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哥请客你也没必要这么宰人吧?”章鸣撞撞他的胳膊。“我们都是下过苦力的好吗?为尘哥装逼事业添砖加瓦,现在吃点东西怎么了?按劳取酬,放心,尘哥贼有钱!”贼有钱的尘哥点开微信滑到余额,听戴帽子的老板问:“要啤酒吗?”“不用,五杯冰镇西瓜汁。”“一共185。”有钱人指尖滑不下去了,回头捅了捅隔壁小孩的手臂:“借我3块钱。”韩深索然无味的给他发了五块钱红包,刚想熄了手机坐下,屏幕上弹出闫鑫的视频请求,韩深点了拒绝。-你竟然敢挂我视频?我没有你这个爸爸!-跟同学在外面吃饭呢,一会儿接。-呜呜呜原来你在附中有野男人了!!我不依我不依!!!韩深拿这只加戏的骚鸡没办法,看视频请求还锲而不舍的拨过来,只好点了接听。屏幕一角显出闫鑫的浓眉大眼,韩深懒歪歪拿着手机,陈尘正在烧烤棚子前等饮料,微微弯着腰,侧过身跟老板说话,下颌一抹漫不经心的锋利,正好被摄入镜头广角。闫鑫看到这一幕,嗓子都粗了:“我操,这小哥哥,大帅逼啊!你跟他一起吃饭?”“嗯。”韩深给手机放正,抽了张纸巾擦拭塑料凳子,确认干净了才屈尊纡贵的坐下。“这就是你找的野男人?”韩深伸手往镜头前一掐,意思是你在我跟前我能一口气捏死你十次:“瞎?前两天一直念叨偶像,到跟前了认不出来?”闫鑫静了一秒,骤然发出一阵冗长嘹亮的“喔喔喔~”,完全失去了控制情绪的能力,听得韩深后背汗毛直炸,赶紧给扬声器静音了。李斐狐疑抬头问:“谁家鸡在叫?”闫鑫在屏幕里疯狂的深呼吸挤眉弄眼,因为没有声音,显得像一场滑稽的哑剧。韩深无语之际又被他逗乐了,手机切换摄像头视角对准陈尘,故意说:“看,你偶像还会走路呢。”闫鑫抬手捂住大嘴巴,少女般满脸不可置信。陈尘端着两杯西瓜汁上前,放上桌子:“要吸管吗?”“要一根,谢谢。”说完垂下视线,果不其然,闫鑫的口型正夸张的一笔一划。——尘哥居然会说话!我听到他声音了!啊啊啊啊啊啊……李斐拿西瓜汁,无意瞥见韩深的手机屏幕,不解道:“韩哥,你为什么偷拍我尘哥?”韩深:“……”有毒吧?陈尘本来要去柜台端剩下的三杯,听到这句话自信回头:“朋友,虽然我很帅,但偷拍不可取。你想拍我可以大大方方给你摆个姿态。”真他妈不要脸。觉得很冤枉却百口莫辩,韩深亮出手机:“跟朋友视频,想拍点街景给他看,没拍你。”好不容易带过这个话题,微信里闫鑫激烈打字抗议。-我知道你给扬声器关了!-快打开!我要跟尘哥交流!-打开!听到没有!再不打开你我父子之间恩断义绝!想到打开后可能会面临的精彩场面,韩深宁愿成为一位青年丧子的英俊父亲。点的烧烤陆陆续续上桌,大家却吃的心不在焉,一边叫着“给我留条鱼!”一边从书包里摸出作业讨论题目。向恒转着烧烤签子,一脸正色将草稿纸拍在陈尘面前:“尘哥,这道题我一共想出了三种解法,要不要了解一下?”陈尘掠起眼帘:“来,说说看。”闫鑫这会儿被冷落的受不了,已经转移了话题,发来七八张合照和一个短视频。点开。“happybirthday!”一阵欢呼与歌唱。-今天胡小过生日,晚自习最后十分钟老蒋拎着蛋糕进来,给他唱了首生日歌。-老蒋人也太好了,他毕业当老师才几年啊,隔三差五给我们买糖买零食,自己都舍不得花钱。胡小也好意思收?-你没在,要是你在,我就跟你一块上讲台唱,班长都说你唱的好听,飞飞唱着就没那意思。隔壁桌响起碰杯的欢呼声,一辆公交车缓缓驶出黑夜。韩深越看心里头越荒芜,深呼吸了一下,气流冷冷的幽咽在喉头,指尖打了几个字。我也想回来。半天,没发出去。又删了。闫鑫意识到这时候跟韩深说太热闹的事不合时宜,转移了话题:“为什么我听到有人念38324,14122?”韩深看了眼桌面:“他们讲化学式配平呢。”闫鑫:“……吃烧烤还这么忙啊?嘤,想听尘哥性感优雅的声音。”韩深忍无可忍:“你烦不烦?”“爹!”韩深还是改了主意,凶归凶,儿子还是要疼的。谁叫韩少爷是个英俊的慈父?他扒着桌子微微探过身,给手机从被肩背围堵得水泄不通的缝隙递进去。视线被遮挡,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瞎子摸鱼。摸了一会,突然的,手被一只温冷的手覆盖住,牵在半空中。陈尘正在讲题,突然看到五根修长的手指扒拉扒拉,推着部黑色手机出现在桌面上,再往前几厘米就能抹到晕开的辣椒油,立刻放下笔给手抓了起来。两人都怔了一下。对方手还挺滑的。陈尘抬头:“你干嘛?”韩深在心里念了好几遍为儿子操心丢人很正常,才能维持表面上的若无其事:“摸纸巾。”陈尘:“真的吗?我不信。”韩深:“爱信不信。”在旁围观的李斐插嘴道:“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韩深:“……”韩深皱眉要发火,陈尘见好就收地笑了笑,低头继续往草稿纸上写步骤:“要是没听懂,拍下来回去再看吧。烧烤再不吃都凉了。”韩深指骨还贴着一层凉意,在夏天微带燥热的夜晚,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第11章 11.写作业你快乐吗?韩深上了车,这才光明正大点开了闫鑫的视频。闫鑫是个人形逼逼机,开了视频后说话都没断过一口气,话题围着陈尘转,闹的韩深脑瓜子疼:“你每天给我打视频就说这些没营养的东西?”闫鑫针锋相对:“怎么了,巴不得我们联系你,嘴上却不说,要不是我照顾你自尊心,热脸贴你冷屁股,你估计得孤零零蹲在附中墙角气死。”韩深半晌哑口无言,嗓子有点干。“我是这种人?”“你是不是我心里没数?我认识你多少年了?”闫鑫嗓子大了一点,后半句话没说出口。韩少爷死要面子活受罪,欠的要死。韩深跟他是初中同学,第一次见面时,看见个穿短袖短裤的高个子从教室门口进来,浑身遮拦不住的肌肉猛男荷尔蒙气息,结果这人上讲台自我介绍,开口就是:“米娜桑,瓦塔西瓦闫鑫嘚斯!最喜欢二次元了,呐呐~以后就请大家多多照顾偶内噶依稀马斯!”一边说话一边咬手指抿嘴唇,走路撅屁股的姿态也相当可爱。但闫鑫懂事以后,再有人提到这些往事,他会立刻涨红眼睛恨不得一拳给对方头打爆。怎么会跟他成为过命的兄弟,这是韩深后来茶余饭后经常思索的问题之一。“我每天跟你聊视频,其实你挺开心吧?”韩深盖下手机:“别逗了。”唇却不自觉的往上牵起。韩深下了车往别墅走,路灯下拉出条橙黄的影子,闫鑫还在有一搭没一搭扯淡:“我昨天看见你们那个校草评选帖子,给你投了一票。”“闲的?”“渊冲一中的校草到附中能这么没排面吗?你要是垫底了我们脸往哪儿搁?一会儿我到大群里发个链接,动员亲朋好友捞你,必须捞,水军都给我安排上!”“……”韩深舔了舔牙,一路往楼上走,闫鑫那边安静下来,应该是言出必行立刻分享链接到群里去了。“我才发现,为什么校草评选会里没有我尘哥?你们学校帅哥多到他不配吗?”韩深随手点开链接。楼主写着一排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陈尘[闪闪]】【应广大兄弟们要求,这次评选大会照旧没有陈尘,*无冕之王*仙男*白衣贤者*不应该出现在这粉黛争艳的庸俗之地。】韩深:“……”打扰了,原来是我不配。被迫站上舞台,还被骂成庸脂俗粉,韩深直接点了右上角。举报,人身攻击。洗完澡,韩深穿了件雪白的宽松t恤,发缕微垂着水滴贴着耳侧,越发衬得眉眼白皙浓俊。在书桌前坐下,一条长腿翘在椅子里,将脸懒懒的枕上了膝盖,看手机里多了几条消息。-需要我朋友圈转发拉票吗韩哥?-你票这么低,附中的人是眼瘸?哦不好意思看错了你刚添上去…………韩深手机里本来没加几个好友,这都是乐队里的,个个疯成这样,也不知道闫鑫使出了多大的文思口才来煽动。没回,看到了一条新消息。c:[恭喜发财,大吉大利]点开,五块。c:需要什么谢礼吗?水木:不。c:别客气,给你准备了今晚的数学练习题,快拆开看看。c:图片.jpg水木:?晚自习老秦让班长抄在黑板的几道函数题,陈尘已经写完了,用马赛克糊花了标准答案,只把题目发给他。c:不会写就逃避?兄弟,男人从不向生活低头。水木:不想写。c:男人从不被情绪裹挟。水木:……韩深退出聊天框不想再废话,没想到对面直接来了视频,不接好像不太礼貌,指尖鬼使神差点上了接通。陈尘伏案认真写着什么,台灯光薄薄映亮了左脸,头发潮湿,也像才洗完澡出来,透着干净清新的舒服劲儿。他抬头活动手腕:“写吧,不会的问。我在。”他正拿着钢笔练字帖儿,本来字已经写的相当有骨锋神韵,还得练成什么样子?韩深:“练字?”陈尘:“嗯,修身养性,毕竟今晚要劝你写作业。”韩深索然无味:“不写。”陈尘:“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叛逆?”听到这句韩深怔了一秒,直接从椅子里撑起身。来回走好几步才压了火,重新坐下,烦躁给垂下的潮湿额发捋到耳后,唇抿成薄薄的一线。要不是看在白衣贤者好心好意,说这种骚话,非给他泉水砍穿。往嘴里塞了颗糖,才勉强使出一种讥讽的社交辞令:“管这么宽干嘛,累不累啊,你又不是我爸。”陈尘好像明白了什么:“如果这种关系能让你乖乖写作业,其实我不介意——”“操!——”蹬鼻子上脸了。韩深差点破口而出对他祖宗十八代的问候,抬指往手机屏幕上胡乱戳下去。干脆挂断。这人真的……脑子里纷纷乱乱想了半天,才冒出四个字。太过分了。陈尘看着骤然返回的屏幕,练字的笔势略减。回想韩深挂掉电话那一瞬间的表情。好像玩脱了。抬手打字。-生气了?跟你开玩笑的。-给你刀,来砍我。连发一系列gif表情包,一轮.盘上绑了只瑟瑟发抖的兔耳小人偶,被飞镖从脑袋钉到小鸡鸡,满脸痛不欲生。半晌没回复。陈尘起身推开了窗户,夜风吹了满脸,休息了一会才重新坐回椅子,拿起手机。对方开始回发他刚才的表情包,直指恶毒部位。正中下怀。-“求m取值范围,先单独整理出m,设m为g(x)函数,带入公式……”陈尘尾韵挑着一抹微哑,每讲一会眉头就皱紧一分,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韩深,“基础题,你真不会?”韩深在椅子里放松的挪了挪,晃了晃手机:“教题就教题,还侮辱我,又想来一遍?”陈尘:“不必。”韩深没听见一样滑到微信对话框,点击发送刚才人偶挨刀系列表情包,每发一张,陈尘满脸写着拒绝,声音却很诚实的:“嗯~痛,好痛,超痛,别打了。”嗓音越来越敷衍。这戏感只配拿奥斯卡烂番茄奖。韩深发了两遍住手,指尖挨着手机屏往上翻阅,乌漆墨黑一长排,今晚不知道用这套表情包“代打”了陈尘多少次。傻逼似的。四道题写到凌晨十二点。韩深其实早就在心里算好了答案,但看着陈尘一笔一划在草稿纸上书写,莫名就觉得很爽:“若x=0,a属于r;若x不等于0,则a小于等于——这个地方听得懂吗?我没跳步骤,先讨论x的取值。”夜深人静,陈尘的嗓音状态十分疲惫。韩深抿了抿牙:“没听懂。”陈尘:“你在气我吗?”韩深:“我没气你,真的听不懂。”陈尘安静了一会:“这么帅的小哥怎么脑子不好使?”“……”终于到了合上草稿纸的时候,陈尘仰回椅子上,长长打了个呵欠:“答应我,下次也要这样乖乖写作业,今晚不是很快乐吗?”韩深乐了:“可你真的快乐吗?”“我很快乐。”“不,我知道你不是发自内心的快乐。”“不,你不知道我其实是发自内心的快乐。”韩深还想怼,陈尘举手做了个休战的手势:“禁止套娃。”韩深将背往后一靠,摇摇晃晃站起身,挠了挠耳侧的发丝:“行吧。”陈尘拖拉开椅子起身整理桌上的试卷书本,困顿地打了个呵欠,懒散道:“早睡早起。明天作业砸章鸣脸上时记得响亮一点,你已经是个会写作业的成熟高中生了。”视频挂断。韩深低头盯了会儿作业本,意识到自己唇角还翘着弧度。这贤者。跟我搞事情。临睡前看到闫鑫发来的几条消息,他一直兢兢业业守在校草评选第一线,换了四五个id给他投票,顶楼,想什么“十里春风不如你”的文案。韩深打字:“今天就不困了?”“不能接受渊冲一中的校草在附中受欺负。”闫鑫的集体荣誉感比一般人强的没头没脑,渊冲评选校草,他每次都是韩深的超级粉头。韩深早习惯了他的脑回路,打算睡觉,突然听他说:“哎,过几天你生日,我来看你吧?”“算了。”韩深心动了一瞬,“跨几个省呢,再说周六,我还得上课。”“没事,你才去几天就跟别人打架,我放心不下。到时候你领着我往你们教学楼走一圈,我看谁再敢动你。”闫鑫现在身高直奔190,虽然爱吟诗作赋,但乍一看还是挺能唬人的肌肉猛男。韩深直抓头发,手遮住额头的光线:“烦不烦啊。”“什么烦不烦,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就这态度?有你这么不慈爱的父亲吗?”“……”韩深无所谓道:“爱来不来。”“别他妈装了,我知道你现在早就眉开眼笑了,我们兄弟之间,还玩虚的?傻逼。”韩深手从额头上滑下,直直垂在长椅一旁,姿态是浑然无二的的厌世,嘴角却挑了点弧度。“你才傻逼。”第12章 12.仙女棒!机场外的大街上人来人往,韩深百无聊赖坐在公交车站台的躺椅上,将棒球帽盖在脸上遮太阳,长腿从椅子上纡尊地垂落,露出一截少年清瘦的脚踝。整个人长手长脚,身姿清峋,穿着附中崭新的蓝白校服,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手机在兜里震了几次,打开。-我到了,你在哪个出口啊?-哦,我看到了,我过来了。韩深给棒球帽倒回头上,往滚烫的阳光下走了两步,看闫鑫背着个大包从出口过来,七尺男儿,握把折扇往胸口上小幅度扑腾着,拿乔作势,是他以前不知从哪儿学来的“风雅文人扇法”。“……”韩深转过身不想看他,“走吧,打个车回附中。”“司机呢?”“逃课出来的叫什么司机?”闫鑫竖起大拇指:“吊,叛逆期虽迟但到。”到出租车闫鑫摸了瓶矿泉水往嘴里倒,随即敞开书包口子递给他:“给你的礼物,咱们之间就不说什么了,不满意也憋着。”书包里一摞的教辅资料,写着老蒋的寄语,让他在新学校好好适应,重展雄风。韩深笑了,往底下摸索:“谁送我粉色笔记本?”“操!谁说送你的?”闫鑫被蛇咬了似的夺回本子,但韩深已经翻开了,封面上用毛笔歪歪扭扭写着——清尘集。这名字,忧郁中带着骚气。认出这矫揉造作的莆田系楷书还是闫鑫的真迹,韩深静了下:“不要告诉我这是你的作品。”事已至此,闫鑫也顾不得羞耻:“干嘛,不许我留下一点传世名作?”“发什么骚?”闫鑫扭捏了半晌:“给尘哥拜读的,雨女无瓜。”“……”韩深想拧开他的天灵盖看里面装的水泥还是脑浆。校门口站着值班老师,非附中学生不让进,韩深丢给他一套校服:“穿上。”闫鑫溜进去左看右看:“这绿化不如渊冲嘛,楼也没那么高大,不过球场还行。”韩深到操场器材室借了个篮球,跟闫鑫打了半下午,到小卖部买矿泉水时被老秦逮住,拎回了教室。老秦就在讲台上杵着,韩深一时走不了,无聊的小睡了半节课,醒来看到闫鑫牛高马大的影子在教室门口晃来晃去,频频朝他投来视线。闫鑫抬起一只手,隔着空气偏开了他的脑袋。目光直指韩深背后的人。韩深顺着他的目光,见陈尘伏在课桌上写物理竞赛题,腰背挺的端正,雪白阳光落了半侧肩头。陈尘平时看着没个正经,但学习时特别上头,雷劈在脚边都不带动一下。陈尘头也不抬:“看我干什么?”韩深惊讶:“耳朵上长眼睛了?”陈尘笑了笑,抬头无意跟门外的闫鑫对上了眼,就看见这彪形大汉猛一个哆嗦,又是捂脸又是咬唇,只差当场跳一段极乐净土。陈尘皱眉:“……这年头变态越来越多了,前几天莫兰找我要你微信,我没给,你自己注意点。”“谁?”“之前你罚站,躲在走廊看了你半个小时的猛男。”“……”“怎么现在又来一个?”意识到陈尘说这变态是闫鑫,韩深忍住笑:“……这傻逼找你的,不是找我。”“有事?”下课铃打响,韩深往外走:“要不跟他聊两句?”陈尘有些踟躇。别的不怕,就怕这人要表白,那天莫兰管他要韩深微信,上来就是一个情书三连发,看的他这种共情天赋极强的的男人头皮发麻,但说感动也不是,说恶心也不是……在脑中打了一遍“兄弟你人很好,值得更好的男人,不必为我流连”的台词草稿,陈尘起身向闫鑫抬手招呼:“嗨,朋友。”闫鑫没想到偶像这么平易近人,激动的笨嘴拙舌,痴痴的盯着他笑。韩深踢了闫鑫一屁股:“说话啊。”闫鑫恍然大悟,从包里摸出个粉红色的本子,忸怩的递过来。开始了是吗?陈尘心说。“这是我今年写的东西,一直想给你看。我,我特别喜欢你——”闫鑫目光楚楚。陈尘笑笑,没接,转目看不远处的一轮落日:“兄弟,你应该喜欢更好的人。”“你已经很好了!”闫鑫声音急切。“不,高中的眼界还不够宽广,你要到更大的世界去相逢和寻觅。”闫鑫默默凝固在原地,满脸若有所思。“……”韩深没看懂这两人唱的哪一出,磨磨唧唧给烦到了,拽过笔记本砸陈尘衣服上:“看几篇作文这么难?说他妈什么骚话。”“看作文?”“你以为是情书?”“……”听了闫鑫的自白陈尘才记起,叶莹以前隔三差五把他作文投到刊物上去,稿费一律请全班同学吃糖,他平时不太关注,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了这影响力。闫鑫这时候羞耻心上来了,说着:“没事没事,不看了不看了。”陈尘笑了:“别,那我看看。”他翻开粉色笔记本垂着视线翻阅,闫鑫老妈子揣大袖忐忑不安,一边期期艾艾叽叽歪歪:“哎,其实倒也不是特意找你看个作文,这不韩深今天生日嘛,我从学校过来找他玩儿……”陈尘抬了抬视线:“他生日?”“对啊,17岁,转眼就成大孩子了,咱这当父母感觉这时间啊,过的真快……”韩深忍着没怼。闫鑫就这德行,人前重拳出击,人后唯唯诺诺。看了半晌,闫鑫心脏快跳出嗓子眼儿里,取出扇子晃来晃去掩饰紧张:“尘哥,你看我这作文写的怎么样?”陈尘:“有点做作。”闫鑫感觉心口插了一刀:“……”韩深噗一口笑出声,看闫鑫急头白脸尴尬得支吾起来了,抬手捞过他肩膀。“行了,打球了。”逃课两节陪闫鑫打球,跑的满头热汗,一起出了校门吃饭。闫鑫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频频叹气,一会儿感慨自己没那个才华,一会儿怀疑陈尘的审美,桌上的菜扒拉几筷子就撒了手。韩深劝了两句,看闫鑫还缩在椅子里跟头大狗熊一样,嘤嘤其鸣,实在给他搞烦了。“闭嘴,再闹就烦了。”闫鑫看了他一眼,刚想嘤,又看了一眼,确定是认真的,硬生生把嗓子里的嚎啕倒了回去。韩深知道闫鑫平时就这点爱好,写点小说散文抒发情绪,但经常因为自我意识太盛被老蒋批评修改,陷入觉得自己不行的深渊。韩深平时按要求写个任务驱动,分数中规中矩,但闫鑫总缠着老蒋改作文,积累素材,背名句,他都看在眼里。“你写的开心就好,干嘛管别人。”闫鑫:“你懂个屁。”韩深失笑:“意思现在把陈尘拎过来打一顿你才开心,是不是?”闫鑫情绪总算给舒缓了:“算了,我觉得他说的挺对。”吃完了回附中,闫鑫在教学楼前看到一棵架着扩音喇叭的高大青松,突然想起什么:“咦,这不正是尘哥笔下,附中经年不倒的百岁大青松吗?”韩深:“……”出自《附中的秋》么?背的真熟。韩深看过去,一口上世纪听广播的铝皮大喇叭,历经风霜还身残志坚的播放着歌曲。闫鑫仰面走到喇叭底下,韩深抬手拧住他的衣领想拽回来,免得丢人现眼,突然听到广播里喷吐一声,响起校园广播站播音主持温柔清丽的声音。“——高二1班的韩深同学,你的好友陈尘为你点了一首歌《福如东海》,祝你生日快乐,以后也要乖乖写作业哦。”韩深:“?”什么东西?喇叭开始吟唱——给你一束玫瑰把你热爱邀请爱唱的云雀为我表白心情好呦喜出望外跟我跳吧踏上快乐的节拍……韩深听着这歌是真的没缓过神,要不是播音员放第二遍重申了陈尘的名字,他还以为广播室被一群中老年歌王给占领了。挨到放完,甜美声音又说:“高二1班的韩深同学,你的好友胡皓给你点了一首歌,《美丽的心情》,虽然你考试门门0分,频繁逃课,不写作业,但你永远是我得不到的深哥!”韩深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僵硬。闫鑫听得满头冷汗,这不得戳了心高气傲韩某人的肺管子?一句“哎你啥时候跟你同学关系这么融洽了”胎死腹中,还没来得及劝,猛听见鞋底在瓷砖上摩擦出的悠长一响。“刺啦——”韩深往教室狂奔的身形拉出了残影。韩深跑的有点急,整个人被胸腔一股高温蒸汽给煎的暴躁压抑,快要爆炸。转楼。踢门。冲进闹哄哄的教室。高瘦清峋的身影懒洋洋靠窗跟人说话,一手搭在桌沿,指骨灼目的修长。“点的都什么歌……”顾辛歪着头听窗外的广播,越听越他妈人间迷惑,“附中的优秀教育资源就教出你们这群音痴?”胡皓摆手:“男人做事娘们别多嘴。谁跟你们一样点个happybirthday秀塑料姐妹情?我们男生之间,越是放肆,越能增进感情。”顾辛瞪眼打了他一巴掌:“你最好是。”胡皓一边耸肩躲一边打包票:“放心吧,一会儿人指不定感激零涕冲进来抱住尘哥亲两口。”李斐比较理智:“……凭我对新同学的了解,亲两口夸张了,但尘哥特意找广播站通的关系,插队排了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句谢谢不过分吧?”胡皓很看不起他:“做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尘哥你有梦想吗?”陈尘抵着课桌,指尖在耳侧漫无目的挠了挠:“他应该会感动吧?”“……”韩深阴森森站他背后,本来想给他们头锤爆,但看这群人美滋滋摇晃小尾巴等夸奖赞赏,硬是被逼的没话讲了。五味杂陈。sb。指望他们搞点人干事简直比登天还难。这群人有点没察觉韩深的拒绝,平日里班上有人过生日都会喜气洋洋操办一场,何况韩深平时瞧着特冷酷,所以这场活动准备的尤为精心,试图把韩深这块硬石头给捂化了。但谁能想到,韩深拳头更硬了!罪魁祸首是陈尘。韩深一把拽住陈尘的校服:“跟我出来。”“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陈尘高个子,领口被揪的很不雅观,弓着脊梁亦步亦趋。在旁观望的李斐猛地瞪大了双眼,就看见陈尘包裹了韩深的手,很轻地挪着,而一向厌烦肢体接触的韩深,居然也没什么意见。卧草,这他妈该不是真要去亲两口?避人耳目?他在原地抖了一会,等两人在视线里消失,立刻转着眼珠子说:“有没有兴趣跟踪一下?”韩深拎着陈尘往人少的地方走。博学楼跟政治楼之间隔着学生活动场地,周围全是高大乔木绿化,这会儿傍晚,气氛已经清冷瘆人,偶尔有学生躲在灌木丛里抽烟,地上铺散着卫生纸和烟头。韩深两步给他推到绿化带。走这一路,韩深胸口里郁的火气都走散了,但回想到那几首歌,真忍不住想把陈尘塞到喇叭里去再怼两脚。陈尘低头整理拉扯得不叫话的校服,往兜里掏摸了片刻,摸出把揉成乱麻的仙女棒烟花。指尖一晃,药粉直接从指缝筛到地上。“……烦啊,怪你,给东西弄坏了。”韩深:“三岁两岁?”“给今天十七岁的小朋友买的。”本打算下晚自习再玩,没想到刚才推搡间给弄断了。他面露遗憾,摸出打火机:“来点了吧。”韩深:“滚,自己点。”陈尘从兜里摸出打火机:“你说的啊,一会儿别问我要。”一朵橙色火花四下飞溅,吊着像个莹亮小灯笼。陈尘盯着火簇以免半途熄灭,小心翼翼,却又懒散地将另一只手揣回了校服兜里,脸被火光染上淡薄的橘色,唇抿开一道微笑的弧度。韩深只肯赏给仙女棒一个眼神,但目光不自觉被陈尘给引了过去。这画面要是被迷妹看见,估计“仙男尘”那标签里又得多出上百条彩虹屁。吹来一阵风,仙女棒甩出了一道转瞬即逝的璀璨光弧,丢在地上。陈尘数了下:“差点烧到手,还有两根,我们一人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