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弟是个人物,下次再来,可否为我引见?”萧瑾还是想亲眼见见此人,至少得过一过她的法眼。楚拂点头,“好。”萧瑾看楚拂答得干脆,也算坦荡。经历那么多事,楚拂心向何处,她是知道的,今日多问不过求个心安而已。感觉气氛有些凝重,萧瑾牵了燕缨的手握着,只觉她今日的掌心比往日要暖了许多,“方才进来时,好像看见阿缨在给你诊脉?”楚拂轻笑,“郡主想要学医术,民女便教她一些。”“哦?”萧瑾颇是好奇,她挑眉看着燕缨,“阿缨何时对医术有兴趣了?”燕缨认真地答道:“遭此大祸,临淮百姓实在可怜,母妃跟拂儿每日忙进忙出,我看得心疼,若是我能学一些,兴许可以帮上母妃与拂儿呢?”萧瑾听得心暖,轻抚燕缨的后脑,柔声道:“你好好的,就算帮上母妃了。”“我每日都好好的,就是闲得难受。”燕缨说着,抬眼瞄了一眼楚拂,笑容中多了一丝狡黠之色,“难得有个不嫌弃我笨的先生在,我肯定不能放过她,得央着她多教我点东西。”楚拂耳根一烫,总觉得她讲的不是学医这个意思。萧瑾哑然笑笑,“你方才不是说,心疼楚大夫忙进忙出么?难得歇下,你还缠着楚大夫教你医术,阿缨不懂事。”楚拂忍笑。燕缨不服气地歪头看着楚拂,笑道:“拂儿你教我一点皮毛就好,我保证不贪心!”楚拂已经可以确认,小狐狸讲的肯定不是学医。萧瑾难得看见燕缨这般渴学,她无奈地一叹,也看向了楚拂,“楚大夫,你就随便教她一些,若是她闹性子不依,只管来告我,我来帮你收拾她。”燕缨瞪大了眼睛,“母妃,你居然不帮我?”“我只帮理,不帮亲。”萧瑾笑然说完,看了一眼殿外的天色,“楚大夫,我们该去巡宫了。”有个不情之请,她也想在这个时候说了。“诺。”楚拂领命。燕缨牵住了楚拂的衣袖,晃了晃,“拂儿跟母妃要早点回来,你答应我的,今晚要教我认穴位。”楚拂的双耳都烧得通红,若不是她平日性子清冷惯了,这会儿哪里还绷得住羞意?“放了,楚大夫要跟母妃去做正事。”萧瑾瞪了燕缨一眼。燕缨低头松了手,谁也没有发现她脸上已经笑开了花。萧瑾对着楚拂莞尔道:“楚大夫,请。”楚拂暗暗捏袖,等她晚上回来,定要好好收拾这只小狐狸,看她还敢这样肆无忌惮么?临出秀明殿之时,楚拂悄然回头。小狐狸一脸得意地晃起了小脚丫子,楚拂眉角一挑,给了她一记“狠狠”的眼刀。今晚算账!作者有话要说:好哒~这是因为萝萝小可爱长评的加更掉落~~~~(还差两个加更,下周不定时掉落,5555)第90章 蛊医萧瑾今日带着楚拂匆匆地巡了一遍宫,甚至连各宫的井水都没有勘验,只是询问一二后,就将楚拂领到了宫门前。“备车。”萧瑾对宫门前的府卫说了这句话后,楚拂终是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等待府卫马车的空闲时,萧瑾拿了今日进出宫门的记录翻看了一遍。果然有芳华殿出宫的记录。“临淮城的麻风病患很多,你们都给我盯好了!出去的跟回来的,模样都给我盯死了,勿让闲杂人等混进行宫!”萧瑾厉声说完,值卫的宫卫与府卫都恭敬领命。没多久,府卫便赶着马车来到了宫门前。内侍伺候萧瑾与楚拂上车后,撤去了矮凳,目送马车缓缓行远。“阿缨下个月便十八岁了。”萧瑾徐徐开口,“若是那蛊医真能医好阿缨,我不想等到麻风过后再去求医。”说着,她抬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楚拂,“楚大夫,就辛苦你随我跑一趟了。”其实她也想亲自去确认此事。楚拂点头,“民女也想郡主可以早日康复。”“路上可会遇见你弟弟?”这才是萧瑾真正的不情之请。楚拂静默片刻,索性直接问道:“王妃是想小北做点什么?”萧瑾不想与她绕太多弯弯,点头道:“被动便只能挨打,秦王、府输不起这一局,所以……”她恳切地看她,“我需要一把杀人的刀。”楚拂淡淡道:“要陛下死,不必小北出手的。”“嗯?”萧瑾惑然看她。楚拂如实答道:“这几日我给陛下请脉时,发现陛下四肢封住的毒液已经外溢,算算日子,应该已经侵入了脏腑。”略微一顿,她的语气忽然变得轻描淡写起来,“只要王妃给民女一个请脉的机会,民女就能让毒液沁入心脉,到时候就算许公子来了,也救不了他。”萧瑾颇是惊讶,“楚大夫,你这样尽心相助……”“我是有所图的。”楚拂知道秦王妃肯定要起疑,她掀起了车帘,望向瘫倒在路边哀嚎的染病乞丐,“王妃你听见外面哭声了么?”萧瑾侧耳倾听,哭声凄凄,每一声都是断肠之音。“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楚拂放下了车帘,哑声道,“活秦王、府一门,临淮百姓或有不哭的一日。”可若是活天子一人,秦王、府上下哪个能逃过天子的屠刀?这几日她给天子诊脉,天子虽然不能说话,可那眸底那鲜血一样的愤恨楚拂是看得清楚的。萧瑾若有所思,喃喃问道:“你在大陵弑君,也是这个理由么?”“虽是蝼蚁之命,却也是活生生的人。”楚拂慨声回答,语气真挚,“学医久了,仁心或多或少都会生一颗吧。”萧瑾安静地重新审视眼前的楚拂,这姑娘身上总有她猜不透的地方。可不知怎的,即便如此,萧瑾还是愿意信她。或许只因她的那句——仁心或多或少都会生一颗吧。“弑君凶险。”萧瑾最后只能提醒她这一句。楚拂轻笑,“没有比我更懂自保的人。倘若事情败露,王妃也只管与我撇清关系,暗中帮我把消息递出去,我也不一定会死。”这是一场以性命作筹的赌局,楚拂好像占了七成赢面,不然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楚大夫是不是小瞧我萧瑾了?”萧瑾忽然也笑了。楚拂没想到秦王妃竟会说这句话。萧瑾笑容浓烈,这得意的笑脸让楚拂不禁生了恍意,好像眼前含笑看她的是二十多年后的燕缨。“楚大夫,等临淮彻底平静了,可否与我说说你的那些当年事?”“王妃?”楚拂在萧瑾眼底看出了赞许之意。萧瑾干脆地又道:“听我先说也行!”楚拂复杂地笑了笑,“民女只怕会让王妃失望。”“你可比刘明那中年汉子赏心悦目多了!”萧瑾突然打趣一句,语气却极是认真,“阿远有刘明这个至交,我萧瑾也该有个至交!”说着,萧瑾笃定地道,“楚拂,你这个江湖朋友,我认定了。”楚拂听得又暖又无奈,等她与缨缨之情暴露以后,不知萧瑾还愿不愿把她当江湖朋友?“怎的?”没有听见楚拂回答,萧瑾似乎有点不悦。楚拂摇头,苦涩笑道:“王妃他日不后悔便好。”“会么?”萧瑾随口一问。楚拂静默不语,微微垂头。萧瑾倒也没有追究问个清楚的意思,至交相处,本就该相互敬重。楚拂不愿说,她便不会追问。马车出了临淮城门,一路往蛊医谷的方向去了。今日的临淮城府衙发了官榜,说有大夫献了奇方,对麻风有奇效,通令临淮城内外百姓都去府衙领药救命。所以大多求医蛊医谷南疆百姓都往临淮城府衙去了,山道上只有零星几个走不动的虚弱老人病家。马车放慢,赶车的府卫小心避让着路边的病家,终是来到了蛊医谷山门前。府卫勒停了马车,小心将萧瑾与楚拂扶下了马车。“王妃小心。”府卫惊觉有病人靠近萧瑾,当即拔剑威吓道,“再敢上前,立斩!”靠近萧瑾的不过是个七岁上下的小姑娘,衣裳褴褛,双眸水灵灵的,可惜脸上生了一块麻风的红疹,此时正冒着浓水。她被府卫一吓,“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救救我娘……求求你们……救救我娘亲……”说着,她一边哭,一边跪了下去,“娘亲快不行了……呜……”“把剑收起来!”萧瑾瞪了一眼府卫。府卫歉然低头,把长剑回鞘。只见楚拂回了马车,将随身带着的药箱背了下来,快速翻了两个棉布面巾出来,递给了萧瑾与府卫,“戴着。”话音刚落,她将药箱中最后一个棉布面巾拿了出来,快速戴好,背着药箱走到那小姑娘面前,柔声问道:“你娘亲在哪里?”小姑娘哭红了眼睛,颤巍巍地指了指不远处,倒在道边没有意识的一个粗衣农妇。“楚大夫也要小心。”萧瑾嘱咐一句。“嗯。”楚拂匆匆应声,快步走到了粗衣农妇身边。她将药箱搁在身侧,拿了药箱中的棉布手套出来,快速戴上。她将粗衣农妇的身子翻了过来,这农妇的麻风之症比那小姑娘还要严重。楚拂按上了这农妇的颈边,隔着手套依稀还能感觉到这农妇微弱的喘息。“娘亲……呜……不要丢下喜儿……喜儿已经没有爹爹了……呜……”小姑娘在楚拂边上难过地哭着,抬眼紧紧盯着楚拂,泣声问道,“大姐姐……娘亲……娘亲还有救的……是不是?”这双哀求的眼睛,与她幼时何其相似?她含泪哑然,“我会尽力。”说着,她脱下手套,正欲取针囊给这农妇行针。“你们的医术是救不活她的。”突然,山门之内响起了一个陌生的沙哑声音。楚拂没有理会此人,只是专心给农妇行针。再慢一刻,麻风之毒便会沁入心脉,到时候就更救不了了!萧瑾循声望向此人——他穿着五色巫衣,面带银纹面具,面具上露出的一双眼睛生得阴森森的,听声音应该是个四十出头的蛊医汉子。细看他的十个手指的指甲,皆是乌青之色。他见楚拂并没有理会他,冷嗤道:“小姑娘,你没有听见我说的么?”楚拂知道是被他盯上了,可那又如何?“再不施针,她活不过今日的。”楚拂只冷冷地回了一句。“谁说她活不过今日?”这蛊医似是与楚拂杠上了,只见他递了个眼色给身后的两名弟子,“把人抱进去。”“此时动她,她只有死路一条!”楚拂行针刚到紧要之处,哪里容得这些人胡来,她侧脸狠狠一瞪蛊医。“人命关天,我今日偏要与阎王爷抢她一条命!”“真是奇了,今日你这小姑娘惹我不快,我偏就要动她!”蛊医也来了性子。两名弟子生得牛高马大的,一名将楚拂扯起,楚拂哪里还能动弹?另一名将那农妇抱了起来,大步往蛊医谷里走去。“你们……”“小姑娘,今日我就让你心服口服!进来,看着,我们蛊医如何起死回生?”蛊医示意弟子松开楚拂。楚拂自然也是不服的,便快步跟了进去。小姑娘满心慌乱,早就追到了农妇身边。蛊医拿出了一个木盒子,他森森地看着小姑娘,小姑娘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你是不是真的想你阿妈活?”“嗯……”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再害怕她也点了点头。“不管什么代价都愿意?”蛊医再问。小姑娘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娘亲,瘪了瘪嘴,再次重重点头。蛊医徐徐道:“那便把右手伸出来。”小姑娘半信半疑地伸出了手去。“左手牵住你阿妈。”蛊医继续吩咐。小姑娘紧紧地牵住了农妇的手,好像有些事也没有那么害怕了。蛊医冷冷笑了,他打开了木盒子,从里面挑出了一只金色的蛊虫,放到了小姑娘的右手掌心。“嗡——”只见这只蛊虫振翅一会儿,猛地一口咬住了小姑娘的掌心肉,钻入了她的血肉之中。“啊!”小姑娘怕极了。“别松手!否则,你阿妈真的只有死路一条!”蛊医的声音像是暗夜中的恶鬼,听来让人毛骨悚然。小姑娘哪里敢放手,只能紧紧地握着。“你这是什么医人之法?!”楚拂忍不住一声厉喝。蛊医懒洋洋地回答:“邪门歪道,本就如此。”作者有话要说:更文~萧瑾想交朋友了~但是拂儿好慌~~~~当然,蛊医救人都是要有代价的~看过《师说》的小可爱们,一定可以猜到这只金色的蛊虫叫什么名字?第91章 代价久闻蛊医医道离经叛道,如今亲眼一见,果不其然。莫说是楚拂,就连萧瑾也看得背心啧啧发凉。小姑娘突然痛然惨呼,蛊医却充耳未闻,拿了骨笛出来,吹响了一曲奇异的蛊音。说也奇怪,只见这小姑娘脸上的疹子宛若树皮般脱落下来,随后那农妇身上的疹子也一样开始脱落。“嗡!”那只金色蛊虫竟从农妇手背破肉而出,在空中飞了一阵,在蛊音休止的瞬间,落在了地上,似是死了。小姑娘虚弱地倒了下去,最后只来得及唤出一声似有若无的气音,“娘……”楚拂快步走近小姑娘,一探鼻息,不禁大呼道:“她死了?!”蛊医捏着骨笛负手身后,冷冷道:“嫁衣蛊,救一人,便死一人,这是她救娘亲的代价。方才我是问过的,她是心甘情愿的。”楚拂惊瞪双眸,顾不得其他,直接探上了农妇的脉息。病相皆去,与常人一模一样。她仔细看了看农妇脱疹后露出的新肉,粉红如常,连浓水都没有了。这样的救命之法,实在是骇人听闻!“怎样?”蛊医幽幽问道。楚拂摇头,竟不知该说什么?“王妃可听清楚了?”蛊医转眸看向了萧瑾,似是早已猜到她是谁?萧瑾惊愕无比,“你认识我?”蛊医淡淡笑道:“云安郡主招医的王榜,我也是见过的,当时王妃就在王榜边上,我多看了那么一眼。”略微一顿,他故意瞥了一眼地上气绝的小姑娘,“这个代价可不小,王妃回去可以多想想,值还是不值?”萧瑾沉默不语。蛊医冷嗤一声,看了一眼楚拂,“你这丫头本事也算不错了。”“先生?”楚拂不懂。蛊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农妇,“你给她扎那几针,确实可以保她今日不死。只是,还是比不得我的嫁衣蛊,蛊到病除。”楚拂心绪复杂,这嫁衣蛊确实是医好缨缨的一个良方。只是这个代价……“楚大夫,我们回宫吧。”萧瑾突然开口。“我还有些话想请教先生……”楚拂总是不甘心的,万一这蛊医还藏了一手,今日故意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她们知难而退。萧瑾递了个眼色给楚拂,话却是说给蛊医听的,“先生的话,我都听明白了,容我回去考虑几日,再来叨扰。”“也好。”蛊医点头,示意弟子端两盆药水来。两名弟子将两盆药水端到了萧瑾与楚拂面前,只听蛊医道:“麻风危险,念在这些日子秦王殿下确实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我是一定不会让你们在我的蛊医谷染了麻风回去的。这是蛊方药液,你们先把手洗一洗。”萧瑾与楚拂互看了一眼,依着蛊医的话,用药水洗了洗手。蛊医从怀中拿了一瓶药丸出来,递向了楚拂,“服下此药,可保万事安然。”楚拂刚欲接药瓶,蛊医又缩回了手来,肃声道:“让你们府中那两个小子别再来了,烦得我头疼,还吵得我娘子心烦。”一定是木阿与明寄北。楚拂也不知这两人是如何烦他的,可从蛊医的语气听来,木阿与小北这几日来得定是很勤快。“好。”楚拂点头。蛊医终是把药瓶递到了楚拂手中,“难得我这谷里病家少了许多,我医好这几个,我要痛痛快快地睡上几日。”言下之意,是这几日都别来扰他清梦。萧瑾听得明白,“先生的话,我懂了。”“嗯,快走!”蛊医嫌弃地挥了挥手。萧瑾与楚拂退出了蛊医谷,回到了马车上,将脸上的棉布面巾扯了下来。府卫看得头皮发麻,哪里还敢在这里多逗留一刻?只见他一扬马鞭,便赶车离开了这儿。等马车走远之后,蛊医轻咳了两声,回头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小姑娘,“去,准备药浴,这个女娃我不能让她死。”“是,师父。”两名徒儿很快退了下去。蛊医沉沉一叹,也是这小姑娘年岁小,心思单纯,若是换个年岁大点的,救不救母亲又是另话了。这世间最该少的是恶人,而不是善良的好人。只凭这一点,蛊医就不会让这小姑娘死。马车直到驰入临淮城门,才稍微慢下来一些。萧瑾与楚拂一路无言,各有所思。楚拂默默地将药瓶中的药丸倒在掌心,不多不少,刚好两粒。“这位先生似乎算准了我们会去。”萧瑾看着楚拂掌心的药丸,幽幽说道。楚拂捏着其中一丸,凑到鼻下嗅了嗅——药丸奇香,一时也不知是哪些药材提炼而成。“能服么?”萧瑾谨慎地问道。楚拂将药丸送入口中,干脆咽下,“民女试一试便知。”“你!”萧瑾大惊,“万一有毒呢?”“我应该能自医。”楚拂将另一丸放入药瓶之中,递给了萧瑾,“若是王妃近日有发热,亦或是出疹之相,只要我没有毒发,这药丸就一定是有用的……唉!王妃你……”楚拂没有想到萧瑾竟仰头将药瓶中的药丸一口服下,笑道:“楚大夫敢赌,我便也敢赌。”楚拂无奈苦笑,这秦王妃任性起来,与缨缨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萧瑾将药瓶放到一旁,蹙眉问道:“嫁衣蛊……可信么?”“那小姑娘确实死了,她娘亲也确实活了。”楚拂如实回答。萧瑾眸光一沉,没有接话。若能一命换一命……阿远又怎么办?楚拂突然也沉默了。以缨缨的性子,若是知道秦王妃为了救她而亡,她这一世都不会安心吧。马车在行宫门外停了下来。萧瑾先下了马车,楚拂随后提着药箱走了下来,视线之中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宫卫值守在宫门前。“阿靖?”萧瑾惑然,径直走了过去。萧子靖恭敬地对着萧瑾一拜,“参见王妃。”竟连姑姑都不唤了?!“谁让你在这儿值卫的?”萧瑾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萧子靖冷声道:“我奉公主之令,严查进出行宫之人。”说着,她眸光看向了楚拂,“王妃可以不查,但是她不行。”楚拂端然站得笔直,“世子要查民女什么?”“可有仗着王妃看重,夹带秀明殿的珍贵物事?”萧子靖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揪住了楚拂的衣袖。“放肆!”萧瑾这一声厉喝,也不知是真怒了,还是假装的?萧子靖慌然松手。“楚大夫,休要理她,跟我走!”萧瑾白了一眼萧子靖,语带威胁,“如若再敢为难楚大夫,公主也保不了你!”萧子靖噤声。萧瑾昂头带着楚拂大步走入了宫门,两人沿着宫道走了一阵,拐入秀明殿之后。楚拂抖了抖衣袖,将衣袖中的纸条拿了出来。萧瑾惊问道:“这是什么?”“世子方才塞入民女袖中的。”楚拂并不急着打开,双手递给了萧瑾。萧瑾匆匆打开纸条——许曜之将入行宫,姑姑谨慎防之。她快速将纸条揉在了掌心之中,沉声道:“她果然找到许曜之了!”“事不宜迟……”楚拂提醒,“还请王妃尽早安排民女给陛下请脉。”“不!此事不宜过急。”萧瑾摆手。好不容易躲了多日的许曜之出现了,她不单要好好收拾他,还要设法诱他用许氏银针十八法把秦王给治好。秦王妃的心思,楚拂多少能猜到些。可这毕竟有些冒险,稍有不慎,便会让公主把局面给翻过来。“知己知彼,想输也难。”萧瑾捏紧掌心的纸条,至少今日看来,子靖还是站在她这边的。既然秦王妃已打定了主意,楚拂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今日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萧瑾微笑说完,又加了一句,“阿缨那边你随便教她一些就好,今日蛊医谷之事,莫要让阿缨知道。”“嗯。”楚拂点头。“去吧。”萧瑾示意楚拂退下。楚拂领命退下。萧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往秀明殿主殿去了。今日似乎过的比平日还要漫长。燕缨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拿了医书看,想拂儿,随手拨下琴弦,想拂儿,乖乖依着绿澜的劝说上床歇着,一闭眼还是想拂儿。“唉……”燕缨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望着站在屏风角上的莺莺,“莺莺,为何太阳还不落山呢?”落山后拂儿便会回来了。她还等着拂儿来与她算账呢,可这时辰怎么过的这般慢?莺莺扇了扇翅膀,似是认同,“喳!”绿澜不懂燕缨的意思,“郡主若是躺着不舒服,楚大夫吩咐过的,奴婢可以扶郡主去庭中走走。”“我是哪里都不舒服,走走没用。”燕缨扭过身去,面墙蜷起身子。绿澜慌了,“楚大夫这会儿还没回来,要不奴婢去请太医来给郡主看看?”“太医来也没用。”燕缨拢了拢锦被,细嗅着楚拂昨夜留在里面的淡淡香味儿,想到昨夜的旖旎画面,她不禁哑然失笑。“那……那……”正当绿澜不知所措之时,余光瞥见了楚拂走到了门口。她刚欲说话,只见楚拂示意她莫要出声。绿澜点了点头。楚拂无声唇语,“别让郡主知道我回来了。”绿澜再点了点头。楚拂径直走向了坐榻边,从衣柜中拿出了一套干净衣裳,走到屏风后,准备把身上这套衣裳换了。小狐狸素来耳尖,听见房中突然多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惑声问道:“绿儿,你在做什么?”“奴婢……奴婢瞧见这儿有些乱,先打扫一下。”“嗯?”绿澜一说谎话声音就打颤,小狐狸才不信她说的话。“不说实话,我可是要……”“我可是抓住了,郡主又在吓唬绿澜姑娘。”楚拂只来得及把外裳褪下,便忍不住出声阻止。这回,新账旧账得一起算了。作者有话要说:更文~~~这是仔仔前天长评的加更掉落~~小可爱们,明天见~第92章 算账燕缨猛地坐了起来,何曾想到竟是拂儿回来了?因为她动作猛烈了些,牵扯了心脉,燕缨不禁发出一串咳嗽,“咳咳……”楚拂哪里还顾得把干净外裳穿上,当下急忙走到了床边,轻抚燕缨的后背,肃声道:“你下次再这样胡闹,我可要请王妃来管教你了!”燕缨被她抚得舒服,早已缓过了咳意,却一边佯咳,一边皱眉道:“咳咳……拂儿欺负……人……咳咳……我明明……没有吓唬……咳咳……绿儿……不信……咳咳……你问她……”话锋突然转到绿澜身上,绿澜哪里敢答话。“楚……楚大夫……奴婢先去给郡主准备晚膳。”这不,绿澜寻了个借口,赶紧溜出了房间。楚拂忽地停下了抚背,“还装?”“啊?”燕缨没想到她装咳嗽也被楚拂发现了,“拂儿,我好想……”“打住!”楚拂瞄了一眼敞开的房门,“门还开着。”“哦。”燕缨这边答着话,这边又牵了楚拂的手,小猫儿似的贴在楚拂身上,笑声道,“回来就好……”楚拂心事重重地看着燕缨,突然沉默不语。燕缨隐隐不安,忍不住问道:“今日宫中出事了?”楚拂发觉了自己的失神,摇摇头“没有。”“那拂儿……”燕缨担心地摸了摸楚拂的额头,生怕掌心探得不准,又欺身往前,用额头贴在楚拂额上试了试,“好像是比我烫些……拂儿可是中暑了?”眸光关切,皆是心疼之色。这样好的缨缨,如何能不救?可是,又如何救?谁人用命来救?燕缨发现楚拂又失神了,她往后拉开她与她之间的距离,捧住她的双颊,柔声问道:“拂儿,你到底在想什么?”“大抵是累了吧。”楚拂搪塞了一句,将她两只手紧紧握住,低声道,“王妃聪慧,这阵子忙于临淮疫症,并没有多想你我……”她的话戛然而止,却已足够点明厉害。就算要禀告父母知晓,也要等到临淮疫症过后。这个时候秦王与秦王妃已经够难了,就不要再横生枝节了。燕缨也觉今日在母妃面前确实造次了些。“此事我听拂儿的。”燕缨点头。楚拂叹息,“绿澜姑娘素来胆小……”燕缨没有答话,只是失落地点了下头——她想拂儿想了大半日,可拂儿好像一点也没想她。楚拂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忽然起身朝着房门去了。燕缨心里委屈,别过了头去。天无绝人之路,明日她再去蛊医谷请教那位先生,或许还有其他法子救治燕缨?想到这里,楚拂微微释然,回头一看,燕缨似乎是恼了。她岂会不知小狐狸在恼什么?心上人,自该用心疼惜,用心温暖。“咯吱——”房门被楚拂仔细关好后,燕缨知道楚拂朝着这边走来了,她强忍侧脸看她的冲动,干脆地躺了下来,拉了被子盖好。“拂儿,我困了。”“嗯。”楚拂轻声应了一声,坐到了床边,顺手帮燕缨掖了掖被角。“你好好休息。”“你……”燕缨挑眉看她,拂儿又欺负人,都不哄哄她的。哪知,楚拂竟欺身而下,将燕缨压在了身下,笑道:“我好好算账。”燕缨分明是惊喜的,可她就是不能让楚拂看出来,便一本正经地问道:“算什么账?”“早上在王妃那里被你欺负一次,现下自然该欺负回来。”楚拂的唇瓣近在咫尺之间,她脉脉看她,眼底涌动的笑意都沾满了温暖的情愫,“顺带再拿点利息。”“一直都是你欺负我……唔……”燕缨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楚拂吻了一口。她哪里还绷得住笑意,蠕了蠕唇,将头歪到一边,故意挑衅道:“我也会算账的!”她耳根蓦地烧了起来,通红通红的。“其实……”楚拂移到了她的耳畔,声音突然多了一丝沙哑,“我最想的人……是你……”一句话说完,燕缨早已心花怒放。楚拂好不容易逮准机会,岂能不下口?她轻轻地咬了一口燕缨的耳垂,“利息……我拿了……”“啊?”燕缨酥得微微一颤,下意识地绷直了身子,忍笑问道:“只是利息?”“嗯……账开始算了……”楚拂舌尖温柔地舔舐着燕缨的耳垂,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从耳垂上窜起,往四肢百骸去了。燕缨的双颊瞬间羞得通红,她急忙推了推楚拂的肩,“天……天还没黑呢……”“有些账是天黑才能算,有的账只能现下算。”楚拂嘴角噙着一抹促狭,身下的小狐狸实在是可口,她岂能放过?“绿儿也是会……”“对,还有你凶绿澜姑娘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