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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攻今天又在追美强惨受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8(1 / 1)

赵栩沉默。季肖白一直抱着他,直到把他放到副驾驶上才松开:“你说过的,会准时回来吃晚饭,我等了很久,你还是没有回来。”关上车门。车内陷入了长长的沉默。被压抑了多日的担忧在宁静的呼吸声中跌宕起来,季肖白忽然凑近赵栩的脖颈,轻轻咬了一口,语气很低很低:“万一你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赵栩偏过头。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因为他自己无数次克制,才遏制住给他回消息的冲动。季肖白把手靠在座椅的椅背上,那只手微不可查地握紧:他在埋怨:“离开的时候,连一个简单的吻都没有。”赵栩只是看着他,觉得那双眼睛清亮无比。他终于解释道:“我怕我会留恋,以至于贪生,然后就走不出房间了。”季肖白呼吸一滞,感觉心口猛然抽了一下,声音低凝:“你就不怕死吗?”明知道如此危险,还是毫不犹豫地离开。“小白,我终究是警察。在成为警察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有一天为人民牺牲的准备。如果我一个人就可以换回四百条人命,彻底摧毁掉科莫多的话,那我的死亡就是有意义的。”“我真得很愤怒。”季肖白捧过赵栩的脸,惩罚性地咬了一口赵栩的唇,“在微信里恐吓你真不过瘾,好想惩罚你一下,如果我也失去了记忆,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你说该多好。”“你就不怕我会猜到吗?我只要一查,就知道你做了什么。”赵栩看着季肖白,眼底有光:“我可以自欺欺人么?”“阿栩,以后不要再瞒着我了。”季肖白沉默了一瞬,道:“好。”赵栩的眸光浅浅地落在,与季肖白明亮的睫翼交织重叠:“走,我们回家。”说完,赵栩刚想牵过他的手,季肖白温暖的手便已经先一步握了上来。余温可以燎原。他忽然心动了一下,紧接着心安释然。因为季肖白就是那样的人。——你还没来得及回头,他就已经在那里等你很久了。-科莫多事件后的一周内,大量走失儿童有了线索,舆论纷纷爆炸。人质被救、孩子被找回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原因是有人发了一段视频发到网上。虽然立刻被删掉,但还是被一部分人保存了下来,尤其是里面的对话内容。那段视频里,科莫多带着一只眼罩,身形消瘦,面容扭曲,拍摄者把科莫多丑陋的嘴脸毫无遮掩地暴露了出来。包括科莫多的那番话——“如果没有失职的父母,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拐卖了。”虽然那句话是科莫多为了推脱自己罪行的托词,但仍然敲响了许多父母的警钟。媒体也报道了科莫多的毕生经历,反复强调了科莫多家庭教育的可悲,再次从侧面呼吁,家庭教育、幼年时期的性格引导和价值观塑造是至关重要的。新闻中对傅离这个人物只是一笔带过,毕竟这位老师并未成为伯乐,也没有人知道那究竟是一段怎样的过去。赵栩和季肖白一起看完了那段视频。回忆当时的角度来看,拍摄者是柳医生无误。但那之后,柳医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同蒸发的还有a。他把掌握的科莫多的所有资料打包给了赵栩,之后便没了踪影。楼镜对赵栩的迁怒也释然了,毕竟回不来的人,终究回不来。科莫多死后第十一天,晚上九点半。楼镜坐在房间里,整理姐姐的遗物。历时六次,他终于有勇气触碰楼心的东西。他看着他姐的照片:“姐,科莫多已经死了,我们给你报仇了。”照片里的笑容娇媚,永远凝固在刹那之中。他想告诉她,他变了,一切都在变好。哪怕只是一点一点,很慢很慢。他不再怕黑,能够在夜里打开窗,拉开窗帘,让月光大胆地倾泻而入。他不再像以往那样,一个人时就封闭着自己。他开始在别人和他打招呼时点头致意,并回报以微笑和问候,他甚至偶尔会和关心他的前同事们一起吃饭。哦,对了,他申请调职了。一周后出发,去细江。此次事件后,细江作为走失率最高的城市,国家相当重视,立即批文加大对其扶贫力度。他打算试着去保护别人,而不再是一直做一个被保护者了。经历了打击后,究竟是一蹶不振继续把自己困在深渊,还是主动寻觅希望走出来回归光明呢?忽然,电话铃响了。护士小姐姐干练道:“你是楼心女士的家属吗?她出了车祸,受了伤,现在在我院进行救治,”他大脑空白了一瞬,手上收拾的东西猛然掉落在桌上:“什么?”以为他又是想逃单的无赖家属,护士小姐姐压好想炸毛的心情,耐着性子微笑道:“作为家属,请到来陪护病人好吗?对方虽然情况不严重,但刚从昏迷中苏醒,需要照顾……”电话里又是一声提示,来短信了。看到短信的瞬间,护士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大明白,只觉得脑袋发麻。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小兄弟,你姐姐没事,被我们藏起来了,现在给你送回来咯,她被安顿在xx医院,就是要麻烦你自己去接她回来并支付医疗费用咯。以后对你姐好一点,她可没少和我吐槽你。by柳]他姐没死?!泪花蓦然湿了眼眶,他当即夺门而出。-科莫多的死亡就像是一场盛大的宴会。宴会后,无数人又各赴行程,风流云散。比如季仲益。那天别后,季仲益很快就去了西欧拓展事业,他再也没有干涉季肖白和赵栩的感情。但他照例询问洪沐自己儿子的动向。洪沐有时候不胜其烦,替老弟狂怼,让他自己收拾父子战的烂摊子。洪沐不理了,他只能厚着老脸去和赵栩套近乎。对比之下,语言温和有礼貌的赵栩简直就是小天使。季仲益发现作战策略——那就是把赵栩当自己的亲儿子。他隔三差五向亲儿子嘘寒问暖,还以赵栩的名义给母校捐款,给各种公益组织做慈善。季肖白当然也知道,以往只要季仲益一打电话过来他就会立刻挂掉,但在他一个多月的坚持不懈和赵栩小天使的帮助下,季肖白接到电话后等了十秒才挂。还有李。李也离开了季肖白,他说要给自己放个假,花一年去旅行。当初赵栩在细江遇见的那个小男孩也终于有了下落。他当时就被季肖白带走了,然后亲自安排人照顾着,还资助了他的学业。所以,难怪当初楼心没能找到他。说到楼心,他一直想亲自询问a。但是a消失了以后,尽管基地的人挖空心思地想要寻找他,但怎么也找不到他的相关踪迹。他们也发现一起消失的还有柳医生。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消失是否有关联,两人的关系就像科莫多和傅离一样,无人知晓,亦无处探寻。季肖白的伤势基本痊愈后,扎克利也离开了长都。他说他要回美国,去继续调查和处理老师的身后事。老师在那边留了一个研究机构,他算是重要负责人之一。相比在他眼中无时无刻都在撒狗粮的季肖白和赵栩,机构更爱他,更思念他,更需要他。季肖白和赵栩那一天亲自去送了扎克利。扎克利扎眼的背影很高大,摇摇摆摆间步履不羁。他朝背后挥手,挥着挥着,五根手指只剩下了一根中指。这根摆弄过无数医学器材的手指被一米八的帅哥举起来大肆摇晃,在离别的最后一秒,依然透露着fff团出身的单身贵族对情侣的鄙夷。人头攒动,那人和他的举动都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季肖白手肘靠在赵栩肩上,饶有兴味地看着扎克利那家伙,用说话来缓解感伤:“阿栩,你觉得他真的是回归美国那个思念他的大家庭么。”赵栩知道他想说什么,摇摇头道:“大概是去找a。”季肖白啧啧啧了几声:“可惜,又要换个地方去吃狗粮了。”赵栩挑眉:“怎么?你觉得a和柳医生是一对儿?你怎么看出来的?”季肖白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直觉。”“是么。”“你老公的直觉不会有错。”季肖白抬起放在赵栩肩上的手,顺势撩了一下他的耳根,“在你以‘周栩’假名字来见我时,我就直觉能有机会追回你。哪怕几率只有0.01%。”季肖白说着,情不自禁的笑开,又露出了那两颗漂亮的犬齿。那个笑容缓缓绽开在他的眼角,像白色的幽昙悄然绽放。但它不会消逝,也不会定格,而是会静默地奔赴永恒。夜里人潮涌动,光影摇曳,分秒的时间长河川流不息。赵栩看着看着,忽然想拥吻他。季肖白没有察觉他的心绪:“好了,现在该说说咱们的事了。”“什么事?”季肖白静静地凝视他。晚风柔和地抚摸都市霓虹,顺带撩起他额前的碎发。机场中,有人踽踽独行,有人离别哭泣,有人相拥欢笑,有人彼此牵手、默默无言。一切都美好得有些不真实。“你自己算一算,九年,一天两个吻,你欠我多少个吻?嗯?”他们错过了九年。尽管生活艰难,但人总是会有向死而生的本能。当撑过那段炼狱般的岁月,即便不能涅槃重生,但一定会看见不一样的风景。人这种生物,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我向张处长辞职了,你要和我一起走吗,去我们错过的地方?”“那是当然。”“那我先走一步。”“你敢么,你已经被我追到了。”“你走到哪里,我就会追到哪里。”季肖白扣住赵栩的手,戒指的温度擦着他的无名指,“这辈子都甩不掉的。”赵栩的眼中不再有他人,他倾身上前。九年的蹉跎,只需在人群中落下一个吻。一个吻,便跨越了一个世纪。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作者发誓下一本一定要有大纲,一定要甜,甜甜的才是王道qaq。-本文纯属娱乐,背景除部分作者向往的省份名称外,其余都是架空。这篇文就是作者自产自嗑的产物,感觉虐起来很带感,所以才有了这么一篇狗血文。现实生活中,不是所有坏人都像科莫多这么傻逼的。这个boss本质上只是一个工具人,作用就是促进攻受感情进度,比炮灰还炮灰~可能有小可爱只看这一章,那么,在此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小可爱,谢谢泥萌接纳这篇文的不足,超级笔芯,希望以后还能遇见~顺便安利一下作者的下一本文,重生穿书甜文,欢迎点击专栏收藏么么哒~第47章 李番外离开已经半年多了。李离开了季肖白, 因为他不再需要他。他从季肖白十九岁时就跟在他身边,季肖白需要他,作为部下。他也需要季肖白, 作为精神依托。因为季肖白和他的哥哥季肖然有着一张七分相似的脸。他是孤儿, 因为和季肖然意外地聊得来, 同时季母也需要一个定时向他报告儿子情况的人, 而被收养成为他的贴身小管家。季肖然当年的“小叛乱”他也有帮忙插过手, 帮他解脱,通往天国。之后, 他便在季肖然生前的安排下去了国外。直到后来, 遇见与故人七分相似的季肖白。但现在,他不再需要季肖白了,也不再执着于季肖然。对于季氏兄弟, 他终于释然。半年钱离开时, 他简单地制定好行程计划表,第二天就背上行囊出发。出发时他甚至没有告诉季肖白, 只对管家陈伯点头微笑。毫不拖泥带水,绝不留恋,一如他一贯冷厉的行事作风。他也学着其他年轻人一样, 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有点像韩国犯罪电影里的逃犯。公交车上, 年轻的妈妈带了一个双马尾的小女孩,手上还提了一大堆东西。他礼貌地给她们让了座。小女孩说完谢谢后一直盯着他上下打量,眼里满是好奇。他也看着小姑娘。他的眼神经常会让人觉得害怕, 按理说一般人看两眼就会迫不及待地移开,但是小姑娘却盯了他很久。年轻妈妈道:“哎呀,你这样盯着大哥哥是不礼貌的。”小姑娘不为所动。他们无声对峙了很久。车窗外有阳光射入,在街边树木与过往车流的交错中颠簸,映射出一瞬不瞬的丁达尔效应。他忽然眉稍一弯,眯了眯眼,认输似地笑了笑。小姑娘也咧嘴笑了,阳光正好筛在她的脸上,她害羞地埋进妈妈怀里。纯真的笑容真令人治愈。他下车,到站了。站牌掩映在一棵繁茂的绿树之下,几只树枝垂下,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注意不到站牌。身后是一个破旧的废品处理场和一个汽车修理中心,铜铁的敲击声伴随相应节奏慵懒地跃动。另一边,是电线上群体迁徙的飞鸟振翅,和不绝于耳畔的城市喧嚣。他没有留恋,登上下一辆公交,开始旅途。他想在漫长的旅途中去寻找,寻找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也许遇见一个姑娘,也许遇见一个小伙子,也许遇见的不是心动的人,那就遇见一座让他安心的城。孤儿院的老师曾说他是一个“没有方向的孩子”。没有方向?当时他觉得莫名其妙,没有方向究竟是指哪一方面没有方向?后来发现指的是所有。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他甚至性向迷茫,对待任何感情也分辨不清。随波逐流,人云亦云。没有过分喜爱,也没有过分厌恶。好像不去遥望追逐什么人,就找不到生活的动力。他追逐着远火,当时12岁的季肖然也是,如今的季肖白也是。他用金属一样的冰冷来伪装坚定,其实他的内心比任何人都空茫无依。性向不重要,不是生活都要围着爱情旋转。没有活得精彩的动力,那就解开枷锁去看看纷繁世相,去寻找自我价值。大道理谁都懂,不如去亲自尝一尝,尝过方知其味。万一呢?李来到一个古镇。古镇依山而建,据说不远处还保留着一段千百年前的古老长城。无数人来这里打卡拍照,熙来攘往,走走停停。李孤身一人站在城墙上。深秋的山风吹过飘渺层云,隐隐有浩浩山河之声回荡在群山之间。秋日过后,冬日的雪花步履不停,积雪消融后又是一个轮回。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经历轮回更迭,他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是别人的配角,但却是自己的主角。生活还要继续,没有大结局,更没有终点。李蹲下来,风带走了他的围巾。他用手指在城墙的尘埃上悄悄下几个字:“生活,to myself。”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是李的个人小记。也是这篇文的一个小仪式~第48章 科莫多番外重物猛然砸了过来, 他躲闪不及,被一下子砸倒在地上。男孩麻木地爬起身,心底闪过捡起那个东西扔回去的念头, 一看才发现砸到自己的是扔过来的书包。书包拉链是坏的, 里面的书散了一地。最上面那本《思想品德》教科书的封面上画着一家三口, 互相牵着手, 其乐融融。呵, 真特么讽刺。屋里的吵闹声因为他这个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而短暂停歇。那个头发被扯乱了的女人冲男孩吼道:“你还知道回来,滚去上学!”男人则想看怪物一样地看了两眼男孩, 然后目光移向女人, 猛然一巴掌扇到了她脸上:“妈的,都是你生的垃圾,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她娘的脾气倒是和你一样臭!”……男孩阴沉着脸捡起书包, 往肩上一甩, 头也不回地走了。顺带踢了一脚地上的书,一本没捡。-九月里, 上午十点的阳光依然刺眼。他慢慢走到四年一班的教室,身上出了很多汗。开学三周了,他平均一周来上一天课, 然后在一天里平均被老师三次叫到办公室请家长。虽然他以前也逃课,但在三年级的时候至少他还会每天都来, 然而这个暑假里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吵得越来越厉害,他也没了上学的心思。本来他就不受欢迎,成绩差、脏兮兮的、性格又不讨喜。后来, 老师都快放弃他了,同学们也敬而远之。他走到教室门口,里面讲台上的人看也不看,径直往里走。按理说,老师会直接无视他。但是讲台上的人却叫住了他:“这位同学。”是个很好听很干净的男声,他没有听过。他本来是不想来教室的,可是他很渴很累,学校里至少可以坐,还有水喝。还有就是,在这个县小学的教室里,它可以听到同学们的聊天。偶尔他也想听听来羡慕一下别人,再顺带嘲讽一下自己的人生,对比一下自己那个家到底有多烂。听说数学老师是新来的,之前父亲去世,请了几周假,一直是代班老师在上课。所以,今天他终于和其他同学有了共同点,都是第一次见到新来的数学老师。男老师很年轻,穿着一件白衬衣,理了一个干净的头型,表情也不像其他老师那样严厉。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居然在笑。男孩眼神不善地瞪着男老师,有刹那的恍然。但眼底一闪而逝的光很快就阴沉下来,了然地继续往后走。第一次见面当然要树立个好印象,谁不知道这个道理?等过几天,下一周,认清他的真面目后,他对待自己也许比其他人更加凶残。他冷哼一声,走到角落里最烂的位置里去。老式的长板凳本来应该有四只脚,本来应该两个人坐,可是没有人愿意和他同桌。长凳只有三只脚了,他往木条编制的簸箕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根凳脚。可是他真的很累了,他很想坐一坐,睡一觉。他坐到有两根脚凳的那一边,虽然不稳,但勉强可以凑活。他正打算趴在桌子上睡一觉,那个男老师走了过来。全班早已鸦雀无声,等着看男孩的好戏。当然,他们也挺好奇,这个新来的温柔老师是不是真的像表面上那么温柔。温柔的男老师走过去,微微躬身,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就在大家以为他是要狠狠揪他的头发或者耳朵时,他却温柔地碰了碰他的额头。男孩立刻被惊到,长凳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教室里发出哄堂大笑。但其实在哄堂大笑爆发的前一秒,男孩听见耳边一个很轻的声音:“没有发烧啊。”相比那一碰,这句话更让他吃惊。男老师以为是自己害他摔倒,打算去把他扶起来,刚好看见缺失一脚的长凳。他问这是怎么回事,圆滑的同学立刻把长凳的一脚从簸箕里拿出来。男老师很快明白了男孩在班里的地位,皱着眉,眼睛里居然有无奈的怒意。教室里闹起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而那个声音划开了所有密密麻麻的喧闹,好似一点也不被闲言碎语污染,清亮地落到他耳中:“你叫什么名字?”一个男同学道:“哈哈哈,他叫张伟。”女同学道:“报告傅老师,他一周只来上一天课。”“就是,他是逃课大王。”“成绩倒数第一!。”“一周不洗澡!”男老师沉默地看着他,最终什么都没说。然而,直到多年以后他犹然忘不了那个复杂的眼神,那个他第一次见到的没有鄙夷的眼神——只有震惊、同情和…怜爱。-后来,课间听同学八卦聊天才知道,那个男老师姓傅,刚从师专毕业,今年好像才十八。而男孩照样一周只上一天课,但傅老师上课时总会格外关注他。他会把时不时目光移过来,观察他在做什么,然后点他的名。他当然也会批评人,包括他。但奇怪的是,他从这种批评里听不出任何差别对待。他温柔也好,严格也罢,对谁都一视同仁。那天放学,傅老师叫住了他:“你留一下。”他忘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忤逆他,就那么乖乖地站在教室后门,和这个高大的男人一起,等其他同学走完。傅老师半蹲下来,摸着他的肩:“小伟?”他不喜欢张伟这个名字,脸色一臭。傅老师:“怎么啦?不喜欢这个名字吗?”男孩冷着脸,阴沉地瞪着他。傅老师脸上笑意温柔,像斑驳的阳光一样,明媚而不会灼伤眼:“我看过你的日记,你似乎很喜欢科莫多龙。”他一愣。这个人居然看过自己的日记?他在哪里看的?“你们三年级时的周记,你们老师收着没有扔。”傅老师一点没错过他眼底的震惊,耐心解释,“科莫多龙是一种很强大的生物,既然你喜欢我就叫你小科吧。”科莫多龙,丑陋、凶狠、攻击性强、有剧毒。多像他啊,他当然喜欢。于是他像父亲常对母亲做得那样,嘴角一牵,嘲讽无比地哼了一声。谁知道,傅老师却忽然轻轻拥抱住他,温柔地拍他的背。这是一个极其亲昵的动作,他的头就放在自己的肩上。从没有人对他做过这样的动作,但他在大街上见过别的妈妈对自己的孩子做过,因此他明白,这个动作是在安慰他。“小科,我知道你的家庭状况不好,我看到你的眼睛时就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傅老师还说了什么他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他送给了他一个新书包,里面有笔和本子。而他自己始终沉默在惊愕中,一个字都没说。但是那一天,他眼睛红了,他不知道那算不算哭。-傅老师花了一学期去接近男孩。他甚至家访,在母亲要打自己的孩子时抬手拦下。他给他买零食吃。他和他讲故事,也和他讲大道理。他总是那么温柔。四年级下期的时候,男孩上课的频率才渐渐多了起来。那时候,他已经不会缺席任何一堂傅老师的课了。但他依然不喜欢其他的老师,但是上傅老师的课时,永远专心致志。作为傅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他如果上最后一节课的话放学会和他一起走。有时候会在路上第一张写了题目的纸给他:“这道题要不要试一下。”吃人嘴软,拿人手软。男孩面无表情地接过。很快,他的数学成绩突飞猛进。那次期末考试,他数学考了满分。五年级的时候,加上半期考,更是次次满分。六年级上学期,长期互相家暴的父母终于离婚,但他并没有脱离苦海。他跟了父亲,父亲让他不要读书了,和隔壁大叔一起去工地搬砖。四个月没见面的傅老师不知怎么找到了工地,他和父亲大吵了一架。这场争论有难以跨越的素质的鸿沟。最终傅老师在他父亲“这个死娃子你想要就带走吧!”的怒骂之下带他回了自己家。傅老师气愤:“是亲爹吗?”男孩想:这得问我妈,我也不知道。傅老师没见过这样的事情,骂了一路:“那些人也是,居然敢用童工!”-傅老师的家很干净,和他人一样干净。书整齐地叠放在桌子上,丝毫不见凌乱。没有像在自己家里那样遍地垃圾,厨房也不会有堆了很久的碗。傅老师头一次表现了心机。他做了一个煎蛋给他,让他先吃一个,然后温柔地问:“好吃吗?想不想再来一个?”他下意识地点头。“老规矩,这张错过的期中试卷,考到满分!”简单。第一天,他轻松地吃到了煎蛋。第二次:“想吃吗?笑一个。”“……”第三次:“今天做了糖醋排骨,目标是和我说话,什么都可以,超过五个字。”“……”他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除了实在忍不了骂人的时候。终于,这颗小心脏融化了一点点,语气很生硬地挤出几个字:“我会还你的。”被傅老师从自己家里护佑着父亲的拳脚带走后,他就这样被傅老师“领养”了,虽然没有任何程序。傅老师又花了一个学期去敞开他的心扉,让他多笑,多和他说话。十二岁的那个生日,阳光明媚得刺眼,他第一次对他露出流露真心的自然笑容。-上了中学后,傅老师依然在县小任教,四五六年级交替着来。他依然住在傅老师家里面,学校离傅老师家有一公里。父亲失去了音讯,听傅老师说他好像去了别的城市打工。但他知道,那是怕傅老师问他要升学费,毕竟初中费用和小学是两种层次。而傅老师只是默默替他交了学费,只字不提。渐渐地,他越来越依赖傅老师。只要是傅老师说的话,他都会听。在学校里,对待数学,他满怀热忱,对待其他科目,他大多数时候则是心不在焉。本来,他是打算读完初中就去打工挣钱,把傅老师花在自己身上的钱一分不差地还给他,但是这么做又觉得有些薄情寡义。傅老师差的是钱吗?那他花的精力呢?青春期,同班同学都在绚烂的年纪里酝酿着各自的小心思,只有他,为了未来和金钱迷茫着。为了避免麻烦,他能够对同学敷衍地笑,唯有面对傅老师时笑容才会多几分纯真。除此之外,他的天空上一片阴云。某个雨夜,傅老师很晚回家。他喝了酒,浑身湿透,裤脚全是雨水和污泥。他打开门的瞬间整个人都跌了过来,少年的身躯还没有长大,他没能扶住他。傅老师就那样脆弱地跌在地上,无声哭了很久。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傅老师哭。他变成了13岁的少年,傅老师变成了21岁的青年。少年不知道青年发生了什么,他用最大的力气把他拖到床上,坐在一旁守了他一夜。那一晚,从来强大温柔的傅老师第一次流露出他脆弱的一面,少年看着他的睡颜,忽然有了不一样的情感。第二天,一切回到正轨,谁都没有提那晚喝酒的事情,傅老师依然笑容温柔,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傅老师依然关心他。有一段时间,傅老师心情很好,甚至带他去游乐园,去放风筝。学期末开家长会。他被点名批评严重偏科,要求家长单独谈话。傅老师对班主任说,他是自己的哥哥。他偏科实在太严重,于是傅老师摸着他的头说:“小科,不可以偏科,不懂就问好吗?我会和你一起,好好学习,我们才有未来。”这句话就像有魔力。之后,他真得开始努力学习,甚至偷偷熬夜。不懂的问题去问老师,或者问同学。和傅老师住在一起后,他穿的都是傅老师以前的衣服,干净合身。在穿着和精神面貌上的改变后,他稍稍自信了一些,能够对别人微笑了。不过是初一,大家也还不太熟,在同学眼里,他比其他男生要干净一点,没了戾气的五官也算得上清秀,只是话少高冷不爱笑有点酷。但是他数学好。当别人来请教他数学时他不会拒绝,而是像傅老师给他讲题一样讲解完后顺便问对方自己不懂的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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