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非雾声音低哑,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似的,让夏疏桐不自觉点了点头。虽然总觉得哪儿不对,但好像,是这么个逻辑?于是夏疏桐稀里糊涂地换好睡衣,又稀里糊涂地收拾干净,稀里糊涂地再次坐回云非雾床上。可云非雾却没有坐过来,反而在一旁的沙发边,朝夏疏桐勾了勾手指。夏疏桐咽了口唾沫,手指缩在身后,还是走了过去。云影后?沙发前的小桌上放着一瓶红酒,而一旁的高脚杯,已经倒上了小半杯酒。云非雾将酒杯推到夏疏桐面前,红酒在杯中晃漾,浅浅地映着暖黄灯光,有几分迷幻似的暧昧光泽。小夏总可以边喝边聊,免得过于紧张。我我我不紧张!夏疏桐一个激灵。她终于知道哪儿不对劲儿了!从今晚她走进这个房间后,云非雾的一举一动,分明就写得清清楚楚她在勾丨引她。什么要听她好好聊聊,完全是是是幌子!云非雾压根儿就没打算和她聊她她她甚至怀疑酒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问题是现在睡衣都换好了,还能溜走吗?夏疏桐心虚地瞟向阳台门的方向,没记错的话,今早出门的时候,好像没有反锁阳台门。好像还真能。夏疏桐发呆的同时,云非雾手指已经摸上了她的肩膀。很轻很轻,比起抚摸,更像是在撩拨。小夏总?云非雾的脸越来越近。夏疏桐终于反应过来,倏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往阳台上奔去:云云云影后,我们先不不聊了,下次再见下次还是在白天再聊比较保险!夏疏桐回到自己房间后,第一时间给钱伶伶发了消息:【小钱,收拾东西搬走,现在。】看云非雾刚才那样子,腿伤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而自己要是再在酒店呆下去,迟早会稀里糊涂地被吃干抹净,到时候还聊聊聊个毛线啊!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可夏疏桐又晕乎乎地感觉,自己似乎也不讨厌云非雾对她的喜欢。甚至还有些心动。只是理智告诉她,不能盲目地接受。她记不起过去的种种,她甚至连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所以,她才想,认认真真,和云非雾聊一聊。夏疏桐逃走后,云非雾不但没有失落,反而开心地弯起了眉眼。她才不想从夏疏桐口中听到类似我失忆了,你喜欢的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和以前不一样一类的话呢。她想要尝试着,一点点唤起夏疏桐过去的记忆。今天过后,夏疏桐应该就会搬回贵城城郊的那套房子里了吧?那么房里的东西应该也很快会被发现。想到这儿,云非雾加快了步伐,一下子扑到床上打了几个滚。只是不知道,这之后,夏疏桐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躲她?亦或是再次认真严肃地找她聊天?甚至是慌得想要离婚?不过不管怎么样,云非雾都不会再觉得慌张害怕了。因为她相信,无论如何,夏疏桐都不会离开她。她只需要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地,再一次慢慢靠近夏疏桐,直至两颗心越来越近,再也无法分割。夏疏桐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可她仍然觉得有些睡不着。倒不是认床,只是换上睡衣后,她总是会回想起,云非雾手指撩过她肩头的细腻触感,还有云非雾低哑诱惑的声音。然后脸就不争气地红了,脑子也放烟花似的,压根儿一点睡意都没有。半夜,夏疏桐裹了一件外套,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偌大的别墅中晃了一圈后,仍然睡不着,于是坐到寝室阳台上吹了会儿风,微烫的脸颊终于凉了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贵城买的这套别墅是双拼而非独栋,寝室阳台刚好和隔壁房子相连,中间只隔了道上锁的小门。小区的绿化很好,就算是夜晚,放眼望去,也能看见密密麻麻的小树林中,闪烁着带着暖意的灯光,温馨恬淡。夏疏桐眯起眼睛,略带享受地躺在椅子上,她隐约记起,自己以前似乎很爱坐在这儿。尤其是冬天的夜晚,让保姆阿姨温一壶黄酒,抱着暖洋洋的的酒盏坐在躺椅上,冷风一吹,就喝一口酒暖胃驱寒,舒适极了。那时,小区里的小树林上边通常盖着一层白雪,每家每户门口都亮着暖暖的灯光,而她坐在阳台边,抱着酒,等待风雪夜归人,整颗心都是暖的。而她等待的那个人,总是在楼下朝她笑笑,又不动声色地走进她家隔壁的那间别墅,直到晚上,才从阳台上走进她的房间。等等?夏疏桐猛地睁开眼睛,站起身,望向隔壁阳台的方向。她刚才都回忆起了什么?!她好像记起来了,隔壁那套别墅,也是她的。而她好像真的金屋藏娇了,虽然记不清那个女孩的脸,但是刚才那种等人的感觉很真实,就像她经历过千次万次一样。我夏疏桐有些想骂脏话,但最终哆嗦着只说出一个字。她缓缓走向两间房屋阳台中间的小门边上,几乎是手指抚到门框的一瞬间,她就记起了钥匙了位置。床头柜里。而且似乎,她又模模糊糊地记起,床头柜里面还放着别的一些东西。夏疏桐迅速退回房间里。她的床头柜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开着的,第二三层则上了锁。夏疏桐打开第一层柜子,果然在里面看到一串钥匙。她颤巍巍地拿出来,放在手心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挑出一把小钥匙。咔擦。床头柜第二层打开了。映入夏疏桐眼中的,是一张红本本。结婚证。夏疏桐手一抖,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将本子拿了出来,直到看见上面明晃晃的三个字,她才敢确定是真的结婚证!夏疏桐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凌乱了,大脑更是一片空白。谁会把!结婚证!放在离家千里的外省啊!难道不不不应该放在自己随时都能看到的地方,才能够放心吗?还是说,这婚结得有多不走心,结婚对象有多不可见人,才会把结婚证随便扔在这儿啊?夏疏桐实在不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但她还是颤巍巍地伸手,翻开结婚证。同时她闭上眼睛,黑暗中闪过的第一个身影,竟然是云非雾。几秒后,夏疏桐深吸一口气,一下睁开眼睛,看向结婚证上的照片。她手一抖,差点没把结婚证摔地上。照片上那个略显清秀,但眉目间已然初露锋芒的漂亮小姑娘,不是云非雾是谁?再看看名字,云非雾、夏疏桐六个字写得清清楚楚。再回想起云非雾这些日子说的话,夏疏桐瞬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喜欢她?在追她?不熟?几乎不见面?呵,骗子小姑娘。愣了许久,夏疏桐又看向结婚日期。三年前的八月十二日,云非雾二十岁生日。也就是说云非雾到达法定结婚年龄的第一天,就和她领了证。而且那时候,云非雾大学还没有毕业,还是个学生,怪不得照片上那么清秀稚嫩。所以这婚是以前的自己逼着云非雾结的吗?一瞬间,夏疏桐已经脑补出很多很多堪比狗血连续剧一般的剧情。什么霸道夏总金屋藏娇,逼迫当红女演员和自己结婚,没想到小演员涉世未深,对她动了真情啊夏疏桐喉咙中发出一声惨淡的呻丨吟。随即她弱弱看向第三层抽屉,手指晃悠悠地拿起钥匙。总感觉,里面装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打开抽屉后,夏疏桐的表情更僵硬了一些。里边放着的,赫然是一盒盒指套,花花绿绿,各种样式都有的那种。夏疏桐不死心地拿出一盒指套,希望能从简介的小字上面看见医用一类的字样。然而上面清清楚楚、一点儿也不隐晦的几行小字,彻底打消了夏疏桐最后一丝幻想。甚至,她脑海中还不自觉闪过好几个旖旎的画面。就在这间房子里,这张床上,和云非雾夏疏桐想死的心都有了。大脑极度混乱的后果就是,夏疏桐压根儿没注意到,自己刚才逛一圈回房后没有关门,也没有听见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夏总,我看您没睡着,刚才给您煮了碗安神汤钱伶伶的声音戛然而止。四目相对。钱伶伶首先看到的是夏疏桐欲哭无泪、生无可恋、懵逼中带着一丝惊惶,惊惶中带着一丝恐惧,恐惧中又带着一丝茫然的表情。然后,钱伶伶的目光缓缓往下。夏疏桐左手的红本本、右手的情丨趣指套,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夏夏夏夏总钱伶伶受到的惊吓不比夏疏桐小,甚至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夏疏桐差点儿没吓得把手上的东西摔地上,但最后她稳住微微颤抖的双手,心虚地不敢再看钱伶伶的脸。她艰难道:那个小钱网上说我金屋藏娇的传言好像是真的最后钱伶伶拿杯子把安神汤分成两半,她们一人喝了一杯。但谁也睡不着。于是大半夜的,两人一个坐在沙发这头,一个坐在沙发那头,都低头没敢看对方,场面十分尴尬。夏疏桐心虚是因为,虽然钱伶伶只比自己小几岁,但被她看见结婚证的那一瞬,感觉就像是自己瞒着女儿再婚,结果一不小心被女儿抓了个正着。明明也不算个多大的事儿吧,可就是觉得对不起她。钱伶伶心里也起了一层层惊涛骇浪,直到现在才终于平静一些。她实在不敢相信,她眼中性丨冷淡一般的夏总,居然真的瞒着她结了婚,养了小情人不对,既然结婚了,那就不算是情人。可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震惊过后,钱伶伶又觉得有些难受,有些委屈。她从来不曾过问小夏总的生活,可是并不代表她不在意。钱伶伶一直以为,她是小夏总身边最亲近的人,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小夏总居然连结婚这种大事都瞒着她。钱伶伶是单亲母亲带大的,三年前母亲病重,虽然有小夏总在经济上的帮助,但母亲还是没熬过去。从那之后,钱伶伶就几乎形影不离地跟在小夏总身边,每天努力学习工作,希望能帮到小夏总一些。当初她什么都不懂,明明很笨,小夏总却一点也不嫌弃她,一直保护她,教了她好多东西。虽然小夏总比她大不了多少,但在她的心里,小夏总就像是母亲一般的存在,是她唯一的亲人。可是现在钱伶伶有种被小夏总当成外人的委屈感。呜小钱看着钱伶伶低头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夏疏桐一下子觉得更内疚了。钱伶伶本身就是可可爱爱的小圆脸,二十四岁了还像个孩子,哭起来就更让人母爱泛滥了。夏疏桐弱弱地靠近了些,递上一张纸。以前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小钱,你不要哭了,对不起。又试探性地拍了拍她的背。钱伶伶止住哭声后,夏疏桐才又慢吞吞缩回原来的位置,远远和她对望着。钱伶伶一边拿纸擦眼泪,一边偷看小夏总的脸。小夏总失忆了,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明显也因为结婚证的事情被吓到了。但小夏总还是温柔地来安慰她,没有把她晾在一旁。可是她自己却一点也不懂事儿,明明应该帮小夏总分析情况、安慰小夏总,却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伤心,害得小夏总也跟着难过。其实小夏总瞒着自己结婚,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小夏总每天都很忙,要操心的事情千千万万,结个婚又怎么了呢?而且小夏总一直将自己带在她身边,教导自己,不就说明了,她并没有把自己当外人。而且除了钱伶伶,小夏总的家人也明显不知道结婚的事儿。想到这儿,钱伶伶心里平衡了些。说不定,小夏总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钱伶伶又想起了自己高中时期,那时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为了供她上学每天都过得很辛苦,她就好希望好希望母亲能过上好日子,能和一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结婚,就算瞒着她、不告诉她也没关系。换到小夏总身上的话,自己也该希望小夏总能和相爱之人在一起才对啊,而不是因为这件事伤心难过。怎么回事,二十四五岁的人了,还自私幼稚得跟个孩子似的。夏疏桐不知道钱伶伶都想了什么,但她感觉得到,钱伶伶放下纸巾后,难过的神色已经一扫而光,看向她的眼神甚至有几分自责?小钱?夏疏桐试探性地轻喊了一声。嗯,钱伶伶点头回应,夏总,刚才是我的错。您不要往心里去,您结婚是喜事,我应该为您感到高兴才对,以后我不会这么不懂事了。夏疏桐:嗯嗯???孩子真是过分懂事了。又沉默了会儿,钱伶伶低声道:夏总,您有什么事儿可以找我商量的我、我或许能够提一些建议。钱伶伶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自己失忆了,还突然发现多了个老公,一定会吓得要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现在小夏总一定很需要帮助。果然,夏疏桐抿着唇,身体紧紧地绷了起来。小钱,夏疏桐顿了顿,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和钱伶伶说,双手紧紧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