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女人不想被夫君捧在手心呵护,真情以待,可杨良裕是情场浪子,根本不定性,让他专情那是不可能的。他前半生靠老子,后半生靠儿子,偌大的家业他一天未曾沾染,一辈子都在女人之间打转。年轻的时候,伺候过他的女人,他还把她们一个个抬进门,杨家后院也逐年热闹起来,可女人一多,矛盾就多。每次回府,不是这位姨娘哭诉,就是那位姨娘吃醋,无非是想争得他的偏爱。杨良裕厌烦至极。后来,索性不负责任,风流过后就弃之不理,遇到麻烦的就用银子打发。周雪梅对这个丈夫年轻时还抱有浪子回头之意,后来年纪大了,心也麻木了,知道这是她的命,改不了,反正主母的位置在她手上,那些女人都要仰仗着她的脸色过日子,杨钧翰也成年了,家业也落在他身上,便把希望都寄于他身上,对于丈夫她权当是个旁人。回来也罢,不回来也罢。他当她摆设,她同样当他摆设。所以,当知道宁情敢于和离,再出来靠自己挣银子时,她没有丝毫觉得宁情有伤风化,反而觉得宁情做了她当年不敢做的事。杨老夫人真心实意的喜爱这个孩子,想让儿子娶她回府。两人又叙了一会家常,杨钧翰离开。回到自己院子后,杨钧翰让下人去二妈屋里请父亲。杨良裕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才来到杨钧翰这里,他一身玄色华服,步履轻快,身姿矫健,快五十的年纪,可看上去十分年轻,顶多四十来岁的样子。“我儿找我有何事啊!”清亮的声音更显得中气十足,英武不凡的脸上挂着轻松惬意的表情,真是活得潇洒肆意。杨钧翰让父亲在圆桌旁坐下,摒开下人,给父亲满上茶水,然后在父亲对面的位置坐下。杨良裕看着儿子的行为,不明所以。杨钧翰开门见山,“爹,我要娶妻。”原来是这事,杨良裕面露喜色,“儿子,是你母亲说的那位姑娘吗?”“是。”“我同意。”杨良裕向来不管事,周雪梅说好,那便是好。杨钧翰沉吟半晌,“爹,她是我爱的女人,我想用最隆重的婚礼把她迎进门。”“做我杨家的媳妇当然婚礼要隆重。”杨良裕嘴里这么说着,可心里是虚的,若是要隆重,就要花费时日,时日一长,又怕出事。毕竟前面的三位新娘子的事就像诅咒一样。杨钧翰注视着父亲,久久不言语。杨良裕被儿子看得心里发慌,眼神都不敢与他直视,莫不是外面的事情被他发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风流债太多,受到了报应,儿子相貌气度不比他当年逊色,甚至更胜一筹,一把年纪了,可就是连个妻子都娶不回。一些个好事的更是不知道在哪弄来他的八字,说他儿子命犯孤煞,一辈子注定孤寡,气得他想破口大骂。想到这,杨良裕眼睛一亮,“要不这样,我们一切从简,马上成亲,破了那传闻。”杨钧翰看着父亲,他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如此?事情如此简单还用他这般焦虑?“爹,不管是成婚前还是成婚后,她都不能有任何事情,不然我会拉着所有人陪葬。”陈季礼说得很平淡,可这平淡之中可怕的意味让闻者不寒而栗。杨良裕面上的轻松之色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迷惑与不解。他的儿子竟然给他一种不可捉摸之感。“……你所指为何?”“你后院的女人,我的那些小妈们。”杨良裕略一思量,面色震惊。……清水畔宁情的小院里同一天来了两拨人,一拨是从福清城过来的,四个人,其中两个护院,一个帮她管理“初见”的掌柜,一个账房先生。还一拨是从苏城来的,是三个人,其中两个是护院,一个曾经陪伴过她三年的沈妈妈。这小院子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宁情只好先让秀萍姐安排花老板送过来的人。至于陈季礼的……她本想让他们回去的。可沈妈妈看到宁情,眼泪就止不住,一直站在宁情面前抹眼泪,宁情哪里忍心。心里只能气愤陈季礼,他是算到她不会接受他们,所以带来了沈妈妈,真是会拿捏她的心思。宁情把沈妈妈领进屋,坐在椅子上,两人说了些关心的话,沈妈妈拉着宁情的手,“夫人,少爷把那个女人送走了,那落梅院的东西烧的烧,丢的丢,那个女人的痕迹一点都没有了。”宁情笑笑,这陈季礼怎么舍得把李霜霜给送走了,还真是稀奇。沈妈妈把李霜霜没了孩子的事情说了一遍,还告诉她,孩子是李霜霜那个死了的丈夫的,并不是少爷的。宁情又是一笑,真是意外啊!“夫人,少爷派来专门伺候您的饮食起居,说是有人想害你,莫不是那李霜霜?您放心,有我老婆子在,老奴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会保护好夫人。”“我这有人照顾,您啊,在我这玩几日,我再送您回苏城。”沈妈妈是陈季礼的仆人,她断然是不会要的。听宁情要赶她走,沈妈妈的眼睛即刻又红了,“夫人,少爷说了,您要是不收老奴,老奴也回不了苏城。”说着沈妈妈从腰间的内袋里掏出一包东西,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卖身契来。“这是少爷给老奴的,少爷说恢复老奴的自由身,可老奴在陈府当了一辈子下人,除了伺候人,别的老奴也不会,我这把年纪了,谁还要老奴,您若是不收,老奴只有在外面饿死。”这个陈季礼真是会用心思,知道她不会收沈妈妈,居然给了沈妈妈卖身契,沈妈妈的孩子和老伴都在陈家,让她一把年纪往哪里去。沈妈妈小心翼翼,颤抖着把手里的卖身契交给宁情,“夫人,还是您帮老奴收着吧!老奴也不求其他,只要夫人给口饭吃,一定尽心尽力地伺候您。”“沈妈妈……”这样让她如何忍心拒绝,宁情咬牙,陈季礼!!想到先收下沈妈妈再说,让她老人家安个心。见宁情收下了她的卖身契,沈妈妈松了口气,继续道:“外面那两个护卫,请夫人也务必收下。”“沈妈妈,您也看到了,我这住不下了,我娘住一间,我娘带回的两位妈妈住一间,您和秀萍姐住一间,我这院子统共就四间房,真住不下了。”花老板送来的人,她都只能安排到作坊那边住。沈妈妈为难,“那两个护卫少爷是下了命令的,两人轮班守着夫人,任务完成不了,回去是要被打断腿的。”陈季礼啊,陈季礼,这是逼迫她吗?沈妈妈又从腰间掏出一把银票,递到宁情面前,“这是我们三人的伙食费,少爷让老奴转交给您的。少爷说了,您若是不收,就克扣老奴男人和孩子的工钱。”宁情听到这,真想把陈季礼拉出来暴打一顿。这个家伙的作风还是那样强硬,哪怕是好心也让人不舒服。正在宁情咬牙切齿之际,陈季礼掀帘子进了房,他穿着一件赤色盘花对襟褂子,里面是一件青色的袍子,脚上是一双白底黑面的靴子。这身衣裳她记得,是他生辰她买给他的,他以前觉得俗气,从未穿过,如今怎的觉着不俗气了。不过宁情心里有疑问,也不会问,问了又如何。再说,哪里俗气了?穿在他身上不正好吗?显得富贵逼人,衬得他面如冠玉,美得不可方物。沈妈妈见他进来了,就起身出了门。想起方才的那些事,宁情怒目瞧着他,恨不得把他瞧出个窟窿来,太气人了。“宁情……”他声音很轻,很平静,让宁情觉得是不是见鬼了,陈季礼的出场方式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对她,不是懒得理她,就是冷嘲嘲讽,再不就是冷着一张脸。对他好脸色的时候已经快不记得了。突然记起在宁府树下的那一幕,宁情赶紧从脑袋里挥开,拿起桌案上的银票,厉声道:“这个你拿回去,沈妈妈你也别为难她了,她一辈子都在你们陈家操劳。”“宁情……”陈季礼上前两步,吓得宁情赶紧后退至桌案后面,用警惕的目光防备着他。“你干嘛?”陈季礼脸色受伤地看着躲他如瘟疫般的女人。“我……不会对你怎样,只是你若是执意要嫁给花老板,请务必凡事小心。”“你也看到了,他派人来保护我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她即然答应了花老板,肯定是不会再接受陈季礼的帮助。“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清水畔,我心意已定,即便是有了意外,我也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宁情……”陈季礼想说点什么,可从喉咙出来的只剩下喊她的名字。过了良久。陈季礼再次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我把你前面的那户人家的宅子买下了,住宿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什么??陈季礼到底听不听得懂?宁情无语地逼视着他。“我不会打搅你。”这是陈季礼离开她的屋子说的一句话。他走以后,宁情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花老板送来的人,她要把手里的活计一点点交给他们,不懂的地方要详细地讲解。那些护院,张如兰看着心里发堵,一个劲地要赶走他们,还扬言,宁情不会嫁过去,让他们回福清复命。宁情一直拦着,花老板让她安心的等待,她一定会等待,若是把护院赶走了,他定会担心,她会让他安心的处理福清城的事情。……福清城煜园的门前出现一个挺拔英俊的男人,他面色冷峻,负手而立在华丽的府宅前。刚才他已经递进去拜帖,正在等待里面的答复。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里面的门房回话,说是主人应约。那人如愿离开。品香茶楼,一间靠窗的雅间里,伙计上了两壶碧螺春,上等的茶香顷刻弥漫四下。陈季礼倒了一杯,放在鼻端轻嗅,茶香沁人心扉。杨钧翰就在此刻出现在门口。第65章 公平竞争“花老板,请坐。”陈季礼礼节性地起身,做了请的姿势。雅间是个两人间,装潢得简洁雅致,居中放置着一张方形胡木桌,桌上一直白色玉瓶,瓶中插着几枝绿条,与杯中碧螺春一个色调,陈季礼的右手边有一扇窗,窗外是民居,望出去一片黛色的屋顶。杨钧翰面带微笑,走至陈季礼对面的位置坐下。“花老板,尝尝特级的碧螺春。”陈季礼拿起文火温着的茶壶,给杨钧翰面前的雪白瓷杯满上芳香四溢的茶水。“陈老板客气了,你来福清城理当我来招待你的。”杨钧翰客气着礼尚往来。“无妨,无妨,能请到花老板品茶是我陈某的荣幸。”两人迂回着,就像一次平常的商谈。毕竟两人是买卖合作的关系,而且金额巨大,两方都容不得因私事影响生意场上的利益。毕竟是陈季礼邀约,自然他要先挑开话题,“花老板,希望待会的谈话不会影响我们生意上的往来。\"杨均翰拿起茶杯,他的神情被氤氲的茶水遮挡,叫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过了片刻,笑道:“当然,我杨均翰从来不跟金钱过不去,陈老板是我们商行的贵客,如果一直能与陈老板合作,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抛开宁情的事,陈季礼的处事风格杨均翰是欣赏的,他做事干脆果决,与他合作的这几年,银子从来不拖欠,更不会无端挑刺,削减银两,是个守承守诺的商人,他很愿意与之合作。陈季礼拿着手中的杯盖有意无意地刮着茶水,“那便得罪花老板,陈某直言不讳了。”杨均翰早料到有些事情逃避不了,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希望你能放弃宁情。”陈季礼注视着对面之人,坦言。“若是我不放弃呢?”两人相互对视着,都想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一点情绪。“花老板心知肚明,何须我多言。”杨均翰微微弯了嘴角,脸色平静,“陈老板怕是太过于乐观!”陈季礼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乐不乐观,花老板心里有数,当初花老板的祖父为何不让我再查?花老板应该不比我知道的少。”杨均翰沉默。陈季礼眼睛落在杨均翰不断敲击桌面的手指上,面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神色,“花老板有要保护的人,何不一如既往保护下去,不要深究,大家都回到原来的位置,依然井水不犯河水。”杨均翰突然收回手指,拿起茶杯,抿了两口,“我是深思熟虑后才向她提亲的,不是冲动,也不是儿戏,而且她也欣然同意,与她相处我很放松、愉悦,我不会放弃,请你收回刚才的话。”杨均翰看着陈季礼,“不要试图威逼我。”陈季礼回应,“她是我女人,他要嫁给你,作为她的丈夫我不得不想尽办法,在你看来是威逼,可在我这里是在挽回我们的夫妻关系。”“请注意你的用词,她现在不是你的妻子,是我杨均翰的未婚妻。你更加不是他的丈夫,是她的前夫而已。\"杨均翰耐着性子强调,指正。在宁情答应他的提亲那刻起,在他心中宁情就是他的女人,容不得其他男人的觊觎,更何况这个不知道珍惜她的前夫。“哼!”陈季礼冷笑一声,眼神变得冷峻,“既然花老板不肯放手,那陈某就不客气了。”语气稍作停顿,“希望到时你不要后悔。”“既然陈老板如此不给我面子,执意要查我们杨家,那我……只好奉陪到底。”杨均翰也不示弱。陈季礼本来抱着八成的把握而来,此刻竟然有点让他意外,这个杨均翰态度如此强硬,要不是手上有足够的证据,还真着了他的道,看来他对宁情势在必得,不惜让杨家整个后院作陪。杨均翰从容不迫地喝了口茶水,话锋一转,“当然,陈老板既然如此盛情款待,我也不能不表示诚意。”陈季礼蹙眉,不知花老板所指何意?可下一瞬,心下一紧,心中似有预感,莫非是那件事?杨均翰看着陈季礼的表情,语气轻松,“陈老板果然心思缜密,我只是提了个醒,陈老板就已经猜到,佩服,佩服。”陈季礼咬牙,这事情只有宁陈两家知晓,也不知道这个花老板是如何得知的?此人真是一个极端危险之人。“怕了吗?陈老板,那么着急处理掉哪位红颜知己,莫不是怕鸡飞蛋打一场空,如今红火的生意怕是有尽头。如此一来,我要仔细思量与陈老板的利益还能捆绑多久。”“花老板,不必把所有的事情都归为利益化,有些事情开始可能是因为利益,后面也许是真感情。所谓日久生情,怕是花老板不能理解的。花老板能不顾一切的想娶她,我也能不顾一切的追回她。”对于陈季礼的暗讽杨均翰冷笑以对。“婚姻最初本就衡量,要不何来门当户对一说,若是花老板觉得人人为利而来,如此理论,让陈某不得不怀疑花老板对宁情的真心能有几分。”杨均翰道:“你硬要如此猜测,我便对宁情直言相告,看看宁情对你仅有的那点感情会不会消失殆尽。”陈季礼怒目而视,脖子上青筋毕露,牙槽都要咬裂,“那便如此,公平竞争,且看结局如何?”杨均翰笑而不语,算是应战。陈季礼走后,杨均翰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怔怔地望着窗外,这个陈季礼既然有备而来,必然手中有证据。此人一直蓄着心思,只待时机,实在不能掉以轻心。……苏城连夜赶回的陈季礼还未歇息好便早起,他要赶着去商行处理堆积几日的事务,此刻的他两眼发红,神情疲惫。在出门之际,有下人来报,“少爷,不好了,住在别院的那位失踪了。”陈季礼眉头拧起,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是何时的事?”下人答:“据伺候的婆子说,昨日一早起床就没瞧见,如今已经一天一夜未归。”“去穆府打听过没有?”“去了,并未回穆府。”陈季礼又问:“她原来的夫家呢?”下人道:“也去寻了,没人,还被那边的老夫人骂了一顿,说是……说是……”后面的话下人吞吞吐吐不敢说。陈季礼道:“说!”下人如实道来,“说是以后都不要上他们家府上打听,还骂那位是蛇蝎女人,趁丈夫醉酒之际推进湖里,害死自己丈夫,苦于没有证据,才会让她逍遥法外。\"对于此说法,陈季礼早已听说过,当时问起时,李霜霜说是醉酒失足,那户人家是冤枉她,现今想来,以李霜霜的行径,那家的怀疑不是没有可能。下人见陈季礼不语,又道:\"而且,婆子说那位把值钱都带走了,怕是不打算回来了。”陈季礼眉头紧皱,随即往外走去。下人在后门追问:“少爷,可还寻?”“随她去吧!”下人止住脚步,等陈季礼的马车走远。下人与门房道:“可算是走了,以后这府里算是干净了。”门房应道:“可不是,我每次见落梅院那位就来气。不是她,夫人也不会离府,不知少爷何时能把夫人寻回,寻回了,再生几个小少爷小小姐的,这宅子才像个宅子该有的样子,如今冷冷清清,连我们做下人的都觉着无趣。”下人道:“我们少爷怕是后悔了,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何必当初呢!”门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男人就是这样,在身边的时不知道去珍惜,走了,后悔莫及。我们少爷又是那样的性子,追不追得回还不一定。”一旁的下人点头应和。陈季礼的马车很快来到旺祥商行,趁着一小段路程陈季礼又眯了一会,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下了马车。刚进账房,胭脂铺方掌柜就紧跟着进来,面色凝重。这是又有大事?陈季礼疲惫地坐下,同时也让方掌柜禀报情况。方掌柜没有言语,而是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精巧的小包装袋,放在陈季礼面前,一看就是女儿家的物件。包装袋成水桶型,整个包装袋以烟纱为主材料,半透明,加以金色锦段滚边,上面是丝带收口,收口处成花瓣状,远观好似一小巧的花盆,上面开出一朵金色的团花,很是精巧可爱。陈季礼拿起,解开丝带,里面装了几样女儿家的用品,面脂,口脂,妆粉,养颜膏,洁面皂,还有眉粉。陈季礼把目光落在那金灿灿的小楷上。“初见”“少爷,这是”初见“的初冬新样式,一上铺面就一扫而空。”“如此好卖吗?”“是的,少爷,您知道为何如此畅销?”陈季礼没有回答,而是每样都打开,仔细观察,终于在口脂和妆粉里发现不同,他拿起口脂在手背上画了一下。樱桃红里竟然一闪一闪,好似那夜空中的繁星,也像那夏夜里的萤火虫。陈季礼看着手背变换角度,那口脂里竟然随着方向的变换折射出不同是色彩,着实夺人眼球。“这是闪闪发亮是何种材料?”方掌柜道:“开始我们以为是蚌粉,可无论放多少都出不来这种效果。”“试过云珠没有?”“试过,同样不能。”陈季礼看着面前的”初见“,不语。方掌柜忧心忡忡道:“这个‘初见’以后怕是我们‘漾心’的劲敌。劲敌,他的女人成了他的敌手!!陈季礼眼中生出一分柔情,他没有一丝危机感,反而心底生出一些骄傲。方掌柜看着面部逐渐温柔的东家,更加忧心不已,东家这是怎么了,这可是\"漾心”的对手啊!怎么可以如此轻敌的表情。第66章 两个男人都来了清水畔处理完商行的事务,陈季礼连夜赶到清水畔。清水畔属于福清城的地界,与苏城地界相邻,原本是一个极其寻常的村庄子,村民大多是以种植鲜花为生,自从村庄里来了那位姓宁的女子后,村子就开始变样了。起先村民只当是宁姓女子为了生计做点手工活,以此来养活自己。后来女子开始雇人当跑货郎,有的村民还担心她发不出工钱,没少在背后议论,有人还笑话若是付不出工钱就把女子娶回家当婆娘。如今看来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现在那女子把营生做得这般大,岂一般男子能配得上的。村民看着一车车的原材料往村子里拉,做好以后又一车车的往外拉。就这么一个来回,不过一年的光景,就建起一个几十亩地的大作场,听闻还要扩建。跑货郎从原来的五人,逐渐增加到三四十号人,原先只跑四周的几个城镇,现在整个江南地界都有跑货郎的身影,带回来的订单是一日比一日的多。作场的伙计从两三人逐渐增加,如今已经有二百多号,昨日又贴出告示对外招收四百名伙计,男工女工不限。清水畔的劳动力都在这家叫“初见”的作场里做活,现在本来就是农闲的时节,每个村子里都有大量的劳动力,以往他们不是去福清城找点事情做,就是去苏城打打零工,赚点糊口银子。自从这家“初见”招伙计后,村子里的劳动力都不出村了,在自家门口就能赚工钱了,惹得周围村子眼红得不得了。许多其他村子的村民都在托人情想进“初见”,昨日告示一贴,今日一大早,村子里的路就没断过人,比过年还热闹。上千人都蜂拥在“初见”的大门前。张如兰站在一旁的院子里,看到这场景,只咂舌,这女儿不比她老子做营生的手段差,她这辈子就没见过宁家的作场有这番景象。都是宁家的方子,不过是换了个名字,怎么就卖得如此红火,听说都卖断货了,订单还像雪片一样砸进来,现在作场的掌柜看到订单都不敢接,主要接了没货发出去。怪不得这些天老有马车停在院子前,方才才听秀萍说是胭脂铺的掌柜亲自上门抢货来了。张如兰看到这火爆的场景真是五味杂陈,心里感慨万分。陈季礼来到清水畔看到了也是这幅场景,他把马匹栓在一个树上,朝宁情院子里的张如兰行了个礼。张如兰见到陈季礼正准备让身后的婆子开门,就被后面窜出来的小丫头芽儿给拦住了。“宁情姐姐说了,不能让这个人进门。请老夫人莫要见怪。”声音之大,在场的都能听见,站在院子外的陈季礼当然也不例外。他面色一如既往,看不出情绪波动,只有目光不经意间微微闪动,可当众被如此对待,放着任何人也是面子挂不住的。张如兰当然知道这是宁情授意的,小丫头只是个执行的。“你个小丫头,我是宁情的娘,她都得听我的,这屋里我说了算,快让姑爷进院子来。”芽儿怯生生地望着张如兰,虽说这是宁情姐姐的母亲,可母女两个并不像,张如兰看着就不好惹,穿着又雍容华贵,与这村子里的人一点都不像,好像天生的就高她们一等,令她自惭形秽,每次目光扫到芽儿,芽儿都要吓得一缩。可饶是如此,她还是只听宁情姐姐的吩咐的,想到这,芽儿张开双臂,挡在门栓前面,低着头,不敢看张如兰,也执意不让开。张如兰总不能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吧,没辙的张如兰只好欺负自己女儿。“宁情,你给我出来。”听闻张如兰喊宁情,陈季礼上前一步,朝张如兰道:“岳母大人,我不进去打扰了,免得惹宁情不高兴。”又朝着前面的一处青砖瓦房一指,“那边是我置下的宅子,苏城的事务处理好了,我就暂且在此处落脚。岳母大人若是不嫌寒酸,可以过去瞧瞧,小婿就先告辞了。”张如兰听陈季礼已经这样说了,只好作罢,看着形单影只的陈季礼离开。宁情不敢违抗张如兰,在屋里磨蹭到陈季礼进了前面的屋子才走了出来。“娘,你喊我何事?我正忙着呢。”她确实很忙,不断的尝试新颜色,新样式,各种配料的比例,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的,还得伺候这个一心撮合她和陈季礼的老娘。真是身心疲惫!张如兰想到陈季礼的屋子离这院子不过一两丈的距离,出了院子门十来步就到,她们在院子里说话,说不定还真能传到陈季礼的耳中。于是,张如兰压低嗓音,厉声质问宁情。“你怎么如此对待季礼,好歹也是夫妻,哪怕已经和离了,可你瞧瞧,他都搬到前面住下了,这不是像你示弱是什么?他那样不善言辞之人,做到这份上已经是难得的了。”宁情无奈,张如兰一日三次的在她耳边唠叨,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娘啊,你为何总是维护他?我不是在等他给我道歉,也不想在他面前争个输赢,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是他,我是我,娘,您就别为难女儿了。”“为什么难,当初是你要嫁的,现在和离书也是你写的,你还真是活得恣意,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你知道不知道好女不嫁二夫的道理,啊?”“那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不能嫁二夫,谁娶了我就别想娶什么其他女人,我就要一对一,不是这样的,再爱我也要和离。”张如兰这几日也劝够了,宁情是铁了心的不肯回头,看来是陈季礼真的让她死心了,不过张如兰绝对不会让她跟花老板的。前面青砖黛瓦的窗户边,一个高瘦的身影落寞地望着这边,宁情的话一字不差地落进耳中。杨均翰就在这时出现在宁情的院子门外,第一个发现他的是黑豹,“嗷嗷”的声音代表着欢喜,尾巴左右快速地摇晃,不断往上的前爪,恨不得跳过围墙。芽儿一见花老板,小脸一喜,忙打开身后的木门。张如兰见到来人,脸色立刻拉了下来。杨均翰带了些珍贵的食材过来,让小武一盒盒地往院子里搬。宁情上前,笑道:“今日怎地过来了?不是说要些时日的吗?”杨均翰看着几日未见的宁情,面上难掩喜色,许是在屋子里养了几日,娇俏的脸上白皙了许多,也养了些肉起来,看起来更加娇丽动人,若不是有他人在场,杨均翰真想揽她入怀,以慰相思之苦。“给你娘送些补品过来。”宁情笑笑,咬了咬嘴唇,表示明白。杨均翰看向张如兰的方向,宁情转过身子让开道。杨均翰走上前,向张如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宁伯母,均翰带了些鱼胶、燕窝之类的过来,还带了新鲜的瓜果给你尝尝。”张如兰对那些补品倒不甚在意,一听有新鲜的瓜果,倒是勾起了她的食欲,这清水畔到底是个村子,不似苏城便捷,吃的都是村民菜地里种植的,虽说新鲜,可每日吃那几样,肯定腻味。杨均翰何等聪明,一个眼色就能看出端倪,忙对小武道:“快去把瓜果洗几样出来让宁伯母尝尝。”小武得令,乐颠颠地往厨屋跑去。张如兰看着面前清俊男子,若不是生在福清城的杨家,倒也是能配得上宁情,看他对宁情也算是用了心思,比陈季礼在人情方面周全很多,是位难觅的佳婿,可惜,可惜了。不过这点东西就想让她把女儿嫁给她,那是不可能的。“你走吧,把这些东西都带走。”宁情一听不对劲,张如兰肯定不会给好脸色花老板看,那样场面会很难看的。得想个办法制止,硬来那肯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