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夏疏桐虽然对自己人很好,但也从来不会在意他们私下在做些什么,更不会八卦她们在聊什么、玩什么,夏总的眼中就只有工作。可现在果然,和云小姐在一起后,夏总变得和失忆前越来越像,却又越来越不一样。现在的夏总越来越有自信,不再向刚失忆时那么软糯,遇到有人找麻烦时,那股骇人的狠厉劲儿几乎快要溢出来,完全没有演的痕迹,可同时,夏总又比以前多了些人情味。夏总不再时刻地摆着冷脸,她会温和地对他们笑,会关心他们。钱伶伶愣了愣,立马回答道:在、在讲鬼故事,夏总您要听吗?鬼故事?夏疏桐眨眨眼,讲讲?不着痕迹地拉住云非雾的胳膊。嗯,她当然不会觉得怕,可她担心云非雾怕!小戴她说,我们住的这一排平房之所以在村外,是因为这里曾经是一片乱葬岗。村里人嫌晦气,就给改成了平房,没想到住进来的人经常听到奇奇怪怪的声音,看见奇奇怪怪的影子,所以才没有村民敢住进来。这排房子也一直荒废了,直到我们剧组搬进来说到后面,钱伶伶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小戴也补充道:这是煮饭的大妈告诉我的,她还说,晚上最好拉上窗帘,不管外边有什么声音都不要往外看。夏疏桐轻笑了两声,摇摇头:都多大人了,还信这些。小钱,小戴,我和云云回房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云非雾埋下头憋笑。别人看不出来,还以为夏疏桐多淡定呢,可她感觉得到,夏疏桐把她的手臂抓得紧紧的,生怕她突然跑掉似的。所以走进漆黑的房间时,云非雾主动揽住夏疏桐后腰,以保护的姿势从后面护着她。灯亮的那一瞬,夏疏桐僵硬的身体瞬间软了些许。云非雾关上门,笑道:傻软软,明明害怕还要听?夏疏桐嘟囔道:很好奇嘛。按理说,找回了十九岁以后的记忆,她应该什么都不怕了才对。可是刚才听到钱伶伶的话后,夏疏桐还是第一反应想往云非雾怀里缩。包括现在,也不想离开云非雾半步。夏疏桐丝毫没有注意到,记起曾经的经历后,她不仅没有向那个偏执无情的自己靠近,反而在向着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变化着。她开始变得更勇敢自信,也更软糯温柔,这两种气场完全不同,却又并不冲突。云非雾笑了笑,拉着夏疏桐往床边坐:换衣服,然后一起去洗漱?夏疏桐看向窗子的方向,委屈巴巴地眨眨眼。云非雾也看过去。窗帘现在是开着的,从她们的角度看过去,外边是黑漆漆一片山林。窗子隔音效果不好,外边风一吹,房间里就能隐约听见呜呜的声音。的确有些吓人。软软,我去拉窗帘?云非雾问。夏疏桐弱弱地摇头。一起去?我牵着你。这回点头了。云非雾牵着夏疏桐去拉好窗帘,再次坐回床上后,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软软,你怎么一直这么胆小。云非雾蹲在夏疏桐面前,抬头看着她,小时候也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有一回我给你讲了个鬼故事,结果居然把你吓哭了。我没办法,只能又在你家陪着你睡了一晚。我不记话还没说完,夏疏桐脑海里就闪过几个片段。猫猫,你在看什么书?鬼故事。给我讲讲好不好?有一位医生,他夜班到凌晨才结束,这时候医院里已经没人了,他只能一个人坐电梯,没想到竟然有人在负二楼停尸间摁了上楼键。电梯打开,一个护士和一个小女孩站在外面,医生让护士进了电梯,却拦住小女孩。护士问他,为什么不让小女孩进来软软,你猜为什么呀?为什么?医生说,停尸间的尸体手上都会有一根红绳子,可刚才小女孩手上就有红绳,说明她是尸体。护士听完这话,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笑盈盈地拉开自己的袖口,露出里边的红绳:医生,您说的绳子,是这样的吗?呜啊!云非雾还没反应过来,夏疏桐就忽然泪眼朦胧地扑进她怀里。我想起、想起那个鬼故事了!夏疏桐软软地哼哼几声,又无力地在云非雾肩膀上打了几下,坏猫猫。好好好,我坏。云非雾笑得无奈又宠溺,那软软,我帮你换衣服,再抱你去洗漱好不好呀?夏疏桐抱在她怀里抽抽两声,才弱弱地点了点头。云非雾立刻轻柔地动起来。云非雾小时候就不太明白,为什么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夏软,性格会软萌得不像样。而现在的夏疏桐,在外人面前凶得不行,明明应该什么也不怕了才对,可在她面前还是会原形毕露。怕鲨鱼、怕鬼,骑在马上会被吓得瑟瑟发抖。夏疏桐在别人面前的凶狠是真实的,可是在云非雾面前的软糯也是真实的。一想到只有自己才能看见夏疏桐的这一面,云非雾心里就软得不像样。两人洗漱完,再回到床上时,云非雾径直睡到了靠窗的位置,把里边留给夏疏桐。留了一盏暗黄的床头灯,没有直接将所有灯关掉。夏疏桐这时候窝在云非雾怀里,听到窗外呜呜的风声,反倒不觉得害怕了。其实如果不是云非雾在她身边,她根本就不会觉得害怕吧?这样想着,夏疏桐又往云非雾怀里缩了缩,抬头轻轻咬了咬她的下巴:猫猫,都怪你。云非雾:???却还是低头吻在夏疏桐额头上:嗯,好,都怪我。两人对视,不约而同轻笑一声,眼中映着同样温柔的笑。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晨,拍摄正式开始了。按照花子楠的计划,前三天都拍的是云非雾和配角的对手戏。第一场戏,是舒今宇初到村小时,另外一位支教老师给她介绍周边的情况。王老师将整个村子介绍个遍,唯独忽略了旁边的养殖场。回村小的路上,反而是舒今宇好奇地眨眼:王老师,我记得上山时,看见那边山上有一个院子,里边也住了人吗?王老师嫌恶地皱了皱眉,没说话。一旁的村民婆婆听见舒今宇的问题,随口道:诶,谁不知道山上那蛇蝎寡妇呐?坏得很,害死了李家那娃。她自己不检点,勾引张婶家的三癞子不说,还说到这儿,婆婆也厌恶地跺跺脚:不说她了,晦气晦气。总之小姑娘,你离她远点儿啊。舒今宇迷茫:啊?王老师终于回过神来,蹙眉道:住在山上养殖场的那人叫柯钰,是个年轻寡妇。她丈夫姓李,死在他们婚礼当天我现在还记得小李,他是个好孩子,无父无母的,一个人建了养殖场,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取了个媳妇儿,却这样莫名其妙死在猪圈里。之后,柯钰就一直一个人住在山里,一年到头都难得见一次。王老师倒是没有明着指责柯钰什么,可字里行间,分明是在怀疑是她杀死了丈夫。啊舒今宇挠挠头,像是没听出王老师的话外之音似的,她一个年轻女人,独住在山里,得有多孤独啊我就很怕一个人,七八岁了都要爸妈陪着我睡。花子楠看着监视器,满意地喊了卡。到这里,上午的戏份就结束了。前面几段是在村里拍的,云非雾和老戏骨对戏十分顺畅,几乎都是一条过,没什么耽搁,所以直到现在演员们才停下休息。小戴正要把水拿给云非雾,却突然想起什么,弱弱地把水递给夏疏桐。夏疏桐说了一声谢谢,立马向云非雾走过去,将水给她。云非雾仰头,喝水时,修长漂亮的天鹅颈露了出来,一滴汗水沿着脖颈往下滴落。夏疏桐又拿出湿巾,帮她擦了擦汗。云非雾放下水杯,乖巧地低下头,眼神乖顺得要命,唇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个笑。于是夏疏桐又帮她擦擦额头。两人明明一句话没说,然而周围的人都纷纷撇开目光单身狗感觉有被刺激到。剧组里某位工作人员的朋友刚好是《山川历险记》节目组的,之前他朋友吐槽云夏两人腻歪的时候,他还不信,现在总算是见识到了。云影后不是出了名的清冷吗?怎么能乖成那样?还有夏总不是圈内人尽皆知的凶神吗,怎么能对云非雾那么温柔?而且他还注意到了,每次花子楠导演喊卡的时候,云非雾都会看夏疏桐一眼,真的太甜了吧!接下来的剧情中,舒今宇在山里住了一周,也把村民给拜访遍了,却唯独没有见过养殖场里的柯钰。这一周里,舒今宇听了不少有关柯钰的坏话。有人说是她杀死了她的丈夫,有人说她一直在和村里的三癞子偷情,甚至还有村小的孩子,说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但中心思想都是不变的:柯钰是个坏人。村小旁的婆婆也提过很多次,让舒今宇千万别去养殖场那边。然而舒今宇在城里时,本来就是个备受宠爱、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她对周围的环境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探索欲,村民越是这样说,反而越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她想见见养殖场里的那个年轻寡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第60章三天后, 云非雾和配角的对手戏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轮到夏疏桐了。夏疏桐的第一场戏, 是柯钰嫁进山里第一天的内容。柯钰曾经也是个可怜人。柯钰原本是被城里大户人家收养的小姑娘,她长得水灵,那家人就抱着童养媳的想法,将她养育成人, 谁知道,柯钰没看上家里的大少爷,却对大小姐动了歪心思。一下子, 全家上下都对柯钰厌恶至极, 包括柯钰所爱的大小姐。而小镇上的人听说这件事后, 也纷纷对柯钰指指点点。柯钰不是一个承受能力强的人, 她不敢面对镇上的风言风语,不敢面对家人。她本来想偷偷离开小镇,一走了之, 却被家人逼着和山里的养殖户结婚。那个养殖户叫李万, 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患有心脏病。柯钰不愿意嫁给他,甚至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没想到, 还没到洞房花烛, 李万竟然心脏病发死在了猪圈里。而柯钰的心态, 也因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逐渐变得阴暗扭曲。花子楠说,她之所以选择这一幕作为夏疏桐的第一场戏,是因为柯钰嫁进大山时, 心态是很迷茫的,那时的她就像无根浮萍,不知道自己将会飘往何处。而夏疏桐没有过演戏的经历,第一次在镜头下,她应该也是迷茫的,因此,她很容易能够与这时候的柯钰共情。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今天的拍摄中,夏疏桐几乎一直带着红盖头,除了几个眼神特写外,根本不会拍到她的表情,她可以用一天的时间慢慢适应。剧本中,柯钰和李万举办的是中式婚礼,只是由于三十年前山里太穷,交通也不方便的原因,婚礼流程简化了许多,连花轿都不用,直接由人搀扶着柯钰上山。清晨,夏疏桐换好了大红喜服,在平房里等化妆师过来。今天上午的戏份很简单,她只用在配角的牵引下,战战兢兢往山上走。软软,你穿喜服真好看。趁着化妆师还没到,两位助理又守在门外时,云非雾坐在夏疏桐身边,喜滋滋地戳了戳她的脸。是吗?喜服是比较老旧的款式,她现在又没化妆,能好看到哪儿去?夏疏桐微微脸红,不自在地低头理了理衣服,一抬头,就看见云非雾星辰般的眼眸,亮晶晶的。没有一丝说谎话的意思。夏疏桐不由得多想,难道云非雾特意夸她穿喜服好看,是因为她心里在渴望着一个正式的婚礼?既然这样,自己是不是该着手准备婚礼了?夏疏桐现在已经完全想起来了,她们之前的确没有正式求婚。就算是结婚,也是两个人抽出空来,偷偷跑到民政局去,一个小时不到就解决了。之后虽然多了一张结婚证,对她们而言却没有任何影响,甚至因为云非雾越来越懂事,她们见面的时间还比婚前要少了些。于是夏疏桐轻咳两声,试探地问:猫猫,那你觉得我穿喜服好看,还是婚纱好看?嗯?云非雾怔了怔,眸中立刻溢出光彩,都好看!那猫猫,你更喜欢哪一种呢?夏疏桐继续弱弱道。都喜欢!仍然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夏疏桐不说话了,转而揉揉云非雾的脑袋既然都喜欢的话,那,要不以后举办两次婚礼?一次中式,一次西式。反正她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别说两次了,如果云非雾喜欢的话,多少次都可以。云非雾垂下脑袋,安安静静在夏疏桐肩膀上趴了会儿。直到化妆师敲门而入,云非雾才起身,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小夏总,我先出去一会儿,我们待会儿见。夏疏桐点头,一边化妆一边看剧本,然而眼睛却总是不经意地往门口瞟,想知道云非雾什么时候回来。直到妆化好了,云非雾都没有回来,夏疏桐心一下子往下坠了些。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明明之前几个月才见一次面,都没什么问题。可现在才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想云非雾想得受不了了。甚至想时时刻刻都把云非雾箍在自己身边。这时,门一下子被推开。夏疏桐下意识向门口看去,上扬的嘴角立刻垮下去一些。钱伶伶走进来,惊喜道:夏总,您穿这身衣服真是太好看了!还有这妆容,云、云小姐看了一定会很喜欢的。夏疏桐刚才看过镜子,镜中的女人柔弱又娇艳,的确很好看。不知道云非雾看见,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