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鉴定需要等待三个小时,这期间,夏软一直等在医院的休息室里,夏察则不时出去接接电话,忙得不可开交。终于等夏察忙完了,进门坐下休息时,夏软终于捏着手指,鼓起勇气问:如、如果你真的是我爷爷,你,你会夏察眯起眼睛,轻笑:爷爷当然是带你回家。他站起身,走到夏软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小姑娘,我说过,我叫夏察,你知不知道这个名字在海城那边,代表着什么?知不知道夏氏在国内商圈中,代表着什么?你若真是我夏家的孩子,自然是跟我回家,得到你应该得到的东西,权力、金钱,应有尽有,而不是被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县城里。夏软眼中闪过什么东西,她瑟缩着问:可是可是我能够有、有选择的权力吗?夏察笑容更盛:当然可以。如果你选择留下来。夏察弯下腰,眸中闪着危险的光,笑意盈盈,声音嘶哑而冰冷,那你在意的那个小姑娘,还有她的那什么公司会怎么样呢?爷爷可猜不到。夏软瞳孔猛地扩大,背上倏地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医生敲开了休息室的门:结果出来了。夏察笑容收敛,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小姑娘,走吧。而且,夏疏桐在恢复这段记忆后才注意到,夏老爷子之前有意撮合她和周瀚池,分明就是知道她曾经和周瀚池关系不错。一来周瀚池性子温吞,对于夏察来说易于掌控;二来周瀚池知道夏疏桐的过去,在夏察眼中,只有将他收在眼底,才是最安全的。所以,夏察才有意撮合失忆时夏疏桐和周瀚池在一起,甚至差点安排他们相亲。夏疏桐从心底厌恶夏察的多疑与掌控欲。云非雾轻轻叹口气,坐正了身子,吻在了夏疏桐眼角边,又一点点下移,最后柔柔停在唇边,退开。她明白夏疏桐的感受。或者说,她也与夏疏桐有相同的感受她恨当年夏察突然出现,带走了夏疏桐,恨夏察当年独丨裁似的掌控欲,导致夏疏桐难得和她联系一次,甚至最开始用那种态度对待她。沉默良久。最后,云非雾的手掌轻轻拍在夏疏桐背上,柔声道:软软,或许我们不能原谅过去的某些人、某些事,但我们可以试着学会放下。放下,简单两个字,寥寥十一笔(注1)。却哪儿有那么容易。夏疏桐微微垂眸,睫毛闪烁,再抬起眼眸时,正好与云非雾灰眸中的柔和星辰相对,在这样柔和的注视下,夏疏桐的心也一点点软下去。最后,她轻轻仰头,主动吻住云非雾的唇。嗯将回答咽进两人喉咙中。与此同时,夏红叶将夏察送到了房间门口,却没有立即离开,反而站定了身子,往房间里探头探脑,一副想进去的模样。夏察挑眉:有话说?夏红叶这才收回目光,轻笑着乖巧点点头:是,爷爷想听吗?这些年,夏疏桐在外边的时候,一直是夏红叶陪在夏察身边的。他们在家时虽然交流不多,但夏红叶的确是几个孩子中,最了解他的一个人。如果说夏疏桐像是曾经毒蛇一般,锋芒毕露的夏察,那么夏红叶就像是现在动不动就炸毛的老狐狸夏察。或者说,夏察是老狐狸,她就像是小狐狸,胆子虽然不大,人却精灵得很。夏察眯起眼睛:说。夏红叶却收起笑容,往楼下瞟了一眼,正经道:爷爷,您或许不知道,桐桐她在家里一直都过得不是很开心。夏察啧了一声:她?不开心?在夏家所有的小辈里,我最上心的就是她,她有什么资格不开夏察愤愤的眼神一下撞进夏红叶染着笑的眸中。声音戛然而止。稍微换位思考就知道,夏疏桐她是夏察最上心的小辈没错,但他所谓的上心是什么?但凡他肯站在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的角度上思考一下,就会知道自己曾经对小辈们的管教方式有多过分。夏察以前冷血无情,从不在意这些小事儿。现在他过上了普通老人一般的生活,终于开始有了正常人应该拥有的情绪,会因为生活中的鸡毛蒜皮而生气,也会因为孙女对他的态度而伤心。同时,他当然知道自己曾经有多过分。但夏察从来都不愿意去回想。他过去极其孤傲自负,就算现在,骨子里的骄傲也不许他低头认错。他做不到。可此时,夏红叶却明晃晃将他的错误给挑出来,摆在面前。对视一眼,夏红叶轻轻摇摇头:爷爷,我先下楼去了,您好好休息。夏察看着夏红叶的背影,目光逐渐变得飘忽起来,眉头也紧紧皱起,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最终,他深深叹口气,转身关门。夏红叶没有坐电梯,而是沿着楼梯一格一格,缓缓走下楼。到了客厅,夏红叶看见仍然坐在沙发上卿卿我我的两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径直坐了过去。夏疏桐听到脚步声的一瞬间,就立马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绯红却还没有消散。云非雾的手掌不动声色地绕到夏疏桐的侧腰处,拉上拉链,转头毫无破绽地朝旁边笑道:夏姐姐?爷爷他上去休息了,我这不来玩玩游戏。夏红叶声音轻挑,怎么,打扰到桐桐和妹夫了?夏疏桐横了夏红叶一眼,又轻轻打了下云非雾的手。早知道刚才就该回房间再亲亲的。夏疏桐拉住云非雾的手,起身:我们就先回房了。夏红叶,你慢慢玩。感受到夏疏桐冰冷的目光,夏红叶本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子也往后缩了缩:等、等等下一秒,她恢复笑容:我有话想和妹夫说,单独说。夏红叶能和云非雾说什么?还要背着她?还有,怎么就妹夫了呢?明明是妹媳妇儿夏红叶也太没眼力见了。嗯?夏疏桐抓进了云非雾的手,目露威胁。云非雾却轻轻晃了晃,眼神乖巧:软软~声音也跟撒娇似的。夏疏桐看向她,眨眨眼。云非雾也眨眨眼,眼神比她还软,拉着她的手指摇啊摇。僵持几秒,夏疏桐败下阵来:我先回房间,你和夏红叶聊。云非雾眉眼弯弯:好~五分钟夏疏桐戳戳她的脸,改口,不,两分钟!好~云非雾仍然弯着眉眼,乖巧极了。目送着夏疏桐上楼后,云非雾才转身看向夏红叶:夏姐姐?有什么事儿吗?妹夫。夏红叶挑挑眉,八卦道,这个称呼,姐姐没喊错吧?云非雾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只是正色道:夏姐姐,我只有两分钟时间,所以有什么话夏姐姐最好说快点。夏疏桐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啊?夏红叶无趣地撇撇嘴,妹夫,你可真是妻奴。云非雾轻笑了一下:嗯。夏姐姐,说重点。好吧。夏红叶耸耸肩,神色逐渐正经起来,云非雾,我问你个问题,你以前是不是认识夏疏桐在她到夏家之前就认识?云非雾笑容不变,眸中却闪过一丝寒光。夏红叶耸耸肩,继续道:我不知道夏疏桐过去是什么样的,也没有要询问的意思。只是既然你们曾经就认识的话,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事。云非雾挑眉:夏姐姐说。夏疏桐她刚到夏家的时候,过得很不开心,每天也不至于每天,反正就经常躲在角落里哭唧唧的,我不小心听到了也觉得挺难受的。夏红叶注意力转移到电视上,随手拿起手柄,要说的就这些,没了。云非雾眼神沉下去,若有所思。几秒后,她认真向夏红叶弯了弯腰:谢谢夏姐姐。作者有话要说:注1:出自《陈二狗的妖孽人生》)第81章云非雾回房间后, 夏疏桐已经躺在床上了。云非雾扫了一眼,发现她没换睡衣,于是走进衣帽间, 随手拿了两套过去。软软,换睡衣?云非雾眨眨眼。夏疏桐翻个身:不换。那我先换,换好了再帮你换?云非雾假装没听出夏疏桐语气中的小情绪,语气上挑。夏疏桐果然一下子坐起身, 从她手中抢过睡衣, 娇嗔似的盯她一眼:不用,我自己来。迅速换好衣服后, 夏疏桐才佯装不经意地问道:猫猫, 刚才你单独和夏红叶聊什么了?单独两个字咬得尤其重。云非雾眸中漾出笑意。她慢条斯理地将刚脱下的衣服放在一边, 又慢条斯理地拿起睡衣,慢悠悠地往身上套:软软, 你连夏姐姐的醋都吃呀?见夏疏桐没反应,她又轻声道:醋坛子。夏疏桐一下子翻身, 正想酸溜溜地说什么, 看见云非雾几乎是半挂在身上的睡衣后, 脸颊立马染上一层浅红:猫、猫猫。云非雾佯装不解:嗯?气泡音酥软撩人。夏疏桐被撩得醋意全无, 手指不自觉往前伸了伸, 摸在了云非雾的腹肌上。云非雾又轻轻嗯了一声,气音拉得老长, 撩人极了, 明显是故意的。猫猫。夏疏桐脸越来越红,在云非雾故意的撩丨拨下,胆子却越来越大,她靠近了些, 问,夏红叶她是不是和你说我的黑历史?是不是说我以前经常哭?云非雾眨眨眼,没有回答,眼神却沉下来,眸中心疼显而易见。夏疏桐读出了答案。夏红叶她夏疏桐缓缓摇头,将声音吞进肚中。她不怪夏红叶将这事儿告诉云非雾,但她的确早已不在意这些痛苦的过去了,在刚回想起来时,夏疏桐或许还觉得痛苦,可是与云非雾相拥的那一瞬,一切就如过眼云烟。后来,夏疏桐没告诉云非雾她哭过的事,一是害怕云非雾会心疼、担心她,会因此而难过;二是她觉得的确挺羞耻的,在云非雾面前,根本就说不出口。现在看见云非雾心疼的表情,夏疏桐果然觉得心里难过得不行她已经走了出来,云非雾怎么能又陷入过去?所以,夏疏桐现在得尽快把云非雾从那种心疼的情绪中带出来。短短几秒内,夏疏桐脑子里千回百转,想出了无数个方案。傻猫猫。最终,夏疏桐缓缓吐口气,向云非雾倾身而下,以后我都不会哭了。但现在我想听你哭。晚饭的氛围就没那么好了,四个人,夏疏桐和云非雾卿卿我我秀着恩爱,夏红叶和夏察各吃各的,尤其是夏察,从头到尾都皱着个眉头,明显是心里有事。夏疏桐无意间瞟到对面的夏察,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半年来,老狐狸变了太多,以前喜行不于色的老狐狸,现在几乎把喜怒都摆在脸上了。终归是老了。夏疏桐埋头吃了一口菜,脑海里蓦地闪过云非雾说的放下二字。夏疏桐犹豫着要不要再给夏察夹夹菜,好歹像中午一样,装出一个柔和的笑来,但最终还是没再多看他一眼。算了,他好歹把请帖给收下了,至于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放下等以后再说吧。反正不是现在。夏疏桐在心里轻哼了一声。云非雾敏锐地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转头帮她舀了碗蟹黄羹:软软,啊夏疏桐眉眼立刻柔和起来,弯着眉眼张嘴,惹得旁边的夏红叶一阵啧啧啧。饭后,夏疏桐刚想和云非雾出去逛逛,夏察却忽然出声了:红叶,你去调一下电视,我们一家人一块儿看看那个《山川》,就最后一期吧。夏红叶弯了弯眉,疑惑道:爷爷,您不是已经看过了?不止看过,还看过好几遍。夏察瞪她一眼。夏红叶不多说了,笑眯眯地开电视去。夏疏桐和云非雾也只能跟过去,在沙发边上坐下。这回一家人一起看电视,气氛倒没有上次那么尴尬了。夏察不仅没有因为两人秀恩爱被气得中途离场,甚至还会时不时调侃一两句。播到骑马那儿时,夏察摇摇头,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桐桐啊,你怎么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夏疏桐耳根微红:努力捏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没理他。夏疏桐又抬手捏了捏云非雾的脸颊,示意她也不许说话。云非雾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幼稚,也就乖乖不动了。四人完整地看了一整集,夏察也时不时地调侃了一整集。终于看完了,夏疏桐和云非雾对视一眼,她这才缓缓道:爷爷,我送您上楼吧。夏疏桐哪儿看不出来,夏察这是在用他的方式向她道歉、示弱,既然他都主动退了一步,她总不能还在原地僵着,幼不幼稚。虽然不能立马做到放下,但顺着他的台阶随便往下走几步还是可以的。接下来,云非雾有个合同得回公司签一下,于是夏疏桐没有在老宅多留,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和云非雾一块儿回城区了。夏疏桐虽然给自己放了周末两天假,却还是准备顺便回公司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