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庆生放下了药箱,将手搭在了贺有财的脉搏处,良久未曾言语,面色却是越来越凝重。贺有财看见他的表情,心里刚生的两分希望眨眼又消失地干干净净。唉!都是命啊!李氏心急如焚,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大夫,这这怎么样啊?啊?还能不能治好?您给我们句准话成不!阿姆,您别急,等大夫把完脉。贺安心里也生了两分不好的预感,却是揽住了李氏的肩安抚道,阿兄那么重的伤都好了,阿爹的伤肯定也能治好的!一时三双眼睛都紧紧盯住了徐庆生,徐庆生仰头看了一眼贺泽,后者轻摇了摇头。作者有话要说:宝贝儿,早安~☆、银钱这你们都别太担心,瞧见贺泽的举动,徐庆生脸上撑起了一个笑容,对着贺有财道,虽然你的伤是长期筋骨损伤所致,但是只要安心调养,还是有希望恢复的。徐大夫,您说的是真的?贺有财眼睛有了亮光,连连转头看了李氏好几眼,后者也是热泪盈眶,也就是说,就是说,孩儿他爹这手还能和以前一样?自然,不过得需要一段长时间的调养,而且这段时间你切记不可劳累,待会我再给你开两个方子就是。徐庆生垂了头,将桌上的诊垫放在了医箱里,又啪地一声盖上了来。阿姆,你看,我就说徐大夫医术高明,这下子您可放心了?说着贺泽又和徐庆生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轻点了点头。就是啊,阿姆,快别哭了,这是好事!贺安挽起衣袖给李氏擦了擦眼泪,脸上喜不自抑,阿兄的伤已经没有大碍,阿爹的伤也能好,以后啊,您可甭担心了!哎!我知道,我知道,徐大夫,真是太感谢你了,我李氏说着又哽咽了,贺泽连忙扶住了他的肩,阿姆,现在天色不早了,我先送徐大夫回去吧?待会晚了,路上该有危险了。对,对,你看我这记性,徐大夫,我这就送你出去!徐庆生一站起身,便被三人簇拥着出了房门,贺泽勾了勾嘴角,却是很快就追了出去。屋外,李氏沉吟半晌,终究还是一脸为难地开了口,徐大夫,不知道您今儿个给小泽和孩儿阿爹看诊需要多少银钱?您看能不能宽限我们两天不,不徐庆生话还未说完,却是被一旁的贺有财拉住了手臂,徐大夫,我们知道让您为难了,但是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阿爹,阿姆,你们这说什么呢!贺泽走到了几人的跟前,眼神扫了一圈也察觉到了情况,只朝着李氏轻笑了一声,徐大夫的诊费我已经付了,放心吧。小泽,你李氏睁大了眼睛,一旁的贺有财和贺安也是疑惑地看向了贺泽。没错,没错,出诊的银钱令郎已经给了,二位不用担心。徐庆生躬身朝着李氏和贺有财作了一揖。这会儿太阳已经落了山,夕阳的余晖红艳如火。见几人还是愣愣地看着他,贺泽兀自走到了徐庆生旁边,阿爹,阿姆,我现在再去借赵叔的牛车送徐大夫回去,刚才背回来的那个筐里有米有肉,晚上你们先吃着,不用等我。小泽阿姆,放心吧,今天的事我回来再跟你们细说,贺泽摆了摆手,转头冲着徐庆生道,徐大夫,我们这便走吧,顺便也抓几服药回来。好。徐庆生点了点头,两人一道跨出了院门。李氏总算反应了过来,连忙追上前几步,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路上小心!晚上慢着点一连喊了好几声,贺有财走进了院中间,见李氏还搁原地站着,开口唤了他一句,回来吧,孩子都走远了!李氏神思不属地转了身,贺有财见他的样子也皱了眉,半晌才道,你说小泽这孩子刚刚是啥意思?他哪来的银钱付给徐大夫?我哪知道李氏没好气地白了贺有财一眼,随即便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直冲着屋子去了。哎!你贺有财和贺安面面相觑,也都跟了进去。贺泽刚刚背进来的篾筐放在墙角,李氏只在屋里头扫了一圈便看到了。他将篾筐提起放在了桌上,刚伸手拨弄了两下,眼神却是越来越惊疑。怎么了你?贺有财一进门,见李氏的样子也有些着急了起来。也不等他回应,自个儿便走到了桌前,拉着篾筐的边沿往这边倒,随即也是不可置信地道,这,小泽怎么买回来了这么多东西?这得多少银钱!贺安看了看李氏,又看了看贺有财,几步走到了桌边,手上一捞便将一个大白布袋子提了出来,咦,这是白米,好重,估计得有一斗了。他双手将布袋子放在了桌上,手又继续伸了进去,这次拿出来的是一个小布袋,贺安解开了布绳,食指轻轻沾了一下又伸进了嘴里,这是盐,阿姆,我都好久没尝过这么咸的味了。贺安说着又舔了两口。这个世界的晒盐技术不成熟,盐都是被朝廷垄断的,价格高昂,村里人做菜都舍不得放盐,贺泽也是发现李氏做的饭菜口味太淡这才想起了这一茬。哇,阿爹,阿姆,这还有好大两块肉!贺安像寻宝似地,一手提着一块长条带皮瘦肉晃荡在了贺有财和李氏的跟前,声音惊喜,阿兄早上还说回来的时候要给我带好吃的,咱们晚上有肉吃了!哈哈阿爹,阿姆,你们,你们怎么了啊?贺安心里开心,然而见贺有财和李氏二人尽皆沉默不语,声音也颓了下来。李氏看了贺有财一眼,毫无意外地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他率先站起了身,一边抢过贺安手中的两块肉把它们重新放进了筐里,一边道,小安,把米和盐也放进来。阿姆听话!贺安此时也察觉出了贺有财和李氏的异样,只得撇了撇嘴,将桌上的东西尽皆小心放了进去。孩儿阿爹,你说小泽看着眼前满满一筐大包小包,李氏欲言又止。这些个东西先别动,等小泽回来咱问清楚咯再说,贺有财叹了口气,别的我不担心,我就怕这孩子身上的银钱啊来路不正!要真是这样,我唉!咱们贺家人就是打死也不能用这种昧心钱!说着他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阿爹,阿兄不能干这种事是啊,孩儿阿爹,咱也得相信孩子,你先别气着了,等他回来咱好好问问。见贺有财上了火,李氏也急忙劝道。我知道,我就是担心啊!你也不是不知道小泽以前什么样子,你说万一行了行了,你先别着急。前两天煜哥儿送了一篮子鸡蛋过来,我去煮两个,待会咱们一起等着小泽回来。李氏说着便出了房门,桌边贺安看着贺有财的脸色半句话也不敢说,只时不时跑到院门口张望,一脸焦急。镇上路远,一来一去,此番又是晚上,直到月上中天之时贺泽才提着两副药踏进了院门,月光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阿兄!你可回来了,我们都担心死你了!一直蹲在房门口的贺安眼前一黑,一抬头看见贺泽便立马跳了起来。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不敢跟你们说早安了,我面壁思过去╥﹏╥...另:谢谢@雯子~宝贝儿的地雷,么么哒【抱抱】☆、合乐怎么了?饶是贺泽也有些被贺安这反应吓到了,他陡然退后了两步,我这不是好好的?说了让你们别担心。阿兄!好了,阿爹阿姆呢?你们吃了晚饭没有?贺泽边说边向着正房而去,后头的贺安愣了一瞬,却是马上拉住了他,阿兄,你先等等!等等!怎么了?那个贺安一脸为难,见贺泽直直地盯着他,只得垂了头丧气道,阿爹阿姆刚才生气了。生气?为什么?阿兄,今天你不是买了好多东西回来吗?然后阿爹,阿爹阿爹怕我干坏事了?贺泽挑眉,随即轻笑一声拨开了贺安的手,好了,我去跟阿爹阿姆解释。意料之中,也怪他下午没说清楚。阿兄,那那你好好解释,阿爹性子急,你别跟他吵架。贺安还是满脸担忧。我知道,放心吧。贺泽摆了摆手,房门并没有关,他几步跨了进去,贺安见状紧随其后。阿爹,阿姆,我回来了。回来了?没事吧?房间里贺有财和李氏二人正面对面坐着桌旁,李氏一听贺泽的声音便立马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方才放心道,早知道这么晚,你先在镇上随便找个客栈住上一晚也行啊,还好没事。好了,阿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心里有数。贺泽声音顿了顿,接着便将手中的几服药递到了李氏面前,这是徐大夫给阿爹开的药,一日一服,等喝完了我再去抓。这药虽然无法根治贺老爹的伤,但疗效还是有的。李氏将药放在了桌上,转瞬又开了口,小泽,你饿了吧?我去灶房给你做点,想吃点啥?阿姆,我咳咳贺泽正欲回话,却是被贺有财的咳嗽声打断了来,见三人都望向了他,贺有财摸了摸嗓子眼,垂头冲贺泽招呼道,小泽,你先坐下来。声音分外严肃。李氏顿住了步子,刚想开口却是被贺有财的眼神瞪了回来。贺泽看了他一眼,又想起刚才贺安说的话,脸上带上了两分笑意,一撩衣角便在贺有财的对面坐了下来。正是刚刚李氏坐着的位置。小泽啊,你阿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贺泽打断了贺有财的话,有些好笑地道,这银钱是我今儿个赚的,没偷没抢,正正经经赚的。李氏和贺有财面面相觑了一眼,贺泽看着两人的表情叹了口气,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之后,这才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一说了个清楚。又从怀里掏出今天剩下的一两多银子放在了桌上,银两映着昏黄的灯光有些刺眼。小泽,真,真就是这么回事?李氏看了桌上的银钱一眼,眼底满是不可置信,旁边贺有财和贺安的反应和他如出一辙。就是这么回事,贺泽有些无奈,他站起身将李氏拉到了凳子上坐下,视线在李氏和贺有财身上转了一圈,这才接口道,阿爹,阿姆,你们以后就别操心银钱的事情了,阿爹的伤尽管治,医药钱我会想办法的。小泽阿爹,阿姆,这段时间家里发生这么多事,我知道你们心焦,但我是兄长,小安还小,这个家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担着不是?以后,我会撑起这个家的。贺泽敛了敛眉,贺安的那件事他不希望再发生了。既然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他对这个家便有责任。孩儿他爹,我,我没听错吧?李氏紧紧抓住了贺泽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眼睛里有了水汽,咱们小泽,小泽阿姆,阿兄这么厉害,你还哭什么呢!一旁的贺安也红了眼睛,只是一见李氏的样子便站不住了,急忙走到他跟前来拍了拍他的背。就是就是,好事啊!贺有财看了贺泽一眼,声音粗哑,咱也总算盼到小泽长大的这一天了,这是好事!小泽,今天阿爹对不住你了,我没想到,我的小泽,我的他说着便哽咽了,还抬手捂上了眼睛。阿爹,阿姆,行了行了,贺泽看着哭成一团的三个人忍不住皱了皱眉,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从篾筐里掏出了一坛子酒摆在了桌上,冲着贺有财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就该喜庆点,阿爹,特意给你带回来的,尝尝?酒?行,满上满上,孩儿阿姆,咱都喝点,贺有财擦了擦眼睛,又抿紧了嘴,拣起几个杯子一一放到了几人面前,大伙儿都喝点,今儿高兴!贺泽终于松了口气,把篾筐放到了地上,掀起酒坛盖就将贺有财面前的杯子给倒满了,后者也没含糊,一口便喝了见底。李氏今儿个难得地没劝,反倒陪着贺有财一起喝了起来。贺泽前世就不怎么喝酒,此番尝了两口也没再喝了。贺安倒是第一次尝着酒的味道,可这酒性烈,只一口便被辣得说不出话来,连饮了两杯茶这才好着点。贺有财和李氏喝得越来越兴起,又去灶房里弄了几个烧好的番薯就着下酒。贺泽见他俩你来我往,突然蹲身在篾筐里翻了翻,也不知将什么东西放在了贺有财的手上,对他耳语了几句便拖着贺安出了房间,顺便把房门也给关上了。阿兄,你拉我出来干嘛?屋外月色皎洁,院子里通明一片,贺安和贺泽坐在石阶上。你又不喝酒,待在房间里干嘛?贺泽瞥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他俩不喝酒有点多余啊。顿了顿,贺泽又将刚刚带出来的那包糖炒栗子扔给了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