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夏嵩月浅色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他脑袋一偏压在季时珹的手臂上,闷闷地道:“我没考好,不开心,所以想见你。”他不擅长撒谎,所以有些紧张地缩了缩脖子,半侧着脸不敢抬头去看他,然而这副动作落在季时珹的眼里,完全就是一种考不好试怕家长责骂的孩子行为。他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指尖轻轻绕着他的发梢打转,说道:“既然你怕你爸骂你,要不你别叫他爸了,叫我爸爸吧,我不骂你,你爱考几分考几分。”夏嵩月被他这不要脸的话给结结实实气笑了,他扬起脑袋,一双清澈圆圆的猫儿眼满是嫌弃,“你想得美,刚刚骗我喊你哥哥,现在又骗我喊你爸爸,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季时珹看着他神采飞扬的笑靥,那长长的睫毛就像是鸦羽一样浓密纤长,垂落下来的时候在眼睑下投下了两道漂亮的阴影,他忍不住轻轻在他薄薄的眼皮上亲了一下,低声道:“对着你,再多不要脸我也可以。”夏嵩月眼睛都笑弯了,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他抬手推了推他的肩头,无奈地道:“别玩了,你明天不是还得上课吗?睡觉吧。”季时珹没有动作,看着被他虚抱在怀里触手可及的夏嵩月,他微微低下头,薄唇顺着他的脸颊软软的皮肤一路蹭到了他的肩窝,然后不重不轻地在他衣襟敞开露出来的肩头上咬了一下,夏嵩月被他弄得微微一颤,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他轻轻的声音,“夏嵩月,别喜欢其他任何人了,好不好?”只喜欢他一个,只对着他一个人笑,只能让他亲吻和拥抱,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有时候甚至想,如果夏嵩月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该多好,只能看见他和感受他,全身心地依赖他一个人,这样近乎于病态的独占念头快要将他折磨疯了,他没有办法想象自己以后不能和夏嵩月在一起的情景,光是假设他都觉得很难受。如果换做是先前,夏嵩月可能还会笑着说他怎么又多想了,但是现在他只觉得心头堵得厉害,那些在张斐然面前被强压回去的眼泪,好像在这一刻突然就涌了上来,将他眼眶冲得发红,鼻尖发酸,他深吸一口气,头一次主动地双手环住了季时珹的脖子拉着他往下,然后仰起头亲上了他的嘴巴。略显生涩的吻技让他的亲吻看起来有些急躁,与其说是接吻,倒不如说是唇齿相蹭,季时珹被他吻着吻着就笑了,一只手轻轻托着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他颈侧细嫩白皙的皮肤,仔仔细细地描绘着他好看的唇形轮廓,轻轻撬开了他的牙关,然后反客为主地勾起了他软软的舌头,给他展示了一记缠绵又火热的深吻。夏嵩月鸦羽一般浓密的睫毛有些潮湿,映衬得一双浅色的猫儿眼格外水润和漂亮,被亲得发红的嘴巴微微张着,隐约可见那一点软软殷红的舌尖,似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愣愣呆呆地看着季时珹,无害又茫然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很想再狠狠欺负一把,季时珹用薄唇蹭了蹭他的脸颊,然后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语气里满是无奈和压抑的情动,“夏嵩月,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吧。”夏嵩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季时珹说的是什么,他撇了撇嘴,不满地道:“什么呀,好像被占便宜的是我吧。”他白皙软软的脸颊上还有个牙齿印,刚才一番动作下来头发也乱了,衣襟滑落在一侧露出半个瘦削的肩头,那肩膀到锁骨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痕迹,肩头也有个牙齿印,看上去确实是被欺负惨了,季时珹抱着他就跟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恨不得再也不撒手,躺在他身旁贴着他的耳廓说道,“你怎么跟个傻子一样,那么乖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占了便宜还骂人,夏嵩月从来就没见过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你才傻子呢。”他气鼓鼓地一把推开季时珹转过身,拿冰冷的后脑勺对着他,并且暗自决定早心里决定今晚要是再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就是小狗,简直是太气人了。季时珹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很少耍赖皮,但是这个原则到了夏嵩月这里就荡然无存了,他凑过去用手臂勾住他雪白纤细的脖子把人往自己怀里按,但夏嵩月犟着脖子一动不动,最后他掰不动了就干脆趴在他身上,抱着他全然不顾自己高冷的形象没皮没脸地道:“我是傻子行了吧,我最傻。”如果承认自己是智障就能换来一个漂亮又喜欢的夏嵩月,他把智障俩字刻脑门上一辈子都没问题。因为只是请了两天假,所以夏嵩月没有在集训营逗留太久,跟季时珹、徐一流和云飞凡吃过午饭之后,季时珹就要送他去机场了,临走时云飞凡还拉着他的胳膊,说以后回了t城一定要一起出来玩,徐一流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祝他一路顺风。上飞机前,季时珹摸了摸他的脑袋,告诉他不要有太大压力,下次千万不可以像这次一样擅自跑出来,夏嵩月一一应下,广播里催促着乘客登机,季时珹目光不舍地看着他,冰冷修长的手指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昨晚他咬出来的牙印子已经淡到看不清了,只剩下几个小红点,看上去就跟被蚊子咬了一样,趁着周围没有人注意,他微微俯身,亲了一下那些小红点,看见夏嵩月明明怕被人看见却还是强装镇定乖乖地站着让他亲完的模样,他的心顿时就软得一塌糊涂,付出了极大的忍耐力,才忍下了把人一把拉回来的冲动。一连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夏嵩月回到家的时候已经非常疲惫了,抽空给季时珹发了个微信报平安之后,一进门就看见夏元庆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对于夏嵩月无故请假消失两天去了哪里,夏元庆倒是没有特别表现出什么,看见他回来了,第一件事情也只是问他吃饭了没有,除此之外,也没有多说什么。吃过了晚饭,夏嵩月虽然觉得很疲惫,但是还是坐在沙发上陪夏元庆把财经新闻看完了,看着今天有些反常的儿子,夏元庆将手里的报纸放下,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是有话要跟我说吗?”夏嵩月点了点头,将夏元庆手边可以拿来砸人或者打人的东西都放到了厨房里之后,才坐下来神色严肃而认真地看着他。夏元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砸巴了一下嘴巴之后开口,“说吧,这次又闯什么祸了。”他已经做好了夏嵩月殴打老师要被退学的心理准备了。“我喜欢上一个人了,是个男孩子。”喜欢谁?谁是男孩子?夏元庆如遭雷劈,茶杯“啪嗒”一声就摔在了地毯上,滚烫的茶水流了一地,很快就把他脚边的一小片地毯打湿了,他看着夏嵩月,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是小珹吗?”夏嵩月弯腰捡起茶杯搁在茶几上,看着夏元庆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点正常的面部表情,没有否认他说的话,一双圆圆大大的猫儿眼染上了恳求的情绪,“爸爸,我希望您不要反对,哪怕您反对,也不要当着他的面发脾气,可以吗?”“如果我就是要发脾气呢?”夏元庆拧着眉看他,脸色一沉,“是不是只要我稍微对他说一句重话,你就要跟我急?”“爸爸,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夏嵩月十分无奈地看着他,虽然他在说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夏元庆可能会反对的心理准备,但是当夏元庆真的脸色黑沉地看着他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很难受,垂着长睫沉默了半晌,他道:“你要是反对的话,那我只好......”他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结结实实挨了夏元庆一巴掌。“你这臭小子,还敢学会威胁老爸了是不是?”夏元庆气得还想打第二巴掌,但是被夏嵩月给躲开了,他黑着脸揪着他的耳朵扯着他不许动,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地道:“我看起来像那种不开明的家长吗?我又没说不准你喜欢男孩子。”第45章 我看硬了夏嵩月捂着眼睛本来都做好了挨揍的准备,没想到忽然就被赦免罪罚了,他半信半疑地看着夏元庆,有些犹豫地开口,“爸爸,你是不是气傻了?”夏元庆简直要被他气乐了,“你才气傻了。”确定夏元庆说的是真心话而不是糊弄他之后,夏嵩月不顾被揪住的耳朵,转身一把抱住了他,眼圈有些发红地哽咽道:“爸爸,谢谢你。”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豁出一切、孤注一掷的准备,但是能得到亲人的认同,真的是一件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夏元庆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不知何时起身高已经长到了他下巴的孩子,感慨时光过得太快之余,又觉得儿大不中留,还没把哪个小姑娘骗回家,倒是先被其他男孩子骗走了,不过小珹这个孩子确实很优秀,而且他跟家里人关系也不大好,应该在一起了也不会回那个家,那么就相当于两个人一起留在他这里,换言之,他就跟多了个儿子一样,这么一想,夏元庆倒是觉得自己不亏了,他问,“那你和小珹,成了?”“什么呀,”夏嵩月仰头看了他一眼,清澈圆圆的猫儿眼满是不加掩饰的嫌弃之情,“早恋对学习不好,我们约好了上大学再说的。”夏元庆气得都想把他的耳朵给揪下来,真的是,还不如殴打老师被退学呢。自从上次走掉以后,闫丽也没有再特意找他说季时珹的事情,而季盛川也没有再出现,日子似乎就这样一成不变地划过了,升上了高三之后,学业更加繁忙了,日益沉重的学习氛围让每个学生都很快地全身心投入了高考的最后冲刺阶段。季时珹本来还有两个多月就回来,但是后来被集训营的老师挑中做助教,哪怕不参加imo也要在营地待一段时间,所以季时珹的归期一下子就延长了半年,连过年也是在集训营里过的,夏嵩月一开始不理解季时珹为什么非得答应留下来,偶然在一次谈话里,季时珹跟他叹息,要是回来太早,就会忍不住,具体忍不住什么,彼此都心照不宣,夏嵩月明白了之后,就胆子没刨根问底了,毕竟跟季时珹比谁更不要脸,他肯定会输得很惨。最近夏嵩月在两次模拟考试和月考里都拿了第一,下课铃一打响,周毅就转过身来找夏嵩月闲聊,“嵩月,你想考哪里的大学?”夏嵩月转着笔想了一下,抬起头反问他,“那你呢?”周毅笑得有些荡漾,还没来得及说话,钟子宁就替他回答了,“他肯定又想说跟他的孟女神考同一间大学了。”周毅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夸奖道:“钟学霸真是神机妙算,雪怡说想要考f大的广播电视新闻学,我想跟她一起,我读法律。”f大确实不错,而且离t城也不会太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果能从校服走到婚纱,确实很让人羡慕,夏嵩月用笔头点了点桌子,说道:“你这个想法不错。”闻言,钟子宁的视线从夏嵩月拿着笔的白皙长指转移到他精致清隽的面容上,“你也想去f大吗?”夏嵩月不置可否,“暂时还没有想去哪里,说不定。”f大也好q大也好,主要是想要看见的那个人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心之所向。钟子宁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化学老师拿着一沓卷子提前来上课了,他暗自叹了口气,只能先转回了身去。晚上夏嵩月挂着耳机一边刷题一边跟季时珹视频聊天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了白天周毅问他想考什么大学的事情,便顺嘴一提问了季时珹的想法。季时珹一边低头勾画着选择题的答案,一边回道:“看你。”夏嵩月一听就乐了,支着下颚看着屏幕里他俊美无俦的面容,笑着打趣道:“那我不上大学了你怎么办?”“也陪你,”季时珹将卷子翻了一页,掀起薄薄的眼皮隔着屏幕与他对视,一双深邃幽深的眼眸像是浓墨一样漆黑漂亮,高挺的鼻梁让他看上去眼窝极深,盯着人看的时候眼底那抹浅浅的温柔就特别明显,仿佛柔和了冰冷的面部轮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夏嵩月被他看得耳朵尖有些发红,正想说话,镜头里忽然又多了两颗脑袋,一左一右,正是云飞凡和徐一流。“弟弟你好啊!”云飞凡十分热情地和他打招呼,然后视线一撇,斜着眼睛没敢正面盯着夏嵩月看太久,因为上一回他就多看了十几秒,季时珹就把电脑关了去睡觉,弄得他一头雾水,后来还是徐一流好心告诉他到底哪里做错了,不然他就真的是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也好,”夏嵩月朝云飞凡笑了笑,看着他跟个斜眼狮王一样,不由得问道:“你是不舒服吗?”“没,没不舒服。”云飞凡挠了挠脑袋,支支吾吾不敢说,然后就被徐一流给拖走了,夏嵩月挑了挑眉,疑惑地看着屏幕里剩下的季时珹。“估计是题目做不出来,眼睛气斜了吧。”季时珹脸不红心不跳地一本正经跟他解释。“哦?真的?”微微拉长的尾调轻轻上扬,夏嵩月抄手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姿态放松,原本就精致白皙的面容因为这个姿态显出了几分慵懒的味道,倒真像只漂亮娇贵的猫科动物,季时珹看着,眸色不由得微微深了几分,他忽然拿起手机按了几下。夏嵩月正奇怪他在干什么,没一会儿手机就收到了一条微信,发信人正是季时珹。你别这样坐着,我看硬了。夏嵩月气得脖子到耳根都泛起了红色,抬手就把电脑给关了,没做完的卷子也不收,就火急火燎地钻进了被窝,他以后再答应跟季时珹视频他就是狗。自那以后,夏嵩月说什么也不肯跟季时珹视频了,好在季时珹很快就结束了集训营的助教生涯,归期定在了五月初。那天是周六,夏嵩月查了航班信息确定不会误点之后早早就出门了,机场里很多跟他一样接人的,他站在人群里低着头玩手机,周围好几个小姑娘都偷偷看他,他这大半年长高了五厘米,虽然身高还是没到一米八,但是他腿长个高,一张脸尤其精致出众,光是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也许是看着帅哥一个人等了很久要接的人也还没到,旁边三两个女孩子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子便走上前搭话,“你好,你也是来接人的吗?”女孩子的声音娇娇软软,听上去十分温柔,夏嵩月将视线从手机移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跟前站了个身形娇小容貌俏丽的女孩子,一头黑色长直发,皮肤白白眼睛大大,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颗小虎牙,让人没法一开口就说重话。夏嵩月客气地扬了扬唇角,礼貌地应了一声,“是的。”原本只是出于礼节的一声回应,却是给了女孩子极大的鼓励,她看着夏嵩月精致白皙的面容,咬了咬唇再度开口说道:“我叫安诺诺,承诺的诺,你叫什么?”夏嵩月有些头疼,直接冷着脸让人走开这种事情他做不来,他看着安诺诺娇俏的面容,颇为无奈地报出了自己名字:“夏嵩月,嵩山的嵩,月光的月。”季时珹从出口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里的夏嵩月,同时也注意到了他跟前站着的那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两人看上去一副交谈甚欢的样子,夏嵩月甚至没有发现他已经出来了,季时珹漆黑幽深的眼眸微微沉了沉,冷着脸走了过去。直到安诺诺索要微信号或者联系方式的时候,夏嵩月是真的招架不住了,哪怕对方再可爱,他也觉得该狠心的时候还是得狠心才对,正打算开口之际,一只手忽然扶上了他的肩膀,季时珹清冷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了起来。安诺诺被这个突然出现的高大少年吓了一跳,哪怕对方长相异常俊美,但是那一双漆黑幽深得像是浓墨一样冰冷漂亮的眼眸盯着她看的时候不带一丝感情,莫名的有些渗人,她咬着下唇退了半步,正欲把目光投向他怀里的夏嵩月,却在下一秒就看见这个突然出现的高大少年忽然低下了头,薄唇亲昵地蹭了一下他怀里人的嘴角。安诺诺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一下子就跑开了,夏嵩月无奈地侧扬着鸦羽般长长的睫毛看着他,问道:“好玩吗?”“好玩死了,”季时珹在他耳垂上轻轻蹭了一下,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醋意,“我一不看着你你就招蜂引蝶,连我出来了都没看见。”夏嵩月又被气笑了,“我是花儿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招蜂引蝶了,你倒是指给我看看哪个是蜂哪个是蝶。”季时珹只觉得夏嵩月笑得太招人了,目光近乎于沉溺地看着他丰神俊秀的面容,忍不住在他耳垂下颈侧的皮肤上咬了一口,“指不出来,我只能看见你,看不到别人。”【作者有话说】:明天太赶,今天先补上昨天说好三更的最后一更,晚一点再更两章,谢谢一直支持我的小伙伴们!第46章 见家长夏嵩月微微往后仰了一下脑袋,躲开了他的二次袭击,没好气地笑着瞪了他一眼,“懒得跟你扯皮,回家。”虽然夏嵩月之前已经在夏元庆面前出柜了,但是就跟他说的那样,他和季时珹还是想要等上大学了才确定关系,所以他就让夏元庆暂时不要提起这件事情,也不要对季时珹特意表现出其他反应,一切就跟没发生一样,夏元庆虽然搞不太懂这些小孩子的心思,但是毕竟卡在高三这个阶段,要是让早恋影响到学习那就不好了,难得孩子有这个自觉,因此他也是十分乐意配合的。因为今天季时珹回来,所以刘阿姨特意做了很多他爱吃的菜,夏元庆也特意下了个早班回来,三个人一起吃了一顿晚饭。晚饭期间夏元庆问起了季时珹在集训营的事情,又问了他今后想要考哪间学校或者有什么打算,季时珹今天也一反常态,虽然还是没能做到面带微笑,但是有一答一,表现出了十足十的尊重,连夏元庆都觉得受宠若惊。就在夏嵩月觉得也该问得差不多了准备提醒他收敛一下的时候,夏元庆忽然心血来潮问了一句:“小珹啊,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孩子?”不是什么类型的女孩子,而是什么类型的孩子,夏嵩月简直要给他跪了,亲爸诶,你的智商是跟着话费一起充没了吧,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知道人家喜欢男孩子的事情是不是?他内心一个激动,一下子就咬到了舌头,顿时疼得眼泛泪光。季时珹便立刻放下筷子,修长冰凉的手指扶着他的下颚让他张开嘴巴看看有没有咬伤舌头,夏元庆在一旁看着,顿时又露出了慈祥宽慰的笑容,夏嵩月简直没眼看,蹬蹬蹬就跑上了楼,他觉得夏元庆就是个猪队友,而且还是专坑队友的那种神级猪队友。夏嵩月晚上没有吃多少,季时珹洗好了碗筷之后,就从冰箱里拿了做好的水果沙拉上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夏嵩月坐在沙发上似乎在跟什么人说电话,他进来后就顺手把门关了。“还有一个多月吧,不急,”夏嵩月看到季时珹手上的水果沙拉时眼眸顿时一亮,匆匆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您先忙吧,有事儿晚点儿再说”就挂了电话。季时珹将水果沙拉递给他之后就在他身旁坐下,问道:“舌头还疼吗?”夏嵩月用小叉子戳了一块芒果吃着摇了摇头,等咽下去了才道:“我爸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我走了之后。”季时珹半搂着他,抬手摸了摸夏嵩月柔软的头发,然后又顺着发梢捏了捏他的耳朵尖尖,漆黑幽深的眼眸略带几分玩味地看着他,“你觉得他会说什么奇怪的话,比如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孩子?”夏嵩月清澈圆圆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视线左右摇摆,压下了心虚的情绪一脸严肃地道:“我可什么都没说,肯定是你平时不直,gay里gay气的,他才看出来的。”季时珹听乐了,低头就咬了一下他薄薄软软的耳朵尖尖,“你再说一遍?”他这一下咬得有点重,松口的时候那只白皙软软的耳朵尖尖就留下了一圈红印子,夏嵩月捂着耳朵扭头瞪他,“你是属狗的吗?见人就咬。”季时珹拉过他捂着耳朵的手在他食指的指骨上轻轻咬了一下,垂着修长的睫毛端着清冷俊美的面容大言不惭地道:“我要是狗也只咬你一个。”季时珹觉得自己好像得了一种叫夏嵩月渴望症的病,每一寸骨骼都不断地渴望着能跟夏嵩月再亲近多一些,最好能跟把他整个人都一口吞到肚子里,融进骨血里再也不分离。夏嵩月觉得自己真的被他打败了,好在季时珹也不是咬得很重,他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脑门,倒是想起了要说正事,“明天跟我去个地方吧,我想带你见个人。”季时珹也没问他要去哪里要见谁,只是拿起他放下的叉子戳了块草莓塞进他的嘴巴里,用一派正直的语气说道:“亲我一下,我就跟你去。”夏嵩月从他手里夺过叉子,然后弯下腰将沙发边躺在猫窝里熟睡的小胖灰猫抱起来塞到他怀里,冷哼了一声,“主债猫还,你让它亲你吧。”本来睡得香甜的小胖灰猫迷迷瞪瞪地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塞在了某个它最不想见到的冷面怪怀里,当下就挣扎着翻起了肉肉的身体,在他裤子上尿了一泡尿然后就矫健优雅地跃到了地上,高傲地扬起漂亮的猫尾巴留给他一个无情又圆润的猫屁股走了,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季时珹脸色微微沉了沉,夏嵩月倒是乐得不可开支。第二天天亮了,夏嵩月就带着季时珹坐了十七路公交车,沿路穿过老城区和枫叶巷,最后在了北郊的墓园站牌下了车。看见墓园站牌的那一刻,季时珹心底忽然生出了几分不安和焦躁,就像是重获新生的人已经完完全全适应了眼前的生活,却忽然有一天发现了一直以来相信并且习惯了的回忆竟然存在一些怪异的逻辑漏洞,而这些不起眼但是又真真实实存在的逻辑漏洞,仿佛在一点一点地啃食着他的整个人生和信仰,把人生引向了一个与他意识里截然相反的方向去,让他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心慌。夏嵩月在墓园山脚下摆摊的小摊贩手里买了一束百合花,然后就带着季时珹拾级而上,绕过一片片竖立的墓碑,停在了一个角落里。弯下腰轻轻将那一束纯白尚沾着露珠的百合花放到墓碑前,夏嵩月转头看了看季时珹,“这是我妈妈,来和她打个招呼吧。”墓碑上的照片里是个很年轻漂亮的女人,气质温婉眉眼温柔,嘴角笑起来的弧度,与夏嵩月仿佛如出一辙,细看之下,夏嵩月那一双圆圆清澈的猫儿眼,其实都是遗传了她。季时珹瞳孔猛地一缩,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死死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林星柔,那是一个陌生得让他有些恐惧的名字。看见季时珹抿着唇身体僵硬地站着不说话,夏嵩月还以为他是紧张了,便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手帕,一边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一边对着林星柔的照片轻轻道:“妈妈,他叫季时珹,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男孩子,他很优秀,所以我想带他来见见你,希望你也能喜欢他。”这也许是此生唯一一次夏嵩月在季时珹面前,真真切切地对他说出喜欢两个字,其实很难得,可是季时珹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他对那个女人的称呼上,反而没听进去。季时珹的视线仍旧紧紧地锁在墓碑上的那张照片里,他张了张嘴,十分艰难地把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你说,她是你妈妈?”季时珹的声音略微有些低哑,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夹杂着诧异和其他不知名的情绪,夏嵩月以为他是没做任何心理准备就被突然拉来见家长,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轻轻拉了拉他清瘦的手腕,两人一起在墓碑前坐了下来。“是我的妈妈,不过我也没有见过她。”夏嵩月白皙柔软的手指轻轻地刮蹭着百合花瓣上的露珠,颇为苦涩地弯了弯嘴角,“她把我生下来就死了,就跟电视剧里演得一样,医生问保大还是保小,我爸说保大,我妈执意要保小,所以我就被留下来了。”低垂的长睫毛仿佛弯出了一道悲伤的弧度,鸦羽一样浓密的黑色映衬得夏嵩月皮肤有些苍白,季时珹凑过去轻轻亲了亲他的眼皮,如同蜻蜓点水般一触即止,一个不带任何旖旎暧昧情绪的安抚亲吻。“你不是被留下来的,”季时珹轻轻摩挲着夏嵩月后颈上细嫩的皮肤,扶着他仰起头与自己对视,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温柔地映照着他白皙精致的面容,“你是她生命的延续,我反而很庆幸她那么爱你,因为这样我才可以遇见你。”季时珹极少这样认真和信赖地对着一个人说话,就像是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和面具,毫无保留地向对方表达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夏嵩月被他用那样信赖和认真的眼神注视着,忽然感觉心口像是注入了一汪温热的暖流,年幼时心底里那一点对于母亲一命换一命将他留下来的内疚和自责,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两人在林星柔的墓碑前坐了一天,季时珹安静地听着夏嵩月说起小时候夏元庆一个单身爸爸带着他生活闹出的不少笑话和趣事,临走的时候,季时珹十分认真细心地将林星柔的墓碑擦拭得干干净净,诚诚恳恳地鞠了三个躬之后,才牵着夏嵩月离开了。也许是白天闹得太累了,所以夏嵩月坐上公交车没多久就睡着了,季时珹一路用手托着他的侧脸好让他不用撞到边上的玻璃,到了站点下车之后就背着他回家了。第47章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回到家之后夏嵩月一沾床就往里钻,很快便睡沉了,季时珹轻轻将他额头前的碎发拨了拨,细心替他抹去额头上闷出的一层细汗,然后俯身亲了亲他软软的脸颊就出去了。现在还不到五点半,刘阿姨还在楼下做饭,夏元庆还有一个小时才回来,季时珹犹豫了一下,抬步往夏元庆的房间走去。门没有上锁,季时珹轻轻一扭门把就开了,夏元庆的卧室很干净简洁,屋子不大,一目了然,床边的小桌子上摆放着几个相框,里面都是他和林星柔的合影,亲密无间,笑容幸福,看得出来两个人很相爱。放下相框之后,季时珹拉开了桌子底下的抽屉,看见里面摆放了几个相册,边角都有磨损,看得出来很经常被人翻阅,他拿出最上面的那一个翻开看了看,无一例外都是林星柔的照片,从十五六岁到二十五六岁,穿着校服,或者是毕业的学士服,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季时珹的长指猛然一僵。那是一张双人照,一张两个同样穿着学士服的女孩,笑靥如花地站在大学校园的雕像前的合照,一个是林星柔,另外一个,是杜岚。季时珹从未见过自己母亲少女时代的照片,除了觉得陌生之余,一股越来越强烈的不安和怪异也渐渐涌上了心头,相册底下压着夏嵩月的出生证明,上面母亲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林星柔的名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夏嵩月的亲生母亲会是林星柔而不是杜岚?季时珹来不及多想,楼下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刘阿姨似乎是喊了一声“夏先生你回来了”,他抽出那张合影照,然后将相册和出生证明放回原位,清理好所有痕迹之后就离开了夏元庆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