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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不知春欲晚》TXT全集下载_17(1 / 1)

“拂儿?”燕缨惑声唤她。这时绿澜从外面抱了吉服过来,楚拂退了几步,与绿澜一起伺候燕缨穿好了吉服。燕缨打量了她好几回,可楚拂还是低头不语,她看不分明此时楚拂是什么神情?待绿澜将佩玉给她挂好,楚拂给燕缨抚平了衣裳上的皱褶,再次退到了三步之后。“拂儿,走吧。”燕缨突然伸手牵住了她,只觉楚拂的手很是冰凉。楚拂低头道:“民女也要去么?”“母妃说了,要你寸步不离。”燕缨走近了楚拂,柔声问道:“我这病每次都来得突然,拂儿你放心让我一个人跟着表哥去么?”楚拂微微一颤,“诺。”燕缨释然轻笑,她回头对着绿澜道:“绿儿,记得帮我喂莺莺。”“诺。”绿澜笑然领命。“拂儿,走。”燕缨牵着楚拂的手走到了门口,对着萧子靖道:“表哥,走吧。”楚拂下意识地想抽手,奈何燕缨紧紧抓着,就是不让她收手。萧子靖全部都看在眼底,她小声提醒道:“规矩。”燕缨笑道:“我身子不好,需要拂儿一直扶着。”说着,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楚拂,“拂儿,你可要扶好了。”怎可在这个时候任性恼她?天子传召,自然是想看看燕缨到底好是不好?她这个医女从旁扶着,若有变数,演戏也有个搭手的。“诺。”楚拂收敛起那些酸涩感,扶住了燕缨,低声道:“郡主走慢些。”燕缨微笑着点了下头,重心一偏,几乎是半靠在楚拂身上,她故作虚弱状,轻咳着,“咳咳,拂儿,走慢些。”楚拂蹙眉,这当着世子的面,突然就装上了?不该是这样。如若萧世子是她想的那种贪慕权贵之人,那燕缨从世子进门开始,就该这样装模作样。莫非她误会了世子,那日郡主咳血,另有隐情?若是萧世子不是她想的那样的人,云清公主怎会有机会伤害燕缨,累她咳血?难道……“缨妹妹,我先行一步。”萧子靖突然开口。燕缨余光往院门前一看,果然,那儿来了个讨厌鬼。盯得可真紧。燕缨当做没有看见云清公主,对着萧子靖虚弱地笑笑,“表哥,陛下可是让你来接我的。”萧子靖压低声音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是。”燕缨点头。踏出【春雨间】,指不定云清公主耍起性子来,伤及拂儿如何是好?萧子靖歉然一叹,沿着石阶走下,在院门口恭敬地对着云清公主一拜,“公主,请。”“云安妹妹好的可真快呀。”云清公主挑眉冷冷地对着石径上的燕缨冷嗤一声,转眸望向萧子靖时,满面娇笑,她故意牵了萧子靖的手,“萧世子,请。”萧子靖抽了手出来,哪里还敢往后多看一眼,她对着云清公主肃声道:“这里是行宫!”说完,便悻悻然走远了。云清公主冷笑一声,不就是与云安病秧子比命长么?这数十日的光阴,她还等得。她挑衅地白了一眼燕缨,趾高气昂地走远了。云清公主倒是如楚拂所想,性子半点不差。可萧世子今日的表现,确实不是她想的那种。正当楚拂失神间,燕缨轻声道:“眼见不一定就是真的,耳听也不一定就是假的。”这个道理,楚拂很多年前就明白。燕缨温柔笑了,“怕不怕?”楚拂从未怕过宫闱间的明争暗斗,即便是蝼蚁,也不该任人宰割,应该给自己争一条活路。看楚拂没有回她,燕缨望着石径的尽头,“我问的是,你怕不怕……我?”语气中透着一丝担忧。怕她不仅仅是沉疴多年的病家么?怕她与宫闱中的女人一样,并不单纯么?还是……怕她身不由己许不得她一世相守?这些问题并不是楚拂现在能答出来的,她除了沉默以外,不能做任何回答。“有一事我要说明白。”燕缨声音哑涩不少,“我今日没有让表哥描眉的意思。”楚拂哽在心间的酸涩感瞬间消散,她低声应道:“嗯。”燕缨轻舒一口气,她抿唇淡淡笑道:“拂儿,我说话算话。”“民女也说话算话。”楚拂静静地看着燕缨,脸上终是有了一丝笑意,“民女最擅长的,其实并不是医术。”“琴?”燕缨突然有些好奇。楚拂苍凉地笑了,“自保。”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沧桑气息。燕缨一直都知道,楚拂是个有故事的人,她也曾动过念头,想知道她心里的那些故事。可很快燕缨就放弃了,因为楚拂不愿说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她是云安郡主,可她不想用这个身份逼楚拂做不愿意的事。同样的,楚拂也知道郡主也是一样的人。她若是想解释的,若是想说出来的,她一定会说,她若不能说的,不可解释的,那她就不会说,甚至打个哈哈掩藏过去。说也奇怪。分明还算是两个“陌生”人,可楚拂愿意信她,燕缨也愿意信她,甚至她与她都在耐心等着,彼此坦诚相对的那一日。燕缨笑道:“拂儿,陪我走完剩下的路吧。”楚拂哑然:“诺。”燕缨由楚拂扶着走出了【春雨间】,朝着行宫大殿行去。即便已是天光晴好,这偌大的深宫却从未休止过风雨。燕缨的难处是什么?楚拂早已明白。可萧世子的难处是什么?楚拂猜不透,也想不明白。明知□□与阳清公府联姻百害而无一利,为何不顺遂天心退了婚约,求娶云清公主呢?本来可以皆大欢喜,让燕缨可以真正静养。为何非要把燕缨放在这么一个人人盼死的境地,受这宫中的风雨摧折呢?就在楚拂不断思忖的同时,燕缨悄悄地打量着楚拂的侧脸,看着她眉心舒了又蹙,她反倒是觉得心安许多。她微微一笑,喃喃念道:“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楚拂怔了一下,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提醒道:“郡主,这儿不是【春雨间】。”“确实是拂儿给我画的眉,也确实拂儿现下扶着我呀。”燕缨笑吟吟地说完,楚拂作势欲放手,燕缨连忙扯住了她的衣袖,“拂儿别恼。”“你是郡主,谁敢恼你?”楚拂肃声问道。燕缨眯眼轻笑,又是平日的小狐狸模样,“有。”说着,故意紧紧盯着楚拂的脸,“眼前就有一个……”楚拂知她在胡闹,她左右看了看竹径,还好没有人经过,她沉声提醒,“再胡闹,就让绿澜姑娘陪你去。”“哦,原来拂儿想我跟绿儿‘走来窗下笑相扶’?”燕缨继续笑答。楚拂挑眉,寒了脸,“你……”“咳咳!”燕缨打断了楚拂的话,佯作猛烈咳嗽的样子,捂着心口猛咳了起来。楚拂急忙给她轻抚背心。只见一队府卫巡逻而过,穿过了竹径,瞧见燕缨在猛咳,连忙停下拱手一拜,焦急地望向了楚拂,“楚大夫,郡主她怎么了?”“没事……咳咳……没事……”燕缨猛摆手,“我缓缓便好……你们继续巡逻……咳咳……陛下传召……不可轻怠……”“诺……”府卫忧心忡忡,好几次回头看顾,瞧见楚拂扶着燕缨站直了身子,才敢走出竹径,继续巡卫。燕缨嬉皮笑脸地眨了下眼睛,小声道:“拂儿别怕,我一直听着呢。”楚拂再次提醒,“不要胡闹。”“酥糖……”燕缨回味地吧唧了一下嘴,“其实酸一点也好,回味更甜。”楚拂被她说破了心事,这会儿又恼又急,偏生还拿燕缨没法子。燕缨窃笑着在袖下勾了她的小指,温柔地扯了三下,“我胡闹惹了楚大夫生气,我认错,以后楚大夫说什么,便是什么,可好?”偏生被她这一哄,什么恼啊气啊都散得七七八八,楚拂强忍笑意,沉声道:“那种酥糖我再不买了。”“好。”燕缨答得干脆。楚拂隐隐觉得燕缨肯定留了套。“以后只吃甜的。”“……”楚拂别过了脸去,忍不住笑了出来,无声轻嗔了一声,“无赖。”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得慢,所以更新也慢~大家久等了。第44章 饮宴临淮行宫的正殿长阳殿矗立在行宫正中,是行宫中最巍峨的建筑。许是前几日才被酥雨浸润过,澄净的碧空下,屋脊上的瑞兽映日辉光,金灿灿地很是灼眼。锦缎步幛一路铺到宫阶的最高阶处,身穿玄色赤龙衮服的大燕天子凛凛踏幛而上,一路穿过长阳殿的殿门,踏上了龙台,站到了龙椅之前。天子转过身来,剑眉飞扬,经年治国,眸光比鹰隼还要锐利。即便是已近知天命的年岁,他这一路行来,帝家霸气无处不在。秦王与官员们鱼贯步入大殿,在大殿上跪下,再次山呼。秦王妃与一众女眷们在殿外跪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平身。”天子大袖一挥,端然坐在了龙椅上,“诸位入席吧。”“遵旨。”女眷们在殿外福身行礼后,各自随了自家的夫郎,快速入了席。今日正午之宴,秦王颇是费心。宫娥一一将佳肴奉上案几,不少官员瞧见了这菜式,不由得暗叹,这帝宴赴上一回,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菜肴上好,内侍们端着陈酿上殿,给众位官员与家眷的杯中添了酒,低头往后退了半步,候在案几边。天子的亲侍提了酒壶,刚欲给天子斟酒,却被天子按下了。“今日朕高兴,自己来。”说着,天子接过了酒壶,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他举杯敬向了秦王,“承远,这第一杯,朕先敬你。”“皇兄,请。”秦王举杯,与天子一起笑饮下了这杯酒。兄友弟恭。帝家最大的幸事,莫过于此。可自古至今,帝家真的有真正的“兄友弟恭”么?秦王妃淡然看着眼前这一幕,今日无非就是各自戴着面具演一出酣畅酒宴,其实无趣极了。她下意识地往殿外望去,天子特意差了子靖去请阿缨赴宴,她只担心云清会不会在路上出言不逊,刺激了阿缨。萧子靖终是出现在了大殿外,秦王妃看她并无焦色,暗舒了一口气。可瞧她又是一人前来,她又悬起了心来。秦王夹了一块炙肉放在秦王妃盘中,低声笑道:“阿瑾,阿缨是个聪明的孩子。”秦王妃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她回眸看了一眼秦王。秦王眯眼轻笑,“凉了就不好吃了。”秦王妃莞尔,这句话她依稀记得,是她初见秦王时,秦王对她说的。当初觉得秦王和蔼可亲,像是一只随时笑眯眯的猫儿,如今听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秋日初见,她不禁有些失神。萧子靖在殿外恭敬地一拜,“参见陛下。”天子笑然看她,却不见她身后有云安的身影,“怎的不见云安?”笑容微敛,语气听不出是失望还是担心。“回陛下,缨妹妹走得慢,随后便到。”萧子靖敬声回答。“那就好。”天子高兴地示意,“子靖也入席吧。”“诺。”萧子靖领旨入席,坐到了秦王妃的邻席。秦王妃看了一眼萧子靖,萧子靖略一点头,秦王妃知她是在示意阿缨一切安好。今日最难的,莫过于阿缨。秦王妃又怎能真的放心?“朕听说,云安的眼睛医好了?”天子从来都不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秦王点头,喜声道:“好了。”“没想到临淮竟还藏了这样的大夫。”天子颇是惊讶。秦王妃接口笑道:“许公子年纪轻轻就有一身本事,殿下还一直愁着,不知该赏他什么好?”秦王皱眉,却不说话,看上去确实像是苦恼此事。“仅仅是许曜之一人之功么?”天子再问。秦王妃暗牵了秦王的手,轻轻地握了三下。秦王舒眉再点点头,“之前那个揭榜的江湖医女,论起医术,并不如许家公子,念她照顾阿缨也颇是用心,臣弟便将她留在了阿缨身边,当个婢女使唤。”说着,秦王赞声道,“这临淮许氏的银针十八法,真乃神技!阿缨能遇到这样的医者,是阿缨的福气。”秦王妃松了口气。天子来了兴致,“是么?”“云安郡主到。”司礼内侍老远便瞧见了沿着宫阶走上来的燕缨,他往殿内传了一声,便提着衣摆沿着宫阶走下。“郡主,悠着走。”司礼内侍想要去搀扶燕缨,可燕缨并没有给他扶的意思。燕缨轻笑:“公公不必担心……咳咳……我身子大好了的……”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只是精神好像是比原来好些了。说完,燕缨多看了一眼司礼内侍,笑道:“公公数年未见……今日得见……咳咳……亲切得很……”司礼内侍又喜又慌,“郡主还记得咱家?”忽地晃过神来,“郡主的眼睛……”“自是好了。”燕缨莞尔点头,“当年可是公公跳下池塘救的我……这份恩情……我自然记得……咳咳……”司礼内侍感慨万分,小郡主若不是那夜坠了池塘,也不会身子越来越糟。“郡主万福,定会康健的。”“承公公吉言,咳咳。”燕缨说完,侧脸对着一旁扶着她的楚拂眨了下眼睛。楚拂知道燕缨嘴甜,却不想对司礼内侍也能嘴甜。这样的她,本该得众人宠爱。奈何那桩婚事,与催命符何异?“郡主,当心脚下台阶。”楚拂沉声提醒。“咳咳,好。”燕缨假意轻咳,由楚拂扶着走上了宫阶,在殿外福身一拜,得了天子允准后,由楚拂扶着缓缓走向了萧子靖的案几。云安郡主双目复明后,眸光水灵,更添秀色。她在萧子靖身侧坐下后,又轻咳了两声,端直了身子,侧脸对着萧子靖娇媚轻笑,甜甜地唤了声,“表哥……。”燕缨的声音本就软糯,这一声唤出,也不知酥了多少人的心。楚拂低头,悄然咬了下唇,手指暗暗捏住了袖角,掐了一下。萧子靖温润轻笑,“缨妹妹。”这二人已经许久不曾同框,如今坐在一处,世子俊美,郡主娇媚,确实算得上天造地设的一对。天子看在眼底,眸光微暗,他笑问道:“许久不见阿缨,这身子果然是大好了,瞧这眼睛,”他看向了秦王妃,“是越来越像王妃了。”“云清姐姐也越来越像陛下了……咳咳。”燕缨甜声说罢,又咳了两声,故意在座上扫了一眼,疑声问道:“怎的不见……云清姐姐?”她语气欢乐,可天子怎么听这句话都好像不是好话。秦王妃瞪了燕缨一眼,“不可在御前如此放肆。”燕缨嘟着嘴巴低下了头去,“哦。”这小郡主虽然说话虚弱,可精神确实大好。瞎了多年也能治愈,那这沉疴多年,多半也是可以治愈的。朝臣各有所思,有聪明的悄悄一窥天颜,这天子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分明天子是笑的,可这笑容冰凉,森森地发寒。“云安还是个孩子,就由着她吧。”天子摆手轻笑,问向亲侍,“云清人呢?”亲侍看了一眼龙台下伺候的宫女与内侍,这几人皆是摇头。天子给亲侍递了个眼色。亲侍明白这是天子让他去寻云清公主来,他点头领旨,刚欲退下,余光便瞥见了殿外的云清公主。只见云清公主端着一盘鲜果走了进来,她微微昂头,今日的吉服长裙迤地,这款款行来,帝家气派,摄人心魄。“父皇一路劳顿,今日晴好,天气渐热,儿便去准备了鲜果。”说着,云清公主走到了天子身侧,把鲜果放好后,娇声道:“果子已用寒泉水洗过了,现在吃刚刚好,父皇一定要尝尝。”“瞧瞧,还是女儿贴心。”天子得意地拿了一颗鲜果放入口中,入口甘凉,这口感确实不错。“父皇,好不好吃?”云清公主笑问道。天子点头,看向了一旁的秦王与秦王妃,“云清,也送去给你皇叔尝尝。”声音略沉,“前几日你闯的祸,容后再与你算。”云清公主委屈道:“父皇,儿已知错,还要罚儿么?”“嗯?”天子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云清公主无奈,只好将鲜果果盘端起,走到了秦王与秦王妃面前,双手呈上,“皇叔,王妃,请用。”秦王蹙眉看向天子。那日他的阿缨可是险些没的了。天子笑道:“承远,小孩子之间胡闹,没有分寸。可朕有分寸,朕一会儿会罚的。”果然。秦王噙笑,笑意复杂。二十多的云清公主,原来还是小孩子。秦王动手随便拿了一颗鲜果起来,如何吃得下去?秦王妃轻描淡写地也拿了一颗起来,她恭敬地对着天子低头一拜,“陛下是当世明主,妾先谢过陛下了。”天子暗暗握拳,这萧瑾还是一如既往地有心思,话里藏话。“朕心里有数,终究是一家人嘛。”“确实,终究是一家人。”秦王妃就是不愿顺着天子的话下这个台阶。“阿瑾。”秦王低唤一声,提醒道:“有我。”“诺。”秦王妃领命。秦王欲言又止,气氛突然有些僵硬。只见云清公主放下了果盘,从袖中拿了一个鲜红的果子出来,走到了燕缨身前,笑道:“我知云安妹妹忌寒凉之物,自然吃不得那些果子,所以特别拿温水给云安妹妹洗了个,喏,你尝尝。”萧子靖先燕缨一步拿了果子,“公主有心了,我代缨妹妹先收着。”云清公主笑容骤消,“本宫可没有赏你。”“表哥。”燕缨又从萧子靖手中将果子拿了去,轻嗅了一口,莞尔问道:“这果子叫什么名字?”作者有话要说:更文~感觉这酒宴吃的惊心动魄的=。=抓个虫子第45章 怀雪云清公主突然被问,不好把果子名字直接说出来,“我……我也不知。”燕缨将果子递给了身后的楚拂,“拂儿,你先给我收着,咳咳。”说完,她回头对着云清公主眯眼笑起来,“连云清姐姐都不认识的果子……定是很好吃的……咳咳……留着……回去慢慢吃。”楚拂将果子收起。云清公主不甘地瞪了一眼楚拂,楚拂低头,全然当做没有看见。燕缨瞧云清公主并没有回去的意思,她笑问道:“云清姐姐……你是一定要我……咳咳……现在吃么?”云清公主刚欲答话。燕缨歉然摇头,看向了天子,“陛下……咳咳……”她故意掩口咳了一阵,才直起腰杆,继续道,“近几日……我肠胃不好……咳咳……若是不小心又吐又泄……怕是……云清姐姐又要捱罚了……”她的模样实在是天真烂漫,说这样的话听起来好像另有深意,可她这样的年岁说不出像萧瑾那样的话外之音才对。秦王点头,正色道:“阿缨这几日确实肠胃不好。”话都说这般明白了,若是云清公主非要她现下吃那果子,一不小心可是要坐实迫害之实的。云清公主无话再言,瞧见萧子靖心疼地轻抚燕缨的后背,她只觉牙根痒痒,别过了脸去,径直走到了自己的案几边,悻悻然坐下。秦王妃忍笑看了一眼燕缨。燕缨微笑,眼底藏了一丝得意。对面的云清公主一脸怨愤,燕缨也觉得身后的楚拂冷冰冰的。这做戏也得见好就收,再跟表哥这样你侬我侬的演下去,只怕要犯众怒了。想到这里,燕缨突然猛咳了起来,捂着心口往身后的楚拂怀中一倒。楚拂还没来得及抱住她,就看着萧子靖先她一步将燕缨搂入了怀中,急声道:“缨妹妹!”燕缨装得实在是太像,楚拂怕她这一路假咳多了,会牵扯了心脉,导致血脉逆行,又咳血危及性命。此时她哪里还跪得住,当即上前一叹燕缨的脉息。脉息如常。楚拂悄然松气,面上却很凝重,“郡主脉息微弱,许是路上受了凉,这会儿血脉阻滞……”说着,她低颔拱手,对着天子一拜,“请陛下允准郡主回去静养。”此人莫非就是那个揭榜的医女?楚拂没有穿宫裳,就一件平民青衫在身,此时离得远,她低着头又看不见她的眉眼。天子本就对这个揭榜的民女很是好奇,此时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天子失仪了。惹了天子注意,可不是什么好事。秦王妃急在心间,秦王瞧见她握紧的双拳,他覆手轻拍两下,起身对着天子哑声道:“陛下!臣弟只有这一个女儿!”天子回神,沉声道:“退下吧。”自忖方才失仪,他又加了句,“如若需要,可以召刘左院判给阿缨医治。”“诺!”秦王激动地领旨,回头对楚拂怒道,“还不快把阿缨扶下去!”“姑父,我抱缨妹妹回去。”萧子靖在这儿如坐针毡,不等楚拂去扶燕缨,便将燕缨抱了起来,大步朝着殿外走去。楚拂再拜后,低头快步跟了上去。云清公主站了起来,本想跟上。“云清,坐下。”天子狠狠一瞪,只想让云清公主这个时候消停些。秦王妃长舒一口气。秦王温声道:“我不放心阿缨,阿瑾,你也去瞧瞧吧。”秦王妃怔怔地看了一眼秦王,总觉得今日的秦王似乎从未见过。“去吧。”秦王轻拍她的手背。不知为何,这轻轻的一拍,让秦王妃踏实了许多。“诺。”秦王妃起身一拜,低头退出了大殿。秦王执杯起身,对着天子歉然一拜,“皇兄,阿缨身子不好,扰了皇兄的酒宴,这一杯,当我这个做爹爹的,代她给皇兄赔礼了。”天子举杯笑道:“承远言重了,都是自家人,不必赔礼的。”说完,他当先饮下这杯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举杯道,“列为臣工,饮!”“诺。”众臣齐饮,酒宴终是回到了最该的样子。秦王拍响手掌,歌姬与舞姬鱼贯走入大殿,礼乐奏起,大殿瞬间热闹了起来。天子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群臣,此间快然,当是天下第一乐事。秦王把盏,暗暗地看着天子。他们兄弟二人或许该好好聊一聊。萧子靖抱着燕缨走了一路,路上的宫婢内侍们瞧见了,都纷纷退让。这还是头一回瞧见萧世子这般急怒的。萧子靖哪里顾得那些人的目光,大步走回了【春雨间】,吓了绿澜一跳,险些将手中的浆果给捏扁了。“世……子……郡……郡主怎么了?”萧子靖将燕缨小心地放在了床上,刚欲去拉锦被,这次是楚拂抢先了一步,拉了锦被给燕缨盖上。“民女要给郡主施针了,请世子先回避。”楚拂语气淡漠,抬眼看她的那一眼,好似寒刃,戳得人莫名心慌。“缨妹妹,我就在外面,你别怕……”这次萧子靖连话都没说完。“民女在里面,定保郡主安然无恙!”楚拂是越看她越扎眼,索性放了一半床幔下来,下了最后的逐客令。“你……”萧子靖何曾被人如此奚落过?绿澜瞧萧子靖的脸色不好,当即上前劝道:“楚大夫是急坏了,才会这样顶撞世子,还请世子大人有大量,切勿放在心上。”萧子靖哪会放在心上,她此时只担心燕缨的身子。“阿缨如何了?”秦王妃随后即到,她尚未踏入【春雨间】,便先问出了口。燕缨起身,探出半个身子,对着秦王妃笑道:“母妃,我好着呢!”萧子靖瞪大了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燕缨在装病,她惊呼道:“御前装病,可是欺君大罪!”“咳咳!”秦王妃重咳两声。萧子靖自觉不该说那句话,当即对着秦王妃一拜,“姑姑,我知错了。”“那错在何处?”秦王妃接口问道。萧子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绿澜与楚拂,沉默不语。“你就这点出息。”秦王妃失望地摇了摇头,对着绿澜道:“绿澜,去御膳间走一趟,盯着他们把阿缨的午膳做好送来。”“诺。”绿澜福身一拜,退出了【春雨间】。楚拂知道这是秦王妃在屏退人,她这个外人,自然也该识趣退下。“民女也先退下。”楚拂刚欲走,燕缨就揪住了她的衣袖。楚拂悄然瞪了她一眼,扯了几下衣袖,奈何小郡主揪得太紧,实在是扯不出来。“楚大夫,你留下。”秦王妃倦然开口,挥袖示意萧子靖离开,“让你回去反思几日,看来什么都没反思出来,退下吧。”“是,姑姑。”萧子靖心中委屈,如今的境地,她夹在两边刀口之上,进退好像都是一个“死”字。待萧子靖退下之后,秦王妃定定地看着楚拂,肃声道:“以后阿缨若是还要赴宴,你不必跟着,让绿澜去便是。”楚拂惑然。“天心难测。”秦王妃直接点明了,“想必楚大夫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楚拂倒抽一口凉气,她就在殿上说那么一句,就招惹了天子么?秦王妃知她是明白了,也不再提此事,“那果子,阿缨当真吃得么?”“此果……”楚拂将收在袖中的果子拿了出来,双手呈给了秦王妃,认真回道,“此果名叫怀雪,长于南疆深山寒泉边,是极寒之物。此果入口生津,寻常人用来解暑,并无害处,可若是郡主吃了……”楚拂不敢想象,云清公主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堂而皇之地将这种可以要燕缨性命的果子奉上。那时的她急坏了,可不能多言,也不能阻拦,只能悄悄地扯了扯燕缨的衣角。“吃了如何?”秦王妃隐有怒色。楚拂沉声道:“轻则咳血,重则寒性侵脉,与药毒一起并发,药石无医。”秦王妃发出一声冷笑,她紧紧地捏着那果子,“今日陛下也吃过的,陛下一切安好,即便是我的阿缨当殿咳血,也只能算是我的阿缨活该,陛下只须一句‘云清不懂医道药性’就可以糊弄过去。”燕缨知道今日这果子有诈,却不想竟是这样的“诈”。仔细想来,不后怕是不可能的。云清公主不懂医道药性,可许曜之懂。这人竟蠢到给云清公主出这样的毒计,真以为她萧瑾只是一个区区秦王妃么?“王妃。”楚拂突然跪了下去。秦王妃与燕缨皆是一惊。楚拂拱手,蹙眉道:“本来民女只是医者,不该说这些话。”她略微一顿,抬眼无畏地对上了秦王妃的双眼,“可民女最见不得的就是一个‘死’字。”她侧目看了一眼燕缨,又转眸看了回来,正色道,“这【春雨间】就算是铜墙铁壁,也不能保郡主永世康宁。暗箭从何处而来,民女再蠢,如今也看得分明。民女更知王妃是真的心疼郡主,可民女不知、也不懂,为何王妃偏要将郡主放在刀山火海上受这些……”“拂儿,别。”燕缨猛给楚拂摇头,打断了楚拂。“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秦王妃淡淡回她,“知道太多,于你无益。”她看见了燕缨乞求的眸光,“你就陪着阿缨,好生医她,其他的事你别管,以免惹祸上身。”“王妃若执意如此……”“母妃,儿这会儿是真的不舒服。”秦王妃欲言又止,楚拂也欲言又止,看着捂着心口满脸病容的燕缨,不约而同地轻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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