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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卿辞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1(1 / 1)

眼神黯淡下来,站起来,默默离去了。==因为一边走一边逛,我与沙钰行进的速度很慢很慢。等到咸阳郡的时候,四季又走了一圈,瞧着天上的日头逐渐毒辣,又逐渐偃旗息鼓。咸阳郡的最西边是连片的群山和一望无际的荒漠,幸好太行山有一条支流途径这块被水汽抛弃的土地。深入咸阳荒漠的时候,是八月底,一个敏感而又讳莫如深的日子。“今天是几日了?”就是这么巧,我很少问日子,却在这天突然问了这个问题。沙钰愣了愣,然后淡淡说:“二十四。”八月二十四,我曾经的忌日。在这世也差点成了忌日。“是个好日子。”我骑在马上,望着金黄的砂砾感叹。说是忌日,其实成了重生的日子,值得庆幸。“呃哈哈,这……”她笑得有些僵硬,转而开始给我说笑话。这一路上,她给我说了无数的奇闻轶事,每次遇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就像献宝一样的捧到我面前,让我欣赏。她真是一个喜欢笑的人,眉飞色舞,神采飞扬。沙钰在前面一口气说了好多笑话,把自己逗的双肩直抖,然后回头看我——她见我一脸木然,持久的笑容在脸上逐渐隐去。“虑娃娃,你都不笑。”她撇了撇嘴,眼里是深深的失望。是呢,我不笑。这几个月来,她用了各种各样的方式,倾注全部的热情来让我开心。她说的这些轶事确实有趣,我也跟着她游走四方,看到了广阔的天地。比如重叠着飞流直下的瀑布,离夜空星辰极近的山巅,一望无际的草原与天边夕阳交汇的刹那……它们都很美,很震撼。可是我不快乐。我没办法从这些有趣的、壮丽的事物中汲取养分,感知喜悦,享受快乐。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仿佛丧失了这“喜”的情绪——这就是悲余生之无欢兮了吧。“那我笑一个。”努力控制着脸上的五官,想让嘴角往上翘,眼睛弯起来,然后挤出一个笑脸。“好了虑娃娃,不想笑就不要勉强,丑死了。”她这样说。“我为什么不能让你快乐起来呢?”她又问。“虑娃娃,我会那么多奇绝阵法,武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还精通卜卦了解星象,可是为什么不能让你笑呢?”她在泄气,语气有点冲。“师父以前说过,人与人之间都是缘分。恐怕我们,有分无缘吧。”这世上多的是有缘无分,我与沙钰偏偏是有分无缘。“怎么样,怎么样才能让你快乐起来……”沙钰抬起她素来桀骜不驯的眼睛。“你也别勉强自己,沙姐姐。也许以前有过方法,可是现在没有了。”心里平静的无风无浪。所以死其实比活着要轻松的多,闭上眼睛即是解脱,我也就不用承担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了。“这几个月下来我带你游山玩水,是想让你别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过得开心一点。可你始终一点也不开心!虑娃娃……你真的就那么喜欢那个女人?”她最后一句话问的很刺耳。“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了,我的热情与喜悦在这看不到尽头的悲剧中被消耗殆尽,只剩下疲倦,如果非要说,还有一点孤独。”“孤独?”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沙钰这个的女人自尊心一点也不比刘月盈差多少。“虑娃娃,我,我没有办法让你……”感受到不孤独吗?——这句话她没问出口,但是并不难猜。她恐怕不能忍受自己突然变的这样卑微。所以,她对我究竟是怎么个意思?一年转瞬即逝,就是再萎靡多少也能感知一些,因为她太明显了,明显到生怕我不知道她在对我好。而现在,她快忍不住了,她一定很失望。只见沙钰深深吸了一口气,似在坚定什么决心。她终于要与我说一些早就被我忘却、却让她困扰多时的事。“虑娃娃你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她在做最后的挣扎,我却打断她直接说:“是的。对于你,我们以前有过什么故事,我忘得干干净净。”她没想到我如此直接而干脆,缓了许久才抬起头:“……好,好!”那双妖艳的眼睛被天上的太阳直直刺入,发出明显的红光:“你在轮回之中把我忘却了……哈哈,你选择了记住她,然后忘了我——真好,多好啊!”沙钰的笑声回荡在无边的沙漠之中,那黄沙尘土在地上打转,无端凄凉起来。散发着红光的眼睛逐渐移到我身上,她眯起眼睛问我:“虑娃娃,那日我潜入皇宫说要带你走,你有没有一点点熟悉、一丝丝的憧憬?”“有。”我郑重的点头:“我对你的许多行为举止都很熟悉。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好!”她一个翻身跃下马背,站在漫天黄沙中。那剪影真像一个肆意江湖的侠客。恍惚之间我看见她拿着酒壶仰头就灌,她带着我飞跃千山万水,她教我仗剑拈花,她头上的红头绳那样鲜艳……然后,这些幻觉都消失了,她就那样定定的站在黄沙之中,站在我骑的这匹大马前面。“实话告诉你吧虑娃娃,从乾坤复位的那一刻起,就宣告了你这一辈子什么也没能改变。除了侥幸活下来之外,其余的所有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太阳东升西落,月亮阴晴圆缺。”沙钰的嘴角带着讥讽,似乎在嘲笑我这无能的人。“是吗,我也猜到了。”“所以算算日子,刘月盈就只能再活五个月了呢。她恐怕已经……”她故意不把话说完,右手摆出一个兰花指:“你要不要回去看她?”我突然产生一种莫大的悲哀。不是同情她命不久矣,而是哀叹我与她的这些年。我们都是被命运操控的木偶,自以为是的活着,而乾坤早就在冥冥之中定好命数,挣脱不得。“我与她结束了。她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心在滴血。戏谑的眼神在那一瞬湮没了。戏谑、张扬、灿烂,这些所有属于沙钰的情绪与特质都隐匿不见,她面无表情的开口:“虑娃娃,有一件事瞒了你很久,现在我要与你说清楚。等你听完,再决定去留也不迟。”“晏喜与阳织在边陲小镇被刺杀,不是刘月盈干的。”“你别为了安慰我而开这种玩笑。”“我没开玩笑。晏喜认得那群人,我怕她与你相见之后说起此事,所以提前写信让她们不要回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也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心在往下沉。刘月盈要晏喜和阳织的命这件事,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对她恨到肝胆俱裂的终极原因。“我知道。实话告诉你,晏喜在做钦差时与当地百姓关系处理不好,急功近利掀了他们世代信仰的神仙庙,那些百姓对她可以说是恨到了骨子里。所以当年刘月盈下令屠村是正确的决断,晏喜若是脱离京城的庇护,被那群人追杀简直易如反掌。”沙钰平静的说着,却让我开始发抖。“如若真把他们全部杀光,也就没了接下来的事,可坏就坏在小镇族长和当时行刑的刽子手是旧相识,刽子手一念之间心软了,放了六七个少年离去。那些少年半是信仰之仇,半是灭族之恨,全部算在晏喜的头上,发毒誓要报仇。他们救了一些走投无路的流浪汉,在那边陲小镇聚集成一个团伙,蛰伏许久。所以,刺杀晏喜的人,就是戴湾郡那些本该被灭族的遗孤。”“那刀和令牌呢?!”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些铁证又成了什么?“刘月盈许多年前曾派风旗军的人去打探南蛮,结果一个都没回来,大多数人是因为准备不足中了沼泽地里的瘴气。那群亡命之徒不过是碰巧寻到了风旗军的遗骸,捡了他的刀,拿了他的令牌。”“这些事,你全部一早就知道?”心里的怒火在冲天暴涨,我真是又无能又愚笨。“我当然知道,那群人手里的刀只有一把是真的,其余全是仿照规制在铁匠铺里打出的残次品。”她突然挑嘴角笑了:“他们也认不出来那是风旗军的令牌,只当是块大金子,弄碎了给兄弟们每人分了点而已。哈哈哈——”雕像外层的石漆裂开,剥落,她开始狂笑。“你说,她刘月盈英明一世,最后栽在这群蝼蚁手里,是不是很可笑?哈哈哈!”她越笑越猖狂,笑到锤肚子,眼角都快笑出了眼泪。我一拳狠狠砸在她的脸上,她捂住脸看我,我又攥着拳往她手臂上打。以沙钰的武功要避开简直太容易,然而她一下也没躲。“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眼里噙着泪吼她,视线又开始被水雾占领。什么狗屁的对一切都不再关心,毫无波澜,心如死水无悲无喜……狗屁!沙钰这女人,同时耍了我和刘月盈两个人。“她刘月盈有什么好的!自私,冷血,也值得你付出两辈子?值得你只记得她,把我全忘了?阳缕——我的愿望很简单,只是希望你能活的简单快乐,我带你四海为家不好吗!我要带你走的时候,你明明动心了啊!”沙钰眼里红光毕现,赤裸裸盯着我,又猛地抬头冲天空大声喊:“可是天都不帮我!天都不愿帮我!!帝星强势天地复位,又吻合了上一世的结局,我呸!”她颓然跌坐在地上,丹凤眼里的笑意完全被憎恶所取代,像一朵枯坐成尘的桃花。我愤怒,迷茫,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着后槽牙说:“沙钰,前世我们之间到底为何,我全都不记得了。曾经的一切都不再记得,不仅是关于你的,还有关于刘月盈的。”她听到我这样说,又抬起头看我。“我对她的所有了解全都来自于史书,而不是残存的记忆,你懂这区别吗?所以,你还把‘我’当成以前的那个阳缕,就是大错特错,她已经与我完全没有联系了。”我说的很慢,也很累。“这几个月、这些年来,你帮了我那么多忙,这些恩情我始终铭记于心——但你不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沙钰,我虽然和你还有刘月盈比起来始终是最弱小的,但也无法接受被你如此愚弄。所以,我们互不相欠了。”“我要回金城了,你去哪里都好,只是不要再跟着我。就此别过,后会无期!”我冲她行抱拳礼,再也不看她弥漫出悲伤的神情,翻身上马,绝尘而去。第90章 88人生到处强风从地面上卷起黄沙,大如斗的碎石在乱走,前方隐隐约约暗了下来。敞亮的天空被黑色的风压住、一点点坍缩,只剩一条金边——沙尘暴要来了。那个人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线之中。沙钰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够住脑后的红头绳,将它一点点褪下来。她的嘴角挂着戚然的笑,像是对自己最后的自嘲:“你真的不是她了……这一世,你完全为她而生……”那个强破规律逆天改命的阵法如果要反噬,会反噬在谁身上呢?局中人,还是布局人?==马蹄在地上发出哒哒响声,眼前的景物不停往后退。出了大漠戈壁之后,又在咸阳郡度了一条大河。不知过了多少个昼夜,跑了多远的路途。大兴的疆域为何如此辽阔?回京的旅程为何如此漫长?刘月盈,我走的太远了,离的太久了。沙钰与我说的那些真相简直让人五雷轰顶。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你没想让晏喜死掉,我却在绝望的窠臼里口不择言,对你做说了那样过分的话——你也一定是愤怒到了极点,对我失望透了,才会让我离开罢。爱你这件事早就变成了流淌在血液中的东西,与呼吸一体成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珍稀。所以我才会那样痛苦而又绝望,恨你让晏喜远离朝堂纷争还不够,非要赶尽杀绝,抛却我们之间那微薄的情面。离开你确实能让我解脱,但代价是剖心挖血之后变成一个不再完整的人——哀莫大于心死,看不到希望与明天,也就失去了喜怒哀乐的能力。可是,谁能想到沙钰在这里摆了我一道?她对我那样好,先是以师父友人的身份,后来又像一个长姐,事无巨细的帮了我许多。她几乎没对我做过坏事,可一旦做了……真真假假是是非非,能够接受的,不能忍让的,这一切早就已经分不清了。只有自己心里最真切的那个声音才能给我答案。在我得知真相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要回金城去见她,就是最好的答案。连赶了三个月,等我看到金城的城墙时,已是日头弱、大雪落、蟋蟀无踪的十一月。离金城越近,市井酒肆里那些关于皇宫里的传闻就越多。我听见了许多不太好的传闻。一开始还是什么皇帝逐渐放权给摄政王,后来则变成了摄政王夺权把持朝政,每日接替皇帝上朝。这些消息不过空穴来风,我嗤之以鼻。可是,等从开远门进了金城,只见全城肃穆,百姓往来也甚少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庄重与谨慎。这是怎么了?抬头看了看城墙之上的灯笼,还是红色的,也没有硝烟点燃。好不容易从一家茶馆的小厮那里打听到,宫里前不久传出风声,圣上一病不起、危在旦夕,朝政全归了摄政王。真的就一病不起了?我还是不敢相信。我离京之前她的身体已被调理的很好了,去年祭祀之时也完全不像染疾的样子,步伐稳健、站了那么久,这一年还没到,怎么就危在旦夕了?“姑娘您一看就知道是从外地来的……”小厮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我从头上取下一根金嵌玛瑙的长发簪,那小厮眼睛都直了。他左右瞧了瞧,把我拉进茶馆里间。“摄政王最近封城了您还不知道吧?这金城只许进、不许出,就是怕有人把这事儿传出京呢!”怪不得我沿途只听得刘月华如何,从没听到刘月盈如何。“您现在进京可真是不赶巧,没个十天半个月走不了;要是真等到凌空皇帝龙驭上宾,您这不就是奔国丧了?”“你这厮胡说八道什么!”我瞪眼狠他,他赶紧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是是是,小的掌嘴,掌嘴。”心里实在慌得厉害,头上渗出了汗珠。现在当务之急是进宫,可怎么进呢?我现在就是一介布衣,连祭祀都看不见她的御驾,该怎么做才能到那戒备森严的皇宫里去见她?难道要把沙钰做的面具撕了,跑到刘月华的府邸门口转悠?唉,以前信手拈来的事情,如今对我来说难如登天。“姑娘出手这么大方,我再和您说一件辛秘,坊间可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小厮见我不说话,又笑的一脸八卦:“据说摄政王对凌空皇帝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只可惜她是皇帝的亲妹妹,所以不得已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天子病重,她每天除了处理朝政,就是形影不离的给皇帝侍疾左右!”深深皱起眉头,世人不知风三文九,所以传出这等乱七八糟的事。怪不得前世在野史上看到凌绪对她姐姐凌空有乱了纲常的感情,原来是从这时传出来的。实在荒谬!“哎,姑娘您别走啊,我们这茶馆有厢房的您住不住啊——”小厮还在身后喊着。==盛卿楼。我抬头看着那高高的匾额,大步跨入。当初在火海之中太着急,外袍外套在燃烧之后被我一齐脱下扔掉,里面挂着的东西便也随之丢失。所以现在连个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进入盛卿楼,跑堂的立即过来问我打尖儿还是住店。视线越过他看向柜台后面的算账秀才,吐出几个字:“我要见三水先生。”“您在说什么,小的怎么听不懂啊?”“就是萧湘。”三水先生是他后来给自己起的别号,这些年在江湖上逐渐有了名气,原名倒是不被人知晓了。那小厮脸色变了变,我指着那个账房秀才说:“就是他。”然后直径走了过去。萧湘与我对视,眼睛里有片刻迟疑,很快站起来笑着说:“客官来结账吗?”“不,是专程来找你,”我压低了声音:“萧湘,我曾经在青州给过你一个玉如意。”……我被萧湘带入了顶楼的密室。眼见四下无人,我赶在他开口之前把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萧湘眼睛瞪的老大,双膝跪地道:“恩人您还活着!”他努力克制起自己的激动的情绪,不复当年愣头青的模样。盛卿楼正式被朝廷收编之后,萧湘这个大管家也跟着成了朝廷的命官,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入仕了。所以喊我这一声“恩人”,也不算夸张。编了一些谎话说自己没有被烧死,侥幸活了下来,费尽千辛万苦才返回京城。“萧湘,此事切勿伸张。”我提醒他。他点了点头:“好,卑职现在就去找摄政王。请恩人在此稍后。”说完就没了踪影,我便待在他这小屋子里发呆。刘月华来的很快,而且是怒气冲冲。到底是与那些老狐狸周旋的久了,她举手投足间有了不少上位者的气势,然而还是不能与刘月盈相比。门很快被推开,刘月华带着风就进入内室,一眼看见了我。她步伐匆匆走到我面前,伸手就捏我的脸。“嘶——你做什么!”我被她捏的痛极了,用手臂挡着被迫让她离我有些距离。我的脸被她上下左右拉扯了许久,她才放开魔爪后退一步,双手叠抱在胸前,斜眼看我。她在打量我的时候,我也在打量她。刘月华外面披着又大又厚的貂裘和红斗篷,头发丝上还有一点落雪,现在逐渐融化成小水珠;她的脸完全长开了,妆容精致,双颊上带着一点红晕,眉毛很像刘月盈,圆圆的眼睛则没有她那样锋利。“阳缕,嗯?”她的表情很不好。“对,是我。”“既然没死,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说来话长。等我见到皇帝之后再慢慢说罢。”她听了这话,滔天的怒火倾斜而下:“说来话长?说的如此轻飘飘,你可知皇姐想你想的有多痛苦?她本就身子弱睡眠浅,每晚不知要惊醒多少次,后来严重到太医开安眠药才勉强入睡,就知道折腾自己。你忌日那天她在高楼上吹了一夜寒风,最后被宫人抬回来,烧了整整三天啊……她们都不知道,我知道,皇姐念的一直都是你的名字,她醒了以后无措的表情我活了二十五年,那是头一回看到——那么骄傲的皇姐心如死灰都是你害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怎么还知道回来!”我被她吼的无语凝噎,一抬头,发现刘月华的眼泪噙在眼眶,脸因为怒吼而发红。她这张因为恨我而盛怒的脸,与我印象中那个颐气指使、娇蛮任性的小姑娘完全不能重合在一起了。这便是时光么。她已经是文九的母亲了,已经是大兴的摄政王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如果我能早些知道——”如果沙钰早些告诉我真相……我笑了,哪有什么如果。“刘月华,我和她的事已经说不清楚了,不过都是言不由衷、身不由己。经历了这么多,我会把知道的一切,这些前因后果完完整整的告诉她。所以请你让我去见她一面。”我低下头,说的极为郑重。刘月华的轻笑在耳边响起,然后又恢复沉寂。空气有一些凝滞,心里七上八下。“皇姐把你像宝贝一样护着,我怎么敢拦你。只是……你做好心理准备吧。”刘月华脾气也发过了,心里清楚光是对我生气也无用,罕见长叹了一声,显得心事重重:“话与你说在前头,往前你与皇姐有什么恩怨我也不配管;既然你现在选择了回来,那就全部一笔勾销,决不能再提。皇姐也受不了这些刺激了。”“好,我知道。”手攥成拳,指甲深深扎进肉里。“幸好你知道回来,但愿……不算太迟。”她又叹了一口气。第91章 89故卿归来朝凤宫的飞檐张扬的朝向东方,门口的朱漆圆柱又高又大,从荣城到金城一直不曾改变。十分低调的入宫,刘月华怕我被宫人们认出来,把朝凤宫的侍女驱散了大半。天空的颜色在阴沉中压着一丝明亮,云也破散,是要下雪的前兆。翩秋姑姑拿着汤婆子从里间走出来,看见了我与刘月华。许是刘月华提前打了招呼,她把我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番,才对摄政王开口道:“王爷,太医们会诊刚刚结束……说是不大好。”我心里咯噔一声,表情严肃起来。刘月华抿了抿嘴小声说:“知道了。”翩秋的视线又移到我这里,把我看的发怵。“大家都以为阳大人你……唉,不说了,你能逃出生天也是好事。只是皇帝这一年来总处在愧疚与后悔之中,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知道,可你不在,心结无人能解啊。”她顿了顿,又说:“别说我吓唬你,皇帝这几日咳血又比前日多了不少,你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皇夫了,等会进御前可千万要谨言慎行。”咽了咽口水,艰难的说:“我记下了,姑姑。对不起。”“和我说这些没用,你好好想想怎么给皇上个交代。”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刘月华盯着地面发呆。“奴婢先去把这个汤婆子换了,一会过来。”刘月华点点头,与我掀起门帘,进入内室。“这么热?”刚掀开门帘,热气就铺面而来。我定睛一看,这宽大的寝宫里足足有三个炭火盆,全都燃着火。“皇姐的寒疾前些日子又犯了,怎么也不见好,穆神医开的药方子喝了许多次,就像失灵了一样。”刘月华直叹气。……啊,原来是这样吗?我赶忙绕过屏风,那熟悉的金玉龙床就摆在正中央,厚厚的床帘拖着地。站在床前突然紧张起来,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厉害,心脏猛地狂跳,手心出汗,甚至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我真是害怕看见她的容颜,与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呼吸,一口,两口,抬手掀开床帘,愣住。眼睛上的长睫毛安静的搭在那儿,无声的告诉我,她的主人正在昏睡。威严的脸变得瘦削无比,找不到一丝血色,嘴唇苍白如纸,嘴角往下垂,隐约能看见里侧有一抹暗红——那是血迹。她竟然……病成了这样,比传闻里还要虚弱。怎么会这样!我以为她过得很好,她是那样毫不在乎的把我撵出京城……我的心缩成一团,又涩又疼,想把眼前这人用力揉进自己怀里,却担心她羸弱的身子经受不住,而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先坐上床榻。床铺上不知垫了几层丝衾,填着鸭绒与鹅绒,我坐了一会就觉得浑身起火,这间屋子从外到内都燥热不已。可是当我伸手过去的时候,却被深深吓到了,她的手竟然寒冷如冰。是全身都冷的和冰一样,捂也捂不热。这便是极阴寒冰的威力吗?——月盈,我们俩之间的恩恩怨怨该结束了。凡此种种,皆可更变。不仅是我的心态,还有你的性命。今日是二年的十一月廿九,距离那板上钉钉的日子还有两个月,我一定,一定要把你救回来。伸手与她十指相扣,床边的暖炉烧的正旺,她安静的躺在床上不说话。刘月华站了片刻,在椅子上坐下,又是一声太息。“你最近的叹气有些多。”“我心里慌,你难道不慌吗?”她反问我。也是。我忽然看见刘月盈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赶紧俯身而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小虑……”她眼睛未睁而轻声念着,被我听得一清二楚。“月盈,我在。”两只手完全包裹住她置于外侧的手,心里直打鼓,那长睫毛扑闪了几下,有些艰难的撑开眼皮。她怔怔的看着我。我屏住呼吸回望,连说话都忘了。那双又大又亮的桃花眼此刻波光潋滟,深潭里盛放着万般柔情。她看了我许久,猝不及防地流下两行眼泪。“月盈,你,”我还没来及给她拭泪,刘月盈突然开口道:“你终于舍得入我的梦了?想你想的分不清昼夜,可你却狠下心让我梦不见你,你怎么舍得——”她费力的支起手臂,轻轻抚摸我的脸,像在摸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这不是梦,月盈,我回来了。”她笑了,眼角还带着泪,声音很是虚弱:“你就骗我吧,哪怕骗我,我也高兴。”“我可没骗你,刘月华也在这儿!”指了指身后的那把椅子,有些着急。“皇姐你没在做梦,阳缕她没死!”刘月华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而刘月盈皱起眉头轻声道:“好不容易梦到你,月华也要来捣乱,实属不该。”她闭上眼睛,赶紧又睁开,发现我还在眼前。“月盈,你不是在梦中,我回来了。不会再离开你。”倾身而下,离她的脸越来越近,近到我的呼吸能够拍打在她的脸上——门帘被掀开发出声响,翩秋推门而入。飞快的正襟危坐,翩秋走到床边说:“这是刚换好热水的汤婆子,陛下当心烫。”我伸手接过,准备放进她的被褥里,刘月盈却在这时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手腕上脉搏在有力的跳动,而燥热的寝宫让它变得更热。“这是……怎么回事?”她一会看我,一会看刘月华与翩秋,胸口起起伏伏,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我不由分说把汤婆子塞进她的怀里,翩秋掏出手帕跪下给她擦拭,刘月华去桌前倒了一杯水。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咳的满脸通红,我生怕她又咳出血来,慌神间看到刘月华递来的茶水,灵光一闪将头上簪子扯下,用劲划破自己的手指。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来,滴进水杯中。“快点喝掉!”在刘月盈愕然的表情中,将茶杯送到她嘴边。她在疑惑之余,顺从的张开嘴,一口口将茶水浅啄干净。“小虑……”她又喊我,眼皮开始打架。“累了就睡吧,我在这儿,不会离开半步。等你睡醒了,我再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她感受到我铺天盖地的气息,轻轻点头,阖上眼睛。刘月华和翩秋对视一眼,门帘又晃了晃。==刘月盈睡得很不踏实,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我趴在床榻边看着她缓缓睁开眼睛,然后慌忙的四处乱找,直到发现地上的我。“怎么坐在地上,快上来。”她有气无力地说。我极力保持着镇定,从地上爬起来坐到床榻上。“小虑!”她凝望着我,眼睛眨也不眨,眼泪再次冲破眼眶,怎么也止不住:“我真的……不是在做梦么……”她想坐起来,但是没力气。我扶着她的腋窝将她撑起来,刘月盈立即把我拦腰抱住,上半身的重量全部依附于我身上。她伏在我的肩膀上啜泣,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轻抚她。她的后背一点肉也没有,瘦成什么样了。听着她的轻声呜咽,身子一抖一抖的,我靠近她的耳边逐字逐句说:“月盈,我们的五年之约到了,我现在把一切,都说与你听。”……我把枕头竖起来,抱着刘月盈往后靠,让她坐的更舒服些。而她蹙着眉头,在努力消化着我说的这些前因后果,循环往复。那是极其难捱的沉默。过了许久,她抬起头说:“小虑,沙钰她竟如此重要么?我们真的……经历过那些事情?”“是的,没错。”她两只眼睛空了许久,神绪似乎在飘荡:“这两世都逃不过的悲剧,都是因为我,对不对?是我的猜忌,才让——才让你又一次被烈焰焚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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