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教主,你错了。”“要杀你的人不是东方,而是我。”“你会在这里忍受着溃骨粉折磨,七天之后,浑身流脓生疮,痛苦而亡。”“解决了你,下一个,就是任盈盈。”杨莲亭语气冰冷又狠绝,面前是水牢之中,任我行浑身是血流脓痛呼的场面,分明阴寒可怖,如同无间炼狱一般的情形,杨莲亭却像是恍若未闻一般,目光平静到有些骇人。“你!”“你是谁!”“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你是谁!”“我要亲手杀了你!我要亲手杀了你!”任我行浑身剧痛,铁链狂响,他双目都充了血,“你胆敢偷了东方不败的教主令牌过来杀我!他绝不会饶你,他绝不会饶你!”“你是谁!”杨莲亭轻笑。“任教主,怕是你这辈子,再也没机会杀我了。”前尘种种,看着任我行如同身在地狱一般痛苦磨折,杨莲亭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阖了眼。前世最大的威胁已经除去,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心情再继续跟任我行这般耗着。痛苦吗,疼吗,呵——还有整整七天。任教主。时间很长,你可慢慢享受。杨莲亭伸手将黑色的帽子重新戴在头上,一张脸隐匿在黑暗中之后,他最后看了任我行一眼,转过身往水牢外面走去。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他想要抱抱东方,想要亲亲东方,想要将那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只有抱着他,他才能感受到前世的种种都已经烟消云散,只有抱着他,他才能感受到现在所有一切都已经重新来过,东方不会死,他也不会失去东方。对于身后任我行的咒骂与痛呼充耳不闻,杨莲亭加快了脚步,吱呀一声打开水牢的门。一打开门,入眼可见的即是跪在地上的江南四友。杨莲亭心头一跳,抬起头来,就看到站在水牢中间,一身红衣,静静注视着他的东方不败。昏暗之中,他看不清楚东方不败的神情。只觉得那人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极冷,极料峭。他浑身一震,有些不好的预感,皱了眉头上前一步就要拉住东方不败的手。东方却是避开了。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杨莲亭感觉像是万丈悬崖一脚踩空,心蓦地沉了下去。“杨莲亭,你在做什么。”东方不败抬起头来看他,他声音很轻,像是被风一吹就散了似的,脸色也苍白的近乎透明。他说,杨莲亭,告诉本座,你现在在做什么。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你们的评论我都看啦,很感动,爱你们~---------------## 第 37 章==============================江南的夜很安静。东方不败能听到房间里烛芯偶尔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窗外隐隐像是有风,但不知道是不是莲弟放了暖炉的缘故,室内温暖至极,质地上乘的锦被盖在身上,他觉得浑身上下像浸泡在氤氲着白气的水里,舒服的几乎要融化。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放松过。莲弟——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多时辰前的事,忍不住眼睑微颤,脸颊上浮上些许红晕,他抿了抿嘴唇,缓缓睁开了眼,在烛光的映照下,望向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他竟然,真的跟莲弟拜堂成亲了?红烛暖帐,喜帖鸳鸯。东方不败眨了眨眼睛,望着杨莲亭的侧脸,在这样安静的空间里,他眉眼极为深邃,五官坚硬鼻梁挺直轮廓深邃,此时此刻闭着眼睛睡着了,两只手还搭在他身上,感受着他手掌心传来的温度,浅浅的呼吸落在脸上,东方不败轻轻抿了唇。他低了头,动作缓慢地,轻微地往杨莲亭的怀里靠了靠。他这么一动,杨莲亭像是迷迷糊糊的醒了,嘟囔了一声,将人又搂的紧了一些,抬起手来拍了拍东方不败的肩膀,一下一下的,像是在安抚。东方不败垂了眼睑,被杨莲亭这么抱着,他抬起头来望向头顶上的雕花床梁,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他刚刚打败了任我行,排除异己,终于登上了日月神教教主的位置。他是武功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是高高在上,可以对所有人生杀予夺的神教教主,没有人敢轻视他,所有人都害怕他。他杀了很多人。那一天他遇到少林寺的慧明和尚,那和尚不怕死,竟然走到他面前来劝他放下屠刀。“东方施主,你何必为一己之私,杀无辜人。”东方不败那一瞬间险些以为自己修炼了葵花宝典之事,被这个装模作样的和尚给看穿。“东方施主,若你执意双手沾满鲜血,日后可能会不得善终。”“阿弥陀佛,和尚劝您回头是岸啊。”“权势虽好,可却高处不胜寒,杀孽过多容易伤阴德,损因果,施主,可万万不要累得自己孤苦一生,神憎鬼恶啊——”孤苦一生,神憎鬼恶。修炼了葵花宝典,将自己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不就是注定了孤苦一生,神憎鬼恶么?鬼使神差一般的,东方不败没有杀他,却也克制不住的,在每一个午夜梦回,每一个高高在上端坐在教主之位上,每一个看着黑木崖上大风寂静刮过的日子里,想起慧明和尚说的话。他曾经拼了命的想要站在高处,想要成为天下第一,想被所有人仰视。可是真正做到了,不知道为何,却总觉得心里空了那么一块。莲弟啊…东方不败看着近在迟尺的一张脸,他的身体上还有杨莲亭留下来的,到现在都无法被忽视的痕迹。就这样看了许久许久,东方不败勾了唇角,轻轻地笑了,这一刻他眼眶微湿,眼中有粼粼的波光,美丽如同星辰映照下的大海,温柔又虔诚。慧明和尚说的不对。老天待他总归是好,没有真的让他孤苦一生,神憎鬼恶,他还有杨莲亭。嘴角含了笑,东方不败的一颗心变得很宁静很宁静,他靠在杨莲亭的颈窝那里,呼吸着男人身上的气息,想到之前那一场疯狂的性|事,莲弟已经算得上是温柔克制,可他仍然被折腾的浑身酸痛,饶是东方不败这样的武功,依然承受不住的觉得阵阵疲惫。东方不败脸颊热的厉害,又看了熟睡中的杨莲亭几眼,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之后,方才缓缓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不败睡梦之中恍恍惚惚的,只觉得身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莲弟?他浑身倦的厉害,懒懒散散地动了动手指,他缓缓睁开眼睛,张了张嘴想跟杨莲亭讲他方才的梦。可话还没说出口。看到的,就是杨莲亭穿戴整齐,背对着他,拿走了他放在桌上的教主令牌。夜行衣,黑罩衫,浑身沾染了陌生的寒意与戾气。不是单纯的起夜,而是…想要出去?东方不败抿了抿嘴唇,只觉得心头一跳,在杨莲亭转过身来的前一秒,他飞快的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装作依然还在熟睡之中的样子。然后他就听到杨莲亭走过来的声音。紧接着像是在床前停顿了些许时候,然后就在自己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转身,推开房门走出去了。吱呀一声——很轻很轻。一直到杨莲亭的脚步声再听不见了,东方不败才缓缓睁开眼睛。床旁的红烛依然在烧着,火苗时不时的摇曳一下,烛芯被烧的噼里啪啦的,杨莲亭方才睡过的地方还是温热的。东方不败躺在榻上,安安静静的。方才他想跟莲弟说,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莲弟换了一身大总管的衣服,紫衣蟒袍,看起来很威风,梦里他蓄了胡须,似乎比现在看着要年长几岁,站在黑木崖议事厅的最首端位置。教主之位上面,做了一个跟自己很像的人,只不过那人武功低微的厉害,像是很紧张,坐在上面瑟瑟缩缩的,凡事都得看莲弟的眼色。而自己,在梦里待在一个亭台楼阁的小筑里,做饭绣花,像一个真正的妇人一般,不需要理会那些繁琐的教务,不用再杀人,就待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等着杨莲亭回来。梦境真实的厉害。东方不败看着燃烧着的烛芯,有些走神的想,他方才其实是想跟莲弟讲讲他的这个梦的。这么晚了。莲弟会去哪儿呢。东方不败拢了拢身上的中衣,缓缓坐起身来。昨日他收到的那封飞鸽传书,是童百熊送来的。信里说杨莲亭接近他是别有用心,说杨莲亭一直都是贪财好色的下贱之徒,从未听说过杨莲亭会喜欢男人。童百熊是他过命的兄弟。信里说,“东方兄弟,你可千万不要轻信了杨莲亭那个小人的蒙骗啊!”“我打听过所有以前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现如今教中甚至武林这么快散播出你与他之间关系的传闻,肯定是这厮故意为之,别有所图啊!”童百熊说的着急又仓促,东方不败甚至能想象得出他写这信时候的样子。可是他不信。所以他想都不想就把那封信给销毁了。莲弟待他那般好,莲弟亲口承诺过,不会有任何事情欺瞒于他。床榻一点点的冷下来,窗户外面的风也灌进来,吹的窗沿上贴着的喜字呼呼作响,东方不败倚在床榻上面看了许久。今晚是他跟莲弟的洞房花烛夜。他这一生,从没有任何一天,比今天还要快乐。所以,莲弟究竟是为了什么事,非要在洞房花烛夜的晚上悄悄出去呢。以东方不败的身手,纵然是晚了这么许久,跟上杨莲亭也是绰绰有余。他亲眼看着杨莲亭去了西湖水牢。西湖水牢位置极为隐秘。他跟杨莲亭提过,却从未描述过这里的位置,看着他轻车熟路的动作,东方不败在后面,一颗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他拿着自己的教主令牌,支开了江南四友。他拿了平一指配的□□,倒进了任我行的水牢里。东方不败站在外面将里面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只觉得冷风灌进了骨子里。“杨莲亭,你在做什么。”问出这一句话的瞬间,江南四友像是得到了教主命令一般,飞快的上前一步,将杨莲亭团团围住。“你假传教主令,私自诛杀任我行,到底是何居心!”“胆敢冒充教主命令,你该当何罪!”“还不跪下跟教主认罪!”几个人七嘴八舌,一脚踢在杨莲亭的膝盖后面,他踉跄一步半跪在地上,扬起头来,对上了东方不败的眼神。“你怎么起来了,外面这么冷。”杨莲亭看着东方不败愈发青白的一张脸,微蹙了眉,忍不住有些心疼。东方不败扯了扯嘴角想笑。“杨莲亭,你深更半夜拿了教主令来西湖水牢,毒杀前任教主,不说为什么这么做,反倒关心本座为什么起来——”他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说不下,握了握拳头,转过身背对着杨莲亭不再说话了。“我——”杨莲亭喉头一梗。他没办法解释。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他偷了东方的教主令牌,没办法解释他为什么知道西湖水牢的确切位置,没办法解释他为什么要杀任我行。更没办法解释,他为什么在他们两个洞房花烛夜的这一天晚上,来做这样的事。所有的话梗在喉咙,杨莲亭看着东方不败微微颤抖的双肩和紧绷着的侧脸,只觉得心疼的不行,却又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无能为力。“东方,你相信我。”“那你告诉我,你今晚在做什么。”东方不败转过身来望向杨莲亭,他定定的看着他。“我不能说。”杨莲亭轻轻呼出一口气,视线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上,沉默了半晌之后缓缓摇头。“好,你不说。” 看着他这幅样子,东方不败心里几乎是一瞬间就起了火气,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挥了袖子,“你不说,那就由我来问你。”“你想下江南,根本就不是为了散心。”“是。”“你是处心积虑准备好了,要杀任我行。”“是。”杨莲亭回答的一丝犹豫都没有,东方不败只觉得周身冷的厉害,他克制不住的手抖了抖,胸口丝丝的生疼。他咬了牙,定定的看着杨莲亭。“所以,那个宅子也是你处心积虑的一部分,刻意哄的我失去警惕,刻意选了今天——”东方不败只觉得自己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生生吞了刀子,他站在原地看着杨莲亭的脸,他眼眶一瞬间就红了。“所以,跟童长老说的一样。”“你以前根本就是喜欢女人的,你贪财好色,喜欢女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近我——”东方不败不生气他偷了令牌,不生气他要杀任我行,他甚至不关心杨莲亭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目的。可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那般欢喜,那般满足。他用尽了一生的勇气去剖白自己。可到头来。他所有的真心都是处心积虑,所有的一切都是另有目的。心口的委屈随着这一句句质问冲上眼睛,酸涩的,苦楚的,装满眼眶里,摇摇欲坠。东方不败咬了牙,只觉得自己愚蠢可笑至极,抬起手来凝聚了掌风,赤红着眼定定的看着杨莲亭,长袖翻飞,几乎下一秒这一掌就要拍下去。“杨莲亭,你怎敢这般戏耍与我…”“我说过的,若你有一日欺瞒于我,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逛街去了 这一章比较仓促。。。不知道写的咋样 将就看哈 我明天白天会再修---------------## 第 38 章==============================掌风几乎生生刮疼了杨莲亭的脸,他浑身汗毛都立起来,却不躲不闪,站在原地闭了眼睛。砰地一声——这一掌最终没有落到杨莲亭的身上。东方不败深吸了一口气,手控制不住的发抖,别过脸去,一掌拍在他身旁的石柱上,轰隆一声,石柱被拍的粉碎,整个全部塌陷下来。江南四友在旁边看的浑身都是一哆嗦,四人对视一眼,一边在心里暗叹教主神威,一边默默地往后面缩了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东方不败发脾气的时候迁怒于他们。杨莲亭叹了一口气。他看着东方不败苍白的有些发青的脸,忍不住上前一步去握住了这人的手,东方不败第一反应就是想挣脱,杨莲亭却不允许他挣开,一只手牵着他,一只手拢了拢他的衣服,然后把这人的手搓了搓,呵了口气,等到东方不败两只手的温度稍微回暖了些许,方才放开他。江南四友站在后面看不到杨莲亭的动作,只觉得这位杨兄弟居然有胆量在犯了滔天大错之时还距离教主那么近,教主居然也没有发怒让他滚开?四个人对视一眼,均是震惊,更不敢说话了。“我杀任我行的确是处心积虑。”杨莲亭看了不远处的水牢一眼,甚至现在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任我行的痛苦哀嚎,他低了头,昏暗的水牢之中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觉得晦暗又不分明。停顿了良久,他的视线终于落在东方不败身上。他眸色浓沉又专注,温柔的落在这人脸上,像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又像是笑了,他声音低低缓缓的,坚决又平静,“至于任盈盈。”“杀她,我也是势在必行的。”“但是东方,你要相信我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对你不利的心思。”杨莲亭顿了顿,“至于为什么选在今天…”杨莲亭看着东方不败的眼睛,“东方,我等不及了。”他没办法继续在惴惴不安中生活,没办法看着前世的轨迹一点点朝前推进,没办法看着那些曾经害死过他们两个的人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东方不败摇了摇头。他眼眶通红,满是失望与痛心,他不明白为什么杨莲亭到现在都不跟他坦白,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一刻杨莲亭还能这般理直气壮。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宽大衣袍下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指甲掐进肉里,东方不败克制不住的觉得冷,浑身血脉逆流,牵筋带骨地觉得疼,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情绪失控过,他愤怒,生气,难过,甚至是想要毁灭一切。可他站在原地,望着杨莲亭,最后只能深吸一口气别过脸去。他贪心苛求,所以才被杨莲亭欺骗。他不知羞耻,才会与一个男人相恋。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东方不败握紧了拳头,站在原地克制不住的浑身发抖,勾起唇角来,凉凉的笑。当初怎么说的来着。不论杨莲亭要的是什么,他都愿意给他。现如今,杨莲亭要的不过是一张教主令牌,不过是任我行跟任盈盈的命,不过就是欺骗了他,不过就是给了他一个拜堂成亲的骗局。他一直都是愿意被骗的。怎么到了现在这一步,反而委屈起来了呢?生怕被杨莲亭看出自己这一刻的狼狈与羞耻,东方不败生生将翻涌着的气血压下,咽下喉咙间一瞬间涌起来的腥甜转身就要离开。杨莲亭察觉到面前这人的异样,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感觉到东方身上凉的厉害,浑身都在发抖,杨莲亭心头一跳哑声开口问道:“可是内功出了岔子?”东方不败此刻血脉逆流,原本就难受的厉害,被杨莲亭这么拉着,更觉得胸口生疼,不愿意看他一眼,挥了袖子直接重重的把人给推了开来。江南四友看着觉得气氛不对,以为杨莲亭是想袭击教主,四个人飞快的拿着武器上前把杨莲亭团团围住,其中一人用了擒拿手直接把杨莲亭抓住,制着杨莲亭踉跄一步,半跪在地上动弹不得。杨莲亭也不反抗,就任由江南四友这么抓住。东方不败原本已经走到了水牢门口,听到后面的声音,脚步生生顿住,转过头去,视线定定的落在杨莲亭的身上。他抿了唇,又别过脸去。“放开他吧。” 东方不败听到自己说。“可是教主,此人偷拿教主令牌假传您的口谕,实乃居心叵测——”“此人阴险歹毒,不能不防啊教主!”“放开他。”东方不败微垂了眼睑,视线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上,轻笑一声,只觉得自己愚蠢又可笑,他转过身不看杨莲亭,对着江南四友开口道:“任我行既已中毒不治,待他死后,你们几个便不用在这里守着了,寻个最近的堂口效力,就说是我的命令吧。”东方不败此话一出,江南四友均是一喜,他们待着这西湖牢底看守任我行多年,人不人鬼不鬼,也像是在坐牢一般,好不容易能够出去,怎么能不开心?四人迅速跪倒在地谢东方不败恩典,杨莲亭没了掣肘,想着东方不败的异状,只觉得着急又心疼,飞快的上前一步拉了他的手,开口问道:“东方,你可好些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两个人距离很近。东方不败能看到杨莲亭的神色,他那么着急,那么担忧的看着自己,全然不似作假。可童百熊的那一封信,还有今天晚上所有的一切仍历历在目,东方不败方才堪堪软了一点的心,一瞬间又硬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愚蠢。他痛恨极了这个样子在杨莲亭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自己。急怒攻心之下,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吐出来。“东方——”“教主——”“教主——”杨莲亭一颗心都揪起来,上前一步就想把人抱在怀里,东方不败唇角的血渍与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杨莲亭这一刻瞬间就后悔了。他杀什么任我行,杀什么任盈盈。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面前这人重要。他肯定是生气了,肯定是胡思乱想了,所以他才会那么失态,才会血脉逆流,杨莲亭自是知道这人修炼的武功反噬起来又多厉害,若是真的被反噬,那么他现在该有多疼?东方不败脸色苍白的无法形容,他却咬了牙,红着眼眶看了杨莲亭一眼,再一次推开了他,转过身去,催动轻功直直的飞了出去。杨莲亭武功低微,自然是跟不上东方不败。他心急火燎的往那栋宅子赶,一路上一颗心像是放在油锅上煎炸一般,他苦笑一声,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真的是自作聪明。”他以为今日可以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掉他跟东方身边最大的威胁,自以为东方疲了累了,不会发觉,可万万没想到。那人最是敏感多疑,将所有的勇气和大胆都给了自己。杨莲亭心疼的不像话,一路上全都是东方不败吐血的那一瞬间。你说前世他那么狠心,伤害了东方不败那么多次,到了现在,连他受一丁点的委屈都觉得看不下去呢,像是一把刀在心坎上最柔软的地方不停的搅,杨莲亭深吸一口气苦笑出声。东方啊……杨莲亭跑回到院子的时候,一颗心还在吊着,他怕东方不败一生气直接不再理他转头回黑木崖去了,一直走到院子门口。房间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杨莲亭心头一跳,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上前一步,伸手准备开门。可房门就像是被锁死了一样,纹丝不动。东方在里面。杨莲亭只觉得心疼的厉害,东方不败其实最怕黑,他寻常一个人睡的时候,蜡烛从来都是彻底燃着的,房间里要灯火通明的,这人才有安全感。想到他现在一定很难受,杨莲亭一颗心都揪起来,他抬起手来敲门,“东方,你开门,你开门好不好?”“我可以解释的。”“我以前是喜欢女人,我也——我也去过很多下三滥的地方…”“可认识你之前我就再没去过了——”“东方,我没骗你。”“我跟你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是认真的…”杨莲亭话说一半,视线突然扫到房间的门槛上点点滴滴的血渍,心头猛地一跳。从西湖水牢到这里需要一刻钟时间,东方到现在还在吐血?这人——他得是难受的多厉害?想都不想,杨莲亭飞快的转身直冲冲地朝着外面跑出去。他还记得之前曾央平一指给开过的药方,若是让东方这样熬下去,怕是得生生被内功反噬给疼死,他要去抓药,他要去抓药!杨莲亭心里像是烧了一把火,他口干舌燥的心疼,克制不住的觉得愧疚,整个人都像是疯了似的,一家药铺一家药铺的找。可此时此刻不过还是凌晨。天都还没有亮起来,没有一家药铺开门。他浑身都是汗,一双腿累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却咬了牙,一家药铺一家药铺的敲门。“谁这么晚了还在敲门!明天早上再来!”“滚滚滚,大半夜的搅人清梦,赶着投胎啊!”“去别处抓药去!明天早上我们才开门呢,别敲了!”不知道找了多少家药铺,好不容易敲开了一家,杨莲亭凭着记忆按照方子抓了药,飞快的拿着包好的中药包再往回跑。刚刚走出门,还没有走出去几步,突然看到东方不败。东方不败脸上的神情,是他从未看过的脆弱和慌张。他披着的外袍松松散散的,襟口上面,还有点点血渍,一头长发披散着,这么冷的天,他甚至连鞋都没有穿,赤着脚就这么跑出来。一张脸苍白的像纸,很狼狈的样子,像是在找什么。可在看到杨莲亭的那一瞬间。他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给抽光了。他深吸一口气,喉咙动了动,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可话还没有说出口,一双眼睛就已经红了起来。他别过脸去,转过身就要走。杨莲亭飞快上前,一把拉住了东方不败,搓了搓他的手,“东方,你怎么出来了,还难不难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东方不败这般狼狈不堪慌乱至极的跑出来是为什么。他害怕自己走了?就算是今天他骗了他,他背着他做了这么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他那么生气那么愤怒了。他居然,还会害怕自己离他而去了。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梗在喉咙里,杨莲亭望着东方不败的侧脸,只觉得胸口生疼,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沙哑至极,停顿了半晌之后,他紧了紧握着这人的手。他冲着他笑。“东方,我刚给你抓了药。”“药铺门都没有开,我敲了好多家,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家愿意开门的。”杨莲亭眼眶也红了,“东方,我不会走,你别害怕。”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写顺了,恢复了以前可以一小时三四千字的水平,可喜可贺!---------------## 第 39 章==============================杨莲亭将东方不败滑落的鬓发向后撩去,东方不败抿了嘴唇站在原地动都不动,杨莲亭轻叹一口气,轻轻摩挲了一下这人的手。“天冷,你这样会生病。”一边说着,一边半蹲在地上,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我背你回去。”东方不败赤着脚站在地上,脚背冻得发青,他脸色苍白的难以形容,垂下眼睑,睫毛的扇形阴影就投在他瘦削的脸颊上,他喉咙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最终什么话也没说,趴在杨莲亭的背上,任由他背着自己往回走。东方不败很瘦。他的头发垂下来,落在杨莲亭的耳边颈间,他用手把背上这人拖住,稳稳当当,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老实说方才抓药的时候跑的太赶太急,他一身都是汗,燥的厉害,可不知道怎么的,这样背着东方不败,他能够嗅到这人身上的松香,能够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耳畔的呼吸,哪怕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杨莲亭看着不远处晨光熹微,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只觉得他心里所有那些阴暗的,丑恶的,充满戾气的一面,全部都像是被填平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他跟他背上的这个人。一路无言,一直回到院子里。杨莲亭把东方不败放在床榻上面,给他盖好了被子,然后转身出去烧水熬药,弄好了之后,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沉默着把东方不败的脚从被子拿出来。东方不败很明显的瑟缩了一下。杨莲亭用不容拒绝的方式,把他的脚放进热水里,拿了毛巾,动作轻柔的帮他泡脚。水温是他提前试过的,稍微有一点烫,但是对东方不败的身体好。一边帮他洗脚,一边在脚上按捏,杨莲亭动作细致又有耐心,他低着头做着这些事,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缓缓地安宁下来。他从来不曾帮东方不败做过这些事。回忆前世,他颐指气使对东方避如蛇蝎的时候,无数次为了逃避与东方不败同床,他曾经喝的烂醉如泥浑身酒气,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回到院子里,东方不败就帮他脱靴子,帮他洗脚。那时候他不理解。他不明白为什么东方不败愿意低了头,帮他做婢女才做的事情,在喝醉酒意识朦胧的时候,他总是心烦意乱的觉得东方不败曲意逢迎,心烦意乱的觉得厌恶,可到了现在。他拿了毛巾帮东方不败擦脚,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原来爱一个人啊。你真的愿意为了他,低到尘埃里去。“东方,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我不该选在昨天去杀任我行。”杨莲亭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望向东方不败,“是我太心急了。”“可是你要相信我。”“东方,虽然我现在没有办法告诉你为什么…”杨莲亭顿了顿,“你若是不高兴,我就不再做这些事情了,好不好?”“任我行已经死了,你若是不喜欢,我不杀任盈盈了,好不好?”“你不喜欢下山,那我以后都陪着你,我们待在黑木崖上,我陪你练功,喝酒,看日落,好不好?”杨莲亭望着面前这个人,眼眶微红。老实说,看到东方不败气急攻心吐血的时候,什么任我行,什么任盈盈,什么前世的深仇大恨,在那一刻,全部都不重要了。所有所有的一切,任何事,都比不过面前的这个人。他万万没想到他一时心急想杀任我行,居然会把东方不败伤成这副样子。天知道他有多后悔多心痛。轻轻呼出一口气,杨莲亭握住东方不败的手,他看着他轻声说,“你别生我气,好不好?”东方不败坐在床榻上,任由杨莲亭这样摆弄,他微阖了眼,然后再睁开,像是很疲惫的样子,一张脸苍白的不像话,视线定定的落在杨莲亭的身上。“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你以前根本就不喜欢男人,你早知道西湖水牢的位置,你骗我下山,也是为了想杀任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