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生活经历让他更加珍惜现在的富足,但并不满足,他的胃口比娄明还大,从只做黄金,到开辟钻石市场,再到经营模式的转换,还有上市,都是娄朋辉的注意。他的大胃口也不只体现在工作上,比如,以长子的身份威胁父亲,绝不允许情妇的孩子姓娄;再比如,对美人永远不嫌多,无论男女,遇见了就要拿下。娄朋辉在生日的第二天,在一家私人会所办了个圈内的小派对,全是平时一起打闹的狐朋狗友,还装模作样的请了廖涵潇,结果自然是被拒绝。这两人表面上互相恭敬,私底下其实斗了很久,各自有什么活动都叫上对方,但哪一次都不会赴约。小派对就没有昨天的那样声势浩大,低调了很多,但内容并不低调,堪称低俗。哥们儿程蛟驹在操办时帮了不少忙,还请了一水儿美女,都是娄朋辉喜欢的类型,因为是泳池主题,一个个穿着比基尼,满眼的大白胸大白腿,昏暗的灯光一晃,再加上泳池的水波一映,到处肉浪翻滚,很有点酒池肉林的意思。“看见那边那个了吗,”程蛟驹指着远处穿黑色比基尼的模特说;“哥们儿给你挑的。”“滚蛋,你验过了吧。”“那必须不可能,”程蛟驹哈哈一笑;“毕竟是你大寿,缺德也不能尽赶这会儿啊。”娄朋辉眯着眼睛又往黑色比基尼那边看了会儿,没觉出太特别的。也不是人家长得不美,实在是全场来助兴的几乎一个模子出来的,要不是那身泳衣,真的不大出挑。“知道你厌倦清纯型了,给你来个新鲜的,混血,现在的什么网红主播,真有不少比小花还正。”既然是哥们儿的好意,那自然有所不同。“就你有眼力见儿!”娄朋辉拍拍程蛟驹的肩膀。娄朋辉在朋友面前不拿着劲儿,开始放肆大笑大闹,身着西装,架着两个肉弹嫩模一起跳进泳池,其他人也毫不示弱,纷纷跳入水中,顿时不大的泳池就塞满了人,跟煮饺子一样。侍者开始还一轮一轮的往里送酒,后来干脆就站在场外不进去了,不知谁带了料进去,里面已经淫声浪语响成一片。隔天早上,娄朋辉在沙发里醒过来,屋里横七竖八躺满了落体男女,连他自己怀里也塞了两个,不远处有两个醒得早的还在做晨间运动,啪啪作响的肉皮拍打声就是吵醒他的元凶,仔细一看,是程蛟驹。“我擦……你真有精神……”娄朋辉篷着一脑袋乱毛自言自语,同时挨个细看身边的裸女,想找出昨晚上穿黑比基尼的那个。然而很快他便放弃,因为脱了衣服根本认不出来,还看到了好几个用过的安全套。他几乎是当天就把模特抛在了脑后,但人家却把他记在了心上,三五不时的同人打听,还要来了联系方式每天聊骚,更有趣的是,也不知道她从哪得到了娄朋辉的行程安排,竟去创造偶遇,似乎是势必将此人拿下。结果娄朋辉没记住她,保镖和司机倒是记住了,司机和娄朋辉很熟,开玩笑说你在不理人家,就要上演当街拦车的戏码。娄朋辉想了想,身边的那个长期情人去外地拍戏,此时床边无人,公司风平浪静,继母也老实,不如自己就假装着她的道,陪她玩一玩。模特以为自己的小心机起了作用,登时心花怒放,挽着娄朋辉的胳膊倾诉离别的相思之苦,娄朋辉因为无聊,也乐得陪她演戏,假装不食人间烟火的阔少,不光开了房,还陪着模特转了几天的菜市场和路边摊苍蝇店。别人听到这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要转这种地方,娄朋辉自己也奇怪。挺体面的两人非要往这种地方钻,又脏又小,没人愿意多待,可模特似乎铁了心,体恤民情一样走街串巷,每次都拍胸脯说;“带你吃点看点不一样的,不花你钱,我请客!”娄朋辉冷哼,心想你倒是请点贵的啊,一顿饭下来50都没有还叫请客……说好听点是什么民间美食,但哪个尝起来都是地沟油味。有一次更有趣,模特拉着娄朋辉去菜市场,拿着一颗圆白菜和一颗圆生菜问他能不能分清。娄朋辉的脸色被映得有些发绿,心想这人是在装纯还是真蠢?模特看娄朋辉不吃这一套,立刻转变战术,要带他看话剧,看芭蕾。战术的第一步,就是去隔壁a市追那部好评如潮的讽刺话剧。娄朋辉这下明白了,这模特完全不满足于短暂的肉体关系,她要自己迷上她!这些所谓的战术应该是从某偶像剧或是答题贴里学来的,如果自己还不着她的道,下一步八成就是亲自下厨用了……想明白后,娄朋辉立刻对她失去了兴趣,并且觉得自己智商被严重侮辱,很想一刀两断永远不见,但看着手里的话剧票,他忽然生出了一点兴趣,要不……把话剧看了吧,看完再断。这转念之间的想法,让他有了意外的收获。那张气急败坏的俏脸,像是烙印在了他的虹膜上,总是挥之不去,右腿膝盖的疼痛时刻催促着他——快上去搭讪!快问人家姓名!导致他完全忽略了身边不断慰问他的模特。娄朋辉沉住气,心想也许是剧场暗淡的灯光起了美化作用,也许真人根本没那么好看,这么想着,娄朋辉那颗躁动的心慢慢平复,像个猎人一样,耐心等待结束。他等了整半场,把这个人的后脑勺看了个通透,等幕布终于合上,灯光纷纷点亮时,他居然像个等着拆礼物的孩子,一下子兴奋起来。这个人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慢吞吞的起身,然后慢吞吞的随着人流走出剧场。这次娄朋辉看的非常仔细,几乎是不眨眼的看着他。这人穿着一身黑,鞋是黑的,牛仔裤是黑的,上身的棒球服夹克也是黑的,虽然是肥款,但穿在他身上显得人清清瘦瘦,有种懒懒的街头气质,但一点也不痞气,白色的指尖从肥长的袖口里露出来,拎着一个大号的邮差包,没精打采的样子和他的着装风格是同一款。他的脸被这身黑对比的异常白`皙,几乎没了人气儿,眼睛细长,总像是半闭着,但刚才他明明瞪得那么大,发怒的野猫一样,一下子就把娄朋辉的魂儿勾走了一半,鼻子的侧影无可挑剔,是一道挺直优美的斜线,还有那张嘴也像猫,唇峰明显丰润,嘴角自然上翘深陷。娄朋辉记得以前有个女伴经常照镜子,问他自己把嘴整成这样好不好看,娄朋辉回答好看,但这嘴挑五官,鼻子眼睛不配套就成怪物了。这人的五官就很配套,太配套了,单看好看,放在一起也好看。娄朋辉立刻坐不住了,他直着眼睛起身,追着那道背影走出剧院,走了没几步忽然想起什么,扭身嘱咐尾随而来的模特;“我跟熟人聊两句,你别过来。”“耳熟……”陈露露放下画笔,凝眉思索,片刻后发现记不起来,就拿出手机搜索;“真的很耳熟……我查查。”“能查到什么?”周瑞安不以为然。周瑞安今天回学校画画,因为是周末,画室里没几个人,一到下午,贪玩的就都回宿舍玩电脑,剩下的三人,一个在屋角戴着耳机,一摇一晃的画景物,另两个就是周瑞安和陈露露。周瑞安把昨晚看话剧的事情当成笑话讲给陈露露听,不想陈露露居然对这个名字还有点印象。“哎哎哎,查到了查到了!”陈露露一拍巴掌,将手机抵到周瑞安面前;“你看是不是他!”周瑞安眯起眼睛。手机上是一条新闻,某珠宝品牌的首饰获得国际上的设计大奖,照片中是获奖设计师和品牌老板,二人一同捧着个水晶奖杯。周瑞安一眼就认出,看上去显老的那个就是昨天强行搭讪的娄朋辉。“神奇~~”陈露露连连摇头,还把自己脖子上的铂金项链扯出来给周瑞安看;“看我这条项链,过生日的时候我妈送的,就是在周朋福买的!我妈特别喜欢这个牌子,说金饰特别好看。”“周朋福?”“就是这个娄朋辉家开的,周朋福是他们家的品牌!”周瑞安把口袋里的名片拿出来仔细看,果然,旁边有行小字,周朋福珠宝公司总经理——娄朋辉。周瑞安对珠宝首饰毫无了解,很无知的问;“他们家卖项链?”“蠢!”陈露露用一个字形容周瑞安;“这我就太有发言权了,我妈是他们家的尊尚会员,他们家以前是卖黄金首饰的,要不起这么俗的名字呢,后来估计是黄金不好做了,也卖铂金啊,钻石什么的,现在主打就是钻类。”“那他也算富二代吧,这么有钱的人,去看话剧还坐普通席?”陈露露被问住了;“土豪的世界我怎么会懂,也许想感受下穷人的生活。”“别说了我都想哭……还是画画吧……”“你哭什么!人家都上赶着找你聊天了,这是要嫁入豪门呀!”“不嫁,”周瑞安一本正经道;“生儿子压力太大。”话刚说完,周瑞安自己就憋不住,和陈露露笑成一团。“哎,说真的,你打算联系他么?”陈露露问。周瑞安想了想,摇摇头;“他要是开画廊我还愿意认识认识。”“哎哟怎么这么死板,”陈露露一拍周瑞安大腿,很有点怒其不争的意思;“他是有钱人,怎么会不认识画廊老板,画廊老板肯定上赶着找他攀关系呢,而且他们家卖珠宝,你也许可以去给他们设计珠宝!”“不懂,”周瑞安又一摇头。“设计还不懂,设计有什么难的,”陈露露很是不屑;“设计的最高境界不就是无限趋向于纯艺么,你不过是做个反向思维,有什么不会,看你喜不喜欢。”周瑞安被说的有点心动,毕竟与油画相比,设计的收入更稳定,也更靠谱,只是……捏了捏手里的画笔,他渐渐有些不甘心。坚持了大学四年,研究生两年,合起来六年,未来还有一年,七年的油画,为的就是在毕业以后做设计?还是从没接触过的珠宝设计?还不是因为喜欢和走投无路,就是因为一个流氓的搭讪放弃七年的油画改做珠宝设计?“再说吧,”周瑞安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没开始就转行,我何必学这么久呢,等我真揭不开锅了再说。”“不会的,大不了就找个学校当老师,别的不说,安安稳稳一辈子是肯定有了。”陈露露看出来,周瑞安对油画的执着要比她想的更深。周瑞安以前对这种生活嗤之以鼻,现在听了,却露出浅笑;“然后没事的时候接点单,参加个展览,也挺不错。”“听起来像个阔太太,如果……”陈露露又拿他打趣。周瑞安赶紧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放心,苟富贵勿相忘,我记着呢,”难得舒适的周末,就在画室中与朋友度过,晚上回到出租屋时,周瑞安早已彻底忘记了娄朋辉这个人。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他们又相遇了。第8章 不速之客这个周末,周瑞安和彭天又吵架了。吵架的内容事后谁也想不起来,总之都是些琐碎的事情,谁先挑起来的也不知道,但肯定是周瑞安先急眼。自打那次话剧以后,他的脾气越来越燥,一点就着,火药桶似的,嘴皮子也锻炼得利索了,甚至有那么一两次,说的彭天都没话了,后来二人和好,彭天从背后抱着周瑞安,说你真是得了我的真传,越来越不敢惹你了。周瑞安回手掐了他一把,说别装糊涂了,哪天不惹我就不是你了。这次吵架是两人对吼,撕破脸皮一样,就欠动手,但谁也没动,因为屋里屋外摆着一堆未干的油画,有周瑞安的,也有彭天的,谁要是不小心碰到,啪叽一下拍地上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二人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无论如何不能打架、不能拿画出气。二人从中午吵完就进入冷战,一人蹲在一个角落里画画。周瑞安穿着一件黑色的帽衫,把袖子撸到胳膊肘,带着个一副红色的大耳麦,画笔跟着狂躁的音乐节奏狠狠地在画布上抹,发出闷闷的声音,彭天拿着油画刀,气定神闲的继续自己那副伤痕一样的画作,偶尔听见那边动静大了,扭头看一眼。今天周瑞安心情不好,不画单子了,想到哪画到哪。彭天看了一会儿,发现周瑞安的画不同了,经过一段时间行画的洗礼,他似乎厌倦了纯色,现在的用色普遍饱和度与明度偏低,绘画方式也十分粗暴,经常前一层颜色未干,下一层颜色就扑上去了,导致两层颜色互相混合,甚至有些地方是直接把颜色挤到画布上,拿着最大号的画笔和水泥一样搅,几笔下来,整幅画都是浑浊又凌乱,丝毫不见曾经立体主义的影子,想必这就是他现在的思绪。这样的改变彭天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因为目前还没成型,但已经让他不知所措了。油画界曾经有过一个丑闻,或者说是奇闻,一对画家夫妻,女画家天生性格内向,每日在地下室作画,画出来的作品被丈夫署上自己的名字卖掉,丈夫成名,女画家默默无闻,最终,女画家奋起维权,赢回版权。彭天很早就知道这件事,并且自从与周瑞安同居,他就越来越理解这个丈夫的想法。同是画家,自己江郎才尽,妻子妙笔生花,这种嫉妒又着急的感觉,每时每刻都在折磨他,只是彭天还没有到他那么严重的地步。后来周瑞安被迫去画行画,这种痛苦便自然而然的消失了,彭天利用这段时间,静下心来认真研习,如愿摆脱瓶颈,得到张教授的赏识。事后彭天也庆幸自己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甚至是感激周瑞安的。起初他只是图周瑞安好看单纯,没想到接触后还有这么多的附加值,只是时间一长,彭天有些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拿得住他。最近,他时不时的总冒出个荒唐的想法——要是周瑞安是女人就好了,一年多了,他们都可以结婚了。这个念头一出,就一发不可收拾,深夜里,彭天看着周瑞安恬静的睡颜,心想他要是当妻子还真合适,照顾人不说,赚钱也能,跟自己还聊得来,虽然现在时常闹脾气,不过自己有对策,不是彻底拿他没办法,尤其是以后有了孩子,多个出气筒自己过得更舒坦……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娶她。可惜幻想也只是幻想,自己把自己逗笑之后依然要面对现实,他能觉察到因为某些原因,二人越走越远,想必周瑞安也有所觉察。扪心自问,彭天是不愿意分手的,即使他不如周瑞安爱自己那样爱他。可似乎又没有办法,虽不像离弦箭那么危险那么快,但水已经烧开,导致二人每天跟呛了火一样,只是表现不同,周瑞安是真着火,彭天是沉默。平时一闹不愉快,事后示好的多半是彭天,此时他右手拿油画刀,左手拿手机,打开美术馆的网页开始浏览。周瑞安感觉到疲惫,他觉得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也不是七年之痒吧……如果是的话这也太短了点,两年不到就痒?也许叫他磨合期更合适,磨得他都麻木了。周瑞安发火也不是真生气或者恨彭天,有时候也是小题大做,借机发泄,可仔细一想,自己要发泄的那些压力,不就是彭天制造的吗!事后他还一副只道歉不该进的样子,不生气也给堵得生气了。所以这次彭天提出去美院的设计院看展时,周瑞安根本不搭理他,于是彭天就一屁股坐他身边,一口一口的叹气,叹的他心乱如麻。“坐我身边喘不过气就到别处去,”周瑞安扯下耳机,耳朵一时没适应安静的环境,导致说话声很大。“跟我一起去,好不好。”“不好。”“别忙自己了,陪我忙忙行不行?”周瑞安停下画笔,扭过头,半蒙的眼睛像两汪深潭,直直的看着彭天,看得他心里哆嗦了一下;“我不忙,咱们就分开住。”彭天抿着嘴,看着周瑞安发青的下眼睑。前段时间周围有几处新楼盘竣工,现在纷纷交房,促进了装修城的蓬勃发展,软装店也在范围内,不少人来买画,什么九骏图,牡丹图伟人像的,现在人似乎也注意到画上有起伏的质感显档次,于是抛弃了机打图,纷纷订画,导致单也多了,只能熬夜加班完成,这些钱的收入,大部分用来交房租和二人日常的生活费。彭天不是心里没数,一开始还会有些愧疚,时间久了就习惯了,但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总有结束的时候,否则结束的就是他们的关系。“你知道张教授个展的事情么?”彭天一只胳膊楼上周瑞安的肩膀,后者没有抗拒,这让他心里放松了一些;“展出六十幅作品,只有五副是他完整画的,其他全是我们画的,他就出个铅笔线稿,外加最后审审,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跟他涨价,他同意了,所以下个月开始,你就不用这么辛苦,想画什么就去画。”果然,周瑞安的眼睛张开了,深潭中露出了清澈的浅棕色;“他终于同意加钱了?”“对,”彭天用拇指抹掉周瑞安下巴上的一点颜料,温柔道;“后天我们几个打算小聚一下,盘算下今后的安排。”“你们不可能一直在张教授工作室吧,”周瑞安一听今后安排,有点担心。“对,我们打算开个画廊,不是专门卖画,主要以油画班为主,详情后天细谈,连地方和规模都定,所以一直没跟你说。”周瑞安觉得这主意靠谱,现在最赚钱的就是办班,尤其是艺考培训班,办油画班也不错,多的是人交了钱不来上课,还轻松,就是前期建设的钱……周瑞安想到这,有些泄气的摇摇头;“那更不能去了。”“为什么?”“租房,买设备,做宣传不都要钱吗……”彭天的工资上去了是好事,可紧跟着的画廊也是问题,这比租房更需要钱,那这就意味着自己的单子还是不能断。彭天听了这话,觉得心中一酸,他依旧在为自己找想。“傻子,我们是合作,大家都出钱,不是只有我出。”“出资越多回报越多啊。”“不是只有出钱才是出资,出力也算啊,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等后天我们讨论了再说,”彭天搂着周瑞安,安慰似的拍打着他的肩头;“总之下个月之后,咱们就不用过得这么紧了,你也放松下手,好好休息休息,跟同学朋友多聚聚玩玩。”周瑞安果然心情好了起来,他快烦死画画了,恨不得以后都不碰这些东西,他真的需要好好地休息下,倒倒脑袋里的东西,重新装点东西进去。彭天几句话就把周瑞安哄好了,二人重归于好,之前大吵的事情被抛在了脑后。彭天搂着周瑞安,心想他这是真的爱自己,丝毫不记仇,甚至可以说有些盲目了。不过盲目好,这样他就永远飞不走。周瑞安倚靠在彭天怀里,心里的憋闷在逐渐消散,下个月……他终于能看到点希望了。两人隔天去了设计院,那里珠宝设计专业的学生和老师办了个新概念设计展,这个展是为了配合刚刚结束的一场针对在校生而举办的珠宝设计大赛,从特等奖作品到入围作品均有展出,还有评委老师的经典之作,虽说场地在学校,但规格完全是展览馆级别的,没怎么宣传就来了不少记者,还有不少珠宝商家。周瑞安对珠宝的概念就是项链戒指,最多来个耳环和手链,彭天比他还差点,脑子里都没有手链的概念,两个懂美学但对首饰一窍不通的人,最适合来这种地方。和以往的展不同,首饰展一般要么都是名贵的珠宝,周围一群保镖,要么就是满墙都是照片,没一件实物,这次展注重的是设计,用的都是不大值钱的天然彩宝,打磨和排光专业,个顶个的璀璨夺目,视觉效果不输于钻石翡翠。周瑞安看的很专注,还看到了许多奇葩的设计,比如装饰嘴唇的,三叉戟似的东西从下巴延伸到嘴唇,支点是一个套在脖子上的金属项圈,还有装饰鼻子的,脑袋上像是盖着个铝合金大锅,边缘延伸出数条弯弯曲曲的滕蔓一样的东西,包住鼻子形成个弯钩,还有装饰眼皮的,装饰颧骨的,脸上的部位都装饰一遍就往下走,从肋骨到胯骨再到脚踝,设计者们不放过人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两人边看边讨论,说要是把这些东西全都带在一个人身上,基本上能组装出一件中世纪的盔甲,还是镶宝石的那种。在展览临近出口的地方,有几个摊位寄卖东西,都是学生的作品,原料不值钱,但是加上设计费和手工费价钱就上去了,便宜的一两百,贵的快上千,因为门票才10块钱,不少人进去只打算拍照,大家也就是看看而已,没认真买,看摊儿的也是个学生,坐在一边玩手机。周瑞安看了满眼的先锋设计,被激发了不少点子,很后悔没拿本子过来,此时看见摊位上有卖速写本,就急吼吼的跑过去付钱,撕开外包装袋,靠着摊位就画了起来。彭天默默地站在他身边,看他抿着浅色嘴唇,脸颊隐隐透着红,眼睛里全是细碎专注的光,知道他活过来了。他还是喜欢画画的,只要能自由的画,他的才能就可以复活,就像是打蔫儿的植物,你稍微浇浇水,晒晒太阳,他就能重新活过来。彭天专注的凝视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幅画,他觉得自己又重新喜欢上了他。周瑞安感觉到了视线的灼热,他停下手上的笔,微微回头,对上彭天的眼睛。彭天冲他咧嘴一笑,很真诚很爽朗,牙也很白。周瑞安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就是那个ktv里,那半醉半醒的一眼对视,很多重要的东西,就在那一眼之中发生了。一瞬间,周瑞安眼前雾气氤氲,对很多东西都释怀了,他想他现在还能自由的画,身边站着一个爱他的人,这一切还是快乐的。正在二人情意绵绵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个很不合时宜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硬生生打断了这个场景。周瑞安和彭天同时转过头,看向这个来客。这人穿着一件有做旧效果的深棕色飞行员夹克,下`身是一条卡其色棉布的长裤,脚蹬一双有浅浅鳄鱼纹理的皮鞋,身上每件单品上都有个小小的logo,时刻提醒着观者自身的价格,然而被这个人毫无品位的搭配在一起,怎么看都是老气横秋。娄朋辉此时的心情简直可以用心花怒放来形容,他只是一时兴起前来看看,没想到他们居然又见面了!真是意外的收获!再一次意外的收获!周瑞安看着来者的笑脸愣了两秒,想起来他是那个娄……娄……什么来着……?“呀,娄总!你好你好,”彭天比周瑞安反应快得多,很自然的就伸手与之握手。“啊……?你是谁?”娄朋辉完全是冲着周瑞安去的,没注意到身边这个高个青年,顿了两秒,懒洋洋的伸出右手。“您可能不记得,我是张峰平教授的学生,上个星期,您和我们教授,还有李春立教授一起吃过饭,”彭天微笑着一指自己;“我当时也在场,最后给你们照的合影。”娄朋辉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上星期那个叫李春立的教授也不知道怎么弄来了娄朋辉助理的电话,死活要请娄朋辉见一面吃顿饭。这其中原因有二,一是李春立是设计院的副院长,希望在校招的时候多塞进去几个学生;二是李春立的女儿去年大学毕业,不肯读研直接工作,去了周朋福珠宝旗下的一个小工作室做设计,干了一年后想不经考核就直接进总公司的设计部。大家都认为后者才是主要原因。娄朋辉本就打算去美院办校招,而且准备在校招前一天去他们的阶梯教室来一次演讲,届时叫上各路记者,借着之前慈善派对的余温再炒一把公司形象,也为不久后准备开创的以青年人为消费群体的子品牌做预热。席间不只有两位教授,还有给教授牵线的经理助理,和两位教授各自带来充当司机和秘书的学生,其中就有彭天。彭天很会来事,端茶倒水外加敬酒挡酒,几乎没有能坐下好好吃两口,当时娄朋辉就对他留下了印象,认为他说话办事很有规章,也有眼色。“没想到呀,我记得张教授是画油画的,你们不是……那什么造型……”“对,我们俩是造型院的,这不来设计院看展么,不能只闷头画,各方面的东西都要学,”彭天笑着回答;“娄总也是专门来看展的?”“也不算,”娄朋辉带着职业笑容;“校招前一天我有个演讲,今天看看场地,顺便来逛一下。”“哦?我天天在造型那边待着,消息都闭塞了,”彭天有点意外;“还好今天来了,不然我们就错过了。”娄朋辉一直想和周瑞安搭话,没想到彭天自来熟的说了这么多,竟是屡次插不上嘴,这时候一听这个话头,伸手就冲身后的助理一挥手;“给他俩一个牌。”助理赶紧从包里掏出两个吊牌,上面的照片和姓名都是空的。“笔。”助理又递上笔。娄朋辉并没有急着在上面写下彭天的名字,而是对着周瑞安询问;“你叫什么?”“周瑞安。”周瑞安终于开口,娄朋辉听到他名字时,忍不住笑出来,并没有什么东西好笑,他是得意,终于知道他叫什么了!娄朋辉亲自写好名字,将吊牌递到周瑞安手里;“到时候带着吊牌来,工作人员不会拦你,不然的话你肯定抢不上座位。”接着把另一个空吊牌扔回助理手里,冲娄朋辉一指;“就不跟你客气了,我记住你了。”二人连声道谢,娄朋辉答应一声就要离开,可转身刚走一步,他又不放心,于是回过头嘱咐;“你会来吧。”周瑞安指着自己,娄朋辉点头;“下午3点开始,别迟到了。”“不会的,我提醒他,”彭天替周瑞安接过话。娄朋辉一皱眉头,开始反感他,之前对他的好印象统统消失。目光往周瑞安身上一滑,他看见了那个速写本。娄朋辉动作快,猿臂一伸,周瑞安的怀里就空了。“哎!?”周瑞安愣住,没想到这人居然抢他速写本!?彭天也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他是什么路数。“画的挺好啊,”娄朋辉翻看了下,短短的时间内,周瑞安画了三张小稿;“我帮你署名。”周瑞安看着他在自己本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心里觉得这人行为有些乖张。“电话号码,”娄朋辉写完名字,把笔递给周瑞安。刚才抢本就已经奇怪了,这下连助理都觉得意外,悄悄瞥眼看他。娄朋辉不理睬,自顾自的解释;“我就是借来看看,还还你,不然我怎么找你。”周瑞安失笑,心想这人的鬼主意真多,居然用这种方法套他的电话号码,还当着彭天的面……彭天脸色不大好,表情有些严肃,他想到了什么,但不敢确认,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于是故作大方的应和;“写吧。”周瑞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写下自己的号码。“这么干脆,真的假的?”娄朋辉狐疑的看向周瑞安。“打个电话试试,”周瑞安掏出手机,一副等他检验的模样。“好,信你了,”娄朋辉这下放心了,单手夹着速写本冲二人一招手;“不来就不还给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