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房门,走进浴室,站在洗手台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张脸呈现出不同寻常的白,皮肤上残留着凝固的血迹,眼底布满血丝,泛红的双眼像是哭过,却干涩得流不出任何液体。一股寒意沿着脊椎蔓延,湿冷的汗液从皮肤表面争先恐后地渗透出来,将夏璟整个人拖入寒冬,拖回那个母亲被轮奸的雨夜。从胃部翻滚而上的呕吐感压弯了他的腰,他趴在洗手台上干呕,但什么也吐不出。夏璟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夏维年一点都不像。这个突兀的念头,在他最为脆弱的时刻,毫无预兆地闯入大脑,引领着混沌的思维,让某个令人绝望的可能性变得顺理成章。他有无数个为什么亟待解答,也有无数个借口可以掩盖,可这根刺长在心尖,无论时间早晚,拔除与否,都能让他体会到鲜血淋漓的痛楚。外套口袋里,手机持续震动着,从他进门起,电话就没有停过。他捧着冷水洗了把脸,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傅砚。为什么没有让他陪自己一起来?可来了又怎样?只会让他面对如此不堪的故事,一次两次,三番四次,总有一天,好奇会被透支。夏璟擦干手,佯装镇定地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被电流裹挟得失真的嗓音缓缓响起:“怎么了,为什么那么久才接?”声音含糊,大概嘴上叼着半根烟。他能想象那个场景,男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说话的时候,一侧嘴角微微勾起,放荡又性感。他吸了吸鼻子:“刚刚在洗澡。”呼吸随着无线传播,几乎没有延迟。夏璟不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何异常,但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令人发慌,以至于傅砚的声音再度响传来时,他做贼心虚地捂住了手机。他听到傅砚问他出了什么事,语气确定,嗓音低哑却温柔,好像洞穿一切,只等他坦白从宽。而他还来不及思考该如何避重就轻,傅砚的耐心已经耗尽,他比上一次更为严肃和急切地问他,在哪里。夏璟闭上眼,捏了捏眉心:“我没事。”这句话更接近安慰,本意只是不想让对方担心,然而在沉默过后,所有否认听起来都像是最为基本的心理防御机制,以此来逃避痛苦的折磨。傅砚的声音陡然升高,他压抑着不被信任的怒火,命令道:“给我等着,哪里也别去。”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夏璟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才回神,赶紧拨了回去,但是无人接听。他又给傅砚发了消息,说自己真的没事,还拿出外婆的病情当作挡箭牌,洋洋洒洒找了一堆借口,差点儿连自己都信了,可傅砚依旧没有回音。床头廉价的塑料闹钟滴答作响,时间还不到九点。夏璟坐到床边,脑子里如一锅的米糊,思绪杂乱无章地搅和在一起。一会儿是醉鬼口中三个施暴者的名字,一会儿又是正在跑夜路的傅砚,甚至还有年轻时候的夏维年。他不知道该把哪一件事放在最优先的位置,只能任由它们不受控制地翻来覆去。他很累,但难以入睡,躺在床上不想动,又觉得在浪费时间。他想到母亲,二十多年过去,一切证据都难以追回,而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在加剧他无能为力这一事实所带来的打击,负罪感令人无法呼吸。他又想到夏维年,这个男人,这个纵容自己恨他的男人,可能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么,夏维年是否知道这一切?如果他不知道,夏璟不打算隐瞒,可如果他知道……傅砚、傅砚,他迫不及待、无法遏制地想到傅砚。夏璟觉得痛,傅砚是可以止痛的药,而这类药物,往往具有难以消除的成瘾性。一直到后半夜,夏璟才迷迷糊糊休息了片刻,电话铃响起的时候,他或许才睡了一小时。落魄的小镇,窗外的夜色没有灯光点缀,是非常纯粹的深蓝,浓得宛如掩盖一切的黑。他闭着眼抓起手机,直接划开了屏幕。与此同时,传来三声节奏统一的敲门声。“开门。”除了傅砚,还能有谁?夏璟没有告诉对方自己老家的位置,却对傅砚会出现在这里毫不意外。他走到门口,隔着着门板,隔着手机,近乎自暴自弃地坦白了自己的脆弱。他说了什么,嘴唇蠕动,忘记怎么说。第42章门打开了,一身黑衣的傅砚站在外面,身上携着夜间的凉意,喘息冒着湿气。夏璟侧身,让对方进入房间。傅砚什么也没说,从善如流地跟着他往里走。但这样的安静,毫无意外酝酿着一场盛大的审讯,让犯错的人无可辩驳。所以,在审问者开口前,狡猾的罪犯用最有效的方式堵住了他的嘴。夏璟虚拉着傅砚的手,走到床边,转身后仰,带着他直直地朝床上倒去。既然说不出口,那就做爱,他的身体对傅砚诚实无比,而恋人的体温可以温暖那颗被冻伤的心。他们紧贴在一起,密不可分,进而开始接吻,脱去衣物,在彼此身上留下情欲的痕迹,仿佛互诉衷肠的证据。没有润滑,夏璟舔湿了对方的手指,和自己的一起,缓缓推进身体。不太舒服,但感觉依然很好,疼痛格外鲜明,快感却更加猖獗。他们配合着搅弄了几下,傅砚又加入一根手指,也不知道是谁的碰到了g点,夏璟的腰一下子软了,微微挺起的胯瞬间垮下。傅砚撸了一把他的性器,托住那截劲瘦的腰,低头问他,想要我怎么做。眼底雾气上涌,夏璟潦草地亲了亲对方,两条腿勾着他的腰,催促他快点进来。扩张不够到位,傅砚的东西尺寸又太过可观,那样强势地操开干涩的甬道,痛得夏璟浑身僵颤。视线中那团潮雾凝结成水,堪堪滚落,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更多的液体挤出眼眶。太痛了,可疼痛是好的,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地哭。呜咽断断续续,眼尾红得像要滴血。傅砚捧住他的脸,俯下身,一遍遍吻走那些泪,是咸的,咸得发苦。许是哭得累了,又太过疲惫,射过之后,夏璟就睡了过去。傅砚停下凶狠的抽送,但没有马上退出,他从身后抱住夏璟,把他圈在自己怀中,像一头护食猛兽。过了一会儿,才将那根仍旧硬着的性器拔出,然后亲着夏璟的后颈,自己动手撸了出来。精液射在腰上,被他抹开,那么浓。这一觉,夏璟睡得并不安稳,噩梦连连。有时从梦中惊醒,身体先于意识发出恐惧,他努力蜷缩身躯,将细如微末的安全感拽在掌心。这个时候,傅砚的手掌便覆了上来,一根根打开他用力握紧的手指,指甲刺破皮肤,伤痕累累地与他十指相扣。夏璟转过身,与傅砚面对面,亲了亲他的下巴,那上面冒出了扎人的胡茬。“给我一点时间,”他说,“如果不放心,就看紧我。”他没有信心体面地面对真相,但又不忍心将压力转嫁给对方。傅砚垂下眼帘,吻了吻他的鼻尖。离开之前,夏璟又去了一趟医院,与他的舅舅见了面。外婆日渐衰弱,氧气罩下呼吸的极其艰难,而让他过来的目的,无非就是要钱。所幸这些亲戚并非吸血鬼,他们也确实贫穷。夏璟包了个大红包交给舅舅,旁敲侧击地提到了那三个被他刻入骨髓的名字。拿人手短,舅舅又是一个木讷的老实人,对他的试探不疑有他,知无不言地交代了三人的去向。小镇留不住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很早之前,他们就离开了这里,去往沿海城市打工,而随着家里老人的离世,与这座小镇也断开了联系。舅舅对这几个名字并无特殊反应,应当是不知道唐琬当年的遭遇。既然得不到更多信息,仿佛一个外人的夏璟留在这里也没有必要。走出病房前,他望着床上的外婆,老人浮肿的眼皮撑开一条缝,似乎看了他一眼。混沌的双目无法传递过多情绪,他不知道这一眼包含着什么,是否有堆积许久的愧疚与思念。可这些细节,在这一刻,都无足轻重。回程的时候,傅砚主动坐进驾驶座,他自己的车却不见踪影。夏璟问了一句,他说来的时候有司机送,到达后就让对方回去了。夏璟狐疑地瞥了眼空荡荡的停车场,半夜三更,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司机。他上了车,靠在副驾驶,细细咀嚼着那座沿海城市的名字。这是他唯一的线索,而挡在真相面前的,是一千五百万人口,他根本毫无胜算。可是,就算找到他们又如何?缺乏定罪的证据,亦没有威胁的筹码,让那些恶徒主动认罪更是犹如天方夜谭。他满腔恨意,除了通过暴力手段,好像并没有其他发泄的途径。“如果,”夏璟喃喃开口,语气似不确定,“我想找人,只知道名字、籍贯、大致年龄、所在城市,是不是很难?”他转头望向询问对象,傅砚目视前方,眼睫轻颤,侧脸轮廓分明,五官极其英俊。男人不经意间抿了抿唇:“通过警方,不难。”夏璟倏然收回视线,一路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深夜时分,车子驶入小区的地下车库,傅砚牵他走进电梯:“今天太晚了,明天回去收拾东西,”他蹭了蹭夏璟的脸颊,怕他反悔似的,还特意强调,“说好的。”夏璟被他的下巴扎得有些痒,嫌弃地朝领子里缩了缩。电梯到达楼层,他又伸长脖子,讨好似的咬了咬傅砚的耳朵。打开房门,狗儿子率先扑了过来,在他脚边撒泼打滚,猫也从纸箱里探出脑袋,朝他友好地喵了一声。“你怎么把它接回来了?”夏璟抱着狗,说不出的惊讶,这小家伙理应还在虞书萧家里撒野,“你是认识虞书萧?还是丁欢宸?”“昨天才认识。”傅砚没细说缘由,把夏璟从地上拉起来,搂住他的腰,缠绵悱恻地与他接吻。可能情人的唾液是甜的,有着无与伦比的美味,怎么品尝都无法满足。傅砚的手按在他的脊椎上,一节一节往上描画:“怕你不肯就范,就把儿子绑来了。”他含情脉脉,亦理所当然。夏璟笑着咬住他的下唇,抬起脚,轻轻一勾,把狗儿子往旁边拱了拱。第43章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无需刻意栽培,迅速生根发芽。夏璟偷偷回了一趟夏维年的家。他选了许茹陪夏维年去医院复查的日子,而夏柠又要上课,白天,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自从搬出这里,每次回来,夏璟皆是由衷地不屑,但现在,却只觉得心虚。他曾经是这里的主人,可如果与夏维年没有血缘关系,那他连一个名正言顺踏足的理由都不再拥有。偌大的别墅,到处都是可以验证dna的东西。夏璟漫无目的绕了一圈,这个地方已经找不到他生活过的痕迹。推开主卧的门,如同进入陌生人的房间,里面的陈设与记忆中全然不同。他记得小时候经常会溜进来,把此地当作探险的最佳去处,这间房里的一切都令他新奇不已。夏璟走进洗手间,依照医院朋友的嘱咐,小心翼翼地收集了夏维年的头发。洗手台上摆着自己烧制的陶瓷杯,插着两支牙刷,相同款式不同颜色。许茹喜欢在细节之中藏一些年轻人特有的浪漫,比如书房里的纪念日照片墙,比如夏维年签名中添加的隐秘的符号,又比如这里的杯子和牙刷。他们很相爱,夏璟一直知道。走出别墅,傅砚将车停在小道边等他。男人身高腿长,背脊挺拔,倚在车旁抽烟的样子,像一副按照他喜好描绘的画。夏璟缓步走过去,弯腰凑近他的手掌,对着剩余的半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湿润的烟嘴嵌着他熟悉的味道,好像一个浅淡而随意的吻。傅砚直接载他去了医院,好巧不巧又遇见了宋学杨。从上次再会至今,夏璟与对方微信上的联系不超过二十句话,每次都是宋学杨一头地热凑上来,然后被他的冷淡堵回去。然而小学弟似乎并不打算放弃,依然自顾自地秀着存在感。夏璟几次想要拉黑对方,但始终念及过去的交情,没有下狠心。宋学杨一看到他,就热情地迎上来,嘘寒问暖,从身体状况旁敲侧击聊到感情生活。前段时间他与傅砚的绯闻传播甚广,小学弟多半也知道傅砚那不清不楚的态度。夏璟偷偷睨了眼被情敌无视的罪魁祸首,只见对方镇定地朝他扬扬眉,一脸要搞事情的表情。夏璟下意识侧了侧脖子,如同一个默许的信号。接到暗示,一直静观其变的傅砚不动声色地往前跨了小半步,一手揽过夏璟的腰,旁若无人地把他往自己怀里拢。他的气息离夏璟极近,嘴唇贴着夏璟的耳廓,装模作样地低语两句,一呼一吸间尽是暧昧的证据。傅砚自始至终没有分给宋学杨半分关注,将不屑一顾得情绪表现得很是彻底。宋学杨气得脸色发白,理智全无,竟冲上来想要拉开夏璟。傅砚眼疾手快,强势地插入两人之间,没有让对方得逞。他盯着宋学杨,神情冷淡,却深藏傲慢,仿佛看待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宋学杨被他的目光逼得一怔,气势骤减,居然不自觉后退了半步。戏演得差不多,夏璟轻轻扯了扯傅砚衣服下摆,示意够了。傅砚侧身,让出半个身位,手掌盖在他的后颈上,拇指有意无意地在那片嫩肉上轻抚。夏璟纵容地仰起脖子,礼貌却疏离的视线罩住他的学弟:“学杨,我们还有事——”“学长!”谁也没想到宋学杨还有这样的爆发力,然而这一声吼,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接下去的音量明显小了许多,“上次微博……他不是否认了,为什么还缠着你不放?”虽然问题指向夏璟,然而这其中隐含的质问,显然是针对傅砚。即便宋学杨的目的不纯,但关怀出于善意,夏璟不欲多加指责,况且那时傅砚的态度确实模棱两可,很难不令人产生误会。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学杨,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言下之意,不需要第三者插手。这在旁人眼里或许不知好歹,如果换作别人,早已知难而退,但宋学杨也不知中了什么邪,非要讨个所以然的说法。年轻人寸步不让地挡住他们的去路,大概真的被逼急了,直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学长,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喜欢了,我想追你。”那模样,活像个敢于挑战恶龙,试图救出被囚禁公主的骑士。夏璟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恶寒了一把,颇有些哭笑不得。宋学杨的告白明确且直接,让人想忽视也难,幸好他们位处角落,没有八卦之心旺盛的围观观众。夏璟想了想要如何开口,却被傅砚按住,男人递来一束不咸不淡的目光,无声地示意他别动,随后转身面向宋学杨,泰然自若地警告道:“我替他谢谢你,不过你没机会了。”几年前没有,现在更没有,感情本无先来后到一说。夏璟是被傅砚揽着离开的,在他说出抱歉后,小学弟看起来深受打击,半晌没有回神。宋学杨不是主动强势的人,就算在最后,他说的也是“我想追你”,而非“我要追你”,决定权始终在夏璟手中。他们没有乘坐电梯,直接拐进安全通道。大医院的楼梯间行人也不少,不过傅砚从来不在意旁人目光,他衔着夏璟的耳垂,恶劣地戏虐道:“你还真让人惦记,学弟都想上你?”夏璟心说,宋学杨那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个零,傅砚会看不出来?这人上了自己几次就蹬鼻子上脸,拐弯抹角提醒他是被操的那个,心术不正可见一斑。某个念想在脑子里转了转,夏璟从容不迫地看了对方一眼,笑着说:“那倒没有,这不你也看见了,求着让我操,我想了想,还是当top舒服,不是吗?”说完很享受地朝傅砚吹了口气,一脸轻佻。虽然知道这是在刻意挑衅,但被质疑那方面的能力,男人多半无法淡定。傅砚磨了磨牙,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尽管下嘴时收了牙齿,但夏璟的左侧脸颊还是泛起潮红,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傅砚扭着脖子看了一会儿,对此很是满意:“这件事,我们到床上再讨论。”第44章dna鉴定结果需要等待七天,夏璟想也没想就谢绝了对方办理加急的好意,并非刻意逃避真相,但身体本能的排斥反应却无法说谎。他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傅砚,与朋友见面时把他挡在了门外,傅砚当着他的面什么也没说,至于能不能猜到,谁知道呢。从医院出来,两人去了一趟超市。这几天,夏璟陆陆续续把东西搬进了傅砚家,零碎的物品整理起来颇为麻烦,干脆直接换新,故而家里很多东西只是收起来,和上一次出国没什么差别。傅砚帮他收拾衣服的时候还曾抱怨,说他这是方便随时离家出走。两人住得近,搬家不过走个形式,其实没有太大必要。家这个地方,对夏璟而言就是个住处,但傅砚坚持,他自然不会扫人的兴致,更何况有傅砚的家,或许会有所不同。他们推着购物车,悠闲地选购生活用品,从牙刷毛巾,到碗筷酱料。虽说夏璟十八岁起就懂得独立生活,但从各自的购物习惯不难发现,傅砚的生活经验显然比他丰富许多,也细致许多。夏璟乐得把麻烦交给对方,到最后全由傅砚做主,自己则欢快地往推车里堆零食饮料。到达二楼蔬果肉食品区,夏璟心血来潮,提议晚上亲自下厨。好歹第一次,不能自砸招牌,食材都是根据拿手菜选购。他擅长的都是家常菜色,比如番茄炒蛋,用料不太考究,烹饪起来更是没有难度。夏璟毫无羞赧,声称能吃上他烧菜的人屈指可数,傅砚该为此满足。负面情绪暂时被抛诸脑后,两人勾肩搂腰,好不亲密,买菜都要玩点情趣。夏璟把鸡蛋塞给傅砚,睹物思人,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他束在长裤里的下半身。如果这就是生活的本质,他或许可以更大胆一些,摈弃对爱情根深蒂固的成见。这很难,但并非不可能。两人走到冷冻食品专区,夏璟捞了两袋小圆子,说要做桂花酒酿圆子,问傅砚爱不爱吃甜。他笑着回头,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而不远处赵昕瑾显然也看到了他。那一瞬间,他几乎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恨。然而情绪一闪而过,赵昕瑾很快平复下来,两人有意错开了视线,但没来得及逃脱旁人的关注。对方身边那位裴先生很快也看到了夏璟,温和的中年男人露出自然亲切的笑容,拉着赵昕瑾过来与他们打招呼。这样的会面,在小说里是不是就叫做修罗场?夏璟无奈,前有宋学杨后有赵昕瑾,也不知道今天走的什么狗屎运。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放下片刻犹豫,大方地迎了上去。说起来,他还没告诉过傅砚对面两位的关系,如果不是在这里相遇,一时半会还顾不上这个情敌,也没有想过要以回国那一日失魂落魄的傅砚为借口旧事重提。但既然老天爷把对方送到面前,也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毕竟他占有欲强,还很小心眼。但夏璟亦分寸得当,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他向傅砚介绍裴先生,说是买下朋友房子的客户,对赵昕瑾的存在只字不提。猜测也好怀疑也罢,有足够的遐想空间才更招人深思。为此他不介意把傅砚晾在一边,与裴先生像老友似的相谈甚欢,聊工作的状况,聊生活的细节,聊彼此的伴侣。看得出来,裴先生对他的小情人很上心,言语不多,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在意。夏璟不由得细细打量起他的情敌。赵昕瑾不但长相俊秀,气质也十分温柔,乖顺地站在裴先生身旁,说话时仰起纤细的脖子,认真注视对方的模样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他偷偷瞥了眼傅砚,见对方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两声,但大多数精力,好像都放在了手机上。青梅竹马的朋友,却装作互不认识,而站在这里四人,只有一个不知道真相。夏璟突然觉得没意思。他承认自己心存芥蒂,才如此幼稚,可既然这两人装傻到底,那么再多的试探只会暴露难堪的妒忌心。人流嘈杂的超市,本就不适合侃侃而谈,在夏璟有意的引导下,对话不久后就草草收场。离开时,赵昕瑾忽然回头,似笑非笑地朝他们望来,他的眼神不见温顺,反倒攻击性十足,不知道是在看傅砚,还是在看他。夏璟面无表情地接下挑衅,挡在了傅砚面前,意味深长地问道:“不是青梅竹马么,干吗装作不认识。”傅砚好笑地拉住他的手,被轻飘飘地甩开了,马上又不甘心地再次覆上去。几次三番,那点拿腔作势的较劲愈发显得幼稚笨拙。夏璟绷不住先笑出声,傅砚见他不再生气,就捏得牢了,不打算放开。继续购物,夏璟又往车里扔了几袋速冻水饺,他听到傅砚说:“我知道他的事,也知道那些传闻,”傅砚边说边把其中一袋韭菜猪肉换成了大白菜猪肉,“你回来的那天,就是傅晟进医院那次,他给我打过电话。”夏璟当然记得那一天,巨大的喜悦,与随之而来巨大的失落,反复鞭策着教他认清现实。他从未过问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曾经觉得立场不足,后来又认为没有必要,但到底没有底气说不在意:“所以你就消失了二十四小时?”傅砚认真看着夏璟,以命令般的口吻说:“不准乱想,”随后解释道,“赵轲遥,就是他弟弟,之后联系我,说他失踪了——”傅砚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下,他声音不大,短暂的气音从鼻子里冒出来,像是在嗤笑自己,“他这人,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所以我当时真以为他出事了。”听这语气,接下来就是反转,夏璟是真的好奇赵昕瑾能作什么妖,兴致勃勃地等起下文。傅砚沉默了一阵,可能在斟酌措辞,又或许事实也需要挑挑拣拣,但他没让夏璟等太久,很快便道出了事情经过:“我和轲遥找了他一天,差点报警,结果是他主动联系了我们,”说到这里,傅砚停顿少顷,才继续道,“他说和男朋友在一起,不过,男朋友不是今天这位先生。”第45章夏璟统共见过赵昕瑾三次,其中两次,裴先生都陪在身边。他们就像寻常的伴侣,虽不热烈,但很温馨,举手投足间的默契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养成。如果不是对赵昕瑾眼中的敌意印象深刻,夏璟甚至怀疑,那些谣言是子虚乌有的杜撰。虽然看起来跟忠贞不二沾不上边,曾经约炮就像家常便饭,夏璟自诩不是什么好鸟,但若确定一段稳定的关系,对身心的管束在他看来是最基本的底线。鉴于发生在母亲身上的事,他对出轨尤其敏感,赵昕瑾脚踏不知道几条船,还敢觊觎傅砚,这人在他眼里,连作为对手都不够资格。他问傅砚:“赵昕瑾给你打电话说了什么?”打完电话就搞失踪,玩的一手好心机,那么这通电话,绝不会是寻常的嘘寒问暖。果不其然,傅砚给出的答案并不让他意外:“说他后悔了。”夏璟听完不禁嗤笑,后悔到别人床上去了? 他冷静地扫了一眼傅砚:“所以你就心软了?”心软到找人找了一天,把自己弄得失魂落魄,就跟被甩了一样。傅砚哭笑不得:“我怕他想不开。”他告诉夏璟,赵昕瑾当时神神叨叨,把他和赵轲遥都吓了一跳。两家人这么多年感情,宛若亲人,他最为年长,骨子里总有着作为兄长的责任,也没多虑,一心只想快点把人找到,“看到他没事我就回来了,当时太累,欠你一个解释。”他捏住夏璟的手,放在手里玩了一会儿,又说:“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他当成弟弟,没想到他会说后悔。”年少朦胧的心动或许与爱情无关,况且没有被珍惜,稍纵即逝。夏璟想到傅砚当年对自己的好感,不禁柠紧眉梢:“你当初对我有意思,怎么不努力发展一下?”若不是成年后再相遇,阴差阳错,岂不是轻易就错过了。傅砚神色莫测地笑了笑:“就凭你当时那态度,有好感都被吓走了。”两个小孩,心高气傲,懵懵懂懂,对喜欢的理解还不透彻,却已经急切而不自知地表达起好感。夏璟气鼓鼓地瞪了对方一眼,心想这又不能怪他,谁叫傅砚当初的逗弄,在他看来和挑衅没差。傅砚继续说:“小时候不懂,当时就算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够长久。现在时机正好,让我们把最好的彼此放在对方眼前。”夏璟有些意外,但不可避免地被这番安慰取悦,他远没有傅砚说的好,但这个男人依然喜欢他,那他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既然话已说开,就不太想再提及赵昕瑾,夏璟收起好奇,满腹疑问被一句算了冲刷干净。两人推着购物车,排在结帐的队伍里。个高腿长的成年男性一起逛超市,满车生活用品,很难不让经过的人浮想联翩,更何况他们都不忌讳,言谈间表现出十足亲密。夏璟半靠在傅砚身上,漫不经心地浏览微博首页,突然听到手机拍照的音效。他抬起头,循声望去,看到不远处两个姑娘,来不及藏起手机,正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夏璟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过身,舒舒服服地把下巴搁在傅砚的肩上。没想到,这一时的纵容,又让他当了一次网红。晚上洗完澡,他与傅砚躺在沙发上看球赛,无意间刷微薄,一条已经几千转发的热门微薄冷不防跃入视线。夏璟手指微顿,停在配图的照片上,熟悉的结账队伍与货架,一眼看出是在他们下午逛的那家超市,照片中傅砚只有一个背影,而夏璟露了正脸,清晰无误难以狡辩。原本只是两个姑娘看到一对颜值颇高的同性恋人,忍不住放到网上赞美一番。然而巧的是,她们的朋友中有傅砚的粉丝,还参加了之前的签售,一眼就把夏璟认了出来。于是几经转发,直到营销号嗅到炒作价值,跟着下场,一时激起千层浪。评论里争执激烈,辩论那个背影是不是傅砚。有人信誓旦旦,拿出他以往照片作对比,也有人言之凿凿,笃称正面绝非傅砚,理直气壮得仿佛自己就在现场,而更多围观的路人(其中大部分是姑娘)人美心善,单方面宣布照片中两人恩爱又般配。夏璟身体一歪,枕在傅砚腿上,兴致勃勃刷起评论,读那些充满善意的单身狗暴击宣言。他视事件另一位主人公的好奇于不见,一个人闷着乐,像个偷吃独食的小孩。被无视的情人有的是办法治他。球赛还没结束,傅砚就将人打横抱起,跟强抢良家妇女的恶霸似的,带进卧室,不由分说压在床上。夏璟戏精上身,配合着玩起角色扮演,装忠洁烈夫,表演抵死不从,强奸play情趣满分。傅砚两条腿压住夏璟,使得原本就装模作样的反抗形同虚设。他上半身探出床外,从抽屉里摸索一阵,竟然找出一副情趣手铐。手铐非金属材质,周围毛绒绒一圈,起到束缚作用但不伤人。傅砚抓住他的手腕扣在床头:“老实点。”夏璟想笑,却没料到傅砚还留有后手。下一秒,他的声音被一只口咖堵在喉咙口,悉数成为嗓子里模糊的呻吟,宛如死到临头的求救。傅砚很快进入角色,俯下身,色情又狂妄地舔弄他的耳垂,道:“小美人,你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得到。”那副被欺负的模样,激发着傅砚体内的施虐因子,他潦草地替夏璟扩张两下,便亟不可待地整根闯入,比以往都要粗鲁。夏璟痛得一阵闷哼,仿佛被人一劈为二,生理性泪水热了眼,却又在不断的摩擦中寻到零星的刺激。傅砚太了解这具身体,他让他痛,但不会受伤,痛的同时,用快感勾引他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