上面有些许摩擦过的痕迹。两人对视一眼,分头在房卫宏身边找可能落下字迹的地方。桌面,案边,甚至房卫宏的衣服,都没有。叶久皱着眉想了一会,忽得蹲着身子爬到了案桌底下。果然,一个血染的线条赫然出现在案桌背面。这好像是个一字。叶久声音闷闷的,萧栏枫蹲在旁边分辨了一下,这样看来,确实是一。叶久见没什么其他有用信息,就钻了出来。房大人到底想说什么?萧栏枫一只手指勾着发丝,眉头紧锁。叶久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房卫宏的面部认真的看着。此时心思大半放在了探案上,这样看着,倒不像刚才那般反应剧烈了。叶久眯了眯眼,小声问了一句,房大人在朝中与什么人交好?萧栏枫抿了抿唇,小久有所不知,这朱阁是个特殊的地方,为保皇家私密,一般是不与朝中大臣有所往来。他顿了顿,忽又说到:但要这么说起来,房大人的外甥女,是前太子的妾室。叶久闻言愣了一下,前太子的妾室?萧栏枫点点头,是,房大人掌管朱阁二十年,克忠职守,先皇感其衷心,便将外甥女许了太子做妾室,也算是笼络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