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宝亭不知道他心里已经七拐八绕想了这么多,她只知道眼前这人看着很不开心,她不想要他不开心,于是主动伸手将方才滑落的手握紧,五指慢慢的插到他的指缝间,而后握紧。这大概是极亲密的动作,细小的电流因着两个十指交扣的动作流至全身,连方才洞口吹来的冷风都显得温柔了不少。他被她突然的动作一惊,回头看她,眼睛仍带着雾气。魏宝亭:“说什么胡话呢?照顾你我乐意的很,而且我也没有伤到哪里呀,就算是伤到了,这件事情也不怪你,应该怪那些来刺杀你的人。”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似是安抚,“阿宴这么好,他们怎么能伤害你呢。”......大概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会接纳无论是好还是坏的谢之州。谢之州眨巴了几下眼睛,却见她陡然低头,双唇吻在了他的眼睛上。眼皮下意识的阖上,她唇上泛凉,他身上发热,一触就离,却还是让那点轻柔的微凉触感留在了他的心上。心间一阵乱跳,砰砰砰的。她道:“别胡思乱想了,你快睡一觉,说不定天还未亮他们就找来了。”她的手仍旧扣着他的,掌心出了汗,并不难受,“养足了精神才好。”“殿下......”他闭上双眼,喉结滚动几下,忽的出口问道:“如果说,我是说如果,魏朝被起义军推翻了,你会如何?”当今天下已然不太平了,南方起义频发,当然更多的势力却是依附前朝,打着推翻魏朝复辟前朝的口号。谢皇统治期间,虽说不能让全天下的百姓满意,可是到底也是无功无过。只可惜败在女人的身上,他一生身边就只有皇后一人,后期更是开国库为她建造华丽的宫殿,这才惹了众怒。又恰逢寒冬雪天,大雪连绵不绝半月之久,便有人传言是上天看不过去,要替百姓讨伐谢氏王朝。又恰逢前朝大将军出征在外,没来的及从赶回皇宫,这才让人钻了空子。谢之州藏在宫里的角落里,差一点快要死去了,这才被偷偷回到皇宫里的大将军救了出去。想起以前经历的一切,心里难免酸涩悲愤,可目光落在魏宝亭身上时,便只剩下紧张。他知道,甚至是肯定的,眼前这人虽说与朝华公主一模一样,可是她并不是她。这件事情诡异的很,他却坚信至此,只是......她在魏朝生活了这么久,会不会已经对皇上,对魏朝产生了感情?“阿宴,”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道:“揽月阁匾额上的三字,与你的字迹很像,甚至梅苑的桂嬷嬷,虽说多有掩饰,可是她在你面前的样子,骗不了我,她对你很恭敬,还有......”她说了许多,而后一顿,弯唇笑道:“......你到底是谁?”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而是反问他。从谢之州的角度看过去,便见女子双眸明亮,正定定的看着自己,且她脸上带着笑意,并不是难过震惊的情绪。让他松了好大一口气。他紧了紧手里握着的那双小手,认真的回望她,道:“谢之州,我的名字叫谢之州。”作者:魏宝亭:...我早就知道了第49章 十八个大太监听到谢之州的话,魏宝亭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大了。从前不说, 是因为顾忌着他, 怕问起他的身世来会触及到不好的回忆,惹得他伤心。再说, 魏宝亭也并不计较他过去是什么样的人,她眼里的只是现下待在她身边的小谢。可是现下的情况是有所不同的。魏宝亭是女人, 对朝廷上的事情没什么了解,可是她到底在宫外生活了许久, 对当今的形势还是有所耳闻的。她听到的自然不是起义军如何如何, 而是大批大批的百姓流离失所, 苦不堪言。静心师太当上主持以后,普陀寺里的风气好了不少, 她也会偶尔组织捐款,魏宝亭便是借此将自己从宫里带来的珠宝首饰捐了出去。自然是不够的, 不过能在她能力范围内做些事情, 也是好的。是以, 她也能够猜到当今的局势是如何的, 等回宫时看到皇上虚弱的模样,不用她打听, 全宫里都知晓他现在只想着炼丹长寿,让她不得不起疑心。谢之州是他身边的宠臣,说一句朝政大权掌握在他手中也不足为过,加之魏宝亭本来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自然知道他这番作为背后的动机。......他想要复辟前朝。并没有太意外。不过心里始终是有一些不舒服的, 毕竟谢之州对她总是不一样的,眼下见他谋划一切,却瞒着她,总觉得中间有隔阂似的。现在他告诉了自己,心就放下去了。“唔,前朝的皇姓就是谢,所以你是......”她故意问道,而后忽的瞪大了眼睛,有什么从眼前划过,她没能抓住。“殿下,我是前朝的太子。”他往她的身边移了移身子,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嘶哑,直到大半个身体挨着了她的身子,脸上的阴郁这才消了消。“前朝的太子,”她早就猜到了,不过此刻将眉头皱起来:“南方起义的大军是前朝大将军王奎领兵,他们的目的是复辟前朝,所以,你才是幕后那人?”谢之州点点头,举起两人交握的双手,翻过来让她的手背对着自己,而后悄悄地,用脸颊轻蹭了一下。“可是......可是若此次成功,前朝重建的话,按理说你是新皇,可、可,”她硬着头皮,仔细斟酌用词,“你该怎么生育子女呢。”魏宝亭低下头,声音小小的,一副不敢看他的模样,余光却撇向了他的下袍,视线渐渐的凝在那一处,眼里竟是迷茫。察觉到她的视线后,谢之州的脸色一僵:“是假的,”鬼使神差的,他又补充了一句,“没有任何的影响。”“啊,这样,”她的脸也红了起来,怕自己方才那句话惹到他了,又小声的似是为他高兴,“那挺好的。”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飞快的移开目光,再也不敢去看他,生怕被他误会了去,可男人的视线却灼热的很,一直看着她。魏宝亭难得局促起来,被看的实在是羞极了,便张开手将他整张脸都盖了起来,语气低低又急切:“你不许再看我了!”他笑了一声,愉悦极了,“好,我不看你了。”说完,他真的将眼睛闭上了。过了许久,察觉到身边的呼吸声缓了下来后,他这才睁开眼睛将视线重新放在她的身上,嘴角挂上了抹笑意,温温柔柔的。“山里晚上冷的很,殿下再靠过来一些,我身上暖和。”对他而言,只是流了血而已,并无大碍。“嗯。”魏宝亭却是不怎么暖和,方才坐在旁边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可还是冷。现在听谢之州这么一说,自然是挪到了他的身边,安慰似的拍拍他,“你快些休息吧,今晚上我看着。”无论谢之州怎么说,她都非常坚定的要守夜,最后实在是拗不过她,再加上身上受了伤,确实困得厉害,便靠在她的腿上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天将明,晨曦微光洒在山洞的那一刻,谢之州已经睁开了眼睛,运气很好,他现在身子恢复了不少,只除了腹部疼一些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魏宝亭歪着脑袋睡了过去,一天奔波,她撑到了深夜,直到谢之州的额头不再滚烫,这才放下了心去,一时不察就睡了过去。谢之州轻声起身,垂眸盯了她一会儿,便小步走了出去。几乎他一走,魏宝亭就惊醒了,没有看见人,刚要出去找他,就见男人抱着东西走了进来。“你醒了?”他问道,而后将野果在衣袍上擦了几下,随手递给她,“申原他们马上就该到了,殿下先吃些野果子垫垫肚子,别饿着了。”他说完,将果子放在嘴里,一口咽了下去,而后将去外面找到的药草在手心里揉烂,俯下身子敷在了她的脚踝上,“殿下身上受了不少的伤,先用药草敷一敷,等回宫了要尽快找太医瞧瞧,不然该要留疤的。”他一直低着头,动作很轻的去敷药草,目光在她露出的肌肤上来回看了许久,确定没有遗漏后,这才坐在旁边,去看自己的伤口。“你放着我来,你身上的伤口才是最多的,自己下手没有轻重。”魏宝亭自然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动,方才是她没有反应过来,一睁眼就见他从洞外走来,身后尽是晨光,看不真切他的眉眼,只被他周身的光晕炫了视线。她拿过他手里的药草,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身上的伤口处敷好,抬眸就看见他皱着眉头,一副隐忍的模样。她也跟着难受了起来,“......很疼吗?”谢之州刚想要摇摇头,这点子疼自然是能够忍受的,不过......殿下就坐在自己的身边,满脸关切的望着自己,让他一时之间哽住了。心底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脑海里不自觉的想起昨夜双唇落在眼皮上的感觉。不够,只是这样怎么够?他点点头,“很疼,疼的有些受不了了。”“这可怎么办啊,”她不知道该做什么,“现在天亮了,刺客应该都走了吧?毕竟你是朝廷大臣,我又是公主,应该有人来寻咱们了,要不我先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她不懂医术,帮不上他什么忙。便想着快点回宫去好让人治疗。他眉眼沉肃,不急不慢道:“那群人是下了决心要杀我的,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殿下出去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魏宝亭慌了,一边心疼他,一边气那些要杀他的人,还怨自己什么也帮不上忙,“那、那这可怎么办啊,方才那药草有用吗?我再去弄一些进来。”谢之州抓住她的手腕,那么细那么白,完完全全被他握在了手中,眸色深了深,“我曾经受伤的时候,殿下曾说过,吹一吹就不疼了,当时......确有奇效,或许现在可以再试试?”“行,我给你吹一吹,”她也是没了办法,一听到他说疼就乱了方寸,二话不说就要撩开他的衣角去吹他的伤口,却被他制止住了。他面色泛红,魏宝亭以为他是疼的不做多想,只看他伸手指了指脸颊上那一处微乎其微的擦伤,认真的道:“......这里疼。”“......嗯?”魏宝亭看着他左脸上的伤口,不足指甲盖大小的擦伤。这人连腹部破了一个大口子都不吭声,却跟她说脸颊上那一处小小的擦伤疼,想想都不可能的。不过魏宝亭并不拆穿他,沉思了好久,还是依言凑过去,轻呼了几口气,去吹脸颊处小小的擦伤。谢之州整个人绷直了身体,眼神直直望着前方,在她靠过来的时候一动也不动。......他不过就是想要殿下靠自己近一些而已。魏宝亭却不是这么想的,在她眼里,男人方才撒谎的样子有些可爱,且他现在绷直了身体,一副紧张的样子,惹得她又想欺负他一下。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侧过来,仰头亲了上去。山间鸟鸣聒噪,叽叽喳喳的。期间还夹杂着湖水流动的声响,不知何时,又掺杂了另一种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声音。山上零零散散几颗桃花树,粉嫩的桃花开的正好,花瓣张开,露出里面甜的腻人的花蜜,一只小麻雀落在了旁边,被花香诱惑的低头去啄它,很轻的动作,却还是让桃花颤了一下,而后哆哆嗦嗦的将花瓣合上。麻雀本来就霸道,自然是不让的,只将花瓣啄的垂落而后飘散才可。魏宝亭满意的将手松开,目光落在前方略显红肿的唇上,勾起唇角笑了笑,问道:“阿宴现在伤口还疼吗?”谢之州垂眸,双手蜷缩起来,紧紧的攥着衣角,紧绷的身体在她离开的那一刻忽然放松下去,他轻吐了一口气,而后摇摇头,“不、不疼了。”将目光移开,不自觉的抿了抿唇,胸膛处欢快的砰砰响着,亦如他烧红的耳尖。他们在山洞期间,听到过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过两个人警惕的很,听到来人是柳鹤鸣,便留了个心眼没有出去,果然不过一会儿,申原带着侍卫赶了过来。他一路巡着谢之州的标记赶过来的,并没有急着过来,而是拖长了时间,掐着时间赶过来的。昨天那场刺杀引起了都城不少人的注意,有人盼着谢之州被杀死,亦有人盼着他能平安回来。同样失踪了一晚上的魏宝亭,却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她回到听雨轩的时候连忙问道:“吉祥呢,吉祥可有回来?”玉嬷嬷见她一脸着急,安慰道:“殿下放心,昨天申大人派人将吉祥送了回来,这孩子也是有福气,只是歪了脚,并无大碍。殿下呢,殿下可有伤到?”魏宝亭摇摇头,进了寝殿去。她让人烧了热水,泡了许久将身上的疲乏消了消,这才舒服了些。让她意外的是,这次她回来贵妃竟然没有派人来假意关心。玉嬷嬷道:“殿下您不知晓,昨夜太医诊出了贵妃怀孕,皇上欢喜,下旨让贵妃在宫里修养。”“......怀孕?”“自从猎场回来以后,皇上便日日留宿贵妃的宫中,想来也是早晚的事......”魏宝亭:“贵妃娘娘开心极了吧?身后不仅有柳家撑腰,如今又怀了孩子,只是不知道是男女了。”如果是男孩,凭借着柳家现在的势力,很有可能便是太子之位。就算皇上不封,柳家也自有办法。谢之州被人追杀的消息在都城里传了起来,都说他受了重伤,皇上自然宽慰了他许久。不过第二日朝堂之上,谢之州却主动请旨去南方镇压乱军,顺便肃清贼人。江南地区近几个月水患频发,甚至有乱军作祟,已然是个烂摊子,没有人愿意去这个地方。生怕自己的小命交代在那里。这件事情也困扰了皇上许久,一听谢之州要去江南,龙颜大悦,赏赐了他不少的东西。既然是镇压乱军,自然是要把军政大权交到他手上的,不过自然受到了阻挠,虽然如此,到底也拨给了他不少的兵力,对谢之州来说,已然足够了。......“殿下,谢大人今晚上就要带兵去柳州了。”闻言,魏宝亭慌了一下,“这么快?”“江南水患一事已经搁置许久了,加之最近又有乱军,没想到竟是落在了谢大人的头上,不过大人能力强,肯定能做好的”吉祥怕殿下担心,故意劝慰道。魏宝亭心不在焉的应声,看着手里还没有完工的荷包,发起了愁。本来是与他说好去万仙山的时候赠给他的,可是当时没有做好,便也没有提,现下他就要带兵去柳州了。复辟一事,谈何容易?她问道:“谢大人现在还在宫中?”“早朝下了许久,不过谢大人被皇上叫去了勤政殿,现在应该还在宫里。”魏宝亭拿上荷包,匆忙跑了出去。她站在一旁的长廊里许久,待看见谢之州的身影后,连忙跑过去,男人豪无感觉,在她小跑过来的时候甚至往后退了一大步,冷眼看过来,再看清是魏宝亭后,脸颊腾的一下子全红了。他的皮肤本里就白,所幸头上带着乌纱帽,只将头低下勉强遮挡住面前人灼灼的视线。那天......那天过后,殿下对他做的一切不停的在脑海里出现,扰的他一夜无眠。双唇肿了许久才好下去。“你今晚就要走吗?”谢之州点点头,悄悄向前几步,直至快要逼近她,这才停了步伐,低声道:“殿下保重自己,申原是我身边的人,但凡有事情你就去找他。”她人在后宫,倒是没什么危险,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是以便吩咐申原留下来,好照应着她。“嗯,你放心去就是。”她将荷包拿了出来,上面还绣着精致的金元宝,本来还想着在上面再绣上两只交颈鸳鸯的,可是时间没来得及,也就放下了,“这是我新手绣的,里面放了一张平安符,是我特意为你求的。”谢之州连忙接到手里来,爱不释手。他本想着克制下情绪的,可是怎么也忍不住,唇角慢慢的扬起,而后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我一定贴身带着。”他摸了又摸,小心翼翼的系在自己的腰上,这才嘱咐道:“如今还未入夏,殿下切莫贪凉冻着身子,要多穿些衣裳,还有糕点也不能多吃,要多吃些蔬菜才好......”“你怎么这么啰嗦,”她笑着说了句。以前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喏喏的半句话都说不全,现在倒是唠唠叨叨开了,不过她受用的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些都知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低下头,目光认真:“等我回来。”看着谢之州走远,魏宝亭刚要转身却见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人,是柳鹤鸣。“殿下真是好兴致啊,”他笑着上前来,“昨日殿下失踪,可让臣找了好久,现在还在担心着呢!”他说着,伸手想要去攥她的手腕,被魏宝亭躲开了。“大胆!”魏宝亭冷喝一声,多看他一眼就觉得恶心,带着人走开了。柳鹤鸣并不去追,反倒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的背影,哼笑了几声,这才离开。也不知道是不是魏宝亭的错觉,她总觉得柳鹤鸣在筹划着什么事情似的。之前他看自己的目光还不像今日这般让人厌恶,像是撕开了那层伪装的皮,将他所有的心思都露了出来。......雷雨大作,冷风从窗缝里渗进来,吹的案桌上的烛火摇晃的厉害,烛光忽然被吹灭,寝殿里一片漆黑。魏宝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听见外面脚步匆匆,她刚刚起身,便见玉嬷嬷端着宫烛走了进来,烛火摇曳,将她脸上的情绪放大,竟是流了泪的。她揉揉钝痛的额角,问道“外面怎么了?”玉嬷嬷并没有开口,反倒是说:“现在夜还深,殿下再睡一觉吧。”“......外面到底什么事情?”玉嬷嬷跪在地上,哀求道:“殿下切莫伤忧,您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啊。方才传来消息,谢大人带兵刚刚进入柳州边界,就遭遇起义军的攻击,大人他本就重伤未愈,已经、已经去了!”话还未落,她自己已经哭了起来。到底共事了许久,说不伤心是假的。魏宝亭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心扑通扑通跳的剧烈,听到他去了的消息时,脑海一片空白,呼吸也仿佛凝滞了,继而又听见说是与起义军对战时......起义军是他的人,应该是没事的吧?绕是如此,她的心还是提了起来,她知道那时候他伤的有多重,虽他嘴上一直说着没事,可到底腹部那么大一道伤口,多少是有些影响的。深夜她已经无眠了,自己又在深宫,她只能寄希望于神佛,祈求保佑他平平安安。......涟漪宫。此时灯火通明,贵妃半躺在塌上,一手放在小腹上。柳鹤鸣摩挲着手里的长剑,脸上尽是笑意:“姐姐,没想到竟这么顺利!前几日的刺客没能将他杀死,我悔了许久,谁知他竟带伤去柳州,真是可笑,这下人死了,倒是便宜了咱们!”贵妃闻言,也笑开了,心里一阵痛快:“自从镇安司建立以来,柳家便处处受他掣肘,一个阉人而已,也不知有何好猖狂的,如今还不是死在乱军的手中。”“正是,皇上那边姐姐都安排好了?”贵妃将眼睛闭上,半晌颇是疲惫的按压着自己的额角,继而道:“若不是天儿被贬为庶人,我何苦如此谋划,不过也幸亏有孕了。倒时候,便让皇上封我肚子里这个为太子。”柳鹤鸣问道:“可是,皇上貌似更喜欢徐妃宫里那个......”贵妃耻笑一声:“我的傻弟弟啊,如今皇上日夜在我的宫里,哪有什么机会去接触徐妃?再说了,他现在的身体,每日只能靠着药丸续命。”“谢晏已经死了,如今朝堂上谁还能与我们柳家抗衡?前朝有父亲与你,后宫唯我位分独大,到时候只等着生下皇子,便让皇上封我为皇后,这天下还不是在咱们柳家手中?”柳鹤鸣听她所言,大笑了几声。而后就见宫人鱼贯而入,皆是涟漪宫里姿色上乘的女子。“奴婢参加娘娘。”“娘娘万安。”贵妃轻摆了一下手,“跟着嬷嬷去学些规矩吧,”说完,就有人上前将这群宫女带去了偏殿。不一会儿,那群宫人出来,贵妃问了一句:“都明白了吗?”如今她怀有身孕,自然是不能服侍皇上的,但是宫里燃着催情香,要想留住他,自然要找些貌美的女子来。只有将皇上长久的留在她的宫里,这才能打压住徐妃。而她之前,也是凭借着宫里的催情香,才使得皇上日夜留在她的宫里。“......奴婢们明白了。”“明白了就好,记住都规矩一些,不该肖想的不要想。都下去吧,明日开始,你们便跟在我的身边,把皇上伺候好了自然有赏。”“......娘娘。”巧淑面容向来俊俏,自然也在里面,此时却讷讷开口,便见一旁的柳鹤鸣忽的皱起眉头,朝着她摇了摇头。她又迅速的将头低下,跟着一群宫女出去了。作者:是不是很期待楔子内容?哈哈哈哈哈不会一点一点慢慢到的,那样太慢了,毕竟我也很期待qaq第50章 大谢将立夜色沉沉,一轮明月挂在天际, 泠泠冷光照在偌大的皇宫内。“大人, 方才巧淑姑娘想要说话,您为何不许呢?她到底......”随从被柳鹤鸣冷看了一眼, 顿时噤声。柳鹤鸣嗤笑一声:“你想说她是我的女人?一个贱婢而已,作何值得我去为她说话?”“可是, 听娘娘的意思,分明是准备把这些宫女送去给皇上的, 她毕竟跟过您几日, 万一被人发现了对您不利啊。”“皇上?他如今自身都难保, 还会在乎床上的女人干不干净?”他嗤笑了一声,心内却升起阵阵快意。一个被他受用过的女人, 不日就会出现在皇上的床上,一个他不要的女人而已。想到这里, 他忽然记起那日见过的朝华公主, 着实让他心痒了许久, 脚步一顿, 而后换了方向。听雨轩内,宫女内侍皆站在一侧屏气, 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坐在上方的魏宝亭低头,伸手捏住胀痛的眉心。“殿下头又开始疼了?”吉祥上前,伸手熟练的替她揉着头,自从谢大人离世的消息传来后, 殿下便时不时的头疼,她小心道:“您放心,奴婢去镇安司与申大人说过了,如今咱们宫外都有侍卫守着,定不会再让人随意进来了。”闻言,魏宝亭的心并没有放下去,反倒是问道:“可有皇上的消息?”“如今皇上日夜在贵妃的宫里,半点消息都传不出来。只听说贵妃为皇上寻了不少的貌美女子,任由皇上胡闹着,如今朝堂上都闹翻了,不过有柳大人和柳将军压着,也......并无大事。”听到此言,魏宝亭的头更疼了。竟是没想到,柳家的势力竟然如此大,如今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竟都被柳家人把控着。前几日里,柳鹤鸣忽然来访,她当时正在屋里换衣裳,竟然也没有一个人进来通报。她自然能看懂柳鹤鸣眼里的欲求,虽让她恶心至极,却也无能为力。虽说她是一国公主,可是现在整个后宫都在柳家人手里握着,要谁生要谁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而镇安司如今也不同往日,谢之州离去的消息一传来,几乎如同一滩散沙,不过有申原强撑着,这才勉强维持着,可里面也早被柳鹤鸣派去了自己的人坐镇。这样想着,竟觉得自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魏宝亭吩咐道:“我今日头疼的厉害,许是宿疾发作,你去太医院里拿些药材来。”她顿了顿,又道:“这几日便将宫门关上吧,免得让旁人也染上了。”吉祥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到她拿着药材回来的时候,魏宝亭就吩咐她在殿里各处都洒上些药汁。吉祥:“......这味道难闻极了,奴婢都险些受不了,殿下你还要在殿里休息,这能受得住吗?”魏宝亭以手撑头,目光清冷,“受得住,你再去将旁的殿里也洒上些。”待人都退了出去,她这才抽了抽鼻子,而后捏着鼻子端起面前已经放凉的药汤,悉数泼在了自己的衣裳上。身上顿时也沾染了汤汁的苦涩,还带着哭酸臭的药味,难闻的很。在宫里这几日,魏宝亭一直闭门不出,甚至脸上的妆容也不卸去,脸上蜡黄,嘴唇干涸,一副病殃殃的模样。绕是谁见了都说一句心疼,更别提贵妃知晓后只在心里冷笑,也暂时将她放在了脑后。可柳鹤鸣确不这样想。他这几日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朝中人人巴结,更是大权在握,只等着贵妃诞下皇子,便让皇上下一道封为太子的圣旨,到时候柳家才是真正的风光。听闻魏宝亭卧病在床的消息,更是觉得这是个献好的时机,再说,她若真是不从,一副病殃殃的身子,又能奈他何?柳鹤鸣刚走进听雨轩,就被一股刺鼻的酸臭味熏的险些退了出去,他推门而入,便见魏宝亭正披着厚厚的衣裳坐在小塌上,回头一眼。憔悴,枯黄,奄奄一息。他一愣,“殿下怎么病的这么重?早就听闻你身体不适想着来看看你,可是被事务缠身没来得及,你、你怎么病成这幅模样了!”魏宝亭偏头避开他的触碰,拿起帕子掩住嘴巴咳嗽了几声,虽说有帕子掩着,但还是有喷洒的液体,惊的柳鹤鸣后退一大步,面色难看的盯着塌上的女人。魏宝亭一笑,毫不在意的将嘴巴擦了擦:“惹将军烦心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半月前那场倒春寒落下的,多休息几日就好了。”他眯眼盯着面前面色难看的女人,只觉得自己被一盆子冷水泼下,还是带着令他作呕的唾液,只想着快些回府将身子洗一洗。刚要离开却听殿外有人抱怨:“药味这么难闻,作甚每日都要熬?那日从万仙山回来也不见她生病,怎的如今倒是生病了?分明就是怕贵妃娘娘,这才整日缩在宫里。”魏宝亭嘴角的笑意落了下去,偏头看向窗外,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如意。那时候她偷了簪子诬陷给谢之州,她本想着将她赶出听雨轩的,结果她没有离开,留在这里做些粗使的活。没想到今日,竟然......她眼底闪过丝懊恼,却见柳鹤鸣忽然大步而来,捏住她的脸,重重一擦,凝眸盯着指尖上那厚重的脂粉。“殿下......病的可真是严重啊,需不需要臣来为您热一热?”他低头,凑近她。魏宝亭指尖泛冷,却一个劲的提醒自己要冷静。他能旁若无人的进听雨轩来,这宫里肯定已全都是他的人,她就算是挣扎,自然也不会逃脱掉,反倒会激起他的斗志,造成不好的后果。她抿住颤抖的唇,忽的笑了下,“将军也知道贵妃娘娘与我有颇多误会,如今后宫诸多事宜又是她全权管理,我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空有名头罢了,这才想着,生病了贵妃应该就不会为难我了,这才......”魏宝亭仰起头来,冰凉的指尖擦了下眼角逼出的泪珠子,将眼周那片脂粉弄得乱糟糟一团,就这么看着他,瞧着......一点都不可怜,甚至是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