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秦杨仗着他家没人,一点不客气,到厨房洗了些水果,热了两杯牛奶上楼。客厅上楼的楼梯并不宽,即便如此,却也显得这个屋子很空旷。家里什么都有,客厅中,沙发电视茶几一应俱全,餐桌中间摆着一只漂亮精致的古董花瓶。厨房里食物丰盈,各种器具码放齐整。简直就像一间样板房,完美到了极点。偏偏没有一丝人气。邓诺曾提过一句父母离异,也讲过当年物理选考时妈妈出事的事。但其他的,秦杨就不太清楚了。他原以为邓诺理应是和父亲或母亲中的一位一起居住,现在看来——他看着楼梯墙上挂着的照片,这大抵是这间屋子里唯一仅存的温馨。墙上挂着三幅照片,一幅是邓诺一家三口,一幅是邓诺小时候的个人照,还有一幅大概是邓诺的爸爸和别人的合照。楼梯尽头的卧室房门虚掩着,漏出一缝隙温暖的灯光。秦杨端着吃的站在楼梯上,忽然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了解一个人的冲动。第一张是邓诺一家三口在长城的旅游照。与大多数家庭照不同,这张照片里的三个人表情都不太好。邓诺妈笑容似乎有些尴尬,明明邓诺已经挺大了,却还是执着地要抱在手里。被迫抱着的邓诺神情低落,不愿意看镜头,照片里只有半张脸——和现在一点都不像,长大了的邓诺可爱多了。最后是邓诺爸,不仅站得离妻子孩子远,眼神也飘忽不定,不知在看哪里。挺奇怪的一张照片。秦杨喝了口热牛奶,踏上两级台阶。第二张是邓诺个人照,上面写着h市xx小学六年级。他举着一张奖状,笑的很腼腆。——完全没有现在讨人厌的影子。秦杨面无表情地啜了口奶,继续往上。这张照片里没有出现邓诺,不过有邓诺爸。邓诺爸很好找,尽管照片里的人都是穿白大褂,但邓诺爸和他的五官很像,加上前面合照里看到过,所以秦杨一眼就认了出来。这里面的人……秦杨微微蹙眉,往墙边迈近一步,试图看的更加清楚。“秦杨。”秦杨转头,看到站在楼梯口的邓诺,邓诺穿了一件款式相同的黑色t恤,擦着头发望着他。他上楼,在邓诺身边站定,刚洗完澡沐浴露的清香还停留在身上。他嗅了嗅,和自己身上的一样。邓诺关了楼梯灯,听到已经进了房间的秦杨问:“你洗澡怎么这么快的?”邓诺笑道:“怕你一个人害怕。”秦杨刚掀开一个被角欲图上.床,闻言拖鞋一蹬,整个人扑上去霸占了整张床。脑袋闷在被子里嗡嗡说:“你才怕呢,有本事你别上来。”邓诺坐在床边,好笑地拉着他手把他人掰过来:“弟弟,这是谁的床啊。”秦杨仰头望着天花板粗粗喘了口气,暴躁道:“我上了的床就是我的,先到先得。”耍无赖可还行,邓诺继续扯了扯他胳膊:“讲道理弟弟,你挪开点,让我上去。”秦杨飞快扭头:“不让。”“真不让?”果断异常:“不让。”“那行吧。”邓诺如此说着,秦杨视线紧紧跟着他,看到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忽然危机感上升:“你要干嘛。”头发擦干了,邓诺把毛巾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撸起袖子:“你说干嘛?当然是干你。”秦杨:“???”猝不及防,邓诺两只邪恶的手一抻,掀起秦杨身下的被子,刮起一道凌厉的劲风。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裹袭秦杨全身,接着一团,再推——秦杨一脸蒙圈,艰难地从“茧”里露出脑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疯癫啦!”邓诺顺从自然上了床,侧身倾倒,一片阴影压下来,极具威胁感。秦杨往另一边滚了滚……大被子裹得更紧了。邓诺手支撑着头,刚洗完的头发并不很干,在灯光下有种发亮的感觉。就连平素温和的眼睛,此刻也像是被水洗过了的亮。“秦杨。”邓诺轻声喊道。秦杨没作声,安静的气氛就连呼吸都清晰无比。邓诺浅浅的笑了笑,伸手抓开他额头上的头发,温声道:“我很高兴你愿意来我家。”秦杨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哦”字,听到邓诺继续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以后能经常来。”分明是一句寻常至极的礼貌话,然而从邓诺口中说出来却仿佛变了许多味道。秦杨听进心里,忽然有一种,这句话是邓诺珍而重之,在心里弯弯绕绕了几十轮才说出口的感觉。心脏忽然跳的异常快,不久前在学校布告栏时的情景仿佛仍在眼前。那个时候,也像现在这样,为什么……“时间差不多了,晚安。”邓诺倾身越过他头顶,关了房间灯,沐浴露的香气消散,另一股熟悉的清香再次出现。是他闻到过很多次的味道,邓诺身上的味道。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而空气中的味道飘忽不定,邓诺关了灯躺下,那气味就没了。“你拿被子了么?”秦杨问。邓诺:“你说呢。”那显然是没有的。秦杨顺坡下驴,往邓诺那边滚过去,然后将被子从另一侧掀起。稳稳当当盖在俩人身上。为了把滚在身上的被子扯出来,秦杨只好贴着邓诺弄,抖抖嗖嗖半天,最后完事了俩人贴的很紧。秦杨吸了口气,舒服了。离得这么近,能闻到!邓诺安心地合上眼。耳边依旧是挥之不去的白噪音,但他知道,今晚大概能睡一个不错的安稳觉。窗外仍旧下着小雨,伴随着高档小区特有的寂静,秦杨睁开了眼。膀胱略有不适,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打开旁边的小夜灯,用手拢着光,踮手踮角猫进了卫生间。秦杨没穿拖鞋,避免拖鞋在地板趿拉发出声音。走出卫生间门,离得较近的是邓诺那一侧。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然后鬼使神差地举着小灯朝邓诺床头走去。他在床侧以一不大雅观的姿势蹲下,默默地按下夜灯高贵的头颅,以免光太亮闹醒邓诺。地上夜灯微弱的光只能映照出床上人一丁点儿侧脸的轮廓,并不能看清脸。秦杨便就着这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线蹲在一旁看了许久。姿势一动不动,明明没戴眼镜,是个半瞎,却依旧看的炯炯有神,很有夜猫盯住了耗子的即视感。大概是有点儿兴奋。寂静的夜晚。盯着枕边人的猫。“汪!汪汪!”秦杨被这声狗叫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小夜灯在地上滚了几圈,咔哒,撞在衣柜门上,不动了。不知隔壁哪家的狗大半夜发情乱吠,秦杨这才发觉自己竟然魔怔了不知道多久,飞快地捡回小夜灯,惊得屁滚尿流地遁回自己那一侧的床。一掀被子,整个人整张脸都捂了进去。感觉自己就像个变态一样!羞愧的变态这回足足和枕边人分开了十公分的距离,以示清白!一小时过后。黑暗中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作者有话要说:论怂恿秦杨luo睡是啥滋味邓诺: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怎么办,挺煎熬的,在线等,挺急的=a=沉重的叹息:从我第一次睁眼开始,我就知道,这个晚上算是凉了。——————感谢“时请”的一瓶营养液哦~第53章省优评定正式开始。上至同学老师,下至保安食堂阿姨,每个人都严阵以待。据小道消息说,今天中午审核团队莅临食堂,学校各级领导以身作则,第一次陪同学们共进午餐。团队领导和善的和一名路过的同学闲聊:“和校长老师们一起吃饭感觉怎么样呐?”该身着白加黑校服的高三同学疑惑地挠头:“就还行,已经习惯了。”领导:“哦?老师们每天都来食堂吃饭么。”高三学生二脸迷惑:“难道其他学校的老师不去食堂吃饭吗?”小插曲结束,同学路过政教处的杜主任身边。一只壮硕的大拇指缓缓在餐桌下举起,同学庄严地点点头,擦身而过。省优很重要的一个评定标准是学校是否设置了丰富多彩的选修课程,因此选修课会成为上级领导考察的重点内容。大家统一好了口径,各自带着文具走班前往自己的选课班级。选课教室安排表、时间表,在前一天的布告栏公布。每个人的最终入选课程表格,则在前天晚自习由班长下发。下午第一节 课结束后便是两节选修课,课间则是大家走班的时间。秦杨捏着自己的课程表格纸条,面无表情地跟随涌动的人潮前进。高二2班,秦杨。周三第七节 :古希腊神话故事赏析;第八节:初级素描。周四第七节 :现代交谊舞;第八节:体育活动。方勇,你很好。牙齿微微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昨晚拿到课程表时,方勇是这么跟他解释的。方勇骄傲地说:“我给你选的课不错吧!古希腊神话,冷门,你同意的。你说想要一节体育的,又不想打球,交谊舞多好!不仅一直在运动,还能认识好多妹子!”秦杨:“……”这人是哪只眼睛看出来,他想认识妹子了?方勇继续深入解析:“本来想说第四节 帮你选个有意思的,不过后来统一改成活动课了。”秦杨:“……”谢谢你。“素描是倩倩说的,她讲选这个的都是16班的美术生,其他人不会选的,刚好特别冷门。”糖葫芦啪叽掉桌上,秦杨举着一根光杆竹签:“……”他把信任都给了方勇,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总而言之,一切已成定局,他想耍赖都耍不掉。方勇唯一干的靠谱的地方在于,他推荐的课程确实冷门。他选择了进门第一张桌子,这个位置非常心机,一般来说越是后排的位置越安全,但很多时候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秦杨进门后特意观察了一下,这个教室桌椅比别的班多的多,因此第一个座位几乎贴着门放。也因此避开了窗台,属于视线死角。他安稳坐下,准备等老师开始讲课后把书本一立,自己就地安息。“同学们都到了吗?第一次认识,咱们来点个名哈。”秦杨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望着讲台上的老师。“哎,我们班人怎么好像有点少。”老师推推眼镜,对比了下点名册,有点疑惑,“每个班应该至少有三十五名同学,这里只有不到二十位同学吧?”秦杨一愣,下巴在凉凉的桌面上一嗑,瞬间清醒。老师:“行吧,那我们来点个名。”选课是全校混选,因此这也是不同年级间第一次一起上课。前面二十几人应该是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因为念到后面,老师的神情有些变了。“怎么回事,为什么高三的同学一位都没有来?”她一连念了四个名字,全都没来,还都是高三的。“高三5班的齐天荣,来了吗?”下一个,“高三冯玲秋。”“黎小宝?”老师疑惑地嘀咕,“真是见鬼了。”秦杨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有点耳熟。“大家等等,我去问问隔壁老师。”女老师歉意道,然后出门拐了个弯进了另一间教室。问到情况后解释说:“高三组周测延迟了一会儿,他们应该待会……”教室前门被从外面推开,灌进一点冷风,“老师?”秦杨顺便抬头,老师点头,向他们招手,“都快进来吧。”接着十几个人从外鱼贯而入,眼前光影明灭,直至最后一个人进入教室,门被关上。秦杨对方勇仅存的一点善良在此刻消失殆尽。“这里有人坐么?”同桌位一人礼貌问询。秦杨正烦着,闻言头也不抬,言简意赅地小幅度点了个头。有多敷衍呢,大概就是如果不是这个人一直看着他,估计都看不清这又小又快的点头。新来的同桌在身侧坐下,秦杨维持着书挡脸的姿势,一言不发地垂着脑袋,意图在这嘈杂的环境里再次沉入睡眠。过了好几秒,他才觉过味来。他缓缓从课本里抬起头,侧目看了眼同桌。坐他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邓诺。邓诺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到他反应过来了,温声道,“认出我来了?”秦杨没好气地在下面踹了一脚,嘴角一扬:“没认出来,你谁啊。”邓诺没躲,任他耍小脾气似的接了这蹄,然后在他书上点了点:“你就看这个么。”桌上安详地躺了一本“爆笑校园”,他无奈道:“就算装样子好歹也拿本合情合理的来。”秦杨看了眼自己的漫画书,疑惑:“它怎么不合情合理了?”邓诺扶额,把自己的生物试卷递给他:“至少得和学习相关吧,你这本放出来,是等着老师过来收么。”秦杨竖起试卷,轻飘飘的试卷一下子软下来,他嫌弃道:“不行,它立不起来。”邓诺又换了本化学课本给他:“那教材总比你的漫画好,怎么着也可以把漫画书压在教科书下面,对不对。”邓诺循循善诱,秦杨再一次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然而还是非常眼尖地发现其中问题:“可是我不选化学,而且——”他把课本翻个面,指着封面道:“这是高三的化学书。”字字戳心,真诚且不做作,有理有据。但可以反驳。邓诺深吸一口气,侧坐着面对着他,微笑道:“那请问这位同学,在这个教室里,有人知道你是哪个年级,选什么课的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只要应付不定时巡视的老师就可以了,而且那些老师哪认识里面这么多学生。秦杨半信半疑的接受了邓诺的化学课本,把自己的漫画书压在下面。他看到邓诺拿了好几份数学卷子在做,忍不住小声叨叨:“你真的来做作业的?”邓诺笔一顿,看着他道:“难道大家不都是?”秦杨闻言往后看了一圈——几乎半数同学都在做作业,有极个别几个人在听老师讲课,还有一小部分人在摸鱼。他看向讲台上的老师,这位讲神话的老师温柔极了,一脸慈爱地看着讲台下的同学们。她收到来自角落里同学的视线,友好地说:“麻烦你多留意一点外面哦,如果有老师来巡检的话记得提醒一下大家。”莫名其妙被委以重任的秦杨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他小声道:“什么情况?”同桌又塞过来几份试卷,各科种类一应俱全,他忍不住问:“给我你的试卷干嘛?”邓诺做了个“嘘”的动作,提笔在草稿纸上一笔一划写道:“心照不宣,懂?”秦杨没带笔,觑着老师的眼神,偷偷摸摸从邓诺那顺了一支,在那纸上回复:“哦。”他迷糊地摊开漫画书,旁边是方才邓诺推过来的各科卷子。不是,他是不是没回答他第二个问题?他看了眼试卷,又在草稿纸上舞字纷飞:“给我试卷干嘛?”等等,邓诺的物化生已经全部考试完毕,而且他也说了,不会为了下一次考试复习。邓诺正要回复,忽的又被秦杨扯回去,接着白纸上又多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你不是考完了?”邓诺就着他手,把自己的草稿纸拿回来,偏头挡住半张脸,做口型道:“给,你,的。”秦杨指了指自己,一脸迷惑:“我?”秦杨翻看着这一堆试卷,每张卷子都有清晰的解题思路和对应的书上知识。与别的试卷不同,邓诺还在空白处特别标注了一些容易理解错误,或者难理解的基础理论。秦杨就是再傻,也看的出来这部分内容与试卷本身并非同一时期的成果,而是新添上去的。有一些甚至油墨未干,试卷边缘被蹭黑了一小块。邓诺依旧一言不发地做着自己的题,黑色水笔在纸上书写,发出整齐有规律的“唰唰”声。秦杨手指捏着试卷一角,同样默不作声。只是在邓诺停笔的时候抬起了头,看着他的侧脸。邓诺轻轻动了动喉结,秦杨一直紧紧盯着,发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紧接着,他看到邓诺放下笔,转过身认真地看着自己道:“还写不写卷子了?”秦杨不置可否,伸出手:“我没笔,刚刚还你了。”邓诺拿了他刚刚用过的笔给他,秦杨手托下巴,侧身翘着二郎腿坐着,好整以暇道:“我要你现在用的那支。”“你给不给?”邓诺手一松,准备给秦杨的笔落回试卷夹缝中,他拿起自己正在用的那支放进秦杨的手心里,眼含笑意静静地看着他,用微不可查的气音道:“我连试卷都给你了,一支笔还能不给么?”后来秦杨明白了,自己这一个多月里做的东西,有些是邓诺从箱子里翻出来、他自己以前做过的试卷。还有一些则是他新买的卷子。而且,不是为了下一次为校出征应付选考而准备的试卷。作者有话要说:邓诺:既然收了我的试卷,就顺便把我人也一起收了吧第54章原以为古希腊神话故事赏析已经足够送方勇同学一份西天大礼包,但当秦杨走进画室的时候,还是想把大礼包变成大礼箱。这门课是素描初级课程。其实就是披着特色课程皮的美术生专业课。所有人看着两手空空进画室的秦杨,都愣住了。秦杨也愣住了。一名女生红着脸悄咪咪和同学道:“我认识哎,2班的秦杨,好帅的。”另一人:“巧了,我也认识。”旁边听见悄悄话的男生凑近了说:“你们顶多算单方面认识,我和秦杨可是有过近距离接触的!”女生好奇问:“怎么说?”男生无不得意道:“选考第二天布告栏的照片就是我……唔!”女生赶紧捂住他嘴,眼神示意同伴赶紧转移视线。同班女生非常给力,上前招呼秦杨:“你是秦杨吧?我是16班班长,你先找个位置坐一下吧,等老师来再看你怎么安排。”秦杨蹙眉:“有什么问题么?”16班班长捂嘴一脸羞涩道:“哎呀,这不是这个班都是美术生,只有你一个文化课同学嘛,可能是被误分过来的?相逢即是缘,你先坐着吧!”秦杨被热心班长领到一画板前坐下,仔细思考着她最后一句话,心里默默道:不是误分,是“我”自己选的。天煞的方勇就是没看见素描基础课旁边打星号的一排小字:“建议美术生选报”。素描老师踩着上课铃笑眯眯地推门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秦杨眼睛一抽,忽然有种熟悉的不好的预感。“大家掌声欢迎一下,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高三邓诺学长来作为本堂课的人体模特,掌声!”素描老师一双细跟漆皮高跟鞋把个子拔得很高,饶是如此,她站在邓诺身边仍旧矮了一个头多。邓诺温和地笑了笑,尽管他和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校服,可就让人觉得有股莫名的自带的气场。就像行走的人形衣架,骨骼怎么看怎么匀称,肩宽腿长,确实很适合做人体模特。……不是说初级(划重点)素描课么?邓诺礼貌地看过一遍在场的同学们,在看到某一位置时特意停留了两秒,然后才回到老师身上。“本来高三同学这节课是要正常上课的,不过邓诺同学之前答应过我要来做一次人体模特。”素描老师一脸“快夸我”的表情继续道:“那么,在座的各位运气很不错哦~”同学们花式接话吹捧:“老师牛逼!”“诺哥最帅!”“我的国美都靠老师了!”“哦~~~”喜悦的欢呼声中夹杂着几句不明意味的猥琐之音,不过大家非常有默契地没把这声音持续扩散,而是心照不宣地互相对视,压了下去。“现在,就请各位开始吧!”话音刚落,老师拉了一张椅子让邓诺随意坐,尽量保持姿势不要动。然后邓诺就真的几乎一动不动,姿态放松地坐着,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某一方向。画板上一片空白且没有任何工具的秦杨:“……”讲真,人体模特一直盯着自己看是什么感觉?就是挺爽的。老师给他拿了一些绘画工具,了解到他是被迫分过来的学生,好心安慰道:“你就随便玩玩吧,想要颜料的话来前面找我。”秦杨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像是被当成了一误入高中的幼儿园小朋友。并且老师怕他无聊,还特意好心地问他要不要玩涂鸦。老师把自己当小朋友是什么感觉?依旧很爽。秦杨本不用交作业,但他最后还是把自己的作业交了上去。在路过邓诺时,他特意把素描纸张开抖了抖,好让某人看的清楚些上面画了什么——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后边跟了一只翻白眼的绿毛龟。邓诺很给面子地吹捧:“画的很好看。”秦杨交了作业,回到他面前,冷笑:“虚伪。”周四下午第二节 课是最不愿意面对的现代交谊舞。作为最后一个磨磨蹭蹭进教室的人,秦杨接受了来自全班同学包括老师在内的目光洗礼。他巡视一周,老师看到他身形愣了愣,反应慢了半拍才回过神道:“你是秦杨同学吗?”秦杨:“嗯。”老师朝他招手:“那先进来吧,你形体很不错,先和大家一起选一下舞伴,再自我介绍一下,然后我们正式开始。”秦杨看了一圈没见着自己要找的人,有点意外。“秦杨学长,我能做你的舞伴吗?”甜甜软糯的嗓音像是混合了棉花糖的糖葫芦,香甜可人,但有点腻。秦杨抖开身上的鸡皮疙瘩,闻声低头,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名穿黄白相间校服的女孩。高一学妹。他尴尬地动了动嘴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不是邓诺的话,和谁做舞伴其实都没有差别,都要产生肢体接触。但是他看着眼前的姑娘……高一小学妹看到秦杨后退了一步,顿时玻璃心被伤了个彻底,撂下一句“你太过分了!”哭唧唧跑了。秦杨瘫着脸呆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其他人一见这情况,原本吃瓜看戏的瞬间倒戈,该找谁找谁。明明班里男生不少,最后所有男生都组队完了,女生哪怕去和女生一组也没人来找秦杨。老师一切看在眼里,最后只剩下秦杨一人时才后知后觉发现:“呀,怎么多出来一个人?”秦杨眼前一亮,顿觉有戏:“老师,那我自己一个人跳也可以。”老师翻开点名册,“奇了怪了,不应该啊,应该是双数的,怎么会多一个人出来呢。”这场景竟该死的熟悉。下一秒,门外响起敲门声,这叩门的频率和方式简直令人熟悉到发指。秦杨发誓,他从来没有刻意关注过邓诺敲门的特点,但他很肯定,自己一定能认得出来。果不其然,门后站着的人温润且熟悉。邓诺走进来,舞蹈教室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轻轻关上。他略带歉意道:“老师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我来晚了。”眼镜从鼻梁滑落,舞蹈老师急忙忙推上去,嘴上连说“没关系”,心道最近这是怎么了,长得好看的衣架子都跑来跳舞了么。邓诺看着两两站在一起的同学们,目光探询:“老师,请问我和谁一组?”老师指着秦杨正想说“你俩凑合一组得了”,下一瞬,最后一个来的男同学就被倒数第二进教室的男同学勾在了怀里锁喉。前一位男同学面如冰霜的表情终于裂开,低沉的嗓音有如霜刃实质,磨牙:“装屁啊你?”最后那名个子高出许多的男同学没躲开,弯着腰好方便小学弟勾住自己,颇有几分狗腿味道:“不敢装。”老师自然乐的见同学们之间感情好,随即招呼大家道:“现在舞伴都找好了,我们正式开始啦。”也因此,她并没有听见被迫锁喉的同学跟学弟悄咪咪的咬耳朵:“我故意来的,这样行了么?”三番两次,连着三节选修课都碰上邓诺,要说是巧合,他简直现在就想去买彩票。秦杨一节课下来几乎没怎么在状态,舞步全乱不说,连眼神都没怎么给邓诺。任凭邓诺好说歹说,愣是没等来一个反应。双人舞蹈免不了发生肢体接触,秦杨足足忍受了一节课来自某老东西的戳戳碰碰,一下课,立马撂挑子甩门出去。背影孤傲冷艳,漠然决绝。邓诺和老师说了声抱歉,立马后脚跟了上去。留下交谊舞班的同学们交头接耳,个别几个人甚至摸出了手机。“有一说一,刚才诺哥追秦杨出去那张照片发出去我能涨多少粉?”“涨多少粉不知道,但你空间能小爆一下是真的。”另一名同学回道。“秦杨,你开门。”邓诺贴着门板倚着,一条长的过分的腿踮起来,另一条腿便悬了空。秦杨脱了裤子,一连串放了好几个震天惊响的大炮,随着一段自然又闲适的生理运动完成,他重重地舒了口气。“呼~”他动了动腿,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仰头警惕问,“你干嘛!”邓诺自然听完全过程,难得被这一连串操作整懵了,喃喃问:“你在干嘛?”秦杨脸色红了青,青了白,白又回归红,粗着嗓子道:“在厕所还能干嘛!”厕所另外三名正在小解的男生抖了抖玉米:“……”我们不想听见现场直播的,真的不是成心的,相信我们啊!下课铃一响秦杨就头也不回,邓诺说什么也不理地夺门而出,直奔厕所。隔间门被重重地摔上锁,邓诺被堵在门外,下意识以为秦杨是生气了。邓诺低下头摸摸鼻子:“你刚才……没生气?”一听他讲话就想放屁,秦杨:“……”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确实没什么值得生气的,邓诺试探:“那你上课一句话都不说是?”又想进行气体运动的秦杨:“……刚上课就想上厕所,而且你干嘛一直戳我?”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邓诺松了口气,暗道秦杨哪里像那种随便就生气的人,于是道:“想上厕所为什么不和老师说。”“噗~”秦杨脸又青了:“我怕我出来了就……呃,不想回去。”一坨非常富有生命力的,朝气蓬勃的,载有人类希望的物体排泄而出,秦杨又是酸又是爽,重重地吐了口气。邓诺在外捏着鼻子,瓮声:“为什么不想回去。”饶是刚刚释放过一波的秦杨也招不住他这接二连三的问法,不耐烦道:“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我不想回去上课,很难理解么?”“哦~”邓诺去厕所进门处扯了一张纸,堵住鼻孔,磨蹭回秦杨隔间门外继续和他聊天:“所以说你是因为我在,所以不想逃课了?”秦杨收紧了某不可言说的酸痛部位,饱满的额头甚至出了一点儿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