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晴!”穆寒山想不到她早有准备,顿时感觉自尊心受损,站起来要再次发怒,不过辛晴没有给他机会,转身招呼穆青,“儿砸,断头饭吃完了,跟你妈我走,妈带你出国旅游吃香喝辣去!”说着绕过穆寒山不屑看他一眼,“穆先生,穆总,二十五年,我十九岁与你结缘,今天缘尽于此,你好自为之,我辛家这几十年付出的,我会让我儿子慢慢的一个子儿不留的讨回来,你们做好准备!”“辛晴,你给我站住!”穆寒山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大吼一声,后面老太爷更是一阵剧烈咳嗽,吼了一句:“胡闹!”辛晴把院子里的骚,,动当耳旁风,潇洒的挽上穆青的手,“走吧,你妈我在这个院子里困了二十五年,今天你得亲自带我走出去!”让人无端心酸的语气,时颜走到她另一侧,牵起他的手,“妈,我也陪你一起。”辛晴红了眼,点头,“好。”本该一团喜庆的大年初一,因为穆寒山带回私生子想认祖归宗,辛晴破釜沉舟毅然与穆家决裂而变得愁云惨淡。穆寒山更是一路追着辛晴到大门外。后面好几个兄弟跟着跑出来,“嫂子,嫂子,有话好好说,大哥这事确实做得不地道,不过咱们穆家一向是把你供着的,这,这,突然之间的——”走到轿车边,辛晴回头看穆家这群眼里只有钱的寄生虫,那份离婚协议,她已经放在身边近十年,为了自己的儿子一直忍耐至今,今天终于爆发。深深吸一口气,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对着穆寒山,扬起灿烂的微笑,“学长,我和你的缘份早在穆晴从我肚子里掉出去的那一刻就结束了。当年要不是你的算计,让我后来又有了穆青,我也不会被困在穆家这么多年。今天谢谢你给我一个彻底解脱的借口。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我们各自安好吧。”说完,决绝的坐进车里。穆寒山脸色铁青,叫住准备进车的穆青,说:“你劝劝你妈妈,让她不要意气用事。辛家和穆家早就融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穆家现在——”穆青实在对自己父亲的凉薄感到寒心,笑了一声对他说:“爸爸,看来你对我们母子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到此时此刻你都还想着你的穆家,你的钱。哪怕是一句挽留也好,妈妈为穆家付出了二十五年啊,爸爸。”穆寒山脸色一白,目光落在车里看着另一边的辛晴身上。他和她是大学校友,因为家族利益走到一起,穆寒山不确定自己一开始对她是否产生过感情,因为在那之前有一段求而不得刻骨铭心的感情让他放不下。追忆往昔的时间里,穆青已经坐上车带着母亲和时颜离开穆家。“妈,去我那里住几天。”车上穆青安慰辛晴说,辛晴摇摇头,“不了,我得回你外公家,跟穆寒山离婚,一大堆麻烦事没处理呢。你们好好玩,就不要操心我的事了。不过,过年之后,穆青你恐怕就没去年那么轻松了。”穆青严肃点头,“妈,你放心,我晓得轻重。”辛晴拍拍他的手,“你啊,就是太懂事了。我和你爸爸感情不好,反倒要你这个做儿子的来安慰妈妈,这么多年,辛苦你啦,儿子。”“谁叫我的妈妈这么好呢。”穆青亲昵的抱了一下辛晴,“过去玩几天吧,时颜的奶奶也在,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说会话。”“不急在一时,来日方长嘛。”辛晴还是拒绝,扭头对时颜说:“穆青跟我诉苦说你总是不愿与他过分亲近,我们这样的家庭,你心里有顾虑,妈妈能理解,不过感情的事如果界限划分得过分清楚反而会伤害彼此哦。”时颜涨红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辛晴笑了笑没有继续逼他,反而敲了穆青一个毛栗子,“你也是,日子是要细水长流过的,那么着急做什么,你们在一起还不到一年,就要逼着人家承诺这个承诺那个的。而且时颜才刚满二十一岁,大学还没毕业,连婚都不能接,你想怎么着啊,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小心为娘我教训你。”穆青吐吐舌头,讨好她,“妈,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怕他被抢走吗。”“哟,你可长点心吧,你娘我这才刚刚决定要离婚呢,你就来给我喂狗粮。”辛晴抛开心里的抑郁,笑着调侃起他们两个来。穆青绕到她身后向时颜勾手指。时颜不明所以,凑过去想问他什么事,没想到被吧唧响亮亲了一口,“妈,这才叫撒狗粮。”时颜脸皮薄,当即羞得把头埋进手里不敢看辛晴。辛晴乐呵呵开心笑起来,“你们开心就好。”中途与辛晴分开,时颜和穆青坐上后面跟着的老李和小曾开过来的车,时颜不无担心的问:“这样真的好吗?穆青,你不陪在你妈妈身边?”穆青摇头,“她回家有事要处理,我在反而放不开手脚。不用担心,这十几年她早就看开了。”明天初二要去外公家拜年,穆青慎重的选了好几样贵重礼品备下。孟云他们在微信上发了几组照片,在公园放风筝、划船,以及到寺庙参拜,照片上江可卿笑得很安静。那次的绑架将他心里的快乐全带走了一般,让他再也无法开心笑出来。关于他可以怀孕的事,孟云请医生销毁了档案,也不准他人查问,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想来可能是基因变异之类的导致的吧。时颜不着边际的想。不过,如果两个男人相爱,又能留下后代,也许这样的变异反而是一件美事不一定。如果自己可以怀孕的话,一定会给穆青生好多个小孩,一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时颜,你在想什么?”穆青从拳击室出来,看到时颜站在茶柜旁端着茶壶,不知道在想什么,耳朵红红的,眼中水光晃动,嘴角一抹羞怯幸福的微笑。“啊!”时颜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手里的茶壶差点打了,连忙放下东西,“没,没什么。”哇,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啊,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发生。见他想逃走,穆青追过来把他抱进旁边的影音室,凶恶问:“说,在想什么?老攻就在旁边,你还给我心猿意马,哪个狐狸精把你的魂勾走了?”“才没有。”时颜那里敢说,连忙摇头矢口否认,垫脚环上他的脖子,“你身上好多汗。”“给你摸摸腹肌。”穆青撩起湿透的汗衫。时颜仰起头轻声哀求:“穆青——”穆青抱着他倒在沙发上,再次问:“刚才在想什么?告诉我!是不是在想昨天晚上我有多厉害?”时颜羞怯的说:“那个,就——就是——孩,孩子——”“嗯?”穆青含笑看着他,“什么孩子?”“就,就是江可卿可以生孩子。”“所以?”“如,如果——我也,我也可以生的话——”时颜脸色通红。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两人一靠近他就情难自已。“你愿意给我生孩子?”穆青停下来问,胸口暖暖的。时颜涨红脸,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实在是太自甘堕落了,明明是个男人——却把自己当成女人一样——穆青见他想逃避,不依不饶压着他亲,“宝贝,快说,你愿意给我生孩子?”时颜依偎在他怀里激动地哭起来,“如,如果——可以的话——穆青,你不要嫌弃我——呜呜,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如果我们能有宝宝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把你留在身边了。”“我这样是不是很可怕?”穆青爱怜的吻掉他的泪水,“没有,宝贝,我开心极了。”“你想给我生孩子,我都要开心死了。”穆青激动地抱他起来,“老攻要努力一点,争取早一点造出一个小小颜,像你一样漂亮温柔。”“要,要像你才行。我喜欢穆青,宝宝要像穆青。”穆青吻住他,“不说了,宝贝,不说了,我怕弄坏你。”“没关系,穆青你把我弄坏掉。我想给你生孩子。”做到傍晚时分,时颜累得昏睡过去,本来昨晚就闹到凌晨五点才睡下,下午又做一场,最后一次时他已经撑不住跪在穆青身下沉沉睡去。从影音室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晚霞落满客厅,时奶奶在厨房做饭,穆青抱着时颜上楼,在客厅戴着耳机玩游戏的陆晚俞听到动静,取下耳机站起来,叫住他,“穆青哥!”穆青抱着人转身,小心低头看怀里盖着毛毯睡得正熟的人,光滑白皙的小腿还露在外面,得赶快上楼,别感冒了。“什么事?”时颜与这个人亲近,但是不代表他需要给这个人好脸色,而且,年前那场绑架,他还反咬过时颜一口,时颜大度,他不需要。陆晚俞目光幽幽落在时颜脸上,轻声说:“请你照顾好哥,他很爱你。”“不用你说。”穆青冷淡回了一句,转身抱着人上楼。陆晚俞动了动嘴,还想做什么,最终只能含泪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晚上时颜太累,睡到深夜十一点,穆青看他实在醒不过来才把人拉起来喂了一碗小混沌之后让他继续睡。第二天早上,房门被敲响时时颜刚醒过来在看着睡梦中的穆青发呆。起身打开门,看到时奶奶拿着便签纸站在门口,“颜颜,你快看看,早上我去叫晚俞起床出门散步,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到处都找不到人,床头留着这张纸。”时颜拿过来安慰一句:“奶,别急。”低头看纸上的字,“哥,我走了,保重。”“别找我。”时颜心里一痛,立刻转身去拿手机拨打陆晚俞的电话号码,结果说是号码已经停用。这突然之间的,他又没朋友,能去哪里,时颜脑中嗡嗡作响,六神无主的摇醒穆青,“穆青,穆青,晚俞不见了。”穆青揉着眼睛起身,“怎么了,颜颜?”时颜把他拉起来,“快穿衣服,晚俞不见了,我们赶紧去找。”“奶,您先下楼,我们马上出门去找,您放心,晚俞已经十七岁,不会出事的。”一边催穆青起床,一边扶奶奶下楼。“奶,别担心,他那么乖,不会乱来。”“这孩子,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时奶奶担忧的抓着时颜问:“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啊,我看啊这两天都没笑过,总是一个人愁眉苦脸的。”时颜叹口气,摇头,“没有,奶,他家里发生了点事。您就别问了,我马上要出门去找人。”匆匆忙忙穿戴好,连口都没漱,就和穆青一起下楼。已经联系孟云,让他也帮忙找人。但愿那孩子不会想不开吧。今天初二,交通还没恢复,他到底想去哪里,能去哪里?时颜毫无头绪,先和穆青开车去陆荆阳住的房子看了看,敲了半天门,邻居说没看到人进出,去保安室调早上的监控也没看到有人回来,只好到他们曾经住过的小别墅去查看,也是冷冷清清杂草丛生的,看样子也没回来。打电话问他的老师和同学,都表示很久没有联系了。就连在国外的宋荣臻都打了电话问陆晚俞最近几天有没有联系过他,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病急乱投医,也只能问一问,谁知道宋荣臻立刻在那头炸了锅,要回国。时颜没理他,让他哥宋荣勤去处理他的事。接下来又找了好几个地方,都不见踪影,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时颜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找到那个伤痕累累的少年。也许他只是想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疗伤吧?时颜只能这么想。快中午时,孟云打电话过来说是在铁路系统那边查到陆晚俞的消息,他买了当天的普列北上,目的地是北方一座小城。时颜无暇追问他哪来的关系查铁路系统,仔细询问发车时间和地点后和穆青赶往车站。“让他一个人静一段时间也没关系,时颜,你别着急。”穆青开着车看时颜急得额头冒汗。叹口气,时颜揉太阳穴,“我知道,我只是担心那孩子承受不住,这半年实在发生太多事,他一个半大孩子,要承受父母的背叛辱骂殴打,最后还要面对母亲死亡父亲坐牢——”说到这里,时颜说不下去了,含泪顿了片刻才说:“就算他要走,也要好好跟我告别才行。”是下午一点的车。到火车站前稍微堵了一会儿,差十分钟发车,穆青和时颜赶过去,事先在网上买了两张短途票,到车站后直接检票冲进候车室。由于是始发站,提前半个小时检票进站。时颜他们赶到站台后往陆晚俞的车厢跑,大年初二,出行的人不多,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上车,时颜一眼看到那在门口徘徊张望的少年,大喊一声,“晚俞!”陆晚俞扔掉小小的背包,跑过来,“哥!”时颜脚上的伤还没好彻底,跑得太快撕到伤口差点摔跤,被穆青扶起来。陆晚俞不等靠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时颜的腰埋首在他怀里撕心裂肺痛哭,“哥!哥!”旁边车厢的旅客纷纷趴到车窗上来看热闹,列车员也出声警告,“公共场合,请不要大声喧哗。”时颜把人扶起来,看了一眼表,还有五分钟发车,检票员也在催促陆晚俞上车。“晚俞,有什么话你好好跟哥说,好不好?这样逃走,解决不了问题的,而且你妈妈的尸体还在法医那里,你不去认领吗?”陆晚俞低垂着头,只是掉眼泪。时颜看着他单薄的身体,不忍心继续说他,伸手摸他鬓发,“好吧,你要出门散心,哥不反对。答应哥,整理好心情就回来。你妈妈的尸体我会去认领和安排火化,葬礼等你回来再举行,好吗?”陆晚俞抬头,满脸的泪水,“哥,可以请你别管我了吗?你这样,我真的好痛苦。爸爸对不起你,我也——”时颜无可奈何叹口气,把他拉进怀里抱住,“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喜欢哭。”陆晚俞呜呜抽泣,双手狠狠把时颜捁在怀里,而后骤然把人推开,痛苦的大喊:“要是从来没遇到哥就好了!都怪哥,如果不是你,爸爸不会起贪欲,如果不是你,爸爸不会要跟妈妈离婚,如果不是你,爸爸不会坐牢。都怪你,是你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恨你,我恨你!就让我烂在泥里好了,你装什么好人啊!不需要,我不要你假仁假义的同情!烂好人!我根本一点都不感激你!恨死你了!”一番歇斯底里的发泄后,陆晚俞转身头也不回飞奔而去,捡起车厢门口的背包冲上车。时颜身形不稳的后退一步,泪如泉涌,颤声问:“穆青,我做错了吗?”火车响起刺耳的鸣笛声,车站广播通知旅客停止上车。车站工作人员在确认穆青他们不上车后回到岗位上等待发车。笨重的火车发出轰隆隆的声音,灰败的绿皮火车慢慢向北方出发。陆晚俞所在的车厢经过眼前时,穆青看到他趴在窗口哭得声嘶力竭,而时颜受不了打击依偎在他怀里低声哭泣。看着陆晚俞的身影渐渐消失,穆青没由来的心里一阵爽快,这个人终于走了,他看时颜的眼神那么露骨贪婪,穆青可不希望他死皮赖脸在时颜身边长大,有一个陆荆阳已经让他快要受不了了。现在好了,陆荆阳解决掉,永无翻身之日,陆晚俞,也自动消失。没人会再跟他抢,怀里这个人以后就属于他,不会再为他人所伤,也不会再为其他人分心了。真好!回到家里,时颜简单跟奶奶说明了情况之后便到楼上去休息。陆晚俞临走前给他一击重击,让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真的是你之蜜糖,我之□□啊。时颜想不通,对这个孩子,自己从始至终都是真心对待,小心而尊重的。却得到这样的结果。简直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有着令人心寒的狠毒。穆青因为推不掉家里的事,必须得回去一趟,而且辛晴离婚,牵扯各方利益太多,作为儿子,不可能缺席。时颜知道他的难处,原本想陪他一起回去一趟,但是担心自己现在的状态影响到他,便再三叮嘱他不用担心自己,安心把家里的事处理完了再回来。第47章穆青这一离开,整整一周都没能回来,穆家和辛家两个大家族,这么多年合作,早就不分彼此,哪能短时间之内能分清楚。况且穆家在滨海很有些势力,也不是辛家能轻易摆脱的。时颜心情不好,郁郁寡欢,孟云便经常带着江可卿过来串门,一来二去,三个人关系越来越好,江可卿也慢慢敞开心扉。春假结束前,时颜打算陪奶奶回疗养院办理出院手续,被老人家拒绝了。“颜颜啊,疗养院的护士长说让我帮忙打扫卫生,每个月给一些工资,还可以抵扣住宿费和伙食费,我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得很好,打算暂时留在岛上一段时间。”“这怎么行,奶奶您都六十八岁了,怎么还能工作。不行!”时颜想不到奶奶已经先替他们着想,不打算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六十八岁算什么,奶奶我啊,硬朗着呢。”奶奶开朗的笑着安慰时颜,“看到你现在这么幸福,奶奶就满足啦。我现在还能动,能帮你一点是一点,颜颜。”时颜还是摇头,“是我的错,颜颜不孝,没本事,照顾不好奶奶。”“你大学还没毕业呢,傻孩子,大学还没毕业就能拿到好几万块钱的工资。比你爸爸厉害多了。”时奶奶握住他的手放在手心拍拍,面色慢慢变得凝重,“而且,我们不能完全依靠别人,颜颜,就算是奶奶为你留的一条后路,好不好?”时颜还是感到于心难安,奶奶这么大岁数了,还要为他操心,实在是太不孝了。时奶奶见他仍旧不肯松口,只好不自在咳嗽一声,说:“我在疗养院也有很多老伙伴,大家志趣相投,反而生活得更开心,你就不要自责啦。”可惜时颜没注意到奶奶异样的表情,偏头靠在她肩上,撒娇,“奶,我有点怕。”穆青家太有钱了,自己太渺小了,名牌大学毕业又怎么样,不过是个本科生,滨海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时奶奶握住他的手,鼓励:“别怕,放平心态,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要强求,千万不能苦了自己,颜颜。”潜意识里,时颜并没有认为他和穆青能长久,也许周围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的吧。时颜打了个冷战,突然之间难受得想哭。上班前两天时颜送奶奶回疗养院,从渡轮上下来后没想到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老人等在渡口。春假还没结束,按理来说这些老人应该都还在子女家过年才是啊,这个老人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直到看到年过花甲的老人走过来帮时奶奶提东西,“路上累了吧,我让陈护士准备了热汤和甜品,先回屋暖暖身体。”时颜震惊地停下脚步,时奶奶不自在捋了捋鬓发,说:“颜颜,郑爷爷,你见过几次,我跟他挺谈得来的。”时颜回过神,总觉得对方面熟,不过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哦,哦,好的,郑爷爷,包给我吧。”“没事,不重,我来提,你扶你奶奶。”郑老头颇有些讨好意味护着包不给时颜。时颜皱眉,觉得对方有点无赖。这老头也是个人精,立刻发现时颜的不悦,笑了两声说:“大家都作伴这么久了,帮忙提个行李没什么。”安顿好奶奶后,离开前,时颜试探着问了两句关于郑老头的事,时奶奶也没藏掖,大方说:“他想跟我搭个伴,我还没想好。毕竟这么大年纪了,说出去被人笑话。”“奶奶要是喜欢,我没意见。不过这人看起来挺轻浮,不知道人品怎么样。”人倒是看起来温文尔雅气度不凡,不过总觉得有种油腔滑调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说是滨海前市长。我寻思,现在有钱人不都喜欢去国外养老吗,谁愿意留在国内啊。”时奶奶当个笑话的一样的随口说,完全觉得对方是在诓自己。时颜却恍然大悟,的确,这是滨海上上任市长,记得因为渎职下台好多年了。一时间有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时奶奶提这件事,这可是个贪官,听说当年费了好大的劲才全身而退。正在犹豫,时奶奶的房门被敲响,郑老头端着小餐桌站在门口,“我跟陈护士说你坐了这么久的车,累了,就不去食堂吃,我给你送过来。赶紧吃,刚才路上被风吹了一阵,怕是有些凉了。”“哎呀,真是麻烦你了。”时奶奶上前帮忙把小桌子搬进来放到房间的茶几旁。呃,算了,还是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在岛上陪了奶奶一天一夜,看郑老头确实有心追奶奶,听说在岛上的工作也是他帮忙牵的线,时颜原本想找护士长把这件事推了,被奶奶拦了下来,说是工作不重,就当锻炼身体,郑老头也挺支持的。时颜转念一想,也是,这座岛上的疗养院,一般的人还真住不起,一年上百万的费用,大部分都有专门的看护,奶奶主要就是帮忙打扫公共区域的卫生,扫扫树叶和垃圾什么的,拖地都是年轻人负责,既然奶奶愿意,那就先让她做做看,有时间自己就过来帮忙。虽然是这么宽慰了自己,心里还是过不去,回到家后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半夜爬起来坐在床头给穆青打电话。穆家和辛家最后谈崩了,明天开年上班第一天,怕是有大新闻。“宝贝,都十二点了,还没睡?”穆青声音听起来疲惫沙哑。“我难受。”时颜趴在床上捂着被子带着哭腔说,“我真是没用,奶奶那么大年纪了,还让她工作。”“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她和我们住在一起,平时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在疗养院大家的年纪都差不多,反而能敞开心扉。”穆青耐心的劝他。“嗯。”时颜看着手机,轻声说:“穆青,我想你了。”“我也是。”“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穆青?我爱你,已经离不开你了。”时颜捂住嘴低声哭泣,“我好怕,穆青。”这半年发生的事让他心里升起一种无法平息的恐惧不安感,对未来越加畏惧。“好,颜颜,你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穆青听到他的哭声,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柔声安慰。时颜就那样靠着手机跟穆青絮絮叨叨,一直聊天到睡着。中途似乎模模糊糊听到一句:“等我回来。”之后便沉入梦乡。半夜十分,睡得昏沉的时颜被搂入一个寒凉的怀抱,本能的循着怀里熟悉的香味摩挲两下那人的胸口,之后枕在他怀中再次沉沉睡去。穆青叹口气为他将眼角残留的泪水擦干,亲吻他的额头后抱着人闭上眼,身上的衬衣西裤都懒得脱了,明天早上再说吧。他真是爱惨了这个人啊,听到他哭,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要赶回来的感觉。第二天时颜醒过来,看到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庞,有片刻恍惚,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就那样连眼睛都不敢眨的盯着他的睡颜露出安心的笑容,直到手机闹钟响起。时颜懊恼的找到发出咕咕声响的手机,以最快的速度关掉闹钟,回头,看到穆青还是睁开了眼,心疼摸他眼眶下的黑眼圈,“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么晚了,得多累啊。”“你哭得那么伤心,我怎么能安心待在家里,现在几点了?”穆青用长长的胡茬扎他的脸。时颜捧住他的面庞,露出迷恋的神色,“你这样好帅。”“真的?”时颜点头,“嗯。”“那我以后留胡子给你看。”“唔,现在还太早啦,你这么年轻,不要急着把自己变得成熟。”“可是你喜欢啊。”穆青咧开嘴一笑,低头与他接吻,“你都不怎么长胡子呢。”“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时颜搂着他的脖子,仰头温顺地与他纠缠。做完之后到浴室清理身体,时颜看到穆青背上被抓出来的痕迹,尴尬问:“痛吗?”一直有小血珠冒出来,连忙用毛巾擦掉,“等会给你上药。”“你怎么都不说啊。”红着脸小声抱怨,刚才舒服到他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穆青扭头看了看背上,咧嘴笑得得意,“不痛,这是你给我的勋章,得好好留着。”“不准说傻话。”时颜心疼的低头看他的背,舔掉上面又冒出来的血珠。穆青身体僵了一下,转身抱住他,“你啊,再撩我,上班就该迟到了。该不会新年第一天上班就要请假吧。”“穆青,”时颜紧紧抱住他,“我爱你。”“我也是。”穆青低头看他,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深情,“我想一整天的这样抱着你不撒手,颜颜,我想把你变成我的血肉灵魂。”“我也一样,穆青,遇到你,爱上你,我何其幸运。”过去的二十一年,时颜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恨不能依附在他身体上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新年开年第一天上班,晶华集团董事会开会,穆寒山和穆淳皓被下属子公司揭发私自挪用公款,转移到海外私人账户,工商管理局和税务局一早便过来收集证据,将相关账本收走,穆寒山被停职拘留,穆淳皓因为拒捕,也被带走。穆家没想到辛晴会这么狠,直接釜底抽薪,将穆寒山控制起来。真的是二十五年夫妻,做到现在,恩断义绝!穆青成为临时执行董事,由上面的两位叔伯亲自手把手开始教导学习公司管理。年后股市开盘,公告一出来,整个滨海商界都炸了锅,谁也想不到晶华悄无声息易了主,穆家被辛家一巴掌拍在地上现出原形,此时家族里面的人正在四处奔走求助,希望能稳住穆家其他关联产业。然而知道内幕的人却没人大惊小怪,穆家一直外强中干,一副暴发户形象,这些年如果没有辛家兜底,晶华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辛家现在在京城如鱼得水权势熏天,靠的就是上下一心,穆家这一脉一直是不稳定因素,辛家长辈早就防备留有后手,因此在辛晴抽手离开时才会如此不留情面。穆青渐渐忙得没时间回家,时颜向公司请假回学校准备毕业论文和毕业答辩。大四下学期已经没有课程,除了在学校写论文查资料的时间,时颜其他时候都会留在家里做好饭菜,一日三餐给穆青送到公司。他毕业论文打算写关于项目开发流程优化的内容,现在在跟着师傅一起讨论研究一个子流程,以降低项目过程中的风险和成本。虽然已经上班学习了大半年,然而对项目这个庞大的集群组织还只不过是在起点阶段,还需要师傅的指点引导。陆晚俞那里彻底断了联系,时颜也没再因为他的言语伤害而暗自伤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道路,也许陆晚俞和他注定是没有缘分的吧。与其互相折磨怨恨,不如就这样如断线的风筝失去联系,给彼此留下些许美好回忆。虽然偶然间想起,仍免不了惆怅遗憾,终究,是已经无法再挽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