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几分钟吧,老中医带着苏唐出来,陈河迎了上去,“老爷子,他这是怎么回事啊,用去医院挂个号吗?”老中医看了陈河一眼,“他这就是有点焦虑,肝郁气滞,郁火扰心。调整好心态,少生气,少熬夜,规律饮食,忌辛辣刺激性食物,没事多运动运动,多喝水。”“那他吃东西吐怎么办?”陈河又问。“那也得吃啊,不吃人不就垮了,”老中医把药方单子递给来拿的人,“给他抓服药,调理调理,饭该吃还得吃。”陈河看了看苏唐,点了点头,好像老爷子说的这些还挺好做到的。“这是你爸新认得干儿子?”老中医问道。“啊?不是,我朋友。”陈河道。“奥,我还以为是你家里人呢你这么上心,以后盯着他好好吃饭吧,”说着,老爷子又拍了拍苏唐肩膀,指着陈河,“小伙子,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没什么过不去的。你看这小子,受过的罪多着呢,这不也活蹦乱跳的?”苏唐点了点头。陈河是混社会的,以前一定吃过很多苦吧,他想着。老中医回了屋,他们等着拿药,陈河学着老中医刚才那样拍了拍苏唐,“小伙子,热爱生活吧,你没几天好日子了。”苏唐懵懂地看着他。“你要开学了。”很明显,苏唐对海青一中的作业量一无所知。第10章 叕是你,累了。开学前一天,苏唐还特意去剪了剪头发。这家小店的托尼和大部分托尼一样都不太明白什么叫稍微修修,还好苏唐这段时间颓废闭关,头发长得长。看着镜子里额前碎发被修到眉间的清冷面孔,苏唐敲了敲镜子里自己眼角的痣,转身去换衣服。去新学校报道,他还没有校服,就简单的穿了一件白色卫衣,下面是黑色白杠的运动裤,背起只装了一个笔记本和几支笔的明红色书包,出了门。庭院蓝湾就在海青一中的上面,一路上苏唐看见不少穿着黑白校服的同学,好像和之前陈河穿的校服外套一样啊。苏唐想着,可能是陈河从他手下小弟手里抢来的吧。海青一中是这里市重点高中了,老学校,很小很旧,一部分建筑还是当年的建的小行宫分出来的。就两栋小楼,高一高二一栋,后面高三自己有个小院子。和之前约好的一样,他的新班主任就在高二年级门洞处等着他。像是远远地就看到苏唐一个没穿校服的学生,站在门洞处穿着格子衫、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冲他招了招手。苏唐走过去,“老师好,我是苏唐。”“你好你好,”男人看着三十多岁,额前锃亮,有点地中海前兆,脸上挂着笑,看着挺和蔼亲切的,“我叫杜明,米老师和你说了我了吧,我俩之前一个师范出来的,我是教语文的,他们都爱叫我老杜。”杜明带着他上了三楼,三四楼都是文科班,一路上杜明一直给他介绍学校还有他们这边的教育风格,希望苏唐能够尽快适应,有什么问题也随时找他。原来的班主任应该是和他的新班主任说了自己的情况了,他听着杜明说话也很注意。这老师挺好的,也没什么架子。可能是太没架子了,一路上来到文科三班,苏唐就想起老师们总爱说的那句话,整个楼道,就这个班最乱……还没等他们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一声怒吼,“这道题就是选c!”杜明有些不好意思地冲苏唐笑笑,“我们班的特色,就是活泼,但都挺爱学习的。”是挺爱学习的,他跟着杜明身后进去,就看见一二排一男生和一女生差点因为暑假作业的一道逻辑题打起来。那男生还挺眼熟。“刘克洲,蓝多多!你们俩干嘛呢,开学第一天就掐架!都给我坐好了!精神点!”杜明进来,喊了一嗓子,这些学生倒也听话,趴着的都坐直了,那边跟个小姑娘似的刘克洲哼了一声扭回了身子,第二排的短头发的娃娃脸女生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来,我来介绍一下这学期的新同学啊,”杜明看了眼身边的苏唐,“要不,还是让新同学自己介绍好了!”苏唐张了张嘴,目光在班里四十多张面孔上飘过,好几个见过的……下面,最后一排的徐灿阳跟戴子同都跟他挥着手,坐在第一排刘克洲也冲他挤眉弄眼的。“我叫苏唐,苏州的苏,唐朝的唐……大家好。”苏唐说完,杜明又看了眼苏唐的个子,嘴里嘟囔着,“你这个头也不矮啊,视力怎么样?”“两只眼睛都一点五。”苏唐道。“那行,那你……正好,最后一排靠窗那,有空位……陈河又迟到了?”杜明看过去,发现那两桌都没人,皱起眉头。谁?!苏唐下意识以为是同名。“报告!”一声清亮的男声,苏唐猛然回头,那个蓄着长头发的好看的流氓头子正扒着门框,冲他笑得张扬。“咧着个大白牙笑什么呢,迟到了不知道吗,”杜明指指苏唐,“正好,带你的新同桌去座位吧。”“好嘞,”陈河闭上嘴笑,“跟我来吧,新同桌。”陈河靠窗坐下,苏唐就坐在他的旁边,把书包放进桌堂里。陈河歪歪头看见苏唐眉头还皱着。杜明讲了两句开学快乐的场面话,各科课代表就在学习委员的组织下开始收暑假作业了,教室里又热闹起来,陈河趁着乱,问苏唐:“怎么了,胃不舒服?”苏唐看着陈河一科接着一科不慌不忙地交着作业,觉得自己又被耍了,“你是学生?”“不然呢?”陈河扬扬眉毛,天天穿着校服,他不是学生还能是什么,流氓吗?“你不是……我以为……你是……流氓。”苏唐说道。陈河怔了一下,笑得有些无奈,“我从头到脚,哪里像流氓啊。”苏唐认真回答:“你从头到脚,哪里都像流氓。”收完了作业,大半节课就过去了,班主任杜明的语文课都让出去收作业了,他也不慌不忙地,就没让大家掏课本,跟聊天似的问了问大家出行游记都写了哪些地方,说他回头要挑好的读。又唠了两句,就打了下课铃,但是杜明没走,反倒是来到教室后面。“陈河,大课间的时候带着苏唐去教务处买套校服,再去文印室给他领这学期的课本,记住了没?”杜明说道。“记住了。”陈河点点头。一旁的苏唐看得有些意外,陈河……竟然这么乖。“还有你这头发,长的跟流氓子似的,什么审美啊,赶紧给我剪了去,上学呢有个学生样!”杜明又指了指他的头发。“嘿,这是今年流行的鲻鱼头,您不懂时尚,”陈河说着,看了苏唐一眼,“不过您是第二个觉得我留这发型像流氓的了,说什么我都得剪了啊。”“什么紫鱼头,听着名字就不好吃,”杜明嘟囔着,“别忘了苏唐的校服和课本啊!”“放心吧。”陈河冲杜明挥挥手。下节课是数学,老师叫李培文,也是戴眼镜,穿格子衫,只不过下身是条到膝盖的大短裤,洞洞鞋。苏唐看了眼陈河,有些人流氓气质就是由内而外的,不受衣着打扮影响。就比如这位数学老师,打扮的虽然过于随便,但正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玄武门事变。“这节课是数学吧。”苏唐小声确认了一下。“嗯,是,他喜欢历史。”陈河道。高二开学第一天,老师们都没什么紧迫感,上课多少都有点划水,底下的同学也就是随便听听,看那一直埋着头奋笔疾书的,就是在补暑假作业。杜明说了,语文可以放过他们,但是别的科够呛。殊不知这些人也根本没想着跟他客气,从一开始就没写语文。要换平时,陈河身边突然多了个人,戴子同早就过来了,这会抄作业抄的笔都快冒火星子了,根本顾不上陈河。徐灿阳也没比戴子同好到哪去,而且他亲眼目睹苏唐小细胳膊把姜浩那大胖子掀翻,也不太想过来凑热闹。倒是刘克洲过来和苏唐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跑回去跟后桌那个叫蓝多多的女生吵架去了。大课间,陈河带着苏唐去买校服、领课本,一路上有人跟陈河打招呼,也有人偷偷的看着陈河小声议论。“没想到我这么有名吧。”陈河冲苏唐笑笑。苏唐却摇了摇头,“应该的。”回了教室,陈河被叫到办公室去了,苏唐一个人坐回去,前桌是个有点小胖的男生,把头扭过来,“你是不是和陈河认识啊,我看你们俩很熟嘛!”“认识,不熟。”苏唐说道。“我,我叫郭曙梁,国家的明日曙光、栋梁之材的意思!我是纪律委员!”郭曙梁自我介绍道。苏唐点了点头。“你认识陈河,那你也认识港城三杰喽?”郭曙梁又问。苏唐摇了摇头。“怎么会!”郭曙梁叫起来,“刚才刘克洲还来和你打了招呼呢,铁骨铮铮刘克洲,一身正气戴子同,义薄云天徐灿阳啊!”娘炮,渣男,怂包。这形容绝了。“他们自己给自己封的,”陈河回来了,坐下,“刚老杜又把我叫过去一趟,说年级主任刚才瞅着我的头了,让我赶紧剪了。”“我觉得你这发型不错,你还没点特权么?”郭曙梁夸张地叫道。“这是你一个纪律委员该说的话吗,一点都不为校风校纪考虑,怎么当明日曙光、栋梁之材!”陈河义愤填膺地指责道。中午放学,陈河和苏唐一起走到学校门口,陈河突然想起来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包五彩缤纷的包装,上面写着英语。“瑞士的糖,我前两天从代购那买的,刚到,”陈河把糖递给苏唐,“好好喝药,苦就喝完了含块糖。”苏唐愣愣地接过,“谢”字刚说出口,陈河就挥着手走了。苏唐低头看着怀里的糖,眼眸被糖纸映的泛着彩色的光,眼角的小痣也带着点甜滋滋的感觉。苏唐好久没有这种开心的感觉了。下午,他的同桌又不负众望地迟到了。踩着上课铃进教室,戴子同先看见了,吹了个口哨。苏唐抬头,看见个理着碎盖,眉眼明朗的男生向自己这边走来。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趁老师还没来的功夫,陈河在苏唐身边坐下,突然凑过来。“你看看嘛,看看我现在还像流氓吗?”第11章 都挺厉害啊来到这个新班级几天了,每天和其他同学的交流最多就是收作业时苏唐把自己的作业递给课代表。也就只有前桌郭曙梁天天扭回头来和苏唐说话,喋喋不休的样子让人觉得他能当上纪律委员一定是不停的烦老师,杜明被他骚扰烦死了才让他当的。这个班也是上学期分文理才分到一起的,大家也都说不上多熟悉,还是认识的一起玩,而且陈河也能感觉出来有一部分人很怵陈河。只有郭曙梁,陈河能给他个回应他就高兴的不得了。也不知道陈河到底有什么人格魅力,郭曙梁古惑仔看多了?苏唐发现自己的同桌很喜欢做数学卷子,每天留下来的作业,在自习课的时候陈河都是先翻出来数学作业做。苏唐在一边瞥过一眼,正确与否不知道,但是陈河做题很有条理性,不像前桌郭曙梁,东算一下西算一下,最后还得对着答案改。“你怎么不学理?”苏唐看陈河又掏出了数学卷子,问道。“高一的时候就分到老杜这班了,后来就懒得去理科班了,”陈河说道,抬头看着杜明走进教室,一二节课是语文连排,“听老杜上课舒服。”苏唐就眼睁睁地看着陈河把课本练习册都堆在了书桌上,垒的跟个碉堡一样,然后又扭头看着苏唐笑了一下,“晚安。”所谓舒服,就是指在这让人昏昏欲睡的清晨上一节催眠效果一级棒的语文课。杜明讲话有口头禅,特别爱说“咱们说”、“咱们看”,那会刚分了文理班,新同学听他上课,还专门数了数老杜两节课说了一百七十二个“咱们说”。后来大家都习惯了,听着杜明低沉带点陕西那边口音的语调,就觉得有点上头了。老杜出征,寸草不生。这句话真不是吹的,前半节课做卷子,教室里还有细细碎碎的写字声。老杜一开口,教室里就又安静了几分。到第一节课下课,教室里几乎没有抬着头的了。苏唐见识了一下这场面,就低下头去画图纸了。身边的陈河其实也没睡着,就是眯着眼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待着而已。他听见铅笔轻轻在纸张上扫动的声音,就把身子往苏唐那边挪了挪,“画什么呢?”“图纸。”苏唐垂着眼眸,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握着铅笔笔杆,纸上描绘出来的小镇构造逐渐细化清晰。“这就是你在家做的那个东西?那一地零碎拼好了就是这样的?”陈河比划着,上次去苏唐家他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的。“嗯,差不多吧,比这个更丰富一些。”苏唐点了点头。这只不过是一个缩略图,里面省去了很多细节,也算是自己创作过程中的步骤,保留下来可以做参考。“哇塞,苏唐,你这么厉害啊!”前桌郭曙梁闻风而动,听到苏唐在后面画画,立马把身子转了过来,“你是美术生吗!”“算是吧。”苏唐说道。其实苏唐单凭文化课成绩上个好一点的大学问题也不大,但他想去的艺术院校还是需要参加艺考的。“这么好,那你只考二百多分就能上大学了是不是,你们艺术生好轻松啊!”郭曙梁羡慕道。他话音落下,空气都安静了,半天,陈河才开口打着圆场,“闭嘴吧,你以为人家好的大学只看专业啊,文化成绩也很重要的好不好,他们专业文化都要学,比你辛苦多了。”郭曙梁又缠着他们逼逼了一会,直到打铃才恋恋不舍地扭回去。陈河出了一口气,在苏唐耳边小声说着:“他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心直口快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苏唐没说话,算是应了。陈河突然笑了两声,“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得给他一顿暴扣让他为他的无知付出代价呢,我都准备给他收尸了。”听了这话,苏唐扭头过去,冷冷地开口,“你觉得我有暴力倾向?”“呃……”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苏唐不再理他,继续画画。下午放学的时候,郭曙梁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提醒陈河晚上别忘了把作业发群里让他们对答案。“写完了就发。”陈河道。“没事,多晚我都等你!”郭曙梁给陈河比了个心。苏唐冷眼看着,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抄陈河的作业。这人上课睡觉,醒了就玩手机,自习课写两笔作业……苏唐之前觉得他是向往学校、热爱学习,现在看来,陈河在学校也是混子。看苏唐在一边站着,郭曙梁冲他眨眨眼,“苏唐,你要不要加我们的群,咱们一起学习!”“不了。”苏唐拒绝道,抄作业还要一起?“对,他不用,”陈河从后边搭住苏唐肩膀,“我们两个住一块,他直接看我的就可以。”“你们住一起!”郭曙梁激动的跟什么似的。“一个小区。”苏唐咬牙解释。他也没想到自己的房东就是陈河,听之前中介介绍陈河他们家在庭院蓝湾有几套房子出租,陈河自己也住这。不过他们只放学一起走过,陈河天天早上迟到,早上苏唐不会等他。他们进了小区,陈河家就在小区门口那栋,陈河停下,“你还习惯一中这么上课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写作业?”苏唐看了他一眼,“我江苏的。”“好的,您慢走。”陈河了然,挥手致意。在海青一中这,江苏题是可以跳过的,他们的进度也比苏唐原来的学校慢很多。虽然作业量大,但都不难,苏唐写字快,自习课写了一节课,写到晚上八点多就都写完了。他站起来活动活动准备继续做他的江南童话镇的时候,手机叮了当啷地响了起来。陈河拉他进了高二文三的微信班级群,里面都在抱怨刚开学作业这么多不适应,穿插着问候晚上吃了点啥,还有人看见了在欢迎苏唐的。苏唐看着一条接一条的“欢迎”,多少有些尴尬,过了一会,还是发了个“谢谢”。很快,后面继续吐槽作业的聊天就把他的回复顶没了。苏唐没再看,放下手机准备去做纸雕,手机就又响了一下,是“爸爸又是第一”。“记得吃药。”那人说。苏唐这才想起来那一包包都煮好了的药汤子就放在冰箱里,陈河提醒一次他才喝一次,陈河也忘了他就不喝。放在煮开的水里热了一下,苏唐直接咬了个口把黑药汤子当酸奶那样喝了,喝完了,被苦的脸都皱在一起才满屋子找陈河给他的糖。五彩斑斓的糖纸包的是各种味的,在叼进嘴里之前谁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味的。苏唐咬开一颗,橘子糖。没有很重的工业糖精的味道,是带着微凉的薄荷口感的清新水果糖,橘子味很浓,就像他们那边秋天时节汁水饱满、黄澄澄的大橘子。他咬着糖,给陈河回了个收到。自从知道陈河和苏唐住一个小区之后,郭曙梁就缠上了苏唐,接连两天都分外热情,早上来了问苏唐吃没吃早饭,自习课后问苏唐要不要抄答案,放学还拉着苏唐跟他再对一遍记得作业。周五的时候,苏唐忍不了了,在郭曙梁还想凑过来看他画画的时候把人用书顶在了半米开外,“有话就说。”郭曙梁听了,看了看陈河空着的座位,顿时有些兴奋,他舔舔嘴唇,“我,我是想问问你,你和他住在一起、不,一个小区,那你有没有看过他的后背啊?”苏唐眯起眼睛。“我听他们说,陈河后背纹着一条龙……”郭曙梁眼里的狂热仿佛陈河在海青一中的大粉头。苏唐看着郭曙梁,“你怎么不问戴子同他们?”他们三个跟陈河认识的时间更久,而且比他和陈河亲密多了。“我问了!他们都说没有!”郭曙梁拍着桌子。“那就是没有。”苏唐说道。“不可能,我才不信他们说的呢,”郭曙梁小胖脸气鼓鼓的,“他们都是陈河的亲信,一定是陈河吩咐他们这么说的,是陈河自己想低调……”苏唐:“……”郭曙梁嘴里念念有词,“真的,你不知道,陈河是我们这的传说,我就是为他才选的文,命运把我安排在了他的前桌……”苏唐听得都为这位“脑残粉”感动了。“所以,他后背到底有没有纹身!”郭曙梁问。“有,”苏唐从善如流,“我见过。”短短一个课间,苏唐就给郭曙梁讲了一个陈河一出生就背负青龙的传奇故事,听得郭曙梁都呆了。而且苏唐跟郭曙梁保证,如果郭曙梁不再在课间缠着他,他会让郭曙梁瞻仰一下天命之子的青龙的。郭曙梁满口答应,再看见从外面回来的陈河时,眼睛都冒着绿光。“怎么了,都看着我干嘛?”陈河不明所以。“没什么。”苏唐怎么会告诉陈河他又多了一个私生饭的事呢?放学时,苏唐接到了母亲的学生金子汇的电话。第12章 是穷学生了房间昏暗,月色从窗子洒进来,沾染到客厅散落一地的纸房子上。苏唐就坐在地上,听着人讲电话。这人叫金子汇,是他母亲苏萤的学生。从苏唐有记忆以来,苏萤的生命里就只有两件事,苏唐和画画。她二十出头就怀了苏唐,那时候那个叫“唐穹”的男人就已经消失了。除了画画什么也不会的苏萤说白了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可她偏要把苏唐生下来。她说,只有苏唐在,才能证明她和唐穹相爱过。多么浪漫又自私的想法啊,苏唐是实实在在的爱情结晶。可苏萤不会生活,照顾不好自己,更别提苏唐,他们娘俩基本就是靠着邻居送的做好了的饭菜过活,没人送饭的时候就饿着。直到金子汇的出现。苏萤从来不收学生,她甚至都不教自己儿子画画,后来出了名也不收。金子汇那会刚上高中,天天跑到苏唐家给他们娘俩做饭,就这么的,靠着投喂,能跟着苏萤一起画画。金子汇就这么陪伴着他们度过了许多年。苏唐和金子汇关系不算亲近,只是跟着妈妈一起吃他做的饭,平时也很少有交流。苏萤去世后,金子汇比谁都冷静,操办着苏萤后事,把人送走之后,大家都看着他跟一夜老了十岁似的,白发丛生。苏唐要走,金子汇没说什么,只嘱咐他照顾好自己。等苏唐到了这边,才听说,金子汇大病一场,整个人都颓了。这次,还是苏唐来这后金子汇第一次联系他。是为了苏萤生前的作品。苏萤一去世,她的画一时间炒到了很高的价格,尤其是那几幅江南水镇,价值千万。金子汇打电话来,是有人想买苏萤的画作,问金子汇要苏唐的联系方式。“苏唐,你在那边怎么样,缺钱的话我这里还有……”金子汇声音沙哑,没什么底气,充满了忧虑。苏唐知道,金子汇不想让他把苏萤的画卖掉。“我的钱够,你不用担心,”苏唐语气平淡,好像是他过得很好一样,“那些画我不卖。”“一幅都不卖?”金子汇声音发颤,很激动的样子。“嗯,一幅都不卖。”苏唐沉声道。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苏唐听到了低低的哭声,是男人极力抑制、从喉咙里发出的悲鸣声。苏唐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多保重。”挂了电话,苏唐把头仰在沙发上,抬手遮住了眼睛。他做主,把那些名义上属于他的画留给了金子汇。因为金子汇愿意守着它们过一辈子。不算那些画,苏唐就没什么钱了,可以算是个穷学生了。最近喝中药喝的他也开始知道饿、不吃两口就吐了,所以也得想想吃饭的事了。来这之前他了解过这边有一个文化创意产业园区,周六就起了个大早,坐公交从市中心去了算是市郊的地方。这边是开发新区,听说以后的市政府机关、高校都会搬到这边来。苏唐一路在公交车上摇摇晃晃,听着旁边的两位大姐聊着天,从新区开发聊到老城区改造,竟是些没影的事。好不容易她俩下去了,苏唐才落个清净。园区这边的负责人杨哲出来接人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清瘦的少年背着光站在门口,白衬衫,水洗牛仔裤,单肩背着个鲜亮的红书包,有些发黄的短发在太阳底下闪着光。“是苏唐吗?”杨哲叫他。苏唐回过头来,看着这个留着长头发、蓄着络腮胡的男人,点了点头。“我是杨哲,咱俩微信上聊过,”杨哲也就三十出头,是造型显得老而已,他摸着后脑勺笑了笑,“我知道你高中,就没想到看着这么显小。”“……还行。”苏唐不知道说什么,就应了一声。不过杨哲是那种自己一个人也能说半天的话痨,带着苏唐一路从园区大门走到他们的工作室,一路上嘴巴没闲着,从他们工作室讲到园区发展,还和苏唐构想了一下他们工作室的蓝图,誓和港城新区一起做大做强。苏唐默默地听着,杨哲说的和他们在微信上聊的内容差不多。他们的工作室做的比较杂,绘画和设计都涉及,是一栋三层小楼,一层是画廊和展柜,做作品展示售卖用的,二楼是他们这的画家创作的画室,三楼是两个大教室,其中一个还连接着顶上的平台。整体装潢做的很有设计感,估计是这帮搞艺术的口味实在难以统一的原因,可以说是十步一景——一个人的地盘一种风格。苏唐跟着杨哲楼上楼下的转了一圈,被分配了工作——每周末来工作室带班,课余时间看店,包午餐,有底薪有提成。除了工作地点有些远以外,都还好。苏唐也了解了,这边报绘画班的大多都是家庭条件比较优渥的,学个水彩、油画陶冶情操,家长大多钱多事少。这样很好,毕竟市里的那些兴趣班免不了和望子成龙的家长们打交道,苏唐搞不来。“我们这之前的油画老师在市里买了房子就在自己家办班了,学生有的就跟着走了,现在就剩一个女孩了。”杨哲带苏唐到三楼,从玻璃门往里看,宽敞明亮的大教室里,就只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穿着漂亮的小洋裙,一个人画的起劲。“她妈妈是市博物馆的馆长,就在隔壁工作,她也就每周末都来这边,没有老师了也自己画,”杨哲说着,刚想拍苏唐肩膀,就对上苏唐有些漠然又疏离的目光,他手就顿在那,一会,又抓抓自己头发,笑道,“怎么样,就教她一个,工作轻松吧?”“嗯。”苏唐点点头。杨哲又嘱咐了两句,说这小女孩就是来画个高兴的,让苏唐别太严厉,苏唐应了,杨哲就让他先试试,自己就下楼去了。苏唐站在教室门口深呼吸一下,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教室里,那个女孩戴着耳机,在临摹一张胡杨林的风景画。苏唐绕到她的画板前,女孩才抬起了头,刘海往两边分散开,露出光洁额头和明媚笑颜,“你是新老师吗?”还没等苏唐说话,女孩又皱起小眉头,有些纠结的样子,“我看不像哎,你像是学生。”她摘下耳机,丝毫不介意油彩蹭在她的白裙子上,“我叫唐嘉昕,你呢?”苏唐看到女孩的面容,愣了一下,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他过了一会才慢慢说道,“我叫苏唐,是你的新老师。”“啊,你真的是老师吗,看着你和我一样大呀,”唐嘉昕有些惊讶,手挥了一下,就又在白裙子上画了一道,“以后就是我们两个一起画画了吗?”苏唐点点头,低头看着女孩沾染了油彩的白裙子。“没关系的,”唐嘉昕笑起来,“你不觉得这样特别酷吗?我也没有浪费衣服哦,我每次来画画都穿这一件的!”苏唐看着唐嘉昕笑着样子,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带着唐嘉昕画了几笔,这个小女孩就是那种比较三心二意的,不听歌了就一直和苏唐说话,苏唐一开始还嗯嗯两声应她,后来也不出声了想唐嘉昕能自己闭嘴,结果她就自己在那说。说自己十四了,在上初中,妈妈就在隔壁博物馆上班,苏唐下了课可以和她一起过去玩之类的。苏唐没吭声,过了一会她又自己哼起了歌。苏唐无声地出了口气,搬了把椅子坐在一边,每次唐嘉昕画劈了,他就敲敲椅子,唐嘉昕就把笔递给他,他改完了,唐嘉昕继续画。之前唐嘉昕只是一个上午的课,这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天都赖在这里,缠着苏唐教他。下楼喝水的功夫,还和杨哲夸苏唐教得好。“是长得帅还是教得好?”杨哲笑着问她。“长得好看也是个人能力的一部分啊。”唐嘉昕眨眨眼。以前两三个周末才能画完的画,这回一天就画完了。唐嘉昕对颜色有着自己的一些想法,整体的色调就比原画的鲜亮了许多,乍一看,还挺好看。唐嘉昕就捧着自己的画让楼里的人挨个看一遍最后问苏唐,自己的画是不是也能摆在下面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