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身为秦王独女,燕缨应该是秦王捧在掌心的云安郡主。她却是个沉疴多年的瞎子,人人皆说她活不过十八岁。那又如何?燕缨的笑是这世上最温暖的笑。那一日,细雨蒙蒙中,医女楚拂看见了郡主的温暖笑容。这样温暖的姑娘,实在是可惜了。燕缨笑道:“拂儿,陪我走完剩下的路吧。”楚拂哑然:“诺。”这是【太平大燕】的第一个故事,本文he!【太平大燕】第二个故事:暖学生与冷夫子《师说》请戳【太平大燕】第三个故事:少东家与大小姐《眼儿媚》请戳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搜索关键字:主角:燕缨,楚拂 ┃ 配角:许曜之,绿澜,秦王妃,萧子靖,燕绣等 ┃ 其它:he!!!一句话简介:沉疴多年,终得良药。立意:温暖其实就在身边第1章 揭榜出了临淮的南城门,往南走上三里,便是大燕的南疆。每逢春来,南疆山水如画,水清山秀,是整个大燕朝最美之地。是以大燕朝开国之君选择在此建起了临淮行宫,历代大燕君王皆把行宫当做了赏春踏青佳地,若是政事稍闲,便会带上宠妃或是皇子来临淮行宫小住半月。百年下来,临淮城便成了大燕的南京,与北都灞陵一南一北千里遥望,各自繁荣。临淮之美,在于山水。临淮之奇,也在山水。南疆多蛊医,山中也多奇花异草,甚至还有许多大燕百姓从来没有见过的蛊虫。蛊医一脉,医法古怪,往往剑走偏锋,所以在天下正统医者心中,蛊医一脉与邪道无异。病家若不是药石无医,亦或是少钱自救,也不会想到临淮的南疆蛊医。这年三月,下过第一场春雨后,临淮城外的山水显得格外润绿。临淮城的北城门上攀着许多枫藤,浅绿色的嫩叶与深绿色的叶片交叠一起,穿过酥酥的雨幕望去,仿佛一抹绿绸笼在青灰的城墙上,古朴而清雅。十名秦、王、府府卫骑马开路,秦、王、府第一辆马车从临淮城北门穿过,径直朝着临淮行宫的方向缓缓驶去。车轱辘碾在青石砖上,“咯吱”声不绝。婢女绿澜小小地掀起车帘一角,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张望临淮城的沿途巷陌——灞陵城街市井然,不似临淮城这般闲散诗意。城中清澈溪流蜿蜒交错,几乎每家门前都有垂杨,长柳随风拂溪,绿波微翻,美得像是一幅田园山水画。绿澜看得有些痴了,惊觉腰上被谁拧了一下,她吃痛松开了车帘,回头一瞪那个拧她的婢女红染。红染比她年长些,一双丹凤眼快速瞥了一眼裹着大氅小憩的小郡主。绿澜自知错了,小郡主沉疴多年,最是忌凉,她确实不该掀帘窥看临淮城的风景。秦王是当今天子的弟弟,喜文厌武,生得文质彬彬的。许是他身子单薄,所以生的独女小郡主燕缨从出生那日开始,就体弱多病。偏偏小郡主幼年时又不慎落了水,受惊之后便缠绵病榻,每日只能缩在阁中休养。许是用药太多,在体内积了毒素,小郡主在十五岁那年突然失了明,不论是太医院,还是灵枢院都只能束手摇头。众人都在私下悄悄惋惜,小郡主身子太弱,指不定哪日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秦王与秦王妃爱极也疼极了小郡主,既然灞陵群医束手,那他们只好带着小郡主往临淮赌一赌运气了。天子也很是爱怜这个小侄女,所以便下了特旨,让秦王一行入临淮行宫小住寻医。因为小郡主身子弱不禁风,所以她的车驾走得极慢。秦王与秦王妃的车驾一路跟在小郡主的车驾后,即便是临淮山水如画,秦王夫妇二人都已无心欣赏。“咳咳……”小郡主燕缨蓦地轻咳了两声,她下意识地拢了拢双臂,似是觉得凉了,苍白的脸上两弯柳眉微微蹙了蹙——她双眸上蒙着一条二指宽的金丝花纹白缎,每日醒来,她就吩咐红染给她系上。这世间瞎子多是黑巾蒙眼,偏生她就要用白缎蒙眼。就像人人都道她睡过去就可能醒不来,那她就努力每日清晨都醒过来。绿澜捧了暖壶过来,轻轻地掀起一角大氅,将暖壶放在了小郡主身侧,又温柔地将大氅拉好。她蹙眉看了一眼红染,红染摇了摇头,即便是叹息,她也不敢在小郡主面前叹出来声。气氛变得很是宁静,静得连马蹄声都格外地清脆入耳。在临淮城中行了半里路,车驾拐入了宽阔的御街,沿着御街一路来到了巍峨的行宫门前。行宫守将接过圣旨后,打开了行宫大门,将秦、王、府的车驾迎入了行宫。主宫紫极殿是天子才能入住的地方,秦王即便是有特旨在手,也不敢僭越,行宫守将便将秦、王、府上下迎至偏宫秀明殿住下。当夜,秦王便发布了王令,广招临淮名医入宫给小郡主看诊。小郡主之病,已经天下皆知。灞陵城都无人能医,临淮这边的医者也不敢贸然揭榜入宫。万一小郡主在他们手中折了,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所以一连三日过去,临淮最有名望的行医世家许家不敢揭榜,南疆的蛊医们也不敢揭榜。秦王千里迢迢而来,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他本就生得瘦弱,苦等三日后,更显憔悴。他穿着一身麒麟青袍在秀明殿中来回踱步,本已斑白的双鬓似乎比前几日还要白。“殿下。”秦王妃是个温婉女子,即便是上了年岁,沉淀在眉眼间的温润更浓。她忧心燕缨的身子,更忧心夫君的身子。只见她端着参汤走进殿来,对着秦王福身一拜,安慰道:“我们的阿缨是个坚强的孩子,也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秦王轻叹,安静地坐回了座上,“若老天真能让阿缨身体康健,我宁可折寿十年!”“殿下说胡话,你跟阿缨都要好好的。”秦王妃不喜欢这句话,她叹了一声,将参汤放下,“快些趁热喝了,别把身子也熬坏了。”秦王皱紧了眉头,他点了一下头,舀起了一勺参汤。“殿下!”秦、王、府卫突然跑到殿门前,激动地道:“有医者揭榜!”“快!快请!”秦王哪里还顾得喝参汤,他紧紧握住了秦王妃的手,“终是有人揭榜了……”他眸光热烈,紧紧盯着秀明殿殿外。秦王妃能感觉到秦王掌心中沁出的冷汗,她何尝不希望这次来的大夫可以治好燕缨。殿外的细雨似是大了起来,密密地很快打湿了檐上的碧瓦——“嘀嗒!嘀嗒!”从檐角坠落的雨水砸在白玉石砖上,在此时大殿的静默中清晰地一声又一声响起,像极了秦王与秦王妃的紧张心跳。“楚大夫,这边请。”秦、王、府卫撑着纸伞,恭敬地示意这青衫女子往庭中去。秦王与秦王妃初见这揭榜的大夫竟是个年轻女子,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年纪轻轻,怎及得上太医院那些老太医的医术?青衫女子颔首跟着秦、王、府卫走到殿前,对着秦王与秦王妃一拜,“民女楚拂,拜见秦王殿下,拜见秦王妃。”秦王上下打量了青衫女子一眼,她眉目清秀,虽然微低着头,可她眉眼间的冷冽,秦王看得清楚。“楚拂?”秦王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你不是临淮城的大夫?”这三日,秦王其实也没闲着,他找了临淮的官员来,把户籍翻看了一遍,凡是行医者,都有别册专门记录。莫说没有看见过这个名字,就连姓楚的大夫也没有一个。楚拂点头,如实答道:“民女也不是大燕人。”秦王妃一惊,眸底闪过了别样的深意,“不是大燕人?”她幼时也曾看过大燕疆域图,知道从大燕东海往东走,有个国家叫大陵,从大燕南海往南走,有个国家叫大魏。楚拂再拜,“民女来自大陵。”秦王眸光一亮,大陵这几年国力渐盛,那边来的医者或许能有法子医好他的阿缨,“你若能医好阿缨,本王可许你千金!”“民女并不是为了千金而来。”楚拂淡淡说着,“殿下,王妃,可否允许民女先给郡主诊脉?”秦王看了一眼秦王妃,秦王妃微微点头。“来人,带楚大夫去给阿缨诊脉。”秦王应允。“还是我带楚大夫去吧。”秦王妃似是很看重楚拂。“也好。”秦王再允。“楚大夫,这边请。”秦王妃的声音很是温柔,此时在楚拂听来,哪里还有半点秦王妃的架子?她不过是个忧心爱女的寻常母亲。都说帝家无真情,远离了大陵故土,竟在这儿瞧见了帝家难得的融融暖意。楚拂悄然哂笑,若不是为了躲那些人,她也不会匆匆揭下王榜,更不会在这微凉的行宫中窥见帝家难得的温情。秦王妃与她一同踏出秀明殿,她引着楚拂沿着左边的长廊,一路往后苑行去。细雨濛濛,偶有几缕斜飞入廊,走上片刻,两人的裙角都有些濡湿。越往后苑深处走,行宫的景致就越美。楚拂并无心思欣赏这儿的雅致。她其实也明白,连天下第一医道学府灵枢院都治不好的云安郡主,她这个江湖游医岂能妙手回春?走这一趟诊过脉后,便道自己也束手无策,等她离开行宫,想必外间暗跟着她的那些人也能散了。“楚大夫。”秦王妃忽然开口。楚拂怔了怔,停下脚步,恭敬地一拜,“民女恭听。”秦王妃欲言又止。楚拂惑然,“王妃?”秦王妃望向了远处的细雨,语声悲戚,“还有三个月,便是阿缨的十八岁生辰。我问过太医们,他们都说,阿缨捱不到三个月后……”楚拂静静听着。秦王妃缓了缓涌上心头的酸涩之感,她回头看着楚拂,眸底有期许,也有泪光,“殿下还不知这些,阿缨也不知这些……”她的话说到这儿,楚拂的心便悬了起来,她突然开始后悔揭下今日的王榜了。作者有话要说:是呢,长凝还是忍不住开坑了~这个故事呢,权谋线“几乎”没有(你们信么?)~就是想写个病秧子小郡主跟江湖医女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楚拂呢,是《谁家女儿秀》里面的女二,因为好多小天使都喜欢她,所以专门给她开了个新坑~当然,大家也可以不必看《谁家女儿秀》里面楚拂是怎样的一个人?毕竟那段往事太冷了,倒不如看看当下的温暖。ps:下面有几个基友的文,给大家推荐一下~如果觉得长凝这个故事不对胃口的,可以去看看基友们的故事~喜欢现代年龄差大一点的呢,可以看寿头的《准备离婚才发现真爱是?》喜欢校园青春故事的呢,可以看三月春光不老的《她符合我所有幻想》喜欢看沙雕一点的轻松文,可以收藏一下落幕之舞的《女王大人为何还不宠幸我》喜欢看现代御姐的故事呢,可以看醉风林的《红玫瑰·二小姐的宠妻》祝大家找到心仪的故事哦~故事继续,明天见~第2章 琴音“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秦王妃期艾看她,似是知道楚拂会婉拒,便索性一次言明所有,“你远从大陵而来,一路上定有许多有趣见闻,我希望你能讲些给阿缨听。”她绝口不提医治之事,倒也算不上是强人所难。楚拂低叹。秦王妃原也可以命令楚拂留下,可她不想。阿缨自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语气如何,她能听明白。强留楚拂下来,若是她给阿缨讲的都是些冰凉无趣之事,那这“强留”也就没有意义了。“诺。”楚拂低颔应允。大陵那些往事,有哪桩值得讲呢?楚拂苦笑,今日答允,也是秦王妃身为母亲的盛情难却。“有劳楚大夫了。”秦王妃舒眉温婉轻笑,眉梢上的温柔像极了楚拂亡故多年的娘亲。如若娘亲还活着,如若楚拂她也有恙,娘亲也会这般担心吧?斜雨入檐,春风微凉。楚拂对着秦王妃福身一拜,又加了一句,“郡主的病,民女也会上心的。”秦王妃噙泪点头,虽然知道治愈几不可能,可有楚拂这话在,还是能安心不少。沿着长廊拐了几个弯,穿过一条沁润心脾的绿竹小径,便踏入了小郡主平日歇息的小院——小院甚是清雅。青竹幽幽,柳丝如烟。几座假山矗立在园中,白石墙上爬着半墙青苔,青苔上沾染着雨珠。假山后面是依着小丘建造的小阁,一条小石径蜿蜒而上,直到小阁门前。门头上悬着一方牌匾,行书题字【春雨间】。远离这院中的潮湿地气,也算是个上佳的养病之处。楚拂暗暗思忖,这沉疴多年的小郡主,只怕是个缠绵病榻的肌瘦小姑娘。婢女们执伞过来,给秦王妃与楚拂遮住了细雨。“请。”秦王妃微微一笑,引着楚拂沿着小石径缓缓往上走。尚未踏入【春雨间】,便已听见小阁中的悠悠琴曲。曲调轻柔,像是一只沐雨而舞的白鹤,迎风展翅,倏地穿入了云中,翩跹云间舞。衬上了今日这斜风细雨,当得起一个“妙”字。楚拂忍不住侧耳倾听,她也有许久没有摸过古琴了,竟不想会在这儿听见让她技痒的曲子。秦王妃微微蹙眉,提起裙角,走得更快了些。楚拂快步跟上,转眼便走入了【春雨间】。香炉中腾着一缕青烟,踏入【春雨间】,便是一抹清香味道沁入心脾。一高一矮两名婢子安静地立在屏风下,绣着《春雨飞燕图》的屏风后,裹着白裘的小郡主正在忘情弹曲。绿澜与红染看见了秦王妃,连忙迎上。秦王妃示意莫要惊扰了燕缨,她回头看向楚拂,微微点了下头。楚拂知道,这是秦王妃让她走路也小声些,她也点头示意晓得了。秦王妃走到榻边坐下,抬眼便看见楚拂好奇地看着屏风后的小郡主背影。她没有拦阻,也没有呵斥,只是压低了声音道:“她今日身子不错,才能这样弹一曲。”楚拂自知唐突,她刚欲请罪。秦王妃再压低声音道:“你先去望诊,待她弹完这曲,再诊脉。”楚拂迟疑,可又想到小郡主是看不见的,她只须走路轻些,就在一旁望诊,应当不会扰了小郡主的雅兴。想到这儿,楚拂刻意放轻了脚步,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屏风边,对着燕缨轻轻一拜,跪在琴边仔细望向小郡主。小郡主肌肤白皙,虽然苍白,却不是她所想的那种病恹恹的惨白之色。她眼上蒙着一条白绸,虽不能瞧见她的双眸,可从秦王与秦王妃二人的面貌推看,小郡主若是双眼不瞎,定是一双水灵灵的明眸大眼。如瀑青丝披散脸侧,她唇色微白,唇角随着琴音微微勾起,似是沉浸在指尖弹出的琴音之中。这样好看的一个姑娘家,实在是可惜了。楚拂轻轻侧脸,仔细望诊。凉风从半开的小窗外吹入,拂起燕缨身上的一股淡淡药香,沁入楚拂鼻中。本该是难闻的药味儿,可掺了小郡主衣上的香料,此时楚拂闻来,却是一股很特别的香味儿。瞧小郡主这面色,多半是心脉孱弱,气虚血亏之相。楚拂望诊初了,下意识地看向了燕缨的抚琴之手——骨节明晰,并不像贵家千金那样十指圆润如葱,此时在琴弦上或弹或抚,骨子里反倒是透着一股“生”意。“咳咳。”许是方才那阵风吹凉了,燕缨眉心一皱,忍不住咳了起来,她连忙蜷起左拳,半掩了口,又咳了两声。琴弦失了左手抚按,曲子突然休止。楚拂也不知怎的?她左手顺势按上了琴弦,右手探上了燕缨的左手脉息。听见了琴弦的泛音,燕缨柳眉微动,右手下意识地勾弦再弹了一声。楚拂指腹划动,音还是方才的音,曲子复弹,燕缨忍不住温暖一笑,“姐姐也是懂曲的人。”“郡主怎知……”楚拂大惊,小郡主声音虽然虚弱,可软糯得让人莫名地觉得好听。“嘘……”燕缨很是高兴,不想这曲子中途休止,她继续拨动琴弦,曲调微转,不再是白鹤云间飞舞,而变作了穿行烟柳间的黄鹂,轻快沁心。楚拂从未想过,有一日给病家诊脉竟还要分心按弦。偏偏,这弦音有力,脉息却微弱难辨。他乡得遇知音人,本该欢喜,可知音人已踏黄泉半步,又是怎样的可惜?秦王妃听见琴音复响,颇是诧异地站了起来。绿澜与红染迟疑地看了看秦王妃,不知该不该请小郡主停下弹琴?秦王妃轻轻笑笑,阿缨想做什么,便由着她吧。她转眸看向了楚拂的侧影,这个异乡年轻女医不单会医术,还会弹琴,阿缨这余下的日子里得她照顾数日,也算是一桩幸事了。甚至,她也与秦王一样,有了这样的一个念头——或许这个女医能治愈阿缨呢?一曲弹罢。楚拂歉然缩回手来,又被燕缨捉住了衣角。“姐姐莫怕。”小郡主笑意更浓,这句话说完,似是又牵动了心脉,她又咳了两声,“咳咳。”楚拂哪里是怕?她只是可惜。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怎的就这样痼疾缠身了?“是民女唐突了。”楚拂低声道。绿澜忙将暖壶递入小郡主怀中暖着,红染抱了大氅来,给小郡主罩上。秦王妃也不急着询问诊脉结果,她从不在燕缨面前提这些“绝望”的事。“阿缨,以后这位楚大夫会留下照顾你。”秦王妃生怕楚拂会反悔,紧紧盯着楚拂,“楚大夫,阿缨就交给你照顾了。”骑虎难下,是不能不从。楚拂点头,“诺。”“母妃,我可以不叫她大夫么?”燕缨的声音忽地沉了几分。秦王妃温柔地道:“好,阿缨想叫她什么,就叫她什么?”“你……叫什么名字?”燕缨小声问道。楚拂如实答道:“楚拂。”“哪两个字?”燕缨又问。楚拂微微蹙眉,正色道:“楚巫的楚,拂尘的拂。”燕缨神情一滞,松开了楚拂的衣角。竟是这样冷的一个名字,又是楚巫,又是拂尘。“咳咳。”她又轻咳了两声。楚拂肃声道:“郡主体弱多年,最忌寒凉,今日春雨不绝,还是早些去床上歇着吧。”“我还不想睡。”燕缨最怕睡过去后,再也醒不过来。楚拂还想再劝,绿澜连忙揪了揪她的衣角。楚拂看见她递来的眼色,便忍下了话。秦王妃圆场笑道:“楚大夫,我这儿还有些话要问你,不妨,借一步说话。”“诺。”楚拂起身,哪知燕缨不知何时又揪住了她的另一只衣角。楚拂低头看她,“小郡主?”燕缨笑道:“拂儿是大夫,大夫说的话,我都听的。”拂儿……已经一年多没有谁这样唤她了。楚拂原以为再听到这两个字,她的心还会隐隐作痛,却不想竟已如此心如止水,心湖再无波澜。燕缨没有听见楚拂的回应,她松开手,微微侧脸,“红儿,扶我歇着吧。”“诺。”红染小心将燕缨扶起,缓缓搀着她走向了暖床。大氅与白裘罩在她的身上,楚拂瞧她脚步轻浮,才走了几步,喘息便比方才要沉了许多。这样的沉疴,该从何处医起呢?楚拂心绪烦乱,跟着秦王妃走出【春雨间】,再回到来时的回廊中,秦王妃才敢开口说话。“阿缨是怕睡了就醒不过来了。”秦王妃直接点明了话,“所以下次再劝阿缨休息,楚大夫你要想想其他的说辞。”怎能忘了这一层呢?楚拂自嘲淡笑,果然还没有生一颗炽热的仁心,竟连病家的这个都没想到。秦王妃也没有责备楚拂的意思,“日后,就有劳楚大夫多费心了。”“诺。”楚拂点头,心头升起一抹歉意。与此同时,燕缨在床上躺了片刻,觉得周身暖了些许。“红儿。”她忽地唤了一声。“奴婢在。”红染在床边跪下。“拂儿……她长什么样儿?”燕缨有些好奇,楚拂今日探上她脉息的手分明是温暖的,与她合奏的那一曲也是明媚的,怎的说话会那般冷冰冰的?红染想了想,这楚大夫虽然生得清秀,可眉眼间透着一股凉意,让人不敢亲近。“是个好看的女子。”红染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楚拂,可在她看来,女子生成那样,便算是好看了。“好看……”燕缨若有所思,忽地沉默了。作者有话要说:更文~这算是两个人的初见~本文慢热,所以,大家慢慢看哦~ps:抓虫!第3章 酥糖楚拂答应秦王妃之后,便请秦王妃应允,给她两个时辰去给行宫外的亲友留个口信,好让亲友放心。秦王妃自然应允,还派了两名秦王卫士好生护送。还真是怕她跑了。楚拂苦涩笑笑,便由着两名秦王卫士一路护送,马车停在了南疆山脚下的一间小木屋前。木屋紧闭,看来亲友还未归来。不过也好。原先只想借着揭榜之事,甩开那些来自大陵的探子,如今想来,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去行宫藏上三月,对她与阿荷来说,也是好事。楚拂跳下马车,撑伞推开木屋的小门,抖了抖伞上的雨珠,收起伞来搁在了门侧。两名秦王卫士守在了木屋外,静等楚拂收拾妥当。楚拂走到案边,提笔在白纸上写了四个字——安好,勿念。她搁笔直起身子,她的字迹阿荷是肯定能认出来的。当初带她一起从大陵远渡西海来此,只为异乡漂泊多个伴,如今她已没有当日的胆怯,阿荷姑娘也该有她的人生,就此别过,其实也好。大陵的探子本就是冲着她来的,她只须远离阿荷,阿荷以后也可以睡得安稳些。希望躲这三个月后,大陵的探子找不到她,探子背后的那些人能够真的死心,别再叨扰她在大燕这边的日子。这次她一定可以与曾经的楚七小姐这个身份断个干干净净。不知为何?想到这里,楚拂只觉释然,得此良机,岂能错过?一念及此,楚拂收拾好平日换洗的衣裳,快速装入了行囊。“将军,民女收拾好了。”楚拂背着行囊走到门边,将纸伞拿起、撑开,回头再瞧了一眼小木屋中熟悉的一切。目光最后落在了榻头搁着的旧散《本草经》上,她微微抿唇,这一年多教会阿荷的,应当足够她帮乡里治治小病,养活自己了。一名秦王卫士接过了楚拂的行囊,“楚大夫,请。”“有劳了。”楚拂谢过,撑伞上了马车。这名秦王卫士把行囊也放入车厢后,与另一名秦王卫士坐在车檐下,赶车往行宫驶去。“踏踏……踏踏……”马蹄踩在积水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楚拂凝神回想今日小郡主燕缨的脉息,先天有恙,久病难医。所谓“是药三分毒”,喝了那么多年的汤药,只怕体内沉积的毒也不少。秦王妃所请是帮小郡主延寿至三月后,容她过了十八岁生辰。可这般温暖的小姑娘,只活这短短三月,未免可惜了。雨珠打在车檐上,混着马蹄声声入耳,这春雨绵绵,该是万物复苏的好光景。脑海之中,悠然响起了今日听见的那曲古琴声。楚拂掀起帘来,望着沿途的烟柳,两只黄鹂穿柳而过,很快消失在了雨幕之中。护心脉,补气血,皆有延寿之效。小郡主双眸失明数年,想必是汤药残毒之果。楚拂自忖自己并没有华佗妙手回春之能,可是,她或可用心医上一回,让小郡主重见光明。最后还能瞧一瞧爹娘,对小郡主而言,也是一种幸事。已经许久没有对谁的病症这般上心了。楚拂哑然笑笑,眸光沿着烟柳一路瞧去,最后定格在了烟柳后的牌匾【有间酥糖】四个字上。“将军,停车。”“楚大夫,何事?”马车停下,楚拂跳下了马车,提着裙角快步跑向了这家小店。烟雨如酥,很快便浸润了楚拂的肩裳。她双手举高,遮着脑袋跑入了小店,没多久,就见她抱着买好的酥糖跑了回来,爬上了马车。“将军,好了。”两名秦王卫士相互瞧了一眼,摇头笑笑,继续赶车前行。看这楚大夫冷冷的,没想到跟寻常姑娘一样,也爱吃这些酥糖。楚拂回到行宫的时候,正好是小郡主燕缨每日服药之时。雨滴从【春雨间】的飞檐檐角滴落,打在下面的芭蕉叶上,发出一声轻响。绿澜端着汤药已经站了许久,她探头看了好几眼床边伺候的红染,不知该不该把汤药端过去?红染弯腰仔细看了看燕缨的睡脸,小郡主今日是难得的睡得酣然,她实在是不忍把燕缨从睡梦中唤醒。楚拂在【春雨间】外的偏院安顿好后,她便拿着酥糖与针囊来到了【春雨间】外。“嘘!”绿澜先看见了她,她将汤药小心放好后,便迎了上来,低声道:“郡主还没醒。”楚拂点头,搁下纸伞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燕缨眼上还蒙着白绸,可从这儿看去,脸色比之前要好了许多。畏寒咳嗽,肺火难纾。楚拂又在心头记下了一症。她跪坐在了燕缨床边,放下手中的酥糖与针囊,看向了一旁伺候的红染,微微挑眉,只是动了动唇,缓慢又无声地问了一句,“几时入眠?”怕红染听不明白,她又双手合十,贴在脸上佯作睡觉的模样。红染哪里敢发声,她明白了楚拂的意思,对着楚拂比了个“一”,也空口无声道:“一个时辰。”“未咳?”楚拂再动唇,无声地做了个咳嗽掩口的动作。红染点头。那小郡主这一觉确实是睡得很好。红染皱眉,小郡主睡久了,她也害怕,害怕小郡主再也醒不过来。楚拂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低头望向小郡主的面色,隐隐瞧见燕缨的唇角动了动,似笑非笑。看来,小郡主是醒了啊。楚拂轻唤,“郡主。”燕缨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红染瞪大了丹凤眼,连给楚拂比了好几下手势,让她莫要出声。楚拂了然。她望向了不远处的烛台,对着红染拱手一拜,示意红染帮手把烛台拿过来。红染还以为楚拂是想给小郡主再望诊一次,便点头轻轻地把烛台拿到了旁边。只见楚拂打开了针囊,不急不慢地拿了一根银针出来,在烛火上炙烤一阵,看准了小郡主的阳白穴。红染惊呼道:“楚大夫,不可!”她原以为楚拂是想准备银针,等小郡主醒来再医治,哪知楚拂竟敢在燕缨熟睡时落针,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楚拂下针极准,这一针下去,故意只浅到皮面,痛是很痛,可绝不会伤人。“嘶……疼!”小郡主痛得坐了起来,捂着脑门痛呼,“好……啊?”突然口中被谁塞入一块酥糖,甜甜的口感从舌尖散开,燕缨连将嘴巴闭上,悄悄地吧唧了一口。绿澜急道:“楚大夫,你胆敢伤害郡主,这是大罪啊!”楚拂并不急着辩解,她低头看了看银针的针尖,并没有一点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