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尘一群人有着云痕居的令牌，城主看在两位道长的面子，特许他们入城捉妖。碧月城里的妖怪很多，但都是好妖，他们与人和平的共处，到了碧月城，追踪符已经不能用了，因为里面的妖气浓厚，追踪不到痴魅的身影。沈家跟随谢尘下了马车，抬头看去便是恢宏大气的“碧月城”三字，城主是个女子，她一身淡红色纱裙，三千青丝挽成了一个妇人发簪，眉眼间带着成熟的妩媚，虽已老，风韵犹存。城主挂着笑意，她随家仆在这里已经等候了许久，碧月城已经多年来没有接待过客人，面对云痕居弟子的到来，他们还是很欣喜的。碧月城的大门缓缓拉开，里面的百姓很热情，都在向他们招手。沈娇看了一眼被撒的满身都是花朵的谢尘和郑月容“噗嗤”一笑，狼狈的二人也没有想到碧月城的百姓都如此“热情”。面对喜欢的人，碧月城百姓都会往他们怀中扔花。想来知道今天有客人的百姓定会在家中备上很多花吧。沈娇正在喜滋滋的想着，却看到旁边的郑月容把落入怀中的花都给了旁边的柳扶桑。沈娇看着满脸羞涩的扶桑，小手不禁戳了戳旁边还在整理自己的谢尘。男主别整理衣服了喂，你快看看，你的女主都要被男配勾搭走了。谢尘抬眸便看到了少女一副看好戏的脸庞，不禁把手中的鲜花团成一个团子，往沈娇的脸上砸去。少女措不及防的挨了少年的一个“打爆头”，憋着嘴感觉好心当成驴肝肺，感觉谢尘就知道欺负她没有小鲜花？沈娇双手叉腰，而面前的少年却笑嘻嘻的跑去柳师姐旁边，如无其事的与他们并排同行。在身后的沈娇扶额，恨铁不成钢的在后面锤了一下少年的肩膀。谢尘生的高大，作为一个比普通女子身高还略低一些的沈娇只能碰到他的肩膀。少年吃痛的揉了揉被沈娇砸的肩头，故作柔弱的扯了扯旁边柳扶桑的衣角，可怜兮兮道：“师姐你看她打我。”沈娇：“…”身为男主的你能否可以不要这么妖娆造作？扶桑把沈娇微微搂在身后，清冷的声音带着笑意：“若不是你欺负娇娇，她怎会还手？”谢尘眼神带着惊讶，捂着胸口故作心痛，默默躲在一旁不理这两个要好的少女。碧月城城主府很大，整个府上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气，城主很贴心的将他们的房间都安排在了一起。碧月城的好客堪称疯狂，还没有等他们收拾完行囊，便被叫到一座楼船上。楼船可以陈纳大概碧月城一半的百姓，上面灯火辉煌，女子穿着薄薄的裙纱歌舞升平，楼船上有微风，沈娇换上了一个比较适合秋天的披风，用力缩了缩。这些歌女难道不冷吗？沈娇跟在柳扶桑身后，旁边的谢尘不知不觉移到了她的左边，不经意间帮她挡住了江上的微风。身后的郑月容抬眸看了一眼故作潇洒的谢尘，嘴角勾了勾。“这是我们碧月楼最大的楼船，厨子也是曾经御厨。”城主揭开帘子，帘子后摆放着一桌精美的吃食。沈娇认得，这都是帝都招待贵宾才会有的吃食。柳扶桑面上挂着一抹僵硬的笑容，“城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样大张旗鼓的招待我们，不怕痴魅闻声逃走吗？”碧月城城主不在意的笑了笑，幽深的眸子黑漆漆的，手拂上了面上的一缕秀发，语气中带着自信，“几位大可不必担心，碧月城各个城门封锁，只要她痴魅进来，就休想要出去。”她坐在了主座上，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也坐下。“这几日就安心的呆在碧月城，慢慢找痴魅也无妨。”沈娇被城主坦然自若逗笑了，他们此次下山寻找痴魅就是因为害怕痴魅祸害人间，没想到这个碧月城的城主到是淡定。但说来却也不用担心，碧月城的百姓几乎人人都会法术，就算不会法术的，街道上的侍卫也都是实力强悍的妖。这里真正的摒弃了世俗的眼光，实现了妖与人的和平共处。怪不得就算是痴魅也向往这这里！思及此，沈娇看向碧月城城主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仰。第二十二章“来，多吃点糯米团子，这是专门为公主做的。”城主带着满面温和的笑意，指了指旁边用荷叶包的糯米团子，这团子一看就是被精心制作过的，上面撒着细细的糖粒，甜而不腻。沈娇啃着鸡腿的动作一停，莫名投来的目光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迅速的放下了手中的鸡腿。少女嘴巴上还沾着鸡腿的油光，城主夹了一块团子递到她的面前，温柔的让沈娇突然感受到了母爱。“是帝都糯米团子的味道！”沈娇双眸泛着亮光，能让人莫名感觉到喜悦。谢尘垂下眸子，看城主的眼光不禁多了些打量，她对沈娇似乎别样的好。城主听到沈娇的话，直接把整盘糯米团子给她递了过去，还说道：“公主慢慢吃，厨子做了很多。”沈娇有些受宠若惊，吃糯米团子的速度放慢了下来，有些奇怪这城主莫名的好意。“看来我们娇娇喜欢吃糯米团子的爱好都遍布到了碧月城。”谢尘瞟了一眼沈娇面前的盘子，语气凉凉的，看向城主的眼神带着警示。城主有些尴尬，有些慌乱的拿起旁边的酒杯，抿着嘴牵强一笑：“是专门去打听了公主喜好。”沈娇与谢尘对视，她从少年的眼眸中看出来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柳扶桑见此情形不对，赶忙从身后拿出了一副铃铛，递到城主面前。“这是我们云痕居的礼物，在此捉妖，多有打扰。”扶桑说的客气，城主也不介意刚才他们的无礼。她接过木盒，木盒中有着一副铃铛，这铃铛做工精细，上面刻着锦绣祥云，下面的珠子带着灵气，里面有云痕居特有的符文，是用来报平安的。她微笑的合上，小心翼翼的交给仆人，嘱咐一定要保护好。“阿娘，我也想吃糯米团子。”小姑娘穿着碎花小裙子，哒哒的扑倒了城主的怀中，奶声奶气的说道。城主面色一僵，震惊的看着小姑娘，反应过来后迅速把她护在怀中，故作镇定的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阿娘不是说要若若在房间里玩吗？现在阿娘要招待客人。”名叫若若的小姑娘嘴巴一撅，扯着城主的发丝，委屈巴巴的说：“若若想阿娘了。”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让人心软，谢尘把视线移到沈娇身上，貌似她委屈的时候也会眨眼睛。和个小孩一样…城主不好意思的向他们道歉：“今日招待不周，几位在楼船里吃好玩好，恰逢今日乞月节该是热闹的。”柳扶桑轻点的头，挥了挥手，“城主忙吧，我们随便逛逛就可以了。”城主抱着若若路过郑月容时，郑月容看了一眼那小姑娘，若若低着头，嘴角扬着一丝嘲讽。他的眸子深了深，心正之人面对妖物的感觉最为准确，但没想到却是碧月城护着的。待城主走后，柳扶桑叹息了一口气，“若是城主故意护着，怕不好调查。”“明着不行，暗着来。”郑月容抬眸，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今天她主动现身，怕是有诈。”他声音淡淡的，有着世家弟子的成熟稳重，但又不死板僵硬，动则礼，礼则通。谢尘挑眉，好看的桃花眼下有一颗泪痣，显得他有些妩媚，“管她是不是故意的，探探虚实再说。”“但不能是今日，她故意前来，是逼我们出手。”沈娇点点头，垂下头来掩盖迷茫的眼眸，由衷觉得她果然只能当炮灰，主角在这里左一句右一句的讨论着，而她连现在都不知道，在主角口中的那个“她”是谁。作为一个有自觉的草包，沈娇默默开始扒饭，认为做到不影响主角捉妖的炮灰也是一个好炮灰。碧月城的乞月节很是热闹，传说碧月城周围有高山阻挡，很少有月亮的出现，他们今天来的巧，正好赶上了月亮出现的那一天。物以稀为贵，碧月城的百姓生活安乐，大大小小的节日都举办很隆重，楼船停靠在岸边，万家灯火明亮通透，街上车水马龙，各种小吃小商贩络绎不绝。谢尘：“要不要去赌阁。”“啊？”沈娇一愣。外面的声音实在是吵闹的厉害，她只能看到少年的嘴张张合合，却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年纪轻轻耳朵就聋了。谢尘也不管沈娇到底听到了没有，拉着她的手腕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沈娇看着越来越远柳扶桑和郑月容挣扎着。“到了。”松开她手腕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少女揉着发红的手腕，抬眸看去，两个小小的字立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昏暗的灯光下毫不起眼，若不是看的仔细，都发现不了这里有两个“赌阁”牌匾。沈娇惊讶，只有半天的时间，谢尘他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结果等她转头一看，旁边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经不知去向。沈娇有些慌乱，今日街上的人很多，杂乱的人群在她眼前来来往往，熟悉的身影确实一个都没有。她穿梭在人群当中，但碧月城这么大，她该怎么去找他们呢？沈娇觉得谢尘是故意的。少女心中正觉得委屈，忽而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她回眸，一张黑白相间，眼睛突出，面带獠牙的大脸出现在她面前，少女被惊的瘫倒在地上。面具陡然放下，露出了少年精致的脸庞，他嘴角洋溢着笑，恶劣的嘲笑着面前的少女。沈娇起身，看着谢尘的笑容心中更加委屈，她眼眶红红的站起身，赌气般的往前走去不理身后的少年。沈娇走的极快，谢尘小跑着才追上了她。少女发誓她这一天都不要理这少年。可下一秒沈娇就破功了，谢尘扯过她的手，带她来到了卖面具的小商贩前。这里的面具多半都如那副面具一样，有着突出的眼球，尖尖的獠牙。“你挑一个，就当我吓你的补偿。”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娇抹了一下发红的眼眶，觉得这还差不多。“为什么这里的面具都长的一样啊？”沈娇疑惑。卖面具的是个老奶奶，她头发银白，面容和蔼，“这是我们这里供奉的神，他就长这个样子。”沈娇拿着面具若有所思：“与这个面具长得很像吗？”老奶奶点着头，拒绝了谢尘递过来的银两，“小姑娘看着眼熟，这钱就不收你们的了。”沈娇嘴角终于是扬起一个弧度，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梨涡，“谢谢奶奶！”谢尘最后还把银两塞到了老奶奶的手里，拉着沈娇往回走。他带上面具，一边走一边贼头贼脑的对旁边的少女说：“咱们去吓师姐他们！”沈娇此刻也带上了面具，小脑袋带着大面具有些滑稽，她点点头，一想到平时矜持的柳师姐被吓的花容失色就有些期待。谢尘用了追踪符，很快的就找到了柳扶桑和郑月容。人潮拥挤，但一眼便可以看到两人在江边互相依偎。郑月容眼眸中透露着深情，他抓着面前少女的手不放，嘴巴张张合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柳扶桑面上微红，一向清冷的少女却带着些女儿家的羞涩。最后少年把少女拥入怀中，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展现在他们面前。江上波光凌凌，月光银色的倒影摇摇荡荡，沈娇偷偷的看向旁边的谢尘，正准备说些什么安慰少年，谢尘却淡淡的侧转了身子往旁边走去。“走了，先去赌阁玩玩。”沈娇慢悠悠的凑到谢尘的身边，他面上不显，但心里一定很难过吧…见旁边的少女心不在焉，谢尘垂眸问道：“你喜欢郑月容？”沈娇疑惑的抬头，“啊？”，随后反应过来，摇摇头，“我不喜欢啊！”谢尘：“那你难过什么？”少女抿了抿红唇，有些扭捏，“你…你不是喜欢柳师姐嘛。”谢尘皱眉，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谁和你说的我喜欢师姐？”他说的轻巧，好似真的不在乎一般。“你敢说你不在乎？”作为看过剧情的沈娇，心里有了一些怀疑，她看的该不会是盗版的剧本吧？谢尘轻弹了一下少女的额头，“你在想什么呢，师姐和郑月容有婚约，我怎么可能喜欢师姐呢？”少年说的理直气壮，让沈娇差一点就信了。她捂着发痛的额头，认命的点了点头：“好了好了，我信你总可以了吧？”她看的是盗版总行了吧！谢尘低沉一笑，一把拉过少女的肩头，垂着脑袋问道：“你带了多少银钱？”沈娇抬头，嘴角得意的扬起笑容，“本公主什么时候缺过钱？保证管够！”顺手拍了拍鼓鼓当当的小荷包。赌阁的人很多，乱哄哄的声音在耳边此起彼伏，通常都是玩投骰子比大小，但碧月城的赌阁却不一样，他们玩的和现代扑克有些相似。纸牌共有一到十三，每个牌各四张，每人抽取三张牌，顺子大过对子，对子大过普通的牌。沈娇挤过众人，凑到赌桌的面前，好奇的看着正在玩牌的两个人。谢尘跟在她的身后，一把拉过少女。“不用看了，左边的人必胜。”沈娇疑惑：“为什么？”谢尘嘴角挂了一抹自信的笑容，眼神落在了右边人身后的一个人身上，偷偷的指了指。“你看那个人，是左边人的托子，而且身着赌阁小二的衣服，说明这赌阁有诈。”沈娇抬眸，果然看到了那个人在给左边人使眼色！“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少女无聊的坐在一旁，手中把玩着腰间的袋子，面上带着些许的失落。“打探消息。”谢尘坐在一旁，打量着前方输了钱面带愁容的中年男子。第二十三章这赌阁看起来年代久远，在这里的赌徒想必是在碧月城生活久了的百姓，若是打探起消息来也必是容易。沈娇将手中的银两递给少年，拿钱买消息也算他聪明。谢尘坐到那人身旁，将一张符纸贴在了那人身后，“我问几个问题，如实回答了，这银子就是你的。”那人本有些恼怒，但是看到了少年手中的银子便欣喜的点点头，“只要我知道的，就肯定会告诉兄台。”谢尘挑了挑眉，细长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敲打着桌面，问道：“你们城主没有相公吗？孤身一人怎么会带个女娃？”他敲的声音毫无节奏，却能让人不知不觉得沉迷于那只漂亮的手。“城主不曾大婚，那小女娃是几个月前城主从别处抱回来的。”那人看着少年桌子上的手，心跳随着他杂乱的节奏也无规律的跳着。谢尘：“那城主和你们百姓的关系很好吗？”“城主是个负责的人，我们都很喜欢她。”那人顿了顿，“但是听城里老人说，之前的城主有点任性，但自从那场灾难来临之后，就变了。”“灾难？”“对，十几年前朝廷派兵洗血了碧月城，几乎一半人的都死在了那场灾难中，朝廷撤兵的那一日，我们这里竟然下雪了！”谢尘皱眉，又听那人道：“我们碧月城只有三季，没有寒冬，但在那一日，有巨大的妖力从后山庄园那边蔓延而出，让碧月城下了场前所未有的大雪。”少年若有所思，把手中的银两放在那人面前，扯下他身上的符咒。那人欣喜若狂，抱着银子咧开嘴的笑。谢尘走到昏昏欲睡的少女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沈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抬眼便看到了少年带着笑意的脸，似乎带着一些宠溺？她揉了揉眼睛，大概是看错了吧。“你问完了吗？”她问道。谢尘点点头，“不早了，该回去了。”少年眸子深邃，里面有海市蜃楼，是沙漠中唯一的期望。冻湖旁，山谷外，月影摇摇，女子缓缓睁开双眸，她眸子中含着可怕的恨意，嘴角逐渐裂开了一抹冷笑。她等她更久了，终于回来了！空旷的山间传来细水的嘀嗒声，不时的鸟鸣显得更加寂静，女子红衣绰绰，宛如地狱的恶魔。“叮——”“宿主已开启主线剧情，请做好准备。”少女正睡着香，哆嗦了下身子，多日未见的系统竟然在她梦中出现，真是可怕。“请宿主重视规则，否则惩罚开始！”沈娇猛地睁开眼睛，她就躺着睡了一会就触动了主线剧情，这主线剧情这么随便的吗？“惩罚即将开始！”她哀嚎一声，“行行行，我的系统祖宗，我看的是盗版剧本行了吧！”说罢蒙着头重新回到温暖的床榻中。沈娇发现系统就是阻挡她进入梦乡绊脚石，每当她做着美梦，开心快乐的进入梦乡时，系统冷冰冰的声音便会传来，打她一个措不及防。少女显然是低估了自己的入睡能力，不到半盏茶，又重新熟睡。睡不着的不是沈娇，而是住在她旁边的两位，少年一身白衣，就算在深更半夜也一丝不苟的打理整洁自己的衣服。“喝一个？”谢尘提着两坛烈酒，扔向站姿挺拔的少年[なつめ獨]，郑月容接过酒坛，坐在了廊亭边。“你有话对我说。”他声音淡淡，带着肯定。谢尘抱着酒坛，倚着廊亭的红木柱子，月光撒在他的脸上，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少年故作轻松的一笑，挥了挥手，“不，就是想了解一下你这个人。”“了解我做什么？”郑月容抬眸看向少年，眼眸中带着一丝清冷。他的眸子永远都是这样，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就像是一滩死水。少年忽的凑到郑月容面前，微红的眼眸带着他看不懂的意味，就像是久病的老人，突然放下了内心的执念。“你醉了。”郑月容垂下眼膜，酒未喝，人却醉。谢尘却突然笑了，他灌了一口烈酒，酒滴顺着嘴角流出，划过喉咙，落入衣襟。“你…和师姐一定要好好的，才不枉我…”重活一世。少年话的后半句梗在喉咙，他随意的笑了笑，坐在了地上。他最不会说这些煽情的话了。但若说他最亏欠的人，除了柳扶桑便是他了。师姐为了他背叛家族，而他却亲手拆散她与郑月容，他不爱师姐，却不得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他的错。少年的眼眸中多了丝讽刺，他连爱都搞不懂，却错娶了师姐，是他狂妄自大，咎由自取，最后却让他们为他付出了代价。“你最后疯了，大概是因为很爱吧。”少年轻声低喃，郑月容眸子黑了黑。想必是谢尘耍酒疯。少年想起最后在姑苏时，郑家外戚逼他，朝廷官兵威胁他，郑月容都是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情，仿佛一切在他面前都不是问题。但扶桑死的时候，他却疯了，少年在他眼眸中看到了绝望，仿佛全世界都塌了，他抱着扶桑的尸体，又哭又笑。谢尘垂下眸子，现在一切都归于原位，但他还欠他一句“对不起”。少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算了，他们以后会知道他的道歉的。谢尘起身，放下了手中的酒坛，拍了拍端坐在廊边的郑月容，“不早了，早点睡。”说罢便就给郑月容一个潇洒的背影，跌跌撞撞的回了屋子，少年盯着他的背影，慢慢吐出三字，“神经病。”沈娇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锁定了痴魅，在一个没有星星的晚上，她成功的被谢尘从床上拎了起来。作为一个不拖后腿的炮灰，她很快就收拾好衣服跟着他们开始的夜探城主府。城主府很大，尤其是在晚上分不清道路的情况下，根本找不到哪一间是城主女儿若若的房间。月光幽幽照射下，院子里的梅花都在微动，沈娇觉得他们遇到了鬼打墙，要不然不可能一直在都在院子里瞎转悠。为首的郑月容一身黑色的披风，整个人都隐匿在黑暗之中，除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便瞧不出其他。沈娇跟在他们身后，恍惚间看到他们推入一扇大门，紧接着便没了踪影。少女迟疑的看着四周，她确实身在城主府，但刚才还在她面前的几个人，突然便消失了。“叮——”“触发奖励，目锁幻境！”沈娇一愣神，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周围的景物瞬间开始变换，那是一个百花绽放的春天。在一个农户家的小院子，女主人坐在院子里织着蚕丝，一身浅蓝色收腰罗裙随着微风飘动，她梳着妇人的发簪，眉眼间带着温情。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女童，大概四五岁的样子，小小的脑袋上扎着一个松松垮垮的小辫子。她们眉眼间带着几分相似，一看便是母女两人。她轻扯着妇人的腰带，嘴里嘟嘟囔囔：“阿娘陪若若玩嘛，陪若若玩。”沈娇一惊，若若？她不是城主家的姑娘吗？那妇人放下手中的活，把小女童抱了起来，轻点着她的鼻尖，语气温柔：“若若要是乖乖的，等阿爹回来我们去城里玩好吗？”小女童肉肉的手拍了拍妇人的脸颊，“若若就是想要阿娘陪我嘛…”她的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妇人，让妇人心软。“若若又要缠着阿娘玩呀！”门口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男子相貌堂堂，身穿锦色衣袍，手中拿着一袋点心，点心上面有红纸包裹着，写着碧月堂。“是阿爹！”若若蹬着小腿从妇人身上爬下来，哒哒哒的跑去男子怀中，沈娇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男子…不正是云痕居的清无道长吗？那时的清无道长好像还带着人间的香火气息，妻儿美满。不像现在，冷冰冰的就像是一个真的无情无欲的仙人。清无把女童抱起，拿着手中的点心递给妇人，妇人露出了女儿家有的羞涩，“你有心，还带了我喜欢吃的点心。”小院子幸福美满，洋溢着安详清淡的温馨。忽热大雨滂沱，时间转瞬，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男子穿着蓑衣，依依不舍的环抱着怀中的妇人。“父亲逝世，母亲病重，我若在不回去，便是到了黄泉之下也难见他们二老。”他语气中带着无奈，抱着妇人的手又紧了紧。妇人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他们…还是不愿接受我…”“世人对妖多有歧义，更何况我出生捉妖世家，你虽为人，但半妖城的人，他们还是有所忌惮。”清无顿了顿，他抬手拂上了妇人的脸颊，温柔的摩擦着，脸上带着温情，“你且等着，等我看完母亲最后一眼，便会回来！”他眸中有着万丈情深，让妇人深信不疑，妇人嘴角抿着一丝微笑，“我和若若等你回来。”男子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远，烛火的灯光在小女童稚嫩的脸上忽闪忽闪，她平静的看着门口不舍的妇人，缓缓开口道：“阿娘确定阿爹会回来吗？”女童稚嫩的声音伴随着窗外大雨拍打的声音混入妇人的耳朵，妇人转头看向女童，眼眸中带着一丝坚定。“我信他，会回来的。”说罢走向女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这么晚了若若还不睡，会有小老虎吃掉若若的哦。”女童害怕的依偎在妇人身上，声音软软：“若若怕。”怕阿爹不会回来。电光闪在了女童的脸上，她眉眼带着冷漠，可惜妇人侧着身子看不到。第二十四章画面一转，顿时场景换了地点，那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内。有妇人站着哭泣，有中年男子掩面叹息，有人指着跪在地上的男子怒骂，有人捂着小孩的耳朵不想让人听。床榻上老人奄奄一息，她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眼眸中含着冷意。“你当真不愿与那妖女断了？”她的声音很小，气若游丝，但却清清楚楚落入男子的耳朵一声不差。清无跪在地上，他垂下了头，不去看老人绝望的眼神。“我爱她，也爱孩子，母亲真的要逼我吗？”他语气中带着坚决，话中的意思很明显。旁边的中年男子恨铁不成钢的甩了下袖子，带着周围凌厉的风，指着清无呵斥，“你就不能说些让老人家开心的话吗？那妖女有什么好的？！”清无的眸子冷冷的扫过那中年男子，让那人一哆嗦，“大哥何必假惺惺，我若走了，这府邸不都是大哥的？”他上前，握住了床榻上老人的手，“母亲，恕孩儿难以从命。”老人气的甩开他的手，面部带着狰狞，“你可曾记得你与那妖女成亲时答应我的事？”清无抬眸，嘴角微动，“记得。”那时他为了与她成亲，到家中拿了户纸，他答应母亲一件事，待以后有需要，他会去云痕山教授弟子三年。“我要你现在就去！”“待孩儿告知她们，我…”床榻上的老人突然猛地咳嗽起来，她嘴角蔓延出献血，张着嘴巴想要呼吸，指着跪在地上的清无，嘴里不断重复着：“现在…我要你现在就去！”众人齐上前，看着老人咽了最后一口气。空气中含着凉意，透着清无的心沉了下来。为首的中年男子一把推到了跪在地上的清无，“都是你！是你把母亲气死了！”“不孝子啊！老人家都那样子了还不完成临终的遗愿！”“父亲病逝不曾来过，母亲如今遗愿还不想完成！”……周围的声音像是大海中的巨浪，伴随着狂风骤雨，把无依无靠的小船渐渐淹没，没了踪迹。春去秋来，小院里长了许多杂草，因为没有人处理，都已经有半米高，风一吹动，杂草跟着摇摆，显得荒凉。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怨气呢？是在那一年当中看着阿娘从坚定，到迷茫，再到怀疑…阿娘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消瘦，面上的神情渐渐恍惚。阿爹会回来吗？其实她们也不确定，所以她们去找他了，面对最不愿意面对的人，去寻找那个她们相信的人。那是一个冬天，生活在碧月城的母女从未见过大雪，雪花像鹅毛般的飘落，美丽却又让人冷的刺痛。“你走吧，他都不愿意见你！”“滚吧，他不要你们了！”“多久都没有用！”……不知道是被仆人赶走多少次，阿娘用了不知多少办法，那个府邸的大门就是进不去。踏入府邸对于她们来说，宛如登天。“阿娘，我们回家吧，我不想要阿爹了。”若若的小手扯了扯母亲的衣角，母亲的手被冻的发紫，她浑身都在发颤。她们的盘缠都用完了，等了一年，找了一个月，被赶出来无数次，离开了碧月城，才知道原来世界这么大，人心可以这么冷。她的身子越来越热了，就像是快死去的人回光返照。母亲在那一年冬天走了。若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让她去见父亲，为什么不接受母亲，小小的身子在寒冬天抱着母亲的尸首，从温热…到冰冷。怨气起，恨意发。她的眸子变成了血红，是多大的仇意能让一个小小的女童灭了一个世家满门呢？是其腐朽，是其顽固。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连她都打不过，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