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惊喜地在先前准备的程序里找到一个凌驾于所有指令之上的强制执行指令。大佬不愧是大佬!豆芽启动了一个叫“清场”的程序,程序控制扫描仪把自己人排除在目标之外,然后瞬间实验室配备的所有安全装置的火力输出都喷向了目标。包括剩余的研究员和保安。但是豆芽没看完叶沧的注解,这个程序同时也切断了所有的通讯,以防实验室的人把消息发送给同谋。“让……滋啦……回……唯一……” 留给叶沧一个没头没脑的只言片语。凌圆圆握着断掉的通讯,一脸深沉,不知道是夸赞豆芽做的好,还是把这根豆芽苗子揉成一团下菜吃了。“赶紧恢复通讯!”凌圆圆凶狠地一指豆芽。“马……马上!” 豆芽手指哆嗦,在屏幕上戳戳点点。突然一块石灰掉了下来,虞艾伦抬头一看顶头,要塌了!刚才的火力太猛,震碎了沉重梁。虞艾伦朝他们大吼:“先出去!要塌了!”他跳过去一把扯过凌圆圆和愣神的豆芽,带上特警往出口跑。石块一块块地在他们身后砸下,还有因为电路着火滚滚而来的火龙,弄得一行人上蹿下跳。眼看出口要被堵住,特警眼疾手快夹起豆芽一起跃了出去,想给后面的两人多争取哪怕一分一秒。“凌队!虞队!”在出口外的豆芽惊恐地看着出口两边的铁柱子往中间倒去。虞艾伦一看这情形,突然爆发出力量顺手把一块不知道什么材料的门板掀起来抗在背上硬生生抵住了一侧的柱子,给凌圆圆留了小口,让她钻出去。突然他们身后发生了爆炸,冲击波把凌圆圆震晕过去,留在出口的特警瞬间接过软倒的女孩把她拽了出来。豆芽撕心裂肺般地喊了一声:“虞队!”出口被倒下的柱子封住了。凌圆圆昏迷了两天多,她醒来盯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呆了一分钟,鼻子里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头现在还突突跳着,很刺痛,她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没有人,起身的动静惊动了外面值班的护士还有一直守着的豆芽。豆芽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凌圆圆一看这双眼睛,心突然坠了下去。她嘴唇抖了抖,几乎微不可闻地问:“虞艾伦呢?”豆芽吸了吸挂着眼泪和鼻涕的鼻子:“人挖出来了,脊椎损伤严重,怕是高位截瘫,日西城的医疗条件不好。”听到这句话,凌圆圆反而像是窒息了很久突然呼吸道空气,她喃喃地说:“还好,问题不大。”豆芽惊异地张大了嘴,他实在想不出凌圆圆怎么可以对舍身救她的人说出这种话,一时间连平时惧怕上级的性格都变了个彻底:“你不知道虞队那一刻为你挡住了柱子!他!他这么喜欢你!你居然是这个反应!”“……”凌圆圆这时认识到豆芽从来没离开过日西城,他确实没有见识过蓝星最发达的医学。所以她难得耐心解释道:“我带他回首都治。”这下豆芽彻底断路了,一时间他经历了悲伤,愤怒,再换到惊喜,人脑的线路都被突然的惊喜烧傻了。他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刚顶撞过的上级:“真……真的吗?”凌圆圆用白皙的手背拖起下巴,一双凤眼似笑非笑地盯着豆芽:“你刚说他喜欢我?”似乎不小心卖了老大,又刚顶撞了另一位上司的豆芽在内心哭泣,他悲伤地预料到今后的职场之路一定充满了小鞋。打趣儿似地看着豆芽,凌圆圆心情好了很多,她挥挥手让豆芽跪安。接着她下床四处找了找她的终端,在她的警服下面找到了。输入两层密码和进行瞳孔验证后,她找到一个叫“家主大人”的联系人,拨了过去。通讯接通了,凌圆圆撒娇道:“妈,我后天回来汇报任务,给我指派一架私人飞机呗,我这边还带了个伤员。麻烦调医疗设施最好的那架,爱你哦。”这边凌圆圆心情异常的好,另一边秦阳在叶沧家闷了两天,都快闷成了一只发霉的蘑菇。叶沧除了白天去研究所处理工作,就是晚上回来关在书房里研究他的东西。食物链的顺序骤然间被颠倒了过来,秦阳被叶沧金屋藏娇了。他觉得他就像叶沧养的宠物,每天在家眼巴巴地等待主人回来,尽管这种日子就才过了两天。秦阳就算作为宠物,那也是要把宠物的特权发挥到底的。所以在今天傍晚叶沧刚开门回家,就被秦阳哈士奇一样地扑到在地。他得寸进尺把头埋进叶沧的颈窝,嗅着他一整天都没闻到的气味:“作为一个宠物主人,陪伴宠物时间太少了,叶沧你这叫虐待宠物。”叶沧忍着脖子被秦阳的气息喷得痒痒的感觉,好笑道:“难道我还要把你每天牵出去遛遛?”“对呀。”秦阳回答得理所当然。“……起来,地上脏。” 叶沧推了推他,青年结实的胸膛纹丝不动。“莺儿今天才打扫过。”“不起来我就不带你出去了。”“什么!” 秦阳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后面仿佛有一根尾巴疯狂地摆动。叶沧看着秦阳这开心地样子,总觉得自己也被阳光照耀了一样:“叫莺儿换个衣服,带你们出去兜兜风,只能在飞行器上。”说到做到的叶沧果然带着他们出去看晚霞。飞行器慢速滑行在马路上,旁边是一大片种满蒲公英的草地。白色的飞絮像飞雪一样刮过飞行器前方的挡风玻璃。这条路是叶沧发现的一条鲜有人来的地方,珍珠白的飞行器低低掠过草地,飘在漫天白絮里,就像童话故事最美的那个场景。莺儿甚至大胆地降下她座位旁边的窗子,把手伸出去接那些蒲公英的种子。有一颗蒲公英种子淘气地在机内回旋了一会儿,落在秦阳的鼻尖,秦阳伸手轻轻把种子抓下来,找了飞行器内一张糖纸抱住,揣在了兜里。他们驶过这片草地,迎着太阳,往郊区机场的方向飞去。蒙特利尔夏天的七点钟就像白天一样,叶沧伸手摁开飞行器的顶上一个小方格,取出墨镜戴上保护眼睛。他偏头用空闲的右手对两人指指他手肘处的储物小盒:“这里面有多的墨镜,你们需要自己拿。”秦阳在蓝星坐过很多豪华的私人飞行器,像叶沧这架设计感这么多的还很少见。这架飞行器的设计制造商在业内挺有名,特点是设计者风骚的在挡风玻璃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花体签名。叶沧习惯用颜色指代他的私人飞行器,叫小白。小白的系统里面都是叶沧自己修改过的代码,上面载满了他痛苦也好,开心也罢满满的回忆。阳光逐渐燃烧了起来一样,天空渐变成了粉蓝色。秦阳跟莺儿都沉浸在视野里壮丽的夕阳下。飞行器头顶的遮光罩缓缓后移,露出了天窗。叶沧仰头看着头上慢慢飞过的大型载客飞船。秦阳不知道的是,叶沧是自己要出来兜风的。自从来了蒙特利尔星,每当有什么悲伤,难过的事压抑在心里时,他就会开着小白“飚机”来到星际机场,停在宽广的平地上,打开天窗,望着头上一架架缓缓飞过的飞船发呆。他把座椅向后放倒一点,双手枕着头,望着天出神。两天过去了,圆圆,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千万,千万别有事。☆、我们都是棋子高原上的天总是看得格外清,天蒙蒙亮了起来,灰蓝灰蓝的,还能看到没有完全隐下去的启明星。一队军部专用飞行器滑过天际,向地面基地的方向飞来。基地军队大楼警戒处收到它们的信号:“这里是军委调查组,请求通行。”值班的士兵感到奇怪,他们将军并没有事先通知过他们今天有军委的人会来。但是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他们还是撤下了导弹防御系统,让飞行器通过。军委调查组的权力高于上将,事先不通知也是会发生的事。“准许通行。”秦言明每天都起的格外早,他一般先冲个冷水澡,然后去军队基地里的校场上跑两圈,再等食堂开始准备早饭,然后打两份最贵的早饭晃悠去自家工程师的单人宿舍里用美食诱惑那个会赖床的工程师起床。他的工程师死后,秦言明的清晨就只有了天上能挂到天荒地老的,孤零零的启明星,和索然无味的训练。今天在跑圈抬头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天际线边出现的机群,边跑边琢磨了一会儿,在飞行器准备降落时慢步走回了大楼办公室。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他的门就被敲响了。“进来。”一共进来了四个年轻军官,他们腰间都别了枪。军官们整整齐齐在他桌前面站好,敬了个礼,其中一个向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简洁地说:“秦将军,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秦言明略略认得这个军官,在他老师那里见过。心里稍微有了点念头的秦言明没有反抗,他只是客气地对这个军官说:“请让我给我的副官留个信息。”军官点点头表示同意。秦言明发了个简短的信息给副官,大意是他去首都办点事,基地一切任务照常执行。所幸现在时间还早,士兵们大多还没起床,一路上倒是没怎么见到人。不然他们的将军被军委检查会的人请走这种重磅消息就要在军营炸开了。三个小时之后,他们降落在首都北京军委会的纪律检察大楼。他被请进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桌子后面的那把椅子上有金属手铐。秦言明之前来过这里,当然是作为审问的那一方,今天他还是第一次换个位子坐。那位陪他一起来的年轻军官似乎犹豫了一下。秦言明看在眼里,主动把手伸进手铐,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没什么得罪不起。”军官又敬了个礼,把手铐给他扣上,然后打开桌上的投影,关上门出去了。投影里的人渐渐清晰起来,秦言明看着人影叫了声老师。对方是个年迈的老人,一头花白的头发,但是头发下面有一双铄利的眼睛。老人缓缓开口:“言明,我所有学生都犯过大大小小的错误,但是你,最为出格。”秦言明一听,他大概猜到是哪件事了,虽然他还是很震惊老师是怎么得知的,但是他也知道老师在他面前不存在诈他问话。他此刻只想保住他儿子,于是急切地问:“还有谁知道了吗?”“看得出来你很在意那孩子。目前只有包括我在内三个人知道。你可以先放心。”秦言明稍微放松一了下,他跌坐回椅子。老人看他这表现不满地笑了一声:“我们这边没有泄漏出去,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那边。你夫人知道这件事吗?”“她不知道。” 老人看着他的学生似乎艰难地思索了几秒,然后给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确定的答案。他的老师凌统帅摇头叹了口气:“言明,我在军校看着你长大,你成熟了不少,但是做事还是不如林烽稳当。”“我老了,就想安稳过几年日子,老师就帮你到这里,剩下的让我女儿跟你谈。”说完这句话投影就消失了。秦言明微微把头仰靠在椅子上,他老师说的对,这一路下来,他几乎就没有办对过一件事。他懦弱地没有争取到叶星辉。他没有保护好叶星辉,他最爱的人。他也不是个好丈夫,他对他夫人是心有愧疚的,一切都是为了秦家的势力。现在,他连个好父亲也做不成了么。就在他思绪乱飞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个气场强大的女人,凌家现任家主,他老师凌统帅的女儿,凌圆圆的母亲。“真心佩服你们,你们是怎么查到的。” 秦言明对眼前这个女人没有太多好感,有太多的原因。凌沁玉哼笑:“我还真心佩服你,这种蠢事都干的出来。我问你,你对日西城的人体实验知道多少?秦阳你又是怎么得到的?”秦上将面对他老师的时候多少还有尊敬师长的恭敬,但是对凌沁玉这女人就没有客气可言了,他眯起眼讽刺道:“难道不是你们凌家搞出的东西?”秦言明心知肚明凌家跟人体实验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就是想膈应一下她。但是能在家族内斗里面夺到家主之位的凌沁玉也不是好能逗弄的:“我们那时都有凌季了还要这种会被全人类讨伐的实验做什么,嫌蓝星外面的虎狼不够多么?”提到凌季,秦言明就不得不想跟面前的女人翻旧账:“那时候你要是早点出手星辉就不会死了!”“凌家出面干涉就等于打草惊蛇,出手了就能找到背后的人是谁么?叶星辉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他牺牲的值得。”秦言明手指紧扣住了座椅,血气在往他的脑子里冲,恨不得要喷射出来。他咬着牙:“你们凌家从来都是这么自大,觉得自己是操控棋盘的那个人,所有人都是你们手中的棋子,不管是谁,该弃的就都弃掉。““星辉,星辉他好歹是凌家的养子!好歹算是你的表哥,你这女人是有多么冷血!”谁知凌沁玉平静地说道:“你错了,在生存法则这个大棋盘上,我们都是棋子。”“像你这种感情用事的人,是没有活路的。你应该感谢我父亲,如果不是他出面,用调查你私贩军火的借口把你弄到这里来,你这条命,大概活不过下个月。”凌家家主站起身,绕到秦言明背后,俯下身在他耳边说:“我不知道你是会先被枕边人杀死呢,还是在军队里被暗杀。你夫人今天如我们所料回了罗家,你每个月回家一次对吧?算算日期就是下个星期,我觉得你回家会有惊喜等你呢。“秦言明联想到秦阳密信他关于蒙特利尔星的追杀,让他小心罗家的事,几乎理清了前因后果,但还有一点他想不通:“我从没有告诉过罗淑英任何秦阳秘密的事,所以这个实验是罗家弄的么?““罗家肯定有参与,具体更多的东西我们还没挖掘出来。”凌沁玉坐回座位,把手支撑在她下巴上:“现在需要你告诉我更多的事,我们才能做进一步调查。秦阳你是怎么捡回来的?”“星辉很早之前就发现有人侵入了他的资料库,盗取了一小部分资料。我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怀疑过很多人,包括你们凌家,我最怀疑的是林家,因为那时候他们在军部太活跃了。某一次巡逻任务的时候,我在水星附近发现一个空间站,里面有几个似乎废弃的培养罐,里面装着死了的人,我发现了一个还有微弱呼吸的婴儿。我把婴儿带回了蓝星,对罗淑英说这是一个为了救我牺牲的士兵的遗孤,我要把他抚养大。因为正好是个婴儿,于是我说服了她对外说是我们亲生的,我们打了个时间差,那时候我带她去波德星系旅游了整整一年。”“……” 凌沁玉眉头皱了下去, “你这借口找的太牵强了吧。”“你们不是也从来没有想过秦阳不是我亲生的吗?我们路上确实遇到过伏击,造成了伤亡。”“海盗?还是谁?”“敌人看我们火力上的碾压自爆了,什么线索都没有。那个空间站应该也是被遗弃了的,里面资料都被删光了。”“你夫人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一点奇怪的表现么?”“真的没有,她很喜欢这个孩子。”凌沁玉闭眼沉思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看着秦言明:“某种程度上,秦言明,你真是个混蛋。”“你知道你夫人为什么会同意对外说亲生的吗?因为颜面。这个孩子让她有了颜面,你跟叶星辉那点儿事,我们这圈人多多少少都能看出来什么。罗淑英嫁去你们秦家的时候八卦头条上面都暗讽了你们‘家族联姻,没有感情’”凌沁玉摇摇头:“可怜的女人,罗淑英是真心爱你的,她从你还在军校时期就喜欢你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她找我打听过你的毕业典礼‘伴侣’那个名额给了谁。”说到这里,秦言明回忆起他珍藏的记忆。这个‘伴侣’名额是他贿赂了一群混小子们,硬拽着叶星辉玩儿‘大冒险’让叶星辉输给他的。‘冒险’内容就是叶星辉答应做他的典礼伴侣。凌沁玉不管秦言明有没有在听,她继续说:“你们结婚多少年了都没有孩子,几乎更加坐实了你们这有名无实的婚姻,罗淑英为你忍受外界的恶意多少年。你突然带回来一个孩子,还跟她去度了一年的假,对外说是你们的,她怎么可能不会接受。”两个成年人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会儿。凌沁玉率先回到正题:“所以这样的研究所可能不止一处,甚至好几处。”“可能。”“我们现在可以确定罗家在这件事里有份了。秦阳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吗?”“小时候都非常正常,长大了一点送进军校之后就是教官评价这孩子体能非常优秀,智力也很高吧。但是也没有过分的让人怀疑,我几乎都要以为他可能没有被做过什么实验了。”“好吧,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凌家会接手。” 看着秦言明被锁住的样子,凌沁玉想起一直以来秦言明对她的膈应,心理非常平衡,“我们会派人去把秦阳接回来,他的身份会被继续保密,一旦这件事传到其他星系,还愁别的星系找不到攻打我们的理由么?”“至于你,你就只能在军委检察院关一段时间了,这里还有我们的人,至少能保住你一命。”☆、残忍的真相离凌圆圆失联已经过去了四天,叶沧今天去把他研究所最近完成的载客飞船智能服务项目交到他母校的教授手里。这个是他们的合作项目,做完解说,叶沧陪着他的教授在校园里走了走。在人工栽培的林荫树下,两人顺便回忆了一下青春少女白团团在这位教授的实验课上闯过的各种小祸。叶沧那时候兼职担任着助教工作,几乎每周都会帮白团团收拾烂摊子。“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啊。”老人感慨道,他慈祥地笑着看着身旁的小伙子:“你一直就没有合适的人选吗?”叶沧有幸上过老教授好几门专业课,在这边孤零零的他,大学时光很多时候都泡在老教授的实验室。白发苍苍的老人算是叶沧的半个长辈,积攒了大半辈子阅历的他对这个年轻后辈多少还是能读出些东西。这个年轻人给他的就是一种漂泊感觉,虽然他很小就来了蒙特利尔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看似安稳的生活,但是他的根始终没有扎在这里。老人只是有些心疼自己这个对周围一切都温和有礼的学生,他希望叶沧能有一片灵魂归属之地,能存放他一颗柔软的心。他的学生给了他一个淡然地笑容:“我就不祸害别人了。”这话是有来源的。白团团虽然也很小跟她妈奔波来到一颗陌生的行星,但是这小姑娘性格天然活泼开朗,再加上有她妈还有路上“捡来”的哥照顾,成长地算是顺风顺水。这培养出了白团团有什么说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白团团的妈虽然市井了些,但是有一副热心肠,来到蒙特利尔之后,她时不时还是会顺便把叶沧也照顾照顾。在叶沧“出落”成标致青年,不时会收到小姑娘甚至同性的表白后,白妈妈也开始了蓝星父母特色的“催婚”阶段。在一次实验课之后,助教叶沧给最后一个学生解答完疑惑,白团团跳上讲台,忠实地向叶沧表达了白妈妈的焦虑。末了,还补一句:“叶哥,那是我妈的愿望,但是我觉得吧,你现在找谁都是祸害别人,你不走心。”不得不说白团团有一双看人贼准的眼睛,她是对的。叶沧虽然对人都谦和,都好,但就是白团团那三个字,不走心。不是说叶沧对人不走心,事实上叶沧把每个人的喜恶都记在心里,有谁有困难都会尽力帮助。而他就是不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对人好,和性格上的冷淡是不冲突的。他的冷淡在于被动的活着,他还活着,因为任务还没有完成,导致他父亲死亡的凶手还没有找到。叶沧生命中有太多的失去,他习惯把每个人从他生命中消失看作一件淡漠的事。好像冥冥之中从他名字开始,就预示了他曾经拥有的东西都会如水一般流逝。就像他经常去的航站楼,送走一个又一个人。叶沧也会疼,疼多了,就学会了不去拥有。凌圆圆对于他来说是来自故乡的羁绊,所以她的失联让他很久没有起伏过的心又疼了起来。带秦阳和莺儿兜风的那天,叶沧甚至茫然无措地想,果然他还是什么都不能拥有。老教授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们顺着宁静的小路来到了那栋斥资上亿的实验楼。一楼是研究生们的咖啡厅,现在快到考试时期,可以看到很多学生抱着电脑三三两两找个桌复习。老教授给两人点了杯咖啡,在窗前的一张桌子坐下,开始聊他手上的另外几个项目,想看看叶沧还有没有合作的意向。他们附近有一桌看上去像是蓝星来的学生,他们用蓝星语言的低声交谈飘进叶沧的耳朵。“北京要变天了呢。你听说了吗?秦家那位上将被军委抓走了,说是走私军火。”“老天,那你们家前段时间不还跟秦家走得很近吗?”“对呀,我也听昨晚我妈说把大部分跟秦家有关系的都能断就断了,现在都在忙着避嫌呢……”叶沧立刻就想到了秦阳,他知道这件事了么?于是他礼貌地跟老教授快速结束了话题,很抱歉地告诉教授他还有点事要先回研究所。老教授也是个和蔼的人,他甚至还感谢叶沧陪他这个老头子散步又聊天的,表示年轻人快去忙自己的吧。他们起身把空了的咖啡杯收走,一起出了咖啡厅。叶沧跟教授道别之后,快步小跑找到他的飞行器,钻了进去。这时,连接着飞行器的终端响了,飞行器屏幕上弹出凌圆圆的名字。叶沧盯着这个名字内心有些颤抖,他按下接听键,熟悉的女孩儿声拨开了一直笼罩在他心里的乌云:“嗨!有没有想念本小姐?”“圆圆!” 叶沧声线里有一缕压抑不住的感情,“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凌圆圆把她们在地下研究室的事情都一一讲给了叶沧听,凌圆圆表示他的“清场”程序简直就是个大 bug。叶沧听着女孩儿嘟嘟囔囔地抱怨:“你下次这两个程序就不要放一起嘛!”在外面一副雷厉风行的凌圆圆,只会对两个人撒娇,一个是她妈,第二个就是她表哥叶沧。确认凌圆圆安全的叶沧心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失而复得,他就像大哥哥一样安抚受气的小妹妹:“我错了,你们硬件存储容量太小,拆了装不下……嗯对,你说的对,我技术要需要提高。”凌圆圆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关于秦阳,他是个实验体,根据档案记载唯一成功的,极度危险,那个失败的怪物差点都要了我们的命,普通的枪对他们根本没用。”叶沧无法把那个会跟他耍赖打闹,一笑就露出两个酒窝的青年跟残忍的人体实验和怪物联系在一起。他没有开口,凌圆圆那边听不到叶沧这边的动静了:“喂?喂喂?你还在嘛?”飞行器里连接凌季的程序突然起启动了起来,级别为最高紧急的消息弹在光屏上。“圆圆你等下,我先接个消息。”叶沧把凌圆圆的通讯挂断切换到了凌季的上面。“主人。秦少爷突然失控了。请您赶紧回来,带上几只镇静剂。”除了凌季的声音外,还有秦阳痛苦的嘶吼和莺儿颤抖的叫喊,场景似乎一片混乱。在心里计算了几秒,叶沧快速启动飞行器往研究所方向急速飞去,也不管飞行法规,一路跃过前方所有阻道的飞行器。从研究所拎起一箱医药用品,一路撞了好几个员工,向他的小公寓赶回去。秦阳发狂的状态都源于一条新闻和一通电话。早上秦阳起床,习惯性地刷起蓝星新闻,看到一条让他脑袋空白的简讯 —— 西北军区上将秦言明,涉嫌走私军火,已被军委监察院拘留。他直愣愣地盯着新闻标题发了几分钟的呆,然后发送通讯请求给了他母亲。通讯被接通,秦阳喘了口气,才开口:“妈 ——”“你现在在哪儿?” 罗夫人小小的画面呈现在秦阳手腕的终端上,面容有些扭曲。“我在……我在一个朋友那儿。”秦阳有些失神。“地址是什么?” 这时人类形态的凌季突然推开书房的门,对秦阳做了个食指在竖起在嘴上的动作。“我现在不方便说,妈 ——”“别叫我妈!我不是你母亲!” 罗夫人的嗓音突然拔高,“你就是个养不熟的实验室里培育出来的怪物!”在罗夫人还有更多尖叫传过来之前,凌季当机立断侵入秦阳的终端强制切掉了通讯。女人的尖声话语在秦阳头里盘旋,四处撞击。青年睁着眼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凌季警惕地扫描着他的生理反应。猛然一下,秦阳抱着头滑坐下沙发呜咽起来,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在叶沧卧室的莺儿吓了一跳,赶紧跑出来,却被凌季护在身后:“莺儿小姐,我建议你先回房间。”猫树边的小猫突然冲着秦阳炸起了全身的毛,不像平常一样,发出了凄厉的威胁声。秦阳再次抬起头,莺儿骇然发现他的眼睛变得血红,她惊声叫着秦阳的名字,凌季立刻给叶沧发起了通讯。青年似乎在竭力控制什么,他双手紧攥住茶几桌脚,痛苦地浑身发抖,全身浮起了灰色的血管。咔哒一声,白漆铁制桌脚竟被他生生捏碎了!茶几桌面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就在秦阳发狂一般起身向莺儿扑去,凌季猛地上前箍住他,一个后摔把他牢牢压制在地上。秦阳的力气竟然跟人工智能的机械举力不分上下,一时间凌季被他反推地抽不开身。“秦阳!你怎么了!”莺儿尖叫着。“莺儿小姐,我建议现在不要刺激他,你回房间最安全。” 凌季用冰冷质感的声线平稳地对莺儿说。就在凌季跟秦阳胶着不分上下时,公寓门猛地开了,叶沧扑身下来冷静地把一管镇静剂注射进秦阳的静脉。秦阳还是在痛苦地挣扎,扭动的手臂硬生生把针管震断了,插在他的手臂上。“秦阳,秦阳!” 叶沧轻声呼喊他的名字,在凌季旁边跪下,右手搭住秦阳的肩膀。谁知像是闻到生人味儿,秦阳猛地转头一口咬住叶沧手臂。“嗯!”叶沧闷哼一声。“主人。是否启用二级防卫?” 凌季检测到叶沧流血的手臂,已经到达威胁主人人身命安全的底线,于是询问主人是否采取更进一步措施 —— 击杀威胁来源。“嘶……不用。” 叶沧反而凑近秦阳把额头抵在秦阳的太阳穴上,轻声安慰身下的青年,“没事了,没事了。秦阳,冷静下来。”死死咬住叶沧手臂的秦阳哽咽出声,温热的血流进他嘴里,给了他神经一阵刺激。神志沉浸在一片混沌之中,秦阳感觉到自己贴上了一片微凉的皮肤,一股清香的薄荷味缭绕盘旋,温柔地包裹住他刺痛的神经。叶沧用左手吃力地勾住他身边的医药箱,掏出一根镇定剂,对着胳膊给秦阳扎了进去。他一边推进注射器,一边继续轻轻用冰凉的鼻尖蹭着秦阳脸颊。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发挥了作用,秦阳哆嗦着松了牙齿。他的血管肉眼可见的恢复了正常颜色,眼神慢慢恢复清明。凌季测到对方肌肉力量的减少和放松,也逐渐放松了对青年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