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八!”,房疏被他吓到,“你别发失心疯了!”霍台令胸口起伏剧烈,嗅得房疏身上越发浓烈的檀香,心里更加烦躁,不再说话,闱帐也不扯就入了春。第二天,京城就发生了一件大事,街头巷口又多了谈资:典司苑被抄了!是霍提督带头抄的!名头是有地下人□□易,其实只要是做风月场所的,或多或少的都有买卖人口,自愿来做烟花女子的只能是一部分罢了。典司苑能做京城数一数二的烟花地,背后是有不少黑白势力的,其中一个东家就是九莲教,还有庞大的官场势力,所以基本没有人敢惹的。偏偏霍台令没有什么顾及,将典司苑掀翻了天,许多嫖客裤子都来不及提上,就被抓上大街,每人罚了五十两,这些嫖客里面有不少达官贵人。并下令将所有典司苑的女子发配随军。情欢哭花了妆,在大堂里跪着扑倒在霍台令身前,“大人!奴家哪里伺候得不好?您动了这么大肝火!!”霍台令睥睨她一眼,将她踢至一边,大声说:“我可不会徇私枉法!今儿就要端了你们这黑窝!”成年男子尚且承受不住霍台令一踢,况且情欢这娇弱女子?点点赤血染朱唇,束束青丝乱玉面。霍台令踏至它跟前,低声说:“怪就怪你这闭月羞花面,让芝兰探花多看了几眼!”情欢哪里还顾及形象,她紧紧抱住霍台令,似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大人!奴家心里只有你!!什么芝兰探花,哪里及您一寸一尺?!”霍台令表情逐渐狠厉,“他尺寸长短你清楚?!”“不是的!奴家意思是……大人才是奴家心中所爱!!他人何及得!!”“那你可真是错付真心了!”情欢听罢,脸上都没有血色,多少个日夜的困惑--若他喜欢我,如何不来赎我?都有了答案,只是无情罢了。真是几多可笑。戏子无情,寻花客更无义。霍台令身穿飞鱼服,穿得正式,倒真像是奉命来办事。他命下人将这里搜个干净,一丝毛发也不能遗露,最终只搜了几箩筐的金银财物。不顾身后哭啼嚎哭震天,策马回府,才到半路就被沈明拦下,“霍大人,我家大人有请!”霍台令嗤笑一声,“这么快?”蛟门居为沈一贯府邸,入门两棵翠墨迎客松,四周有花坛,养的是万年青,院中有粉色女仆内外忙碌出入,见了霍台令皆皆鞠躬行礼。随着沈明又进了内院,坐北朝南三间敞厅,绿油栏杆,朱红牌额,青石镇地。到了正中大堂转角处,一名年轻女子撞了霍台令满怀,女子身材娇小,不过及笄之年,桃花秀面,只一看,霍台令被震得恍了神 ,随及眉头紧蹙。女子惶恐,她不认识霍台令,似乎也不太懂得礼,侧身想走,霍台令拉着她手腕,女子一瞬涨红了脸。沈管事连忙上前说:“这是十七夫人,去年来府时,大人正好去了朝鲜,不认识大人,冲撞了!”“十七夫人?你叫什么?”,霍台令并不理沈管事,径直问女子。“简......惠莲,大人,你抓痛我了.......”,这惠莲本是乡下女子,生性有些粗鲁莽,直接要扳开他的手。沈明心道不好,这霍台令可是有前科的人,之前就和上一个十一夫人通过奸,那十一夫人成了霍台令和沈一贯的赌气桶,最后被驱逐出城,听说死于流亡。“霍大人!老爷还等着呢!!”霍台令最后摆手进了屋,沈明掩门守户牖,沈一贯坐于窗下黑桌上,阅读指示卷宗。他眉须都有些花白,他见霍台令进了屋,放下手中活计,问:“这回了京城许多时日不曾来见我也就罢了,怎么和那房疏牵扯到了一块?”“近日我们遭了白莲会暗杀,我这是保护朝廷命官。”,霍台令正对他拾掇一张木椅半躺下。“白莲会那事,我并不知情,你也别怨我,多半是李政那小子作的事。”,沈一贯不喜欢霍台令审视的眼神,蹙眉说。霍台令拿起他桌上印章看了起来,朱砂染红了沟壑,“你们这中间的几多弯拐,随便一扯就是一网鱼。”沈一贯气得五官有些变形,“那房疏知道的事情都是你说的?他可知道我受贿之事!就算你再怨我,怎么能用此作玩笑!我带给你的好处也不少!!”霍台令垂头叹气,“才长途跋涉回京,您老人家不仅不先关心一晚辈,上前就是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我,房疏如何知道可不关我的事,我一收到了卷宗就把您老人家的给你送来了,我自己都没有过目呢!”“真的?不关你事?”,沈一贯一看霍台令委屈,心里也是有几分不忍,“哎,你别和那房疏走得太近了!他可是极会利用人!”“像您一样么?”,霍台令叹了口气,故作可怜,“我说,您也利用了我这些年,什么时候......我才能叫沈台令?嗯?爹!”沈一贯第一次听霍台令这请求,心下也是慌张,“爹暂时不认你还不是为了你前途考量!你若是正大光明成了沈家人,这百官紧盯着,那可能让我们沈家人手伸得这般长!锦衣卫,神机营,五兵营哪里还有你的位置?”霍台令哼笑一声,沈一贯背上毛孔都倒立了起来。“像沈云将,沈青石多好,每日喝喝茶,读读书,舞文弄墨,看上哪里女子,只需知会爹一句,不日就娶进了门,过得真是浮生闲日。考不上仕途也不要紧,以您的官阶也可以给他们谋个六品尚宝司职位,即不用勾心斗角,也没有性命之虞。”“哎!那两个小子哪有你一分出息!云将也只会舞文弄墨,不过......爹是欠考虑了,你是看上哪家女子?爹可以做个媒!”“呵!您还做媒?!您不是才娶了十七夫人?她......长得可像我娘,您不觉得膈应?”沈一贯连他娘长啥样都快忘了,有些尴尬,只能圆下去,“我看她......就心生了几分怜惜,借着她也算慰藉心中遗憾。”“您这遗憾生得太迟了些吧!”,霍台令早见够了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连拆穿都懒得了,“既然房疏知道了,你给他些好处便了事了!”“好处?别看他面如清霜,就怕此人胃口不小。不如想办法了结了他。”“哈哈,您什么把柄都没有抓到他的,就想了结?眼下稳住他才是稳妥之计吧,他一个翰林院编修,胃口能大到哪里去?您老人家可别犯了糊涂!”沈一贯细细一想,“找个时间会会他。对了.......你这是心仪上了哪家女子?就是天上神女,也能给我儿求来!”“神女?”,房疏那清秀的脸慢慢浮现在霍台令脑海里,又想起昨夜他哭着求饶的表情,一阵血气上涌,闭上眼揉了太阳穴,“我看那郑贵妃不错,您也能求来?”“说正经的!你这荒唐话让别人听了,十个脑袋也不够你掉的!!”“那我也不要什么神女了,你那十七夫人也不错,不如给我?”沈一贯猛得拍桌,砚台也抖了三抖,“你真是越来越荒唐!上次十一夫人的事情,还没有和你计较!你这背德□□的事情是越做越上瘾了?”“这可能是祖传的,您说是吧?这爹爱搞尼姑,儿爱弄后娘,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真是.......!”“这平易近人的沈大人可别动肝火!小的这就告辞!”霍台令刚开了门,沈一贯又语重心长地说起来。“台令......虽不知道你今日为何拆了典司苑,典司苑背后是九莲教,你得罪了不少了人!九莲教背后是赵志皋。”赵志皋是内阁首辅,表面是老实巴交,可哪有老实巴交的人能爬到如此高位?这背后党羽也是不少。“我怕他们?”“怕你迟早得自食毫不顾忌的苦果!”霍台令摇了摇手,“那希望沈大人能活着见那天!”那天下午,尔良陪宝鸿林去典司苑谈一万块金丝银线方丝绸手绢的交易细则,一开始接手生意,凡事都得亲力亲为。路上有些口渴,去了茶楼喝茶,就听得说书人讲起了典司苑被抄一事。茶楼里虽人影错落,听起书来,完全不觉嘈杂。说书人手持竹扇,讲得起劲,“都说这美人乡是英雄冢!果然是万试万灵,昨儿芝兰探花与食肉鹰——霍提督在典司苑就起了冲突,那霍提督相好——情欢姑娘就是起因,原来是霍提督抓住了芝兰探花与情欢姑娘偷欢,但见那情欢姑娘藕臂紧缠芝兰探花……”接下来就是一段床闱春色,尔良脸色铁青,“我得去看看少爷!”宝鸿林拉住他,“我与你一同去,反正典司苑被拆了,这单生意也做不成了。”路上尔良行色匆匆,宝鸿林有些气喘吁吁,“尔……尔良,你等我一等!”一到明止庵,就刚好碰上出门的房疏和祁闹子,房疏脸色不好,苍白疲态。祁闹子一见宝鸿林,一改常态,也不见宝姑娘了,直接称呼宝老板,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紧贴着谄媚,嘘寒问暖,问昨夜里吃了什么,今儿早上又吃了什么,家里受没有受委屈,需不需要自己帮忙,一开始宝鸿林还有些怕他,一阵絮絮叨叨,把宝鸿林弄得有些烦。“少爷……你这是去哪里?”“刚刚袁大人派人来传口信,敬州升了千户,奉命带人前往平播州杨应龙叛乱,前去送送他。”杨应龙本为播州宣慰使,由于进献了许多上好木材,被认为是很有能力的土司,野心便有些膨胀,开始扩大自身权利,其余五司不堪其扰,上奏弹劾他的罪状。本来也将其逮捕了,又因为防御生苗需要播州土兵,让让他戴罪立功。所谓奸生杀,杨应龙与同僚之妻交往甚密,同僚之妻不久产下一子,张应龙正妻张氏嫉恨不已,引起了杨应龙的杀意,在自己小妾怂恿下将妻子杀害,土司夫人为朝廷诰命夫人,乃朝廷命官,谋反之名坐实,朝廷严提勘结杨应龙,拟以斩首之刑,杨应龙才怂了,正值倭寇开始入侵朝鲜,又是自告奋勇带兵抗倭以戴罪立功,又是缴纳白银二万两。结果倭寇退出朝鲜,拒绝被勘结,在播州横行暴敛财,最后朝廷出兵被播州兵击败,当时身为兵部侍郎的邢玠怀柔招抚杨应龙,结果他次子杨可栋被重庆府扣押为人质,等缴纳完四万两黄金才放,结果没两年杨可栋死于非命,由于赎金没有缴纳完,尸体也没有还回,这可彻底激怒了杨应龙,便开始挥兵造反,一路攻打到贵州,贵州全军覆没。房疏看宝鸿林不堪祁闹子纷扰,上前打断了祁闹子,问:“鸿林,近日可好?没曾想,你这么短时间就稳妥了这些。”“也是拖房大人的福,指了条明路,之前在京城也有些朋友,拖他们慷慨解囊,将之前三弟搞砸的生意漏洞都补上了,现在我倒是欠了一屁股债了!哈哈哈”。房疏:“这些对鸿林来说可都是小钱,小付出而已。”“我说笑而已,大人无恙?看您眼睛有些微肿……”“晚上有些睡不好,无碍,鸿林也瘦了好多!可要照顾好身体。”两人又左拉闲扯了一阵,尔良一旁不说话,一直静默着。一路上,宝鸿林一直在说最近处理的生意,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典司苑那万条方丝绢生意,一时口快就说了典司苑被抄之事,宝鸿林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明明来的路上尔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提及此事,房疏无事便可。房疏一听,“典司苑?昨天不是才好好的!”宝鸿林舌头开始打结,脑袋成了浆糊,“我……也不知道……”祁闹子横插两人中间,“我知道!今儿一大早霍大人带着一群人就去了典司苑,听其它人说是要抄了他们!”房疏心惊,昨夜霍台令并不是说的气话,他真做了,他这是为哪般?祁闹子还在絮絮叨叨,“典司苑后面可是有人的!九莲教和神秘内阁大臣为背后东家!霍大人也是横,驾贴都不拿,直接抄上门了。”“那情欢姑娘呢?”宝鸿林看一旁尔良垂头,叹了口气说:“被发配随军了……收刮的金银也用于播州之乱的战资……”祁闹子根本不看脸色,见了空闲就要插嘴,“这下霍大人怕是得罪不了少人!可要热闹一段时间了!”招来房疏一记瞪。“房大人别恼我呀!我看霍大人这次是……树千敌也要除情敌!佩服佩服!!”这话进了房疏的耳,心里砰砰跳了不停,祁闹子眼里闪着贼光,一切都瞧得明白。尔良一听,将祁闹子推开一旁,“闹子!你贼话多!”祁闹子又只能围着宝鸿林了。入了袁召府上,叶敬州正试穿他一件玄黑盔甲,他面色红润,内穿烈烈红衣,好不意气风发。一旁站了一几个家仆,袁召也在一旁,一身灰白绸袍。他身旁侧立一女子,女子十五六芳龄,青丝疏成丫髻,斜斜两只翠簪。上穿水色嫩衽下搭碎花褶裙,裹了一对三寸金莲,生来是大家闺秀面容,恬静大方,像一汪春水染了初阳。自从房疏一进屋,女子的视线时不时就黏在了他身上,只是房疏只顾着和叶敬州话别,只进门对袁召和女子行了恭敬之礼,之后便没有注意她。等房疏与尔良替叶敬州高兴完毕,叶敬州高兴万分,拉着袁召说:“多亏袁大人上书举荐!要不恐怕还得在京城多待些时日了!”“敬州一腔热血,岂可辜负!明日一去,万般小心才是!”房疏又问白莲会事情,叶敬州说:“近日全无消息,前几日与尔良一同暗中堪查,他们想人间蒸发了一般……”尔良也一旁点头。房疏:“不可掉以轻心,敬州不在,袁大人安危……”袁召一旁笑了起来,“我一朝廷命官,没有敬州还有他人嘛,无事的!喔!对了,这位就是我之前提起过的表妹——郑晚寒,家中在京城做着小本纸墨生意。”,他又侧头对郑晚寒说:“这便是我常与你提起的芝兰探花——房疏,是不是一表人才?”房疏:“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郑小姐名字也是豁达!”郑晚寒面带笑意,“芝兰探花其实我是见过的……上次您与董大人比试时,我就在桂香修客居二楼凑了热闹,不仅人如芝兰玉树,文采也斐然!”这事让房疏心头赧然,“让郑小姐见笑了!此事不提也罢!”料是个有眼人,都看得出这郑小姐是瞧上了房疏,她眼神里的炙热是不加掩饰,房疏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心里有些怨起了袁召的说话算话。宝鸿林打破尴尬,“我知道郑家的出岫文房四宝庄,可不算小本生意!做得也算大,宣纸砚磨质量是上成!深受天下文人居士喜爱!”郑晚寒得体大方,“哪里!就是低贱商人,哪能和各位大人想比?别嫌弃我们这浑身铜臭才是!”“哈哈,要说铜臭味只有我了,郑小姐才女的名声还是听过的!”祁闹子看宝鸿林这样说,忙着拉进关系,“我也铜臭味大的很!和宝老板一个味儿!”宝鸿林不知道今天祁闹子是吃了什么药,一反常态,房疏低头俏声说:“这是想巴结你,讨些好处,别理他!”最后袁召招待他们吃了个素晚宴。回去路上,祁闹子颇为不满,“怎么当官都喜欢装穷!没酒就罢了,连肉腥都不见得一点。”“若你当官不知道贪成啥样!”,尔良的温和在他面前也只能瓦解。“我贪是有些贪,但是也很仗义的!房大人还欠我二十两银子我都没有说什么?!”宝鸿林:“房大人什么时候欠的?我还你吧!”祁闹子两眼又放光,“那成,明日我就上门拜访宝老板?!”“鸿林你别管!我欠的钱,哪用别人来还?!”祁闹子整个人又焉儿了,“都是为了打听宝鸿河的消息才花的钱,宝老板还不也正常?!”“你真是管不住你的狗嘴?!”,急得房疏追着他打,祁闹子像猴子一样,一溜烟串得没影儿了。夜晚空巷里,只留下他的声音,“改日去宝老板府上讨钱!!”在宝鸿林再三追问下房疏才说了前因后果,真让宝鸿林又是内疚又是感动。第34章见那祁闹子不见踪影,尔良问房疏:“少爷,不如今夜去宝鸿林家里歇脚?宝家离这里比明止庵近些!”宝鸿林也急忙帮腔,“我家里空房许多!房大人来府上自然是蓬荜生辉!”暗巷里传来马疾蹄声,越来越逼近三人,尔良防备起来。冲出黑影,尔良完全来不急反应,房疏一道青影就被拉上了马,吓得房疏惊呼一声,闻得那熟悉的味道,就知道身后的是谁。尔良看清来人,看房疏脸红自带了几分娇媚,自知不好说什么,只咬牙作揖:“见过霍大人!”霍台令紧搂房疏,看了尔良一眼问:“呵!就你这怎么保护你少爷?回家再练几年吧!”“我不需要谁保护!”,房疏自觉这姿势不雅,开始挣扎起来,听得身后闷哼,又自觉不动了,霍台令那点狼性,房疏也算摸清了七八分,又妥协道:“我们回去吧......”宝鸿林也瞧出了气氛不对,只是一时看不明白,等到那枣色骏马扬长而去,宝鸿林浑身如倾下半桶冰水来,问尔良:“霍大人......?”尔良见纸包不住火,正想点头,宝鸿林又补充到:“是不是挟持了房大人?!”二月夜风还是有些刮脸,独独身后胸膛有些暖人,徒徒生了几分安定感。耳侧声音低沉,“刚刚看祁闹子跑得慌张,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情,一打听才说你们要打他。”房疏素来好修养,只是一听祁闹子半分好脾性也没有,“你养的好狗!是你派在我身旁作乱来的!”“不是这条疯狗还真看不住你!看他本事比我大得多,我可花了好些功夫也不能让你给我换个脸,你除了在榻上睥帏睨枕,态有余妍外,平时看我都是不愠不火,可别让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哪个短命鬼!”一提到这个房疏心里的疑问是千转百回,问:“别在胡说秽语!你为何抄了典司苑?”“我给你说过我要抄,便抄了,我从不打诨语。”房疏竟然徒生了失落,“你没回答我问题......”“哪来这么多为什么?正好搜刮一些不义之财作战资。”,霍台令内心也在逃避这个问题,不想去思考,霍台令深吸了他身上气味,“你身上那味儿越来越浓了!”“浓?”,房疏意识到了之后,问:“比刚刚浓?”身后鼻音混浊,“嗯”了一声,他调转马头,在一个丫型路口朝了另一方驶去。“你这是去哪里?这不是回去的方向!”,房疏紧抓他衣襟。“突然想起一个好地方!”这是一处园林,周围高墙围立,门口几个士兵一见霍台令也不阻拦,任两人策马入内,里面宽阔无人,有绿植高树,有百花争香,幸有各色类灯照得通明。金屏灯、玉楼灯见一片珠玑;荷花灯、芙蓉灯,散千围锦绣;绣球灯,皎皎洁洁,雪花灯,拂拂纷纷;秀才灯,揖让进止,存孔孟之遗风,夜里灯比花娇艳,形色也更鲜。霍台令下马扶住房疏,房疏一路看得瞠目结舌,两人也不嫌寂静,穿过百灯,霍台令走在前,穿过一个狭小的石道,闻着一股氤氲味,借着夜色看着眼前凌凌波光,脚下是一片草坪,有了些露气。“这里是哪里?”“这里近郊,本是皇上给朱常洵修的一处庭院,有官员上凑说朱常洵不日应该前往封地,不应该劳民伤财兴土木,才只修了外墙,这小湖是人工挖出来的,那灯还是前些日时元宵节留下的,可惜无人来看。”听他直呼三皇子名讳,房疏蹙眉:“三皇子名讳岂是你可直呼的!”“说了又如何?小妾要去参我一本?”,霍台令扳住他脸,波光打在他睫毛上,似乎也拖住了一池水,“真是蛇蝎美人!”霍台令再不能克制自己,扑倒房疏在草地上,房疏骇然,“你要在这里!?”外面偶尔有士兵巡逻,若是有了什么声响,定会有人前来查看。一声哼笑,“这里不是挺有情趣?小妾不喜欢?”,霍台令直接上手要脱他衣服,猴急咧咧的。“会有......会有人!”霍台令手下渐渐失了力度控制,若房疏再阻拦,衣服也会被撕成条。“你别叫那么大声便是!若是叫得大声了,保不齐让别人看了活春宫!可是哪双眼看了我就剜了那双!”这下房疏连声都不敢发了,既然非要行那事儿,自己主动些也少受罪,反正每次房疏情难自控时都是这样说服自己的。最后自己隐忍不敢出声,身体与心理受到刺激如蚁噬骨,浑然不知今夕。小湖边有一个铁锁链木秋千。霍台令抒解了两发以后,还没有要停止的迹象,木秋千夜风里随风轻轻晃动,霍台令抱着半迷的房疏跪趴于上,自己紧握铁索,调节固定高度,房疏还没有回过神,一个晃荡就是一条紫龙钻*入身体深处,一声叫唤冲破了喉咙。正是:瑶池旁覆寻欢人,肉声丝竹伴鸟鸣,青郎上渺绵,平腹隆出紫萧形。怎么出的院,房疏已经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回明止庵时不再是坐马上,而是乘轿。自己这幅模样那些林院士兵定是瞧得明白,倒不是担心他们张口乱说,也无关乎男儿自尊,只是觉得悲凉。他一路都低着头,在轿里也将头埋在胸前,不自觉淌出一滴泪来。林阳因为涉嫌与白莲会勾结,被押解在北镇抚司监狱中,前两日横死于狱中,此事一传出,百官震惊,现在锦衣卫也难辞其咎,都指责他们不是混入了细作失职就是有人带头弄权和白莲会狼狈为奸。身为左都督的曾凌天这两天压力极大,已经是两天两夜不曾休息,眼里血丝满布,全力捕捉白莲会余孽。本来就在追查白莲会的霍台令现在更是闲不下来,那晚癫狂之后就不见踪影了,完了那事儿就有人找上他,安排了房疏策马就消失在了夜色里。两天后传来消息,白莲会烛照被霍台令和闻玄青联手抓住了,剿灭了大量教徒。烛照被送去刑部大牢,等待三司会审,东厂也插手,要会一同审理此案。锦衣卫因为有嫌疑,抓人之后便不再让其插手。这霍台令不在的几日,房疏收到过郑晚寒派人送来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一品净星宣纸、轻波松烟墨、双狮戏球端砚、宣紫毫。那只宣紫毫,房疏是真喜欢,忍不住拿在手上试了试,是非常趁手的。江商石上有老兔,吃刘饮泉生紫毫,宣城工人采为笔,千万毛中拣一毫。这一套价值不菲,快比上房疏一年俸禄了。房疏虽然喜欢,但绝不能要。本想让人再送回去,又觉得不礼貌,便亲自登门拜访,一到郑家府邸大门,便碰上郑晚寒的哥哥郑晨光,身形比房疏矮小一些,和郑晚寒有七分相似。本来是板着的一张脸,一听是找家妹,立刻是喜上眉头,亲自去通知了郑晚寒。郑晚寒带着贴身丫头——蝶兰,娉婷出门迎接房疏,房疏就在门口不愿进门,双手奉还那套文房四宝,房疏重新用一方青布包裹上。郑晚寒刚刚还笑若春风,片刻笑容就僵住了,说:“大人……拒绝别人的好意也会得罪人的。”祁闹子一见那蝶兰生的翠生,就一旁挑逗她,蝶兰看在他是小姐的客人才没有发火。房疏:“太过贵重了,实在生受不起!望郑小姐见谅!”郑晚寒心中自忖:这书生看着知书达理,性格却如石头——又冷又硬。只得让蝶兰接过交给了下人。“我心眼可有些小,嘴上说道歉,我不认的。”,郑晚寒撅起了嘴,有些不依。房疏脸上还是淡笑,“那……我应当如何赔罪?”“我正巧要上街买胭脂,不如一同前往?”房疏还没有出口拒绝,就被郑晚寒挽住上了街。房疏不动声色挣脱了。比这对男才女貌更吸引注意力的是祁闹子不顾大街对蝶兰的动手动脚,一旁人都侧头打量,房疏当着众人不好发火,扯过他到一旁,“你快给我滚回去!”房疏浑身气氛寒冷,气压低得祁闹子有些喘不过气,“若霍大人问起……哎哎哎!房大人,我不惹蝶兰了!”,房疏一听霍台令,就揪住了他耳朵。郑晚寒上前说:“罢了罢了,我看他倒是挺喜欢我们蝶兰……若是蝶兰有意……我倒可以做个媒人!”蝶兰一旁垂首,拉住郑晚寒,“小姐……”,真有几分少女的羞赧。看得祁闹子也害羞了起来,他安静杵在房疏一旁。本以为这祁闹子拨乱了豆蔻少女一池春水,却不料这毛猴子也知人事,也搅乱了自己顽心。期间,一直是郑晚寒找话说,通过谈话才知道,郑晚寒可不是一般商人家的大小姐,她是当今郑贵妃的侄女,她父亲是郑贵妃的堂兄郑国昌。这可让房疏吃了不小惊,虽然郑贵妃一直独得皇上恩宠,她一直想方设法扶持自己儿子三皇子朱常洵做太子,朝廷上下坚持不能废长立幼,皇上干脆就一直拖着不立太子,不少直言进谏的官员被罢黜。若是和她扯上关系,会成为别人话柄,成了百官孤立对象,现在又不能掉头就走,只恨不能七十二变。一路房疏低着头,只祈祷被碰到什么熟人。入了胭脂铺,一股脂粉味扑面而来,这店内三三两两女儿打堆挑选,房疏和祁闹子一进来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房疏这个俊秀小生招眼得很。房疏心里千百个不乐意,也只能硬着头皮作陪。看情况,老板娘和郑晚寒熟络得很,本在陪几个贵妇模样女人聊天看货,一看郑晚寒,便不顾那几个‘大客户’,来接待郑晚寒。“郑丫头!平时不都是将你喜爱的水雾胭脂送上门的?今儿怎么亲自来了?”“华姨……”华姨才看清她身后男子,温润中带了冷清,他只是含额一笑。十多年来的揣摩人心,这女子心荡漾怎么会看不出。“这位是哪家俊公子?!是丫头的如意郎君吧!”郑晚寒双腮红上更添红,闭口不说话,无言胜万语。房疏开口了,“郑小姐神女下凡,小生哪里配得上,只是好友。”华姨了然于胸,转说其它,“丫头,那个水雾胭脂这两天买脱销了!货要两天后才到,我料想着你应该过两天才需要,就没有留着,不过有从扬州出了新货,是橘色,我看也配你的很,试试?”房疏静静听着华姨介绍货色,女人谈起事儿来一句话能扯半箩筐,祁闹子也没有觉得不耐烦,他偷看那蝶兰起劲儿的很,怎么看也不厌。最后郑晚寒决定买那扬州新货,华姨连忙说:“我看公子也需要些无色口脂,这二月春还是有些冷,得护着!”“都打包吧。”,郑晚寒示意蝶兰付钱。房疏虽然无奈,也知道此时不应让郑晚寒付钱,他扯过祁闹子,小声说:“我知道前两日你去宝鸿林那里讨了钱,快去结账!”本来怕祁闹子会扭捏一阵,结果还没得房疏说完就跑到华姨面前,说:“那什么……女人用的胭脂来两份!”,争在蝶兰跟前爽快给了银子。回头对怔愣的蝶兰说:“还有一份……是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