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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TXT全集下载_10(1 / 1)

他就一直看着那边,就想看到那个人的影子出来一瞬间。雷霆砸在他身上,他已经痛得彻底麻木,他躺在地上,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死。他不能死。闪电接二连三,劈了大半夜后,最后一道游龙粗的闪电砸到傅长陵身上,熟悉的天雷加身的剧痛震得傅长陵整个人颤了颤,他知道已是最后时刻,控制着自己,强行运气,将天雷一路引领从灵根而过,周游全身,最后转入金丹,周而复始。天雷在灵根中行走,被金丹进化而过,对身体便是有益无害,但若中间有任何差池,天雷从灵根中泄走,那便会伤及周身,因此整个过程都要聚精会神,不得有半分马虎。“抱元守一,静心凝神……”傅长陵一面默念着清心诀,一面引导着天雷进入身体,眼看着天劫进入后期,他眼前开始浮现出一些过往的画面来,他知道,这是天劫中最后一个环节,心境测试。对于心无杂念的人来说,这一道心性测试没有任何问题,可对于如今的傅长陵来说,却是未必。他如今早已是心绪大乱,所有镇定不过是强撑。他感觉无数画面窜动而过,他都没有停留,他知道此刻他不能在任何画面上多想,不能让天道察觉他心境上任何缺失。他额头上冷汗开始大颗大颗落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他面前闪过,直到最后,有一个人交错而过那一瞬间,对方忽地抓住了他的袖子。傅长陵停下了步子,一切忽地安静下来,傅长陵不敢回头,对方也没有,他们两朝着两个方向,唯一的交集,只在对方抓住他袖子那微弱的一点。“傅长陵,”对方低低开口,带着喑哑,“我疼。”傅长陵心头巨颤,他猛地回头,然而却见身后没有半个人影,周边一片黑暗。他一瞬间似乎什么都忘了,他开始疯狂奔跑,疯狂追逐,一个人狂奔在一条漫长的甬道上,也不知尽头。他觉得这条甬道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哪里。于是他茫茫然往前狂奔,走到了道路尽头,他终于看到了光亮。那是秦衍。他一个人,坐在小桌面前,他面前点了四角青龙含珠青铜灯,灯芯冒着一昧幽火。他穿着一身白衣,面上有些苍白。有人问他:“你用心头血点这么一盏禅灯做什么?他也不会感激你。”秦衍声音平淡:“我不求他感激,我只求他活着。”“我之情爱,与他无关。”说着,秦衍抬起手,覆在了那青铜灯的边缘。早已被摩挲发亮的边缘上,刻着一个人的名字,傅长陵。傅长陵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他一睁眼,就看见秦衍喘息着,跪在他面前。他双眼空洞,没有眼珠,周身经脉俱碎,腿骨扭成了一个诡异的曲度。他身上没有任何灵力,金丹已经没了,识海也已经爆了,他喘息着,一双盲了的眼仿佛还能看到他一样,仰着头看着他。傅长陵突然知道这是哪里。这是秦衍死的那天。就是那天,他亲自搜了他的识海,然后在这个他恨了近三十年的人的识海里,看到了这一盏灯。他急促呼吸起来。他知道当时自己说了什么,他不想再说了,可控制不住自己,这一次,他还是说了。他说:“你喜欢我?”他颤抖着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靠近了秦衍,低喝问他:“你竟也敢喜欢我?!”秦衍僵住了。傅长陵看着他的表情,他突然觉得快意,他感觉自己报复了对方这么多年,这才是头一次,真的伤到了对方。许久后秦衍开口:“抱歉。”这一声抱歉平平淡淡,一如他这个人,没有半点温度和情绪,然后他突然伸手,猛插入了自己心口,傅长陵被他惊住,他就眼睁睁看着秦衍从他胸口,搅动着,翻转着,冷汗涔涔而落,几经歇息,却仍旧执着又坚持地,撕扯出一根带着淋漓鲜血的光丝。“身不由己,是吾之过。”“命不由己,是吾之过。”“情不由己,亦是吾之过。”“今日情根已除,孽业亦消,”秦衍摊开手掌,再一次仰头,这一次他笑了,他的笑和他整个人都不同,特别温和,特别柔软,他低哑出声,慢慢道,“真君再无困扰,我亦……再无困扰。”说完,他猛地用力,那缕神魂便碎在了他的手心。周边都是欢呼声,傅长陵看着他倒在地上,看着他被人架起来,一刀一刀削骨削肉,直到最后一块血肉剔尽,业火从他脚下冲天而起,他站在火光中,最后的身影,慈悲又温柔。傅长陵呆呆看着那火,他突然觉得这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周边风雪呼啸而过,他仰起头来,面前是金光寺的浮屠塔,众生万象描绘在长长的壁画之上,离他最近的,是秦衍一贯平静俊美的面容,他被六十四根入骨钉钉在上面,静静看着他。那目光他很熟悉,一如他过往三十年,每一次与他相见。那一瞬间,傅长陵突然知道,一开始秦衍拉着他说那一句“我疼”是什么意思。那是他心里的秦衍。他心里的秦衍,还钉在浮屠墙上,还受着千刀万剐,还在被业火焚身,还在他心里,跪在他身前,抬手插入自己心口,生剖出那根情根,在他面前碾碎。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从没同任何人说起过,秦衍死前,他从秦衍的识海中看到的那一盏刻着自己名字的禅灯。也从没和任何人提及,秦衍死前,对他说的那一句“心不由己,亦是吾之过。”他在秦衍死后踏遍山河,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失去唯一可交手之人后的怅然若失。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这么以为。毕竟他不可能爱秦衍,这是杀他全家的人。他连在他死后缅怀他,对于傅长陵来说,都是一种羞耻。可当他知道秦衍是晏明,当他知道秦衍是为他抵罪成为云泽罪人,当他知道上一世的一切迷雾重重,他所以为的那个人,可能从未看清。当他此刻看着秦衍被钉在浮屠塔上,面无悲喜,似如神佛。他眼泪如珠而落。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睁开眼,便见眼前映入一袭白衣,白衣上绣着振翅羽鹤,傅长陵颤颤抬头,看见那人身影落于霞光之中。那身影刻在他眼里,他突兀笑起来。只是他如今周身只留一具血肉不全的骨架,笑也笑得极为可怖。他颤抖着伸出手,用染血白骨抓住对方衣角,无声开口说了几个字。谁都不能认出他说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告诉他,他终于承认——原来他喜欢他。自风雪初见,到而今重生,他傅长陵喜欢秦衍,足足四十二年有余。第二十三章 你为什么对我使出一剑春生?“我的天!”在看到傅长陵那一瞬间, 云羽忍不住惊呼出声来:“怎么劈成这样了!这……这还活着吗?”秦衍没说话, 他低头注视着脚下这一具枯骨, 好久后, 只道:“天劫所考验的核心, 其实在于一个人的心。如果求生念太强, 无论如何, 都会坚持下来。”“这么说,傅道友很怕死咯?”云羽笑起来,秦衍不再出声,天上乌云散去, 一缕光落在傅长陵身上。那些光混着微弱的电光覆盖在傅长陵身上, 而后便有雨滴落了下来。“吩咐弟子, ”秦衍抬头看了一眼那劫雨,轻声道, “就地悟道。”说完后,他蹲下身来,轻轻拂开傅长陵抓着他衣角的手。傅长陵拼命睁眼, 只见那人抽走了自己的衣角,而后盘腿坐在了自己身边。劫雨倾盆而下, 包含着渡劫者对天道的感悟。劫雨范围之内, 所有修士都就地打坐, 感悟着这一场天道的洗礼。傅长陵没有力气,他趴在地面上,静静注视着身边的人。劫雨落在傅长陵身上, 他身上血肉一点一点重新生长了起来,他像一个彻彻底底新生的人,由内而外,每一滴血,每一块肉,都是再生。许久之后,劫雨缓慢停下,秦衍睁开眼睛,看见傅长陵注视着他的目光,他静默着,好久后,他站起身来,吩咐旁人道:“先将人带回去。”听到这话,傅长陵便笑了。秦衍终究还是不会抛下他的。他安下心来,便闭上了眼睛,而后只觉恍恍惚惚,如坠云雾,他似乎醒着,又似乎睡了。他就听周边有许多人,这些人说着话,将他抬起来,而后安置在了什么地方。等他再次醒来时,他身上伤口已经都被包扎好了,他躺在柔软的床上,周边静悄悄的,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是在一个素雅的房间里,房间窗户还开着,可以看到外面快速流动着的白雾。云羽正靠在一边打着盹,傅长陵回过头,看着床顶,用神识扫过周身。他的金丹的确再一次裂了。但这次没有上一次那样惨烈,裂缝并不算大,还是有微弱的灵力可以流淌过去。他结的丹和上一世一样,都是九品金丹,纵使是裂了条缝,也能发挥出筑基有的修为。他舒了口气,又动了动身体。身体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了,看样子应该是请了专门的医修过来。他确认好了身体的状态,便撑着自己坐起来,他刚一起身,就惊动了正在打盹的云羽,云羽见他醒了,忙高兴道:“傅道友,你醒啦?”“云道友?”傅长陵坐起来,虚弱笑了笑:“我睡了多久?”“两日啦。”云羽忙道:“师兄给傅家主发了消息,但傅家主如今正在办事,他和师兄确认了你的情况以后,和师兄约定在清水镇见面,现下马上就要到清水镇了,你还好吧?”傅长陵点了点头,忙道:“那你师兄呢?”“哦,我师兄正和苏少主下棋,我这就叫他过来。”云羽说着,便跑出门去,吩咐了守在门外的弟子去叫秦衍。而后他折了回来,拉了个蒲团坐在傅长陵床边,好奇看着傅长陵:“傅道友,你和我师兄在那密境里是遇到什么际遇,你这么快结丹?有没有得到什么宝贝?拿到什么秘籍?有没有高人指点,收你为徒?你和我说,我绝对不会告诉他人的。”傅长陵听着云羽说话,一时语塞,好久后,他真心实意劝了句:“云道友,话本子少看。”“你叫我云羽就行了。”云羽摆了摆手,接着道,“那话本子,都是前人总结的经验,也是可以参考的,不必这么排斥。而且呀,从密境出来,我师兄就心事重重的,看上去像是遇到大事儿了。你说你们没遇到事儿,这不可能吧?”“那心事重重,也不是什么拿到秘籍遇到高人的喜事儿表现啊?”傅长陵一面指出云羽逻辑上的错误,一面起身去穿衣服,装作漫不经心道:“你师兄怎么心事重重了?”“就喜欢发呆。”云羽看着傅长陵穿戴,叹了口气,强调道,“老发呆。”傅长陵听着,心里情绪翻涌复杂。他期望快一点见到秦衍,可是又不知道见到秦衍了,他该说些什么。他有太多话想说,可这些话,任凭那一句拎出来,似乎都不该说。他克制着情绪,梳整好头发和心情,这才坐到桌边去,同云羽聊起天来。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便传来了人的脚步声。先传进来的,是玉仗敲打着地面的声音,哒哒哒,发出脆响。而后便有一根青色玉杖出现在门口,随后先进来的,是一个用白绸覆眼的盲眼青年。这青年穿了一身雪色长衫,长衫上绣着大朵盛开的曼珠沙华,看上去艳丽又诡异。他生得极为俊美,气质温和清雅,周身上下俱是一派优雅姿态,明显自幼便是受到过极好的教养,出身清贵人家。他身形映入众人眼帘之后,秦衍旋即跟在他身后出现。秦衍就在他身后半步,倒不是因为两人地位有别,他一直关注着前方青年,明显是因为担心对方,所以稍稍落后,方便照顾。傅长陵目光黏在秦衍身上,等两人走进房门来,傅长陵还发着呆。为首的盲眼青年含着笑容,对着傅长陵行了个礼,开口声温和有礼:“在下苏问机,久仰傅公子大名。”“苏少主。”傅长陵听得这声问候,才回过神来,但他情绪调整得很快,问候之间,他已站了起来,朝着苏问机行了个礼,随后又朝着秦衍行了个礼,迟疑了片刻,才道:“秦道友。”“傅公子感觉如何?”苏问机说着话,用玉杖敲打着地面,寻了个位置坐下。秦衍跟着坐在了他手边,替他倒了茶,而后放在距离苏问机手边三寸的位置。傅长陵之所以注意到三寸,是因为,他记得上一世,有一年仙盟和秦衍试图谈和谈,当时苏问机随他一起去,秦衍见了苏问机,给对方倒茶,而后茶杯所放的位置,连着几次,都与今日一样,皆为三寸。傅长陵看着这三寸的距离,终于确认,秦衍放杯子的位置不是随意定下,而是苏问机的一个习惯。他对谁都惯来是这么好的。“傅公子?”苏问机见傅长陵不答话,重复了一声,傅长陵这才回过神来,故作镇定将目光从那杯子上移开,带了几分歉意道:“抱歉,初初醒来,还有些恍惚,还望苏少主见谅。”“无妨,”苏问机摇摇头,随后道,“我们已让医修给傅公子看过,傅公子外伤倒没什么,就是金丹上……怕是受了损伤。”苏问机说着,语调里带了斟酌之意,似乎是在思考着如何描述,傅长陵用扇子敲打着手心,平淡道:“苏少主但说无妨。”苏问机听到这话,也不再迟疑:“那我便直说了。傅兄乃九品金丹,天纵奇才,但金丹上有了裂纹,以后怕是不能动用太多灵力,否则裂纹渐深,金丹怕是不保。”“那傅道友是不是不能修炼了?”听到这话,云羽赶忙插嘴。秦衍凉凉扫了过去,云羽忙捂着自己的嘴,赶紧退了一步,以示自己不会再乱说话。傅长陵朝云羽笑了笑,安慰了一句:“无妨。”之后,转动着手中小扇,又看向苏问机,“劳烦苏少主告知这些,此番受伤,让苏少主受累,这里长陵先谢过苏少主,”说着,傅长陵又看向秦衍,“以及秦道友。二位日后若有用得着长陵的地方,二位大可开口。”苏问机点头应下,两人客套一番后,苏问机似乎是觉得有些疲惫,带了几分歉意道:“昨夜观星太久,有些疲惫,阿衍,”苏问机说着,转头看向秦衍,嘱咐道,“你好好招待傅公子。”“你去睡吧。”秦衍淡声开口:“本不该来。”苏问机笑了笑,倒也没多说,同傅长陵行过礼后,便转身离开。离开之前,傅长陵突然叫住他:“苏少主。”苏问机停住步子,傅长陵垂着眼眸,只道:“昨夜观星,天象可有变化?”如果是放在过去,他是绝对不会问这话的。他不信命。可如今,他却对命运一事,开始有了几分忌惮。苏问机听着他的问话,背对着他,许久后,他慢慢道:“随心即可。”说着,他用青玉杖敲打在地面上,唤了旁边云羽:“云羽,扶我回去。”云羽听得苏问机的话,面上露出几分疑惑,可他还是走上前去,扶住苏问机,直直道:“你不是认识路吗,还需要我扶?”苏问机凉凉开口:“闭嘴。”等两个人走出去后,屋内就留下秦衍和傅长陵,两人坐在小桌两边,傅长陵低下头,给自己再续了一杯茶,声音不咸不淡道:“秦道友和苏少主感情甚笃。”“自幼相伴。”傅长陵倒茶的动作顿了顿,他很想聒噪说些什么,却一句话说不出来。他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好久后,他才勉强笑起来,抬眼看向秦衍:“你此番留下,是有话想问我吧?”“的确。”傅长陵抿了口茶,他点了点头:“也是,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什么?”“密境里,”傅长陵抬眼看他,“你为什么对我使出一剑春生?”第二十四章 这一世,你会是一辈子的云泽天骄,秦衍问出这话后, 傅长陵心跳得飞快。当时他是没想这些的, 可如今停下来, 他梳理着之前的事, 不免有了几分疑惑, 秦衍那一剑, 出得太恰到好处, 也出得太不合时宜。他为什么会恰恰就在那时使出那一招能让他清醒认知到晏明便是他的一剑春生?一件事若有了苗头,不免就会多想。纵然在上一世,这个时间段里,他和秦衍并没有接触过, 可仔细想想, 纵使秦衍天纵英才, 不过十七岁,这与人交战的手法也太过利落了些。毕竟修为可以闭门造车, 可真正实战技巧,却必须在一场又一场生死相逼的交战中打磨。大多数修士的十七岁,还在宗门中受长辈庇护, 出去历练也有前辈领队,根本没有真正面临生死的时候。可秦衍的剑法, 却似是已在血海刀山中走过了一遭一般。种种苗头, 让他不由得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如果他能重生,那秦衍……“你既然知道一剑春生,”秦衍在问完之后, 伸手去端了面前沏好的茶杯,声音平淡,“就该知道,它有清心凝神之效。”傅长陵得了这话,不由得愣了愣,秦衍神色如常,抿了口茶道:“当时你被心魔所困,我欲为你驱除心魔。”“这样么?”扇子在傅长陵手里打着转,他思索着,慢慢开口:“你既然早知晏明不是真的晏明,为何不提前告知我?”“不确定的事,我不开口。”傅长陵点点头,这倒的确是秦衍的风格。他只觉得晏明有问题,就只提醒有问题,他发现晏明是心魔,就告诉他是心魔,过多的猜测,他不会什么都告诉他。“不确定的事你不开口,秦道友必定是个谨慎的人。那么,”傅长陵抬眼看他,注视着他的神情,“秦道友说奉苏少主之命而来,在上官家就救我,到璇玑密境就杀我,最后又准确无误指出璇玑密境封印有问题。天命推演,能算个大概便是不错了,苏少主竟能算到这样细致的程度吗?而这中间,秦道友又没半点怀疑?”说着,傅长陵加重了声音:“杀我,毕竟是一条人命。”这件事傅长陵早有些怀疑,只是过去他没有深想。如今他有了那个荒谬猜测,便突然觉得一切顺理成章起来。如果秦衍和他一样,都是重生而来,那么秦衍的一切举动,就都有了理由。秦衍之所以来上官山庄救自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会在上官家遇险,然后坠入璇玑密境,接着在璇玑密境里打开业狱封印,他为了阻止这一切,所以提前来到上官山庄,一心一意保护他,试图带他离开上官山庄,他在上官山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阻止他进入璇玑密境。可最后他们还是进入了璇玑密境。这件事或许让打算改变命运的秦衍觉得命运不可违背,于是下定决心杀他。但因同心咒的阻挠,以及其他的原因,或许是他内心的道义,又或许是他还保留着上一世的情谊,最终选择和自己合作,让自己答应不开璇玑密境。可如果他真的是重生……傅长陵心里又有了些波动,以上一世秦衍那般决绝的态度,他怎么可能又这么心无芥蒂来救他,和他如此平和相处?毕竟当年,他那样羞辱折磨他……傅长陵想到业火中那个身影,他呼吸一窒,慌忙低头去拿了茶杯,想遮掩自己的情绪。秦衍坐在对面,似乎什么都不知一般,平静道:“推演之术我不懂,你可以问问机。既然是问机推演出来的,”秦衍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半分退缩,“我信。”“若他错了呢?”“若他错了,我杀你,我便为你抵命。”听到这话,傅长陵忽地失去了问下去的兴趣。他大概是太过多疑,重生一事如此诡异,他一人重来也就罢了,秦衍也重头开始,哪里有这样的巧合?他也不想追问,久久不语,秦衍见他无言,便催促道:“可还有其他想问?”“也没什么了,只是颇有些惊叹,”傅长陵最后一个问题,问得意兴阑珊,“你如今年不过十七,其剑意却堪比大能,似乎久经生死交战,不知道友贵为鸿蒙天宫首徒,”傅长陵抬眼看他,“是怎么有这样的剑意的?”这次秦衍没有回答,他看着他,眼里全是戒备。傅长陵这才反应过来,这样直接质疑他人修炼功法,在修士中算极为无礼了。他笑了笑,低头道:“抱歉,一时好奇没了礼数,还望见谅。”两人沉默下去,只有傅长陵沏茶的涓涓水声,响在耳边。周边云雾缭绕,飞舟似乎穿梭进云层之中。秦衍在短暂沉默后,却还是回答了傅长陵:“我师父修炼,本就要求于实战中悟剑。我曾随师父剑挑百宗。”剑挑百宗。当年江夜白便是少年成名,如今年不过三十四,却已是修真界四位渡劫大能之一,秦衍在他的教导下能有如此剑意,倒也的确不算奇怪。听到这解释,傅长陵终于彻底放下。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有庆幸,又有酸涩,百般滋味在心头,一杯苦茶尽压。他给秦衍倒了茶,不愿再问了,便换了话题道:“秦道友方才是有什么想问我?”“密境里的封印,你最后……”“我重新封上了。”傅长陵知道他要问什么,立刻开口,秦衍得了这话,点头道:“做得极好。”“可是没有什么用。”傅长陵扭头看着窗外流云,声音平淡,“我法力微薄,设下的封印并不牢固。这件事背后有高人操纵,他破解阵法,最多不过几个月的事情。”“高人?”秦衍皱起眉头,傅长陵点点头,他拿起小扇,摩挲着刻着符文的扇柄,梳理着思绪:“你可记得在上官家,我们在上官月敏背后看到的符文?”秦衍听得傅长陵的话,他认真想了想:“有几分印象。”“我在破解璇玑密境阵法时,再一次看见了。”傅长陵脑海中再一次闪过璇玑密境的阵法,他感受着小扇上光滑冰凉的手感,接着道,“若我没猜错,从两个符文的形式来看,它们应当不是符文,只是一个阵法的阵眼,而这个阵法,是个召唤阵。”说着,傅长陵抬眼看着秦衍:“上官家是子阵,璇玑密境是母阵,上官月敏并不是死于无尸罗之手,她是作为开启母阵的祭品而死。母阵开启之后,它会召唤子阵中的人进入母阵之中。但一个密境无法承担这么多人进入,所以他们原本的计划,可能是要利用无尸罗,杀光上官山庄其他人。”“如果说无尸罗本就是他们控制,那么在上官鸿已经被你杀了的情况下,她还要杀我们,也就能说通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秦衍有些不解,“若只是要你我二人进入璇玑密境,在我们脚下布召唤阵不就可以了吗?”秦衍一本正经说这话,把傅长陵逗乐了,他坐在秦衍对面,一条腿盘在身下,一条腿微微曲着,握着折扇的手轻轻搭在膝盖上,扇子随意坠在半空。他忍不住微微起身,往前探了过去,凑在秦衍面前,小声说了句:“秦衍,你是不是傻呀?”秦衍抬眼看他,面色如常,两人距离很近,秦衍抬眼那一瞬,傅长陵就感觉到他们气息交融起来。傅长陵愣了愣,秦衍一双如冰的眼只是静静看着他,傅长陵不由得僵住了,目光稍稍一偏,便落在秦衍眼角一抹微红上。他眼角的皮肤似乎是天生要稍微薄些,又生得白净,那眼角处对比之下,近处看,就有了些薄红。那薄红如艳霞,若不被秦衍周身冰雪所遮,便带了几分艳丽。傅长陵看得愣了,旋即就听到秦衍冷声道:“你在看什么?”傅长陵猛地回神,他强逼着自己不着痕迹移开目光,含着笑慢慢抽身,摇着扇子扇起风来,继续道:“搞这么麻烦,自然是希望我们没发现这件事。如果你没有提前阻止我打开璇玑密境封印,我没有在最后识破这两个召唤阵,或许对我们而言,我们就是在上官家误入璇玑密境,然后我为救晏明打开璇玑密境封印,我们甚至看不到那封印之下是什么,就从璇玑密境离开。我们不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像上一世一样。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打开璇玑密境意味着什么。如果他早点知道,至少在最后一刻,他能像现在一样做出弥补,而云泽高层也会早点知道业狱存在,为即将来临的大敌做出充足准备。如今的云泽,对业狱的存在近乎一无所知,所有人都忘了那场遥远的仙魔大战,还生活在修真盛世的美梦里。秦衍听了傅长陵的话,他消化了片刻后,总结道:“所以这件事,是背后有人布局。当年上官鸿利用上官月敏建了一个吸收灵力的阵法,帮他继续进阶,这个阵法却在两年前被一个紫衣女子所破,而后有人给了上官鸿一个吸收他人灵力的功法,作为交换,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上官家成为召唤阵的子阵,无尸罗被背后人控制袭击我们,我们落入璇玑密境,吴思思和晏明都想利用我们打开璇玑密境的封印,那么,”秦衍看着他,“璇玑密境封印之下是什么?为什么要指定我们两进入璇玑密境?”傅长陵不语,他张合着小扇。璇玑密境那道封印之下是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可他如果告诉秦衍,那就必须要和秦衍解释,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那是业狱。”“业狱?”秦衍低声重复了一遍,他垂眼看着茶杯,傅长陵转动着扇子解释:“业狱的存在,就是苏问机告诉你,我若进入密境,就会导致云泽生灵涂炭的原因。”秦衍沉默着,似乎是在消化傅长陵所说的内容。傅长陵伸手拿了茶杯,抿了口茶:“当年仙魔大战,剑尊叶澜将魔修驱逐至蛮荒之地,然后封印,那个关押魔修的地方,就是业狱。”傅长陵说着,转头看向窗外。“为了彻底的封印业狱,叶剑尊选择了一个特殊的封印方式,它封印了业狱衔接云泽的四条气脉。这些气脉本是两界灵气流通之处,被封印之后,云泽的灵气便不会流窜到业狱去。业狱本就是荒芜之地,没有灵气供养,时间长些,这些魔修便会自行消亡。这四道封印不仅在遏制业狱的发展,同时也加固了业狱之门的封印。也就是说,”傅长陵转眼看着秦衍:“如果想要打开业狱之门,首先要打开四个气脉封印。我猜,璇玑密境里那个封印,其实就是四个气脉封印之一。如今他们开了这个气脉封印,云泽的灵气便可以流窜到业狱,业狱借助云泽灵气变得强大,他们打开业狱大门的主封印,也就是早晚的事。”秦衍静静听着,他面上没有半点诧异,也不知是早已得知,还是他惯来如此,让人窥探不得半点情绪。“若真是如此,”秦衍目光落到身前长剑上,“云泽会发生什么?”“最初是灵气衰竭。”傅长陵叹了口气,他想起当年的云泽来:“而后会有一些业狱魔修出现在云泽,他们会将云泽修士灵力和命作为养料,迅速强大起来。而云泽也有很多修士,会在灵气衰竭之下,走正道无门,改投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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