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颜被警察拦住,穆青抱住他,安抚:“时颜,时颜,江可卿吓到了,你别太激动。”刚才一番激动,江可卿又吓得尖叫起来缩到角落里,闪躲之间露出微微鼓起的腹部。孟云已经痛苦得快要撑不住,一点一点挪动膝盖靠近他,“可卿,宝宝,别怕,别怕,我来了,老公来了,你别怕。”时颜看到孟云的样子,眼泪唰的一下涌出眼眶,不忍的躲进穆青怀里。突然尖叫颤抖不止的江可卿呻,,吟一声,捂住肚子瘫倒在地,两腿,,之间淋漓鲜血而下。孟云再也不能承受,惨叫着冲过去抱住他,“宝宝,宝宝,我的宝宝!”“啊,啊,好痛!”江可卿在孟云怀里尖利惨叫,双手把他的脸划得稀巴烂,身下已然血流成河。被警察制住的顾城西先是一愣,随即打了个寒战,“孩子!”“叫医生,快叫医生!他肚子里的孩子!”顾城西激烈挣扎起来,疯狂叫喊,回头咚的一声跪在顾一鸣面前,“哥,你帮帮我,帮我叫医生。可卿他肚子里有我的孩子。”顾一鸣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你疯了了吗?顾城西,他是男人!”“不是,不是!”顾城西抓住警察的手,不停哀求,“你们快叫医生,快叫医生啊!!”房间角落里,江可卿奄奄一息,神智稍微清醒了些,靠在孟云怀里不敢相信的叫他,“老公?”“我是,我是,宝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来太晚了。”孟云抱着他泣不成声。江可卿露出恍惚的微笑,“我不是在做梦吧,老公来救我了。”“不是,宝宝,不怕,老公来了!”孟云哭着抱紧他,“老公带你回家,我们再也不分开,可卿。”江可卿的肚子再次阵痛起来,捂住肚子,虚弱问:“老公,我是不是怪物?顾城西说我是一个男人,竟然可以怀孕,他说我是怪物!”“不是,你是我的宝宝!”孟云抱着他移动身体去扯那些固定在墙上的锁链,“老公带你回家,宝宝。你可以怀小孩,那我们以后就多要几个孩子,你在家带孩子,老公出去赚钱养你们,好不好?”“唔,啊啊啊!!”江可卿捂住肚子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鲜血大股大股涌出。顾城西也快疯了,“可卿,可卿!”时颜跑过去帮忙孟云弄锁链,含着泪对那些站在屋内门外冷眼旁观的人喊:“钥匙,谁拿着钥匙的?!”“对了,钥匙,得解开锁链才能去医院。”顾城西双手铐着手铐,指使警察从他口袋里掏钥匙。这时门外响起救护车的声音。时颜哆嗦着一条链子一条链子打开,手上脚上的伤疤已经愈合成茧,脖子上的项圈则像是刚刚戴上去不久,刚刚把皮肤磨烂。锁链一打开,孟云就抱起江可卿往门外冲,时颜没有跟上去,而是和穆青留下来清理后事。严厉均站在人群之后,脸上的表情被背后的爬藤植物阴影遮掩,看得不甚清楚。时颜走到顾一鸣面前,“顾总,证据确凿,警察也在场,希望顾家这一次不要再包庇罪犯。我想这种人对顾家来说也是一颗□□!”顾一鸣冷眼看着眼巴巴望着孟云离开方向的顾城西,“请放心,顾家这次绝对不会插手。警方会秉公处理依法办事!”然而时颜仍然不解气,回头嘲讽看着顾城西,“卑鄙小人!我祝你永生永世都得不到心中所爱,永生永世陷在‘不可得’这片苦海之中无法靠岸!”“我才不信这些,只要我想要的,就算毁天灭地,与全世界为敌我也要得到!”顾城西毫无反省之心,仍旧说着这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时颜指地上满地鲜血,新鲜的血液从屋里一直滴到宅子大门外,“这就是你爱人的方法。这就是你不择手段得到的爱人!顾城西,你简直让人作呕,不配为人!”顾城西抬头,目光凶恶如恶鬼,“那又怎么样,你咬我啊!”时颜扭头不再看他。顾城西像无赖一样哀求顾一鸣,“大哥,你帮帮我,帮帮我吧,我是你唯一的弟弟啊。我要是坐牢了,奶奶他们怎么办,谁来哄他们开心?”“你对我们来说,连家里的摆件都算不上啊,顾城西!”顾一鸣一句话决定了顾城西的命运,侧身让警察押着顾城西离开。离开前,时颜再次回头看那间阴暗的屋子,床和家具都是老古董,只有墙上和床脚的锁链是新加上去的。房间里血腥味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飘散出来,让人作呕。江可卿这四五个月就是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是怎么过来的啊,而且还要忍受顾城西那个畜生的折磨。“穆青,可以请你帮孟云他们吗?”时颜抓住穆青的手,抬头看面前阳光的大男孩,清澈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如果穆家的关系不到位,可以请宋家帮忙吗?”穆青把他抱紧怀里,安慰他,“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时颜,放心,我会安排人的。”“谢谢。”时颜深深汲取他怀中清新干净的气味,“我们去医院。”“好!”终于,老宅子里的人散去,只留下角落里未曾出声的严厉均,等院子空了之后,他缓慢的抬起脚步走到那个房间房门外,看着地上还未干涸的鲜血,手掌上掌心被掐出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与地上江可卿流下的鲜血混做一处。今天是圣诞节,外面很热闹,这里却这样冷清,甚至有种阴冷的感觉。顾城西啊顾城西,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送到你嘴边的肉你都吃不下去。这能怪谁呢?只能怪你自己!而,孟云,今天圣诞节,什么地方不来偏要来这个地方,真是片刻都不能松懈啊!很快,警察过来拉上警戒线,这个地方将被暂时封锁。第43章江可卿送到医院后,流产加上大出血,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由于父母无法及时赶过来,是请学校领导出面帮忙签的字。孟云把电脑带在身边时刻陪伴在病床前。这件事顾家对消息进行了封锁,半点风声都未曾透露。孟云把手中所有收集到的有关宏升科技的资料转给穆青,由他来主导宏升科技的收购。一月中旬,警方在东区海湾打捞到一具无名尸,引爆各大媒体。打捞地点又正好是顾家私人海滩所在区域,随着小报记者的深入挖掘,逐渐挖出顾家小少爷非法绑架□□他人的新闻。各个新闻媒体像被台风席卷一样,一窝蜂的深入报道追踪这件事。顾城西从中学到大学都是校霸,欺凌同学,搞小团体,作恶多端,很多以前被欺负过的同学,老师都在媒体上匿名揭露他的恶行。随着事件的发酵,顾城西非法绑架□□他人,殴打侮辱他人的案件逐渐被社会大众所关注。时颜不知道那具无名尸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正好在顾城西出事后被发现,关于这件事孟云什么也没跟他说。江可卿的家人一直未曾出现,时颜这才知道他们两个真的是一无所有离开家乡来到这座城市,读书、打工、相依为命。江可卿苏醒后精神一直不稳定,负责心理疏导的医生无法靠近,孟云决定不在医院接受治疗,把人接回家,开始自学心理学知识,尝试与得了抑郁症的江可卿沟通。时颜经常去看他们,在百忙之中也会抽时间看心理学书,免得在与江可卿相处时刺激到他。曾经那个开朗爱笑的少年已经完全变了样,成天蜷缩在房间角落里,一句话不说,稍微大一些的响动就会吓到他。时颜让孟云暂时不要在家做饭,他每天做好后送过去给他们,孟云在地板上铺上地毯,小心翼翼的靠近江可卿,总是耐心的哄他吃饭,在他睡不着觉的时候抱着他哼歌给他听。学校放假后,年关越来越近,时颜抽空回家把家里收拾干净,奶奶要回来了,晚俞会和他们一起生活,得多收拾一间房出来。不大的小院子,两层小楼房,主人家不愿意租给外人,去海外前跟时颜他们签了十年的租约,当时时颜他们几乎掏空卖房子留下的钱。穆青不同意时颜搬回去,说要让时奶奶和他们一起住,时颜说什么也不愿意。两个人现在不过是谈恋爱同居的关系,哪有把自己家人都带过来一起住的道理,况且,现在的工作工资还算高,时颜认为自己有能力赡养奶奶,陆晚俞不需要他操心,陆荆阳一直有打生活费给他。两人破天荒地打起了冷战。说起陆荆阳,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最近却接二连三给他电话。时颜偶尔接起来跟他寒暄两句。经过近两个月的细心调养,最近江可卿的状态越来越好,在时颜拜访时已经会主动跟他说话。再过两天就要接奶奶出院,公司也要放假了,时颜邀请孟云他们一起去过年。下午下班前接到穆青的微信消息,说要一起吃晚饭。因为冷战,加上年底工作忙,穆青时不时出差海外,家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开火,而且时颜觉得也差不多该缓和两人现在的关系了。整理好今天的事,发现晚上不用加班,于是回复说可以。穆青发来餐厅地址。距离住的地方不太远,早早收拾好办公桌先回家去洗漱换衣服。穆青要开完会才回来,时颜打算坐两站地铁先过去。从小区出来便接到陆荆阳的电话,时颜原本打算不接的,但是看到微信上陆荆阳提前发的信息,说是想跟他和陆晚俞一起吃顿饭。陆晚俞跟陆荆阳联系了?时颜心里一跳,接起电话来,这几个月,陆晚俞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起过陆荆阳和张巧,难道是年关将近,他想父母了?“喂,陆先生。”“啊,时颜!”陆荆阳接通电话后喘了好大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接我电话呢。我现在在你们小区门口,你下班了吗?一起去吃个饭。”“抱歉,陆先生,我有约了。”陆荆阳在小区门口?时颜有些厌烦地左右看看,滨海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看不太清楚路人和车辆。突然前面一辆奔驰响了一下喇叭,时颜走过去,挂断电话,“陆先生,实在不要意思,我跟人有约在先,实在不方便——”陆荆阳打断他,打开车门,笑着说:“晚俞也来了,上车吧。”时颜弯腰看车里面,发现陆晚俞坐在后车座上,人似乎不太对劲,于是探头进去,突然背上被人用力一推,跌进车里面,腿也被迅速抬起塞进车门,紧接着陆荆阳跟着一起挤进后车座,关上车门。“陆先生,你想做什么?”时颜狼狈倒在座椅上,发现陆晚俞是昏迷着的,立刻转身质问陆荆阳,却看到一双疯狂扭曲的眼睛,随后一股浓烈的□□味道冲入口鼻,不久后便失去了意识。陆荆阳迷晕时颜后,用手铐将他铐起来,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他身上,旁边的陆晚俞也是同样的处境,只不过他一只手被绑在座椅下面的伸缩杆上。重新从车上下来,陆荆阳拉了拉身上弄乱的衣服,将掉落的头发捋到脑后,抬眼间看到穆青的车此时正开进大门口,咧嘴微微一笑,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调转车头离开。时颜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睁开眼后看到自己手脚都被拷在一起,嘴巴也被胶布封着,旁边陆晚俞也已经醒过来,侧身看着窗外。陆荆阳从后视镜看到他醒过来,说:“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想带你们回老家过年。”时颜动了动身体,发现手机和钱夹都不在身上,看来是被搜走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车窗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陆荆阳的老家在哪里?他要带他们去什么地方?陆晚俞怎么了?他似乎没有被绑着。时颜目光落在陆晚俞身上,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他的脸色,但是直觉的,感觉他不太对劲。挪动身体用头碰了碰陆晚俞,“唔唔——”陆晚俞回过神来,问前面开车的陆荆阳,“爸爸,我可以扶哥坐起来吗?他看起来不太舒服。”时颜惊讶睁大眼,陆晚俞为什么这么平静,他在说什么?难道他们是合伙的?为什么?“可以,小心点,别被人看到。”陆晚俞把时颜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冰凉的手颤抖着拥紧时颜,“哥,你别怕,爸爸不会伤害你的。”“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一家一起回老家过年好不好?”陆晚俞在说什么啊,他疯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荆阳为什么要绑架他?陆晚俞是被迫的吗?时颜靠着陆晚俞,无数念头在脑中转过。目前看来他们仍在高速路上,但是目的地不清楚,偶尔闪过的路牌上地名也很陌生。“哥,你睡一会儿,很快就到了。到家之后我做饭给你吃。”陆晚俞疲惫地抱着时颜,亲吻他的脸颊,“我最喜欢哥了,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嘴巴被封着,时颜无法开口询问,只能放弃,闭上眼。不知道穆青发现他失踪没有。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身体突然一晃,差点撞到前面的座椅,被陆晚俞抱住。随后车门打开,陆荆阳站在陆晚俞那边,“你下来,我抱他出来。”陆晚俞低头下车,头晕得没有立刻站稳,跪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摇摇晃晃起身。陆荆阳弯腰抱起时颜前亲了一口他封着胶带的嘴,“你终于不会推开我了,时颜。”时颜厌恶死他了,简直想一脚踢过去,无奈双手双脚被困,行动困难。被抱下车后立刻观察四周,是山区地带,温度很低,而且他们现在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面前一栋破败的石头平房。“这是晚俞姥姥的房子,老人家去世好几年了,没人打扫收拾,可能比较脏,你忍一忍。”说话间,陆晚俞已经在门缝里找到钥匙打开门。寒风之中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鼻而来,陆晚俞摸到电灯开关,打开灯。灯还是十几年前那种瓦数不高的灯泡,昏暗灯光下,陆晚俞脸色苍白如鬼,晃悠悠看着他们,“爸爸,你们先进来,我去看看房间还能不能用。”地上有老鼠在听到人声后飞窜着离开房子,空气中一股浓重的霉味。陆荆阳抱着时颜走进堂屋,在一个蒙着白布的躺椅边停下,单膝跪下,将沾满灰尘长满霉菌的白布掀开,说:“你在这里坐一下,我到屋后打一桶干净的水过来擦。”“肚子饿吗?天气冷,衣服盖好,我后车厢有带生活用品,打扫干净屋里就去拿。”把时颜放在躺椅上,陆荆阳情不自禁将他紧紧拥抱在怀中,“时颜,你是我的,以后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爸爸。”陆晚俞从房间出来,眼神阴沉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陆荆阳松开时颜起身,“晚俞,你把地扫干净,房间的床和被子还能用吗?”陆晚俞摇头,由于房间阴暗潮湿,已经成了老鼠窝了。“那扫干净地面,今晚我们就在堂屋打地铺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去集市上采买。”抚摸了两下时颜的头顶后,陆荆阳到厨房取了两只水桶出门。陆晚俞走到时颜面前,蹲下,看他被手铐磨破皮的手,“哥,你不要再挣扎了,手会受伤。你不要出声,我帮你把胶布撕掉,好不好?”时颜点点头。陆晚俞手指冰凉,喷出的呼吸在空气中化成白雾,胶的粘性很强,陆晚俞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揭开,一直问:“疼吗?哥,疼不疼?”仿佛痛的是自己一般眼泪滚滚而下。时颜默默看着他。陆晚俞在那样的目光下怕得不停颤抖,“对不起,对不起。哥,你不要怪我。”“发生了什么事?晚俞,为什么要绑架我?”时颜声音沙哑的问,一个晚上的奔波和担惊受怕,已经让他疲惫不堪。陆晚俞低下头,脸色苍白摇摇头,“哥,你休息,我扫地。”“晚俞!”时颜加重口气,“你这是在犯罪,你知道吗?发生了什么事,你好好跟哥说,哥会帮你的,晚俞。”“没用的,哥,没用的。”陆晚俞站起身背对时颜,不停抹眼泪,“爸爸他,他,把妈妈——”“晚俞!”陆荆阳提着两桶水出现在门口,神色仓皇恐惧,“你怎么还没扫地?”陆晚俞浑身一抖,低下头弓着腰出门去找扫帚。陆荆阳把水放进厨房后端了一盆水出来放在地上,再次抱起时颜,“晚俞,你进来擦椅子。”陆晚俞拿着扫帚进来,拧干毛巾将躺椅仔仔细细擦干净后,看着陆荆阳把时颜放回去。“车上放着生活用品,我下去拿,你赶紧扫地,扫干净后再用水擦一遍地面,把泥土擦掉。”陆荆阳急切说完后转身出了门。陆晚俞没再说其他的,快速埋头扫地,扫完地后用湿毛巾擦地面。虽然是水泥地面,但是积了多年尘土,一时半会儿根本擦不干净,陆晚俞来来回回倒掉好几盆水,累得满头大汗,脱掉身上的大衣,才把地面擦出点样子来。陆荆阳回来后回房间找到两床勉强可以用的竹席,擦洗干净,放在门口等风干,之后到厨房烧水。陆晚俞擦完地后将陆荆阳搬进屋里的东西拿出来,有两床厚毛毯,小型取暖器,几套衣服和很多吃的。看样子,他似乎对这次绑架早有计划,家用生活用品准备得很仔细,连剃须刀牙膏牙刷都有。屋里很冷,陆晚俞将取暖器插上电打开对着屋里三百六十度旋转吹。时颜实在太累,又动弹不了,躺在躺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陆荆阳烧好水出来,两父子泡了两杯泡面吃掉,原本想叫醒时颜,但是陆荆阳说让他睡,明天一早给他煮粥。吃完饭后将泡面桶扔到门外时,发现天空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雪,鹅毛飞雪穿过昏黄的灯光落在慢慢干掉的地面上。陆荆阳把竹席取回来铺在地上,等屋内温度升起来。陆晚俞关上门,找了张小凳子坐在时颜身边,心疼的看他破了皮的手腕,“爸爸,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就这样吧。白天尽量不要出门,晚上夜深之后才能开灯,生活用的东西,我会想办法,你好好陪着他。”陆荆阳捏了捏眉心说,头痛剧烈,他已经很长时间未曾好好睡过一觉了。这个地方原本就是偏远山区,人烟稀少,户与户之间相隔很远,再加上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家里只有老人,交通闭塞信息滞后,应该可以过很长一段时间清净日子。至于未来——现在的自己哪里还有未来啊!陆荆阳绝望地看向时颜,即便是这样,也想与他再好好相处一段时间,都怪自己以前太心急,吓到他了,应该慢慢来的,他心这么软,最是好哄。屋内的温度升起来,竹席晾干,两床毛毯一床铺下面一床盖在身上。陆晚俞帮时颜脱掉鞋子,陆荆阳把人抱到地铺上放好,为他打开手铐和脚铐,将自己的手和他的手铐在一起后躺下来。陆晚俞睡在时颜身后,依赖抱住他的腰,“哥——”陆荆阳侧身拥着时颜,亲吻他嘴角,“晚安,时颜。”三个人挤在同一床被子里,屋外大雪纷飞,屋前竹林沙沙作响,淋漓的雨露滴答声响彻整个寒夜。第二天时颜是被手上的刺痛痛醒的,睁开眼,手脚还是拷在一起,堂屋的门敞开着,屋外的积雪堆到门口。看来这个地方靠北,具体是什么地方就不太清楚了,屋子里也没有其他可以识别的标识。屋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陆晚俞提着一桶冰走进来,看到他坐着,呼出一口气,“哥,你醒了啊。爸爸应该快回来了,等会就能吃饭,你先吃点饼干。”关上房门,陆晚俞为时颜披上羽绒服,“现在气温低,小心别感冒了。哥,我给你泡一杯奶茶。”把饼干放在时颜面前,陆晚俞起身去厨房。时颜没什么胃口,但是想到现在的处境,要是生了病就麻烦了,正好陆晚俞冲泡好奶茶回来,时颜便就着奶茶吃了一些饼干。“晚俞,现在几点,你知道时间吗?”不知道陆晚俞有没有手机,先试探试探吧。陆晚俞不疑有他,摇头,“爸爸拿走了。”看来陆荆阳很小心啊。时颜默默想。陆晚俞说完后就蜷缩起身体抱着膝盖坐在时颜面前一言不发。时颜手上疼痛,精神恹恹也没有说话的欲,,望。没过多久,陆荆阳提着两个大袋子回来。陆晚俞跟他到厨房去帮忙。时颜特地看了一眼袋子上的logo,发现只有超市名称,并没有地址。“哥,爸爸买了肉包和豆浆,这家店的肉包可好吃了,我小时候最喜欢吃了。来,给你尝尝。”陆晚俞跑出来,手里拿着两个大肉包,撕下一块喂给时颜。时颜安静看着他,不肯张嘴,陆晚俞心虚地垂下目光,哀求,“哥,求你啦。”陆荆阳走出来,“时颜吃点吧,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时颜抬头看他,“陆先生准备这样把我关到什么时候?”陆荆阳比几个月前瘦太多,脸颊都凹陷了下去,颧骨凸出,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落拓狼狈之感。用手背触摸他的脸颊,刚刚才从外面回来,手还是冰冷冰冷的,时颜偏头避开。陆荆阳眼神深沉看他,在一旁坐下来进食,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陆晚俞也没滋没味地吃着,眼泪吧嗒吧嗒落在毛毯上。见他这样,时颜心里也不好受,自己这么全心全意对待的孩子,却反咬自己一口,任谁心里都会觉得膈应,就算他不是自愿的。不过,终究没能忍心让他继续伤心下去,时颜移动身体,将面前无声哭泣的孩子圈入怀中,“好了,不哭,晚俞。”“对不起,哥。”陆晚俞埋头在他怀里,“哥,你就陪陪我们吧,不会很久的。”他和爸爸,都已经没有未来了。时颜深深叹息一声。陆荆阳三两下吃完东西,回厨房端了一碗清粥出来递给时颜,“凉好了,可以吃了。”说完将碗放在小凳子上,解开时颜手上的手铐。时颜注意到他把钥匙放进了衣服内袋中。陆荆阳从兜里掏出纱布和碘酒,帮时颜处理破掉的皮肤,洗干净伤口后,涂上止痛药膏包上厚厚的纱布,这样一来再次戴上手铐就不会再受伤了,脚上的伤也如法炮制。不知道陆晚俞是怕时颜暴起逃走还是怕他痛,跪在地上死死抱住他的头。时颜内心一片寒凉。第44章下午出了太阳,因为化雪,屋里越发阴冷,陆荆阳和陆晚俞一起忙着打扫房间,把所有不能用的东西都搬出来堆在角落里,等天黑后扔出去。到晚上,家里已经收拾得比较像样,陆晚俞还下厨做了晚餐。时颜自从上午处理完伤口后就不怎么跟他们说话,晚饭也没吃多少。晚上睡觉,由于家里两间卧房都已经收拾干净,今晚不用打地铺,帮时颜洗了脚后,陆晚俞就亦步亦趋跟在他和陆荆阳身后。家里没有电视,手机不敢上网,三个人吃完饭就要准备睡觉。时颜被陆荆阳抱起来,反抗不了,临进门时,叫了一声:“晚俞!”陆晚俞打着哆嗦跟着陆荆阳进房间,脸上全是恐惧之色,脸色苍白得几乎要立刻晕厥过去。把时颜放在铺好的柔软床上,陆荆阳爱怜抚摸他的面庞,“时颜,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回头,脸上的微笑慢慢褪去,冰冷盯着陆晚俞,低声命令,“出去!”陆晚俞瞪大双眼望着他,腿一直抖,手捏紧羽绒服下摆,“爸,爸,爸爸,我,我,想和,和哥,一,一起睡。”“出去!”陆荆阳再次不动声色命令,并且伸手推陆晚俞,把他推到门外,低头在他耳边低语:“乖一点,别让我生气!”说完关上房门。陆晚俞难受地捂住胸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哥!”时颜戒备的看着陆荆阳靠近,慢慢挪动身体想逃离他狩猎者一般冷酷无情的目光。陆荆阳脱下羽绒外套扔在床尾,“不要搞得我好像强抢良家妇女的恶,霸一样嘛,时颜。”时颜停止移动,冷冷看着陆荆阳,说:“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讨厌你吗?”陆荆阳坐到床上,伸手拉他的脚,没有穿袜子,现在已经变得冰凉了,然而双脚雪白,指甲是粉色的,没有多余的倒刺或者粗糙的硬皮。果然是造物偏爱的人啊,这样完美无瑕,忍不住低头吻上那莹白的脚背。偏头看有着儒雅英俊面庞的青年,“为什么?”“因为你虚伪得令人作呕!”说完突然双手抓住手铐抱握成拳头高高举起,而后嘭的一声砸在陆荆阳头上,正好是太阳穴附近!头皮破裂,陆荆阳晕了片刻,时颜趁机暴起翻坐到他身上继续用拳头暴打他的头,已经无法顾及他的死活,只想把他弄晕,让他没有办法再控制自己。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么乖巧,即便反抗也只会说一些重话,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露狼性的一面,陆荆阳大意了,他一厢情愿地以为时颜就是那么弱不禁风的。把人打得快要晕过去,时颜才搜他口袋,从贴身衣袋里找到手铐和脚铐钥匙。这时守在门外的陆晚俞听到动静闯进来,看到陆荆阳满头鲜血躺在床上,生死不明,时颜已经打开脚上的脚铐。“爸爸!哥!”跑进屋去阻拦起身要跑的时颜,被用力推开,来不及开手上的手铐了,时颜光着脚跑出房子。外面天寒地冻,时颜白天的时候曾从门里小心观察过屋外下山的路径,只有一条下山的路,旁边就是长满杂草的山崖,昨晚下的雪现在还没化完,时颜踩着满地碎冰拼命往山下飞奔。身后传来陆荆阳的怒吼,陆晚俞的呼喊。下山之后要怎么走,时颜完全没有头绪,总之先想办法找到可以提供帮助的人!寒风刺骨,身上穿的还是离开滨海时的衬衣和羊绒衫,脚掌已经冻得没了知觉,只知道一股,一股钻心疼痛。下山之后环视四周,荒无人烟,连一家灯火都看不到,最近的也是隔壁山头的一户人家。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继续跑的话肯定会被追上,时颜不敢耽搁,果断钻进旁边覆盖着积雪的草丛中,上面有农家人打下来的番薯藤和枯树枝,紧接着便屏气敛息,等陆荆阳他们靠近。躲起来不到一分钟,就听到陆荆阳他们匆忙的脚步声,时颜蜷缩在草丛中捂住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全身都快冻僵了,只希望他们能快点离开。又等了大约三分钟,不再能听到动静,时颜忍不住探出头,实在太冷,他怕自己再躲下去就要冻僵在里面了。刚才在草丛中已经打开手铐,小心翼翼爬出草丛,往另一个方向逃,现在才九点多不到十点,希望能在路上遇到一两个路人。脚上越来越痛,时颜不得不停下来低头查看,发现脚底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出一条长长的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