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重新发动后,邢沛又说:“我这人脾气不好,习惯也不好,改不了,你得多担待。这些小玩意儿不算什么,你收下,我高兴,当你哄我,这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这几句话说的李默脸都红了,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暖意。邢沛一手按了按他的肩:“李默,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换的助理,我自己都数不清了,之前没有一个能跟我超过两周,今年已经是我们合作的第三年了,是吧。”“嗯。”李默重重点了点头。“所以你在我心目中,跟别人的位置不一样。”邢沛说得很随便,说完就转过头,惬意地跟着歌哼唱,却让李默很是动容。李默还记得应聘时,邢沛问他的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直男?”李默惊诧不已地点了点头。第二个问题:“有多直?”李默茫然地愣了一会儿,老实回答:“钢铁直。”邢沛哈哈大笑让他留下试试。李默开始只觉得这个明星太帅了,不过他钢铁直只觉得养眼。跟了邢沛两周,他才知道什么是人间炼狱。他一个新手,也没人带,完全靠自己摸索,摸索错了邢沛会大发脾气,骂人算轻的,一言不合就砸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大概还是穷,穷总能激发人的无限潜力。后来摸准邢沛的脾气也就好多了。而现在他才完全明白邢沛问他是不是直男是什么意思。他早就不在意邢沛骂他,一边挨着骂,一边还在想怎么把他照顾好,搞得他都一度觉得自己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但凡稍微有点弯,作为照顾他饮食起居,离得最近的人,大多数时候都被虐得死去活来,但偶尔邢沛会像刚才那样,随意展露无限柔情的样子,李默可能已经完全沦陷了。跟着邢沛久了,看他跟经纪人、投资人、公司高层还有其他艺人周旋,李默惊诧于邢沛对人心理的掌握,反正他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这点让李默最为佩服。一个流量明星能大红大紫好几年,不是没有原因的。今天邢沛心情实在有点好的过分了,晚上他跟谭晓歌的暧昧消息放出来,粉丝撕来撕去都没有影响他。邢沛躺在家庭影院宽敞的沙发上,看一部民国电影。李默替他把酒端过来时,正看见屏幕里风度翩翩少爷在调戏一个小歌女。少爷正是裴青还早年饰演的。邢沛说:“李默,今晚陪我喝点酒。”“有那么高兴?”李默咕哝一句。邢沛舔舔沾酒的嘴唇:“嗯,什么?”“你是不是对裴青还很有兴趣?”“有啊。”邢沛转头看着李默,眯了眯眼,勾着嘴角露出一点危险的气息,“何小宝让你打听的?”“何小宝只问过我你的取向。”“你觉得呢?”邢沛轻轻一笑,何小宝这个死gay,还真敢打他主意。“不知道。”李默是真不知道,跟邢沛闹绯闻的有男有女,但是真真假假,也是假的居多,很多主动贴上来的,只要他心情好,无论男女都会应付一下。李默见过邢沛主动上心的也就只有关雎,一个快三十的女演员,现在再加一个裴青还。“不知道就别乱说。”“不会。”电影里的少爷因为家人的阻拦两人相爱,决定跟小歌女殉情。然而交杯毒酒喝下去,少爷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突然后悔,他抠自己的喉咙把毒酒吐了出来。而歌女已经毒发,只是绝望地看着这个提议跟她殉情的男人疯狂自救,笑着流了满脸眼泪。这个前面一直铺垫得绅士优雅而多情的男人,此时反衬处无比的懦弱和猥琐,还有一双露出野兽般绝望凶狠的眼睛。邢沛自问,他对裴青还是哪种兴趣,现在还真难说。第4章 一场戏一个多月前,邢沛去《刺客》剧组给关雎探班。他对关雎的刺客扮相很感兴趣,另外,也是借他的热度给关雎炒炒新戏。对于他跟关雎的实际关系,传什么的都有,对于任何传闻,邢沛都只是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那天正巧碰上关雎的一场床戏,这种好事儿,邢沛怎么可能错过。凭着何小宝的关系,他硬是挤进了已经清过场的摄影棚。此时戏已经开始了。关雎妖冶妩媚,居于下位,华贵的云锦长袍散落在竹塌上,上身从衣服里剥露出来,两条大白腿从滑落的衣物里显露,脸上做出沉醉的表情,勾人极了。然而,更加吸引邢沛目光的,却是趴在她身上的男人。男子上身光着,白到近乎透明的丝质亵裤滑到胯部,耸起的肩胛和肌肉匀称的腰肢,随着动作,肌肉线条变化着。亵裤柔软坍塌下去,完全显露出他臀部的形状,和那精瘦的腰腹连在一起,那完美的曲线,邢沛看着不自觉血气上涌。一个镜头拍完,换角度和光位时,男子衣衫不整转头看了一眼导演的方向,目光顺势也落到了邢沛身上,大概因为突然多出来一个陌生人,有点诧异,但并没有过分在意。看到那张脸,邢沛移不开眼睛。好看的人他不是没见过,他自己就长了一张帅得没边的脸。但是像这么有味道的好看,他还是第一次见,男人三十左右,眼神里那种成熟又深邃多情的感觉,让他浑身过电似的打了个激灵,再加上那副风度翩翩的长发扮相,活像画里走出来的神仙。所以男神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影片继续拍了下去,男子频率加快,身上竟自然泛起一层细密的汗珠,额头的汗珠也滑落到鼻尖上摇摇欲坠。他额头鼓起青筋,一双炽热的眼睛,让整个摄影棚的温度都变高了,弥散着一股燥热的味道。但是大家都知道,他跟女演员的身体根本没多少接触面积,这一脸兴致高昂的样子,纯粹是演出来的。正当邢沛看呆了,快要随着主角颅内高/潮时,下位的女子在这最后一刻,从发髻上拔下长簪从男子后颈往下刺去……金簪刺破皮肤,但她还是晚了千分之一秒。男子痉挛的同时,大吼一声,手指一动,藏匿在指间的薄刃,已经划开了女子的喉咙,鲜血井喷似的溅了他一脸。女子瞪大双眼,像风中的树叶一般狠狠颤抖,慢慢平息后,手垂了下去,金簪无力掉落到地上。这场戏最后一个镜头是男子一脸鲜血偏头看镜头的特写。一双眼睛格外深,沉甸甸似是包含了万千种情绪--尚未褪去的情/欲、痛苦、解脱、迷茫……男子看向镜头,也看向了他。邢沛不自觉咬住下唇,仿佛潜意识里,想要关住自己那颗快跳出嗓子眼的心。不知是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戏,还是男子那一双眼睛,邢沛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真的有反应了。从来没有过,他每天都被无数的人撩拨,却因为一场床戏,一个男人的演绎,而心生**,这也太让人惊讶和难以接受。导演喊了停。男子先起来,披上了外衣,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简单擦了擦脸上的血浆。然后把关雎从塌上拉了起来。他彬彬有礼地给关雎表达了歉意,说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请她一定要让他知道。其实整场戏中,大家都看到他一直用身体护住镜头前关雎的敏感部位。戏里那么放肆,戏外却如此绅士,让人不自觉多了几分好感。邢沛知道,他被这个男人吸引了。他更清楚,这种一眼看过去的性吸引力是所谓的“一见钟情”的基础,他倒是还没到那个份上。邢沛分不太清这种吸引来自戏里的这个角色,还是单纯的这个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跟他睡一觉,把他压在身下,注视着那一双收藏了万千情绪的,深深的眼眸,邢沛很有兴趣。这个男人就是裴青还。关雎也简单处理了一下,看到邢沛,就非常开心地过来跟他打招呼,对于刚刚对方才看了她的床戏也毫不尴尬,接着又给他介绍裴青还。裴青还伸手礼貌地跟邢沛握了一下,带着一种疏离而淡漠的感觉。圈里惯常捧高踩低,对于邢沛这种大红大紫的明星,对方这种冷漠的态度倒是让他很新奇。邢沛也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勾着嘴角露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迷人微笑。这是一场重头戏,拍完之后时间也不早了,关雎带着邢沛离开了剧组,要好好招待他一番。在酒吧里,邢沛才第一次从关雎嘴里知道裴青还的事。“演技好吧,这是自然的。他十七岁第一部 戏就拿了当年银狐奖的最佳男主,后来拿过的电影奖项都数不清了。”邢沛若有所思地问:“那我都没怎么听过他的名字。”“你两走不同的路子,没听过正常,我估计他也不知道你。再说,这几年他很少出来。”“为什么,他这长相和演技,怎么都不该没听过,被雪藏了?”“雪藏倒不至于,但是得罪了不少人。再说,他不上综艺,电影也挑,就很少露面呗。”“很挑剔啊。”邢沛用食指在酒杯边缘画圈,不知想到了什么,把杯里的酒一口喝完,然后凑到关雎耳边,低声问道,“今天你们的床戏,他……有反应吗?”“噗~”关雎一口酒喷了出来,扭头看了邢沛两秒,“你什么意思?”邢沛笑得有些邪:“就你想的那个意思。”“老实说,没有。”关雎也抿了一口酒,接着说,“但他非常专业,床戏也只是戏,所以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但邢沛明显对着回答很满意,他说关雎:“你这是怀疑自己的魅力么?”关雎皱眉看邢沛:“你想干什么?”邢沛端起酒杯摇晃几下,圆形的玻璃杯里深红色的液体旋转,像一个华丽的舞池。邢沛怔怔地看着酒杯:“我想干的可多了。”关雎翻了个白眼:“我可告诉你,别胡来。对了,你还想玩多久啊,差不多行了吧。”这回轮到邢沛翻白眼了:“你他妈有脸说我?你下半年就三十了吧,你妈都快急死了,也没见你就嫁了。”“我跟你能一样吗?”“我爸让你来打听的?”关雎一副被戳穿的样子,低头不说话,算是默认。邢沛一脸烦躁:“下次他再让你问这问题,你就说等我玩够了规规矩矩回家,不如他自己趁早二婚再生一个。”关雎一巴掌拍在邢沛后脑勺:“你说的这是人话?”--一阵风吹过来,阶梯教室的窗台上,一个风铃叮当作响,裴青还循声望去,不知是哪个学生挂上去的。他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马上就要下课了。裴青还除了是个演员,还是电影学院的客座教授,每学期一门课,八次讲座。他这学期的课程是戏剧理论和戏剧分析,这是他本学期最后一次讲座。只要是他的课,从来教室都是满满当当,讲台下一张张漂亮又水灵灵的年轻面孔,都聚精会神地盯着他,只是鲜有人在看他身后的ppt。裴青还声音清亮悦耳,两百人的教室最后一排都能听清,这是长期发声训练的成果。他问道:“还有问题吗?没有就准备下课了,报告在月底前发到我邮箱。”一个平时发言很积极的漂亮女孩突然站了起来:“老师,有个问题大家都想问很久了。”裴青还询问地看着她。平日里胆子挺大的姑娘,突然脸上蒙上一层红晕,吞吞吐吐问道:“就是,那个,看您也没戴戒子,所以,所以想问您是不是,单身。”裴青还对现在小孩的大胆有些诧异,但很快笑了:“是,所以你有什么建议吗?”也许是那个温和的笑给了女孩勇气,也许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上裴青还的课,女孩大声说:“老师,我喜欢您,我马上就毕业了,到时可以追您吗?”顿时教室里沸腾起来了,起哄和口哨声不断。裴青还带着笑,从讲台上下来,径直朝女生走去。随着他的靠近,女生的脸越发红了起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开始还热切地注视他,但跟裴青还对视了两秒后,就承受不住似的垂下了眼睛。裴青还走到她跟前,整个教室安静了下来。他依然带笑,为了保全女孩的面子,附在她耳边合适的距离,小声而温柔地耳语,如若不是不容置疑的冷淡语气,这仿若调情。他说:“即便我们不是师生,你也不是我感兴趣的类型。”女孩脸上的红迅速褪去,脸色很难看。其他人虽然没听到裴青还说的什么,但从女孩的脸上可以看出她肯定是被拒绝了。不过也正常,裴青还这种男人,一看就不可冒犯。但这不妨碍其他人跟着起哄:“老师,我是您的粉丝,给我签个名好不好?”“是呀,我们都是您粉丝,给签个名吧。”裴青还笑道:“好啊,报告没过,打下来重写的,我自然会在你们的作业上签名。”“啊?!!这也太狠了吧。”学生起哄。下课铃适时响了起来,裴青还一秒不做逗留离开了教室。刚出门来,罗嘉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呼~裴哥你终于下课了,莉姐说让你马上去公司一趟。”“走吧。”罗嘉兴高采烈报告喜讯:“好像是有个角色指名要你。”听罗嘉这么一说,裴青还眉头却皱了起来。“怎么了?有电影找你还不高兴吗?”“如果剧本我不喜欢,因为上次的事,这次就很难拒绝陈亚莉。”第5章 白月光裴青还说:“如果剧本我不喜欢,因为上次的事,这次就很难拒绝陈亚莉。”听裴青还这么说,罗嘉也高兴不起来了。他跟了裴青还五六年了,从最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司机,一直做到他的生活助理,替他安排大大小小的事务和背大大小小的黑锅,看着他从满贯影帝红得发紫,一直到今天鲜有人提起,心里也很难受。罗嘉也知道,裴青还看似温柔和善,实际自视甚高。不想去的饭局绝不会去,不想喝的酒,甭管是投资人还是导演敬,谁的面子他也不会给。不给面子还算好的,他曾亲眼看到有个大老板酒后趁机揩油,被裴青还一拳揍断了鼻梁骨。有人格有底线不是坏事,但对于裴青还这种从不给台阶的方式,罗嘉并不赞同。为了事业,有时候能屈能伸也是大丈夫啊。良久,罗嘉才说了一句:“其实莉姐刀子嘴豆腐心,她内心还是为你好的。”“我知道。”裴青还顿了一会儿,才说,“你也觉得我应该听她的安排,不要这么不识抬举是吗?”“我就是惋惜。裴哥,你那么优秀,现在这样根本没人找你,你的好别人都看不到,太可惜了。”裴青还拍了拍罗嘉的肩,笑道:“不管别人看不看得到,我自己知道就够了。我知道你关心我,但这些事不是你该考虑的,知道吗?”罗嘉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因为之前那点龃龉,到了公司,陈亚莉也没多寒暄,就事说事,告诉裴青还有部电影想让他出演男二号。裴青还拿过剧本,一边随意翻看,一边问:“导演是谁?”“赵艺如。”赵艺如他知道,最近两三年大火的一个女导演,连拍了好几部高票房电影,目前市场上最有票房号召力的导演之一。裴青还知道她倒不是因为她大火的电影,而是之前默默无闻的那些年,拍过几部独具女性气息,颇有艺术感的电影。“男一号呢?”“这就不知道了,可能还没找到合适的,也可能是剧组有意保密。”裴青还没再问,只是低头看剧本,看不出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陈亚莉等得心急,有些沉不住气地补充了一句:“他们制片方财大气粗,给你的片酬是八位数。”裴青还毫无波动,还是捻着扉页,快速地过这本薄薄的小说剧本。八位数的片酬他不是没拿过,只是这几年没有这么高的了,不过打动他的也从来不是片酬。然而陈亚莉的淡定却是装出来的。不说这个片酬很给她挣口气,剧本她也大致看了,里面有很多为当下市场量身定做的热门梗,就这个剧本拍出来,口碑怎么样她不敢肯定,但绝对卖座,这对于裴青还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对于她来说,也太重要了。还记得公司才签裴青还时,是把他当成台柱子对待的,而这几年他的人气飞流直下三千尺,公司高层把主要责任归咎在了他的经纪人--陈亚莉身上。裴青还这样子,虽说她尽力了,但的确也是她作为一个经纪人最大的败笔,她比谁都想把这纠正过来。“剧本你要拿回去研究一下吗?”其实陈亚莉急于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裴青还合上剧本,抬起头:“不用。莉姐,你帮我约一下导演和编剧,这个剧本我想跟他们谈谈。”陈亚莉压着心里的不快:“你想谈什么?”“我想修剧本,这个故事太浅了,讲的东西太花哨,电影时长有限,不能到位就不够动人。”裴青还诚恳地看着陈亚莉。陈亚莉倒吸一口冷气,这种要求非常败人品,不知道裴青还为人的,一定会觉得他名气不大架子大。陈亚莉犹豫道:“可是这个故事已经成熟了,说不定分镜头都已经在写了,改剧本这种事,恐怕……”“别担心,我有说服他们的理由。”陈亚莉欲言又止,她很想问,如果你的理由不充分,或者对方干脆不接受,拒绝了他怎么办。她又问不出口,因为她知道,等不到对方拒绝裴青还,他就主动不演了。她真的很想劝他随便演演算了,干嘛这么折磨别人,折磨自己。裴青还看她揪着眉,犹疑不决,又道:“莉姐,你知道,这已经是我妥协过后的结果了。”其实他压根没看上这个剧本。陈亚莉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好,我给你约,到时候你好好说,态度和语气尽量委婉一些。”裴青还笑道:“我什么时候耍过脾气?”的确他不耍脾气,任何事情,要做的,不要做的,从来都有理有据。不过还是那句话,又臭又硬,打定主意就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要是缺点什么就好了。”陈亚莉无奈地感叹了这么一句。当一个人有所需求,那么这个人就一定可以谈条件,裴青还恰恰什么都不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无欲则刚”。裴青还笑了笑:“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缺吧。”陈亚莉审视地看了他两眼:“你缺个恋人。”裴青还眉头一挑:“可不是么。”陈亚莉又想到了什么:“你跟关雎……没在谈恋爱吧?自从上次合作过后,你两关系还挺好。”“别担心,朋友而已。”陈亚莉一脸失望:“我倒是真想担心。你要真跟她谈恋爱,我还能想办法帮你炒一炒。”裴青还无语地摆了摆手。从公司出来,裴青还自己驾车回了趟他父母家。他平时一个人住在市中心的公寓,他父母住在音乐学院的教职工家属小区。他早在北山风景开发区给他父母买了套小联排别墅,但老两口一是嫌地方远,他爸还没退休,其次也觉得在音乐学院呆了大半辈子,熟人朋友都在这边,舍不得走。裴青还没出去拍戏,就一周回家一两次。他一到家,首先映入眼帘就是客厅茶几上一大堆高档补品,燕窝、虫草、人参……不一而足,他爸正坐在沙发上清洗茶具,家里肯定来人了。还没等他发问,他爸就招招手:“回来了,快来,你瞿师兄过来了。”听到“瞿师兄”三个字,裴青还不自觉嘴角就扬了起来。“师兄人呢?”老头指指厨房的方向:“帮你妈妈做饭呢。”裴青还走到厨房门口,则看到了瞿连的背影,正勾着腰,在过矮的料理台上摘青菜,他母亲围着碎花围裙在炖锅和炒锅之间忙碌。这副景象让他心里倍感温暖,他所期望的家庭生活无非就是这样的,即便不是这样,只要有瞿连,他也满足了。可瞿连偏是个直男。他裴母先看到他:“来,快把你师兄拉出去,他尽给我添乱。”瞿连扭头看到裴青还,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真巧,我还打算看过老师,再约你呢。”裴青还看着他,满眼含笑:“出来吧,省得我妈用勺子赶你。”瞿连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手,跟着裴青还出来了。瞿连是裴母的学生。裴母年轻时也是国内红极一时的表演艺术家,曾经多次给最高领导人表演过话剧和舞台剧,得到过领导人的亲笔赠匾,裴父也是名噪一时的钢琴家。裴母生了裴青还之后就不再抛头露面当演员,受到电影学院的邀请,在学院做特聘教授。瞿连年轻时一个人漂在这个城市,抱着电影梦,考进了学院,但是生活贫困,在即将辍学的关头,受到裴母的资助才念完了书,后来裴家在工作上也帮了他不少。瞿连知恩图报,念书时就常常往裴家跑,替他家干活打杂。那时裴青还父母忙,瞿连虽然只比他年长了三岁,却是事无巨细地照顾他。后来没在这座城市了,一年也回来好多次,看望这对当年对他施以援手的老人。饭桌上的气氛温馨融洽,仿佛一家四口,吃吃笑笑,可聊的话题也很多。吃完了饭,又陪着两老人聊了会天,裴青还就说好久没见,把瞿连叫出去喝两杯。车上裴青还问:“师兄,你行李呢?”“在酒店。”“哪家酒店?我们先去拿东西,晚上住我家。”瞿连有点难为情:“住你家……不会打扰到你吧。”裴青还一直带笑的眼睛有点落寞:“师兄你总是跟我这么见外,我家就我一人。别说就住几晚,你要愿意一直住我这儿都可以的。”裴青还深深地看了瞿连一眼,“你别跟我总这么客气,这让我很难过。”“是我不好,我就是……”裴青还打断瞿连,说道:“老六和阿坤这段时间也在,把他们都叫出来聚聚吧。”这么多年过去了,瞿连面对裴青还还是跟以前一样,把他当成恩人的儿子,在他面前总无意识的自卑和腼腆,这让裴青还心里酸酸的、软软的。虽说以前多是瞿连在生活上照料裴青还,但是他那种和善得有些软的性格,却总能激起裴青还的保护欲,至今仍是这样。第6章 保密瞿连是裴青还意识到自己喜欢同性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正动了感情的人。也许是瞿连对他太好,也许是初恋总在人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从青春期到这而立之年,裴青还从没改变过心意。但他从开始就知道,瞿连是直男,所以他从未泄露过一丝让人尴尬的意思,只跟瞿连如同朋友相处。感情压抑了那么些年,苦是苦过的,但是再苦的感情,被时间一遍一遍地洗刷,苦涩也就变淡了。只是裴青还一直在心里给他留了位置,紧紧把门关上,别人进不去,他自己也不去碰,好像就都忘记了。事实上也是,如果不刻意想起某些事,裴青还也不会为此难过。只是这场旷日持久的暗恋耗尽了他的心力似的,也曾有很多优秀的男性对他表示过好感,但他没办法再爱上其他人了。他们找了一家清吧,没一会儿老六和阿坤也来了,几个人也就是喝酒聊天,聊过去的青葱岁月,也聊现在的诸多无奈。多喝几杯酒之后,瞿连放松了一些,也谈到他的事业不顺,不自觉抱怨现在影视市场都是鲜肉经济。他也是演了好多年戏的老演员了,给初出茅庐的小年轻配戏就算了,关键是对方还不怎么把他们这样的放眼里,的确憋屈。阿坤也是一样,本来做演员的,后来就是适应不了现在的影视市场,转行去演更小众的话剧了。老六毕业之后就没做演员,现在开一家经纪公司,偶尔也投投电影,只是站在他的角度感叹了两句,这两年市场变化很快,跟之前大不一样等等。“还是羡慕小裴,辉煌也辉煌过,就是现在也硬气得起来,一个人也没有生活压力。”老六举杯跟裴青还碰了碰。“要说我们这几个人,现在还能经常在荧幕上看到的就只有瞿连了。”阿坤说着,带了点羡慕之色。“都是些小配角,没一个出彩的。”瞿连闷闷地说。他演技比不了裴青还,但胜在为人和善好说话,在圈里的人际关系都不错,总能捞到一些角色。憋屈是憋屈,但是为了生活也没办法,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裴青还这样可以任性的资本。几人聊聊喝喝,都不免多喝了几杯,结束时,大家都有些醉了。裴青还叫罗嘉来给他开车,把他跟瞿连一起送往他在市中心的公寓。裴青还看着靠在后座另一侧,醉得晕乎乎的瞿连说:“师兄,你觉得我该去接那部戏吗?不考虑片酬,单纯就是那戏,值不值得。”瞿连撩开眼皮,醉意朦胧地看着裴青还,撑了两**体,努力做出清醒的样子,想让自己的话有说服力:“接戏怎么会,嗝,不考虑片酬。接吧,好歹是男二,我都好多年没演过男二了。”“不是,你没懂我,我是说……”裴青还打算解释他的想法,他认为瞿连肯定会理解他的,却被瞿连大者舌头打断了:“接吧,小裴,师兄都好久没在,荧幕里,看到你了。你……演戏的时候,多耀眼,你知道嘛,到时候,师兄来给你探班。”喝醉了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瞿连抬手摸了摸裴青还的脑袋,就像以前那样。裴青还闭上了眼睛,努力地想要用皮肤感受这一触即逝的温度。认识瞿连时,裴青还刚上高中。他虽然从小生活在一个艺术氛围浓厚的家庭,但是他父母并没有打算让他成为文艺工作者,所以即便他父亲就是著名钢琴家,他也不会弹钢琴。因为瞿连,他才结缘电影,十七岁试了一部戏的男主,一举夺得影帝,他的演绎天赋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后来又念了电影学院,可惜他刚上一年,瞿连就毕业了。无论如何,他会走上演员这条路,跟瞿连的确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半小时后到家,瞿连酒意上头,已经走不动道了。裴青还跟罗嘉一起把人扶了上去,罗嘉走了之后,裴青还又把瞿连扛到了客房,等他拿来洗漱用品时,瞿连躺在床上已经完全睡着了。没办法,裴青还顶着一颗醉醺醺的脑袋,简单给他抹了两把脸,替他脱了鞋子和外套,就把人塞进了被子里,然后借着台灯昏黄的光,久久地注视着那一张不甚漂亮,但清秀耐看的脸。看得久了,某些酸楚的感觉无法控制地溢出来,裴青还的脸慢慢朝着瞿连靠近,已经到了鼻息可感的距离。裴青还猛然醒悟,他这是在干什么,他立马起身,把被子替瞿连掖好,离开了房间。--进组前一周。两月前刑沛替国际著名品牌c&g拍的一支宣传片,因为违反了某条新出的法规,目前不能用了,再次联系他,希望他能去补拍。本来新戏的一切工作都敲定完毕,刑沛难得心态平和就等着进组,谁知道又出现了这么个幺蛾子,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一脸低气压地走进工作间,其他工作人员自动退避三舍,给这大爷让出一条大道,任他横行。刑沛一脚踹开何小宝的办公室大门,撑在他办公桌上,一脸的戾气:“c&g什么意思,都他妈拍完两月了,现在给我说要补拍。”何小宝赶紧站起来,绕过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还顺手从冰箱里给刑沛拿了一瓶喝的,心平气和地解释:“规定新出来的,男士也不能露点,我跟c&g协商了,他们也是没办法。”何小宝说着眼睛瞟了瞟刑沛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