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疏顺脚踹了他屁股,“别嘚瑟了!闻大人,你可别听他胡说!这人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祁量捂着屁股跑到一旁,“嘿!你和霍大人真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霍大人可是黄花闺女,深闺少妇,勾栏花魁,俊男美女皆有染指!你说你……姑娘手都没有牵过吧?!”“俊男?可别胡说八道!”,闻玄青突然炸毛,吓得祁量哆嗦一下,他这句话的重点可没有在“俊男”身上,闻玄青对这两个字的反应也太大了些,“可从来没有听说他养什么娈童!”“你……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祁量连忙躲到房疏身后,生怕闻玄青恼羞成怒动粗。“师兄才不会做这种苟且事!”房疏一直不出声,本来是想看祁量被收拾,哪里知道闻玄青突然说了这句,这句简直想刀子一样戳了他的心,虽说现在民风开放,不能接受此类事情的还是大多数人。“不说这些了!”,房疏回头瞪了一眼祁量,又问:“你不是最近在忙盐引案吗?进展如何?”谈到公司,闻玄青又恢复了正常模样,“还不就是地方上官员受了贿赂将盐引贱卖,尔后又与商人分利,做假账。这类事情可算屡禁不止了……不过这次皇上因为催立太子一事,心情不好,估计被查处的官员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说罢闻玄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翌日。本来今日休息,本是不用去画卯,可房疏想起那一堆文书烂摊子,还有些朝鲜馆的翻译工作,一人当几人用。还是急忙穿戴整齐准备去一趟六科,刚刚出门就碰上了郑晚寒。郑晚寒看他打扮,脸色发青,“哼!房大人好忙啊!答应过我的事儿也忘了?本来我是昨日生辰,知道你们昨日宫中有事,就和您约到了今天,结果您今儿还要去做事呢?!”房疏看她一个人,打扮得红腮粉面,穿着绿叶百花拖泥裙,脑子里才想起这事情,有些尴尬,“郑小姐怎么一个来?太危险了些!”郑晚寒鼻子里哼了一口气,“不是说成亲前小两口不能见面吗?我自然没有带蝶兰来,也不想有其它人跟着。”跟在房疏身后得祁量有些不好意思来了。“是我失礼失信了,郑姑娘见谅,等我换身衣裳,祁量请姑娘进府来坐一会儿!”,一说完,房疏就转身回府,三步并两回了自己房间。本想再带祁量一起出门的,显然郑晚寒不乐意,房疏也理亏,就放祁量休息一天了。看房疏右手握着剑,左手别身后,与自己同行也保持着距离,问“复炎,你与我幽会怎得还带把剑呢?”房疏永远笑着谦和有礼,显得生疏抗拒,“郑姑娘气韵貌美,怕是碰到了歹徒,若有三长两短,我可担不起。”“郑姑娘长,郑姑娘短,唤我晚寒不好吗?我感觉是请了个护卫来幽会的!”,郑晚寒嗔怪起来,她其实还想说“小心我不嫁侍女去你们家了!”,又怕坏了自己品格。房疏知道她生气了,轻吁了一口气,“晚......晚寒,京中有些不太平,前阵子才碰了匪徒,还是当心为好。”郑晚寒才消了口气,主动靠近了他,两人并排走,鲛绡与青衫相挨,房疏突得觉得有人揽上了自己左臂,余光看了身侧女子,只见她粉腮更添绯,也没有挣脱,任由她揽着。“你失踪那两日,我也是一直睡不好,去问大伯,他居然对我爱搭不理,看我发了脾气了去打听了消息,说你已经找到了,又听闻你卧床休息这般久......”,语气越来低落,“复炎现在好些了么?我也是不懂事,刚刚还冲你发脾气了。见谅。”“哪里的话,让你担忧了才是,是我考虑不周,委曲了晚寒,你若不生气,别人怎么知道做得不妥当,又怎么来改正呢?直性子有直性子的好处。”,经一房疏一番宽慰,郑晚寒心里的郁气就被他轻易吹散了。与郑晚寒不同,简蕙莲不是一个会轻易发小性子的人,只要是快乐喜欢她会放大,有的悲伤讨厌她会隐藏。所以霍台令才留了她在府上。昨晚明止奄来了很多客人,简蕙莲看他们聊到了深夜不见散,便自己熬了银耳莲子羹端去给他们吃。麻贵这才见着霍台令的“夫人”,一见面就给了她的一个金锁,上面刻了个福字,说是每个“儿媳妇”,他都会送一个长命锁,一旁霍台令沉默不语,简蕙莲不管霍台令的脸黑,咬牙接了下来,道谢她这位“公公”。简蕙莲等霍台令回了他那小破屋,一直守在门口。霍台令见她,问:“不回房睡觉,守在我门口做什么?”简蕙莲语气温顿:“不是还有两日这要办宴了吗?府上都是些大男人,还没有人去采办这个事情呢......两日后怎么宴请别人?”“该买什么,让黄庸去办就行了!”,霍台令有些不耐烦,要开门进屋。简蕙莲拉住他衣襟,说:“他做这些东西也是粗心的得,今天让他去买果脯,拿回来看,都生了虫了,哪里能给客人吃呢?”“那你要怎么样?”听不出这话里有些什么情绪,又像认真问,又像不耐烦。简蕙莲索性就直说了,“明儿你不是休息吗?你陪我去买吧。”“府里有客人,怎么能出去?”,况且他还想借着麻贵在这里的借口请房疏上门一聚,又想着府上确实还没有靠谱的厨子,又说:“行吧,明天和你出门一趟。”,想着明天还要亲自上门去请他。本来简蕙莲已经放弃了,又听得最后这句喜得眉开。霍台令一进屋,发现在自己床铺上衾换成了红色,枕头也成了红色,“我的衾呢?!”“那黑绸衾看你好久都没有换了,都有些味道了。府里这些布匹枕头也不少,就给你换了。”“扔了?!”,霍台令转身出门扣住她肩膀,抓得她生疼,腿也承受不了重弯了半截。“台令……疼……我没有扔!给你洗了的!”,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委屈的,简惠莲鼻头发酸,眼里有包不住的眼泪,“这天气暖和,明天应该就干了!”霍台令蹙眉,松开了手,“算了……你回房去吧!”第49章一大早霍台令就安排了黄庸好好款待麻贵等人,便与简惠莲出门了。霍台令今天穿着随意如普通市民,头发高束,与简惠莲走一起,男的高大,女子娇小,引得路人侧望,意外搭配的一对璧人。霍台令直奔极肴行,请了两个厨子,出价高昂,把陈老板高兴的满腮横肉都颤抖着。“我们这里厨子包您满意!前段时间那芝兰探花也来请了厨子做他们的成亲宴席呢!”,他不知道眼前高大俊郎的男人是为何人,只管进行售后夸拖,官府的人都选我们这里了,肯定不能差的!“包您和您夫人满意勒!”霍台令不言语,本准备离去,却被简惠莲拉住,“台令……腿走疼了!歇会儿好不好?”陈老板看他们算是大客户,连忙让小二端茶递水,找了楼上雅间让二位歇了会儿,又送了些招牌点心。简惠莲将那碗流心翡翠玉汤圆递给霍台令,“你肯定还没有吃早点,先吃点掂肚子。”霍台令真有些饿了,也没有和她客气,第一口一口两个连忙吐了就来,张嘴哈气,“好烫!”简惠莲连忙递了一碗凉茶,“你急什么?!包口凉茶,好受些。”过了一会儿,霍台令才慢慢吃起来。简惠莲静静看着他,这男人看着生人勿近,却很是孩子气。“你和芝兰探花不仅关系好,连对吃食味道的要求都一样,他来包这里的厨子,你也来……”霍台令含着汤圆,说话有些混沌,“你不饿么?一直缩花?”“我吃了一些来的……你吃吧,我不打扰你了……”,简惠莲看着窗外,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霍台令还没有吃下两口,就听得简惠莲又说话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看楼下那个是芝兰探花吧?!”霍台令立马伸长脖子向楼下望去,正看得那青衣男人与一女子在街上有说有笑,勾臂牵手,那男人化成灰他都认识,何况还看了他春风清秀的侧脸。房疏与郑晚寒一路踱来,路上说了些诗词文集,没有想到两人有些相投,又说自己小时候如何被父亲逼迫背书写字,不能和同龄人一起玩耍,一旦发现少不了暴栗,讲到自己五岁时离家出走就躲在家背后的草垛后面睡到半夜,太冷了,便放弃离家出走离家想法,走到家门口,听得父亲和娘亲相拥而哭,“已经报官了,孩子回来我再也不打他了!”讲到这里,房疏面容低沉,郑晚寒本以为他要讲讲父爱如山,父子情深,正准备腹稿安慰他。结果来了句:“千万信不得情绪不稳定人的话!我可是半个月下不了床!”这个反转让郑晚寒掩嘴而笑,拉着他手臂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房疏抬头看了极肴行又看了他对面的米粉小摊,“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有的街边小吃也不错。”郑晚寒点头应允,“好!我还没有在街边吃过东西呢!”两人点了两碗葱花骨汤米粉,正准备开吃。郑晚寒却夹了些进房疏碗里,“我胃口不大,你得多吃些。”“老板,再来两碗!”房疏猛抬头看霍台令坐在自己对面,身后站着简惠莲,简惠莲笑得有些局促,坐在了郑晚寒对面。四方桌上气氛诡异,一时无话。两个女人暗中打量对方。“长得这般温柔娴静,可惜一看就是厨中官,院中客……”。“气质倒是知性优雅,可是一看就女工刺绣不会的主子。”房疏垂首吃粉,霍台令只看着他,说:“房大人怎么带姑娘来地摊上吃?”,说着还用脚在桌下勾了房疏的脚,房疏连忙将腿收近,小方桌本来就矮小,房疏膝盖顶住了桌子,桌子也摇摆了几下,霍台令连忙稳住。“霍大人……怎么也带夫人来这地摊了?”简惠莲陪着笑,指着极肴行楼上,“我们本来在那里面吃的,台令一看到你,这汤圆都没有吃完就连忙跑下来了。”老板端了两碗米粉上来,霍台令用筷子边搅边说:“咱们真是有缘,京城千街万巷,偏偏就在这里碰头了。”房疏没有接话。郑晚寒觉得有些尴尬,找了句话说:“原来您就是霍台令霍大人,早听说过您的大名了!这位是您的夫人?”霍台令冷面盯着她看了一时,说:“这不是郑大人的侄女吗?怎么和房大人好上了?!”郑晚寒倒有些娇羞,正想解释,却被房疏打断,“晚寒……吃过了的话,我们就先离开这里,你不是要去华莲湖赏花吗?趁着日头没有出来是正好的。正好也别打搅霍大人与……夫人才是。”。说完,又主动拉起了郑晚寒的手,放了一两碎银,“老板,四碗粉钱……”。霍台令起身跟上,“不打扰,我们也去!”,说是我们,却没有管简惠莲,自己紧跟着霍台令。简惠莲才回过神,幸好她并未裹脚,跑得也快,跟上三人。华莲湖是一个人工湖,里面种了许多种类的泽芝,本是六月开,却已经有些骨朵,少数的急于展示自己已经张白带粉。来这里散步的人极少,房疏与郑晚寒走在前,时而低语时而掩笑,看得霍台令三尸神暴跳,五脏气又郁结。一旁被他冷落的简惠莲一直找话与他搭话,他都只是嗯一声,仿佛一句口舌不想多费。女子心细如针,又是自己意中人,这观察力可比唐狄仁杰,可压宋包青天。自然看出了霍台令对房疏远不止官僚情谊,可是哪种情谊她却说不清楚,本是乡下女子,没见过世事纷杂,她只是心里暗暗讨厌起了房疏。霍台令看房疏与郑晚寒越凑越近,紧握拳头,两步上前拉过房疏走到了旁,“郑姑娘……借一下房大人,我有话要说!”也不等郑晚寒回应,拉住房疏去桥头一颗柳树下,那柳树有些大,树荫也浓,霍台令将房疏夹在自己与树之间,这个角度正好挡住了郑晚寒和简惠莲的视线。房疏怒目而视,“你要说什么?!快些说……”“前几天才说喜欢我,这才几日就有了新欢?”,霍台令一拳锤在他脑后的树干上,若不是树子粗壮可能让他当场打断了,也震得房疏脑袋嗡嗡响。霍台令现在很气,气得自己莫名奇妙,他全部归咎于房疏骗了他,或是他的喜欢像野草一样遍地生根,廉价得很。不知道他对多少人说过喜欢,这个郑姑娘,心里那个想想念念得人,还有皇宫那个对他眼巴巴的朱常洛,他前面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又对多少人说过这两字咒语,他光是想一想就闷的脑痛胸涨。房疏不言语,有些担心他手是否受了伤,可又不能说出来做在台面上。“你搞她舒服,还是我搞你爽?”,霍台令气急反笑,伸手揽劲腰。房疏双手撑在他胸前,避免两人靠得太近,“你……全是污言秽语!”“你不爱我的污言秽语?可我每次说,你都搅得紧呢!现在就喜欢吟诗作对了?怪不得又找了郑才女!”“如果就是说这些废话,就放了我!”接下霍台令倒是不说废话了,直接动手动嘴,光天化日两人衣衫不整,气混一处,房疏本以为他只是吓唬自己,直到他脐下将硌到自己,而且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刚刚一番纠缠,风光也落到了地上,房疏力气没有他大,又不敢大声呵斥他,生怕有人来。他便用上了女人的招数,又咬又掐,一口银牙咬住了霍台令肩膀,下了重口,让霍台令清醒了许多,他伸手用虎口卡住房疏下颌。“日你!下死口?!,霍台令心里又急又气,可还是没有下重手。简惠莲见两人半天还在柳树手,很是急躁,拉着郑晚寒寻过去,“台令?台令?”。只见两人有些慌忙从树后走出,简惠莲何其心细,早上霍台令腰带系得靠左,自己还提醒了他,他没有在意,现在却有些靠右了。霍台令低声说:“你要是再反抗我,我就公布我们“奸情”!让天下皆知!”简惠莲:“你们可真是哑巴亲嘴儿——好的没话说!有什么话谈这么久?!”这一句话,让房疏像被踩中了尾巴,他们刚刚确实也是亲嘴儿了,“好”或“不好”的就见仁见智了。霍台令故意勾住房疏的肩膀,“说些兄弟话罢了,义父交代了晚上让房大人去府上聚一聚呢!明后天义父就要离开京城了。”房疏点了点头。简惠莲又看见霍台令右手拳上破了皮,“谈话就谈话!怎么两个人像打了架似的!面红耳赤的,手都破了皮!”郑晚寒幽会的心情有些受损,走房疏身旁默默无语,四人在湖边找了个茶坊。喝茶时,霍台令一直在找房疏搭话,房疏说得也客气,俨然和普通朋友对话没有区别,尽量别让她们在看出什么异常。只是霍台令在房疏面前丝毫没有顾及到简惠莲,简惠莲也只是和郑晚寒说着家长,可她们又不怎么说得到一处,偶尔聊天都显得尴尬,因为简惠莲比郑晚寒稍长几个月,晚寒也就礼节性的唤她为姐姐。“姐姐这般贤惠,霍大人是有福气的!”,郑晚寒看霍台令时不时勾房疏的肩,时不时又抓他的手,看着与普通男性之前更多了暧昧,嫉妒心起,说了一句话似乎也想提点霍台令。霍台令这才把目光从房疏身上挪到她们身上,“福气?这两个字怎么和我沾得上边?”郑晚寒有些赧然,“霍大人仪表堂堂,年轻有为又有娇妻陪伴,这些不是多数人穷尽一生的追求吗?如何不福气?”霍台令苦笑一声,“喔……有人偏爱登高峰,有人顺意逐流水,有人穷极望天涯,有人随缘顾眼前。拥有的东西可能是包着糖衣的毒药,世人没有吃到,还以为是多好的美味呢!偏偏毒药还有瘾……”郑晚寒问:“那何为福气呢?”“你今天和房大人幽会不算福气吗?”,此话一出,霍台令浑身似乎都笼罩着低气压,快把其余三人都湮没了。“是求来的福气吧!”,郑晚寒心直口快,嗔视了房疏一眼,房疏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房大人可好忙,之前答应的事情转背就忘了,今儿早上还准备去办公呢!”霍台令一听,声音有些缓和,又问是怎么回事,郑晚寒一五一十说了。霍台令听完,又让茶坊老板上了些点心,“哎呀……那可真是有些抱歉,好好的一天被我打搅了,这顿算我的!”,说着抱歉,语气里却半点愧疚都没有。郑晚寒心想:“若真是抱歉,还不带这你夫人走远远的?!”“晚寒……下次我再补上吧……”,房疏才是最内疚的人。霍台令一听这郁气又开始集结,“房大人……不是听闻你忙得很吗?又是帮这个,替那个的!现在又把下次安排上了了?是嫌公务不够多?”“总有不忙的时候……”简惠莲出声了,“台令……你这样子倒像个念叨丈夫的妻子!”,语气带着调笑。可两个当事人的反应却让简惠莲笑不出来——一个耳根红透佯装端茶喝水,一个一手支头一手敲桌眼望湖水。郑晚寒也没有了心情,只说身体不舒服,要回府休息,房疏便送她,自然霍台令也跟着。到了郑府,郑国昌一看送掌上明珠回来的霍台令有些惊怕,连忙拉着郑晚寒回了房间。既然麻贵在明止庵,房疏只能跟着霍台令回府。有些今天走的实在太多,简惠莲脚有些酸,走路姿势自然有些瘸拐,房疏见霍台令也不注意她,就起了好心,去搀扶她。谁知霍台令又来了冲脾气,“房疏!别人的老婆,你扶什么?!”,一把夺过简惠莲。房疏看他这般在意模样,心中泛酸,“抱歉,我看夫人似乎走得太久伤了腿了。”简惠莲其实有些高兴,说不定霍台令能背背自己什么的。这里正好离曹封之的家不远,霍台令不放心两人在一起,便让简惠莲一人在此等着。原来是去借了顶轿子,让人把莲惠莲抬回去了。房疏与他单独一路有些紧张,前几天信誓旦旦说了再无瓜葛,人家根本没有当回事儿。两个人一路上沉默了稍许,霍台令问:“你为什么要让她勾你的手?”“嗯?”,房疏正在想那几天从户部那里看的税收公呈等用来分开自己注意力,霍台令忽然冒出来的话,他没有听明白。“我问你为什么让那娘们儿拉你的手?!今儿早上!”房疏停下脚步,看着他,问:“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霍台令在他的审视下仿佛无处可藏,有些恼怒:“什么什么意思?!你就是看起来面若霜冰,冰清玉洁,其实是包藏祸水,水性杨花,花心大萝卜!”听他骂得语无伦次,房疏叹了口气:“与你有什么关系呢?”霍台令看他不痛不痒就来气,“你不干净!我嫌你脏!”有的心事放在心里压抑久了,一句话就可以点瀑,“你干净?典司苑情欢,调戏城西湘菜馆老板娘,调戏金南姬,贺大人之妻子,又娶简蕙莲,看你和郑贵妃眉来眼去的,别说你是不是和郑贵妃还有一腿?!其它还不知道有什么鸡零狗碎的!真是色胆包天!我还觉得恶心呢!”说完了之后,房疏十分后悔,所幸这条巷子并没有什么人,两旁都是废弃破屋,自己声音不大,不应该有第三人听了才了是。霍台令却不怒反笑,笑得像掺了两寸阳光,和了半斤酒,“金南姬?我当时以为你们有一腿,想气你来着,你后来甩脸色是吃味了?调戏城西湘菜馆老板娘?那不是去年的事情了吗?还以为你只顾和他们聊天,原来那时候你就注意我了?你什么时候就开始觊觎我了?抗倭之前你可是一句话都没有对我说过。”一连串的问题,房疏并不想回答,他径直朝前走去。霍台令跟在一旁,“城西湘菜馆老板娘......我自从去了朝鲜后,连她手都没有碰过,她现在又嫁人了。我可对有夫之妇没有什么兴趣。”“简蕙莲呢?她不是有夫之妇吗?本来是沈一贯的小房,你们父子两才真恶心!”,这是房疏最芥蒂的地方。“对了,你之前还有勾搭了你爹别的女人的“光荣战绩”,还对有夫之妇没有兴趣?我看你是专挑有夫之妇!”被他骂恶心,居然兴奋大过气恼,定是那两字咒语蒙了心智了。“你是吃味了?你要是吃味了,我就告诉你!”房疏一开始没有理他,结果他也真不说话,心里拧了个疙瘩,越长越大,可又拉不下脸主动问他,只能将步伐加快,脚步加重显示自己很不愉快。相反的霍台令装作步伐轻快,时不时来两句口哨,听在房疏耳里像嘲讽。只当他是故作玄虚,就是一个色字当头的人!小时候真瞧不出是这样的败类!快到明止庵,霍台令也装不下去了,却也只说了一句,“房疏,你在意到底是什么?只是你父亲的清白?”房疏还没有回答,他便与他擦身朝大门走去,门口黄庸出来接人。看着他的背景,房疏叹了口气,心想:“不是.......应该是不止。”第50章一大早麻贵等人就被皇上召进了宫,还不知道什时候回来。这是房疏进了明止庵后黄庸说的。黄庸接了霍台令的指示用上好的雨前龙井给房疏泡了壶茶,结果黄庸水都没有烧开,好好的茶香大打了折扣,不过房疏也不是来品茶的,也就闷不作声。霍台令说是去宫里接麻贵了。黄庸立在房疏身侧,想起霍台令出门时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好、好、招待房大人!”这个好好招待是怎么个招待法,黄庸也有些苦恼,想着首先应该不能让客人太无聊才是。黄庸想起了今天才知道的消息,说:“李戴之子李政因为袭击朝廷命官勾结九莲会,判了秋后问斩。虽然不知道此事是否与李戴有关,可李大人估计是觉得脸上无光,蒙了羞,亲自向皇上提了辞呈,皇上只说,三块铜板摆两处——一是一,二是二。他不兴那套子债父偿,父债子还的规矩,便驳回了,我看是皇上嫌麻烦再寻人用人罢了。”房疏一听,接话:“怪不得昨晚大宴上没有见到李大人呢。”,李戴与沈一贯有些勾结,若是替了辞呈被允许了才合房疏的意,“皇上倒真的有些懒散。”房疏心里也有疑惑问:“这都抓住半个多月了,怎么才判出个结果?”黄庸神色有些为难。“若黄大人有些为难,当我没有问过。”黄庸叹了口气,“房大人,这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说我知道的吧,沈一贯大人想保住李政,霍大人不肯,给三司施压才判了死刑,听说李政舌头都被割了!”“为什么割舌头?”,房疏心惊凉生寒意。“说了该说得话!就让他别再说了呗!还有大理寺现在缺了大理寺卿,可以钻空子的。”这一壶没有烧开的茶也快被房疏喝得见底了,太阳有些西沉,房疏便说:“他们今日可能不会回来了,我明日再来拜见!”“房大人……”,黄庸想让他再留下,可自己也不知道霍台令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挽留的话溢出喉管因为理由不足又咽了下去,“我送大人吧,一个人怕又碰上歹徒了,上次大人出了事儿,可把霍大人给急坏了!你要是再又三长两短,我可担不起!”上次霍台令可真把他吓到了,说他失常也不为过。房疏苦笑一声,说:“猫拼命抓老鼠,非是担心老鼠口里的食物,它只是想抓老鼠而已。”,看黄庸一脸迷惑,又说:“若我是老鼠诱饵,能勾出更多地下老鼠,也是好事,不用你送,去做你得事吧。”刚刚出门,便碰上回来的麻贵、霍台令,当然还有他的仇人——季金。他们两人相看两恨,还要顾及麻贵,两人都得在仇恨面前蒙张笑脸。难得明止庵能有些热闹的人气,又趁着今夜月圆星明,便在之前房疏住过一段时间的花院摆上了几桌,用的就是今天去极肴行请的厨子。又让黄庸去买了几坛金华酒,又拿出了几罐说是叫葡萄酒的东西,霍台令说:“西洋进贡的东西……不知味道怎么样,我也还没有尝过。”有人问:“怎么不请嫂夫人来喝两杯?”“男人说话,不喊女眷……”,霍台令只是淡淡回应。白玉瓶里翻碧浪,紫金杯内喷清香。几杯下肚,气氛有些热闹起来,房疏与霍台令坐与麻贵身旁两侧,麻贵说今天他已经向皇上提了退休养老的请求了,也得了准许,明日便准备回程。还自嘲了句年纪大了,就应该乌龟变黄鳝——解甲归田。房疏唤他义父,他也不乐意,说听着不亲近,像宦官收的干儿子,多了利害少了情谊。房疏又脆生生唤了声爹,喜得麻贵像老来得子。一旁霍台令假装不乐意,说麻贵“偏心”,麻贵笑得眼角牵丝,忙说“自罚三杯!”。“爹真是!这应该罚八哥……”,霍台令这句八哥一出,自己都把自己逗笑了。“你快别喊什么八……哥,我听着背后像长了毛似的!”,房疏不含糊,自罚了三杯。麻贵的其它亲信都轮着来灌霍台令与房疏,连霍台令也变着法的灌房疏,房疏酒量不说多好,可他实诚,杯杯都满得要溢出。不出多久已经眼神迷离,麻贵也有些微醺,时不时在房疏耳旁说,“不可贸然犯上……”,“不结子花休要种,不义之人不要交”,“官场比战场更甚,杀人还不见血……”“爹,今天是不是皇上……皇上说了什么?”,房疏听着倒清醒了些许。麻贵摇头,“看得出老九和你是真好……,替你说了不少好话……”他现在是老八,霍台令就是老九。“当初因为季金管理手下不严的事情,你得罪了陈璘,我还正担心会内讧,多亏了老九与陈璘通了不少信,说了其中利害,这个滑头冲子才安生了许多!”房疏想起当初在军营里教霍台令写信,见他几日几日的与陈璘通信,当时还想着是什么事情能聊得这么密集,原来是替自己“说情”了。房疏低头看了眼麻贵另外一旁与那些“兄弟侄儿”豪爽饮酒的霍台令,眼神有些复杂。在自己这里他也无利可图,若是图与他交合,可记得当时他还不乐意与自己同榻呢,想起来是后来去了那村里为救自己逆气而行,才开始受到道煌珠的蛊惑与自己行云雨赴巫山。几场下来,房疏醉得有些不省人事,耳旁隐隐绰绰传来他们的笑声。之后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了。饮罢酒阑人散后,不知明月转花梢。可在第二天一睁眼就看见黑瓦黄梁,脸贴着滚烫的胸膛的时候,记忆又有些回笼了。霍台令把他扶回了自己的房里,借着酒性,自然是水满遇洼自流,干柴遇火自燃。分明是,芙蕖浪里,一对鸳鸯。野鸳鸳。房疏叹了口气,看着身上盖着的大红衾,又是心酸。“你叹什么气?”,语气迷糊,霍台令还没有彻底醒过来。“这是你成亲用的红衾吗?没有和新娘用,却被我这个野男人弄脏了……你不愧疚,我都愧疚得很了!”霍台令听他说得气,睁眼就看到他鼓包的腮帮,有些好笑,“这不是成亲用的红衾,你送我的衾套拿去洗了。我也没有打算和她同房,再者,你哪里是野男人?你可是我的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