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宸愣愣地点点头, 心里却不由把环信业绩最好的俩领导暗暗比较了一番：大佬看上去很难接近, 对待下属却是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比起表面温和大方实际私下里带他们出差都是吃路边摊的冯经理，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啊。越想越忧伤的段宸长叹口气, 默默地望着墙上的时钟发呆——十分钟过去了，陆淼还在认真地拿着手机敲敲打打，俨然忘记了他的存在，他要不要自行退下呢？林燚窘迫地红着脸，在陆淼清瘦的手腕处轻拽了下, 咳了一声, 然后问段宸：“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吗？”段宸忙拉回神游的思绪，装模作样地思索一番, 摆摆手：“资料我带着，你人到就行了，我刚想起来和那边约好的时间是后天上午，咱们明晚走？”林燚正要点头，陆淼打字的手指顿了顿, 抬眸淡淡道：“早上也有飞机, 为什么要晚上出发？”不知道对刚谈恋爱的人来说，出趟差就是异地恋了吗？而且居然还要提前一天出发, 生生拉长了异地恋时间。段宸讷讷地解释：“冯经理说了, 晚上的机票比早上的便宜。”唉，冯经理不仅让他晚上走，连吃饭住宿花多少钱都给他规定好了。陆淼嗤笑一声, 我行我素地将编辑好的注意事项发给段宸，掀了掀眼皮，对段宸下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新命令：“就早上走，食宿标准都按照出差报销额度的最高上限，具体的我都列在单子里了。你刚来，还不了解你们冯经理，他级别高报销额度也高，最主要的是他钱多，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我天我错怪冯经理了！段宸心里狂喜，忙不迭地应下，出门前看了眼不知为何脸色又变红的林燚，贴心地提醒他：“林燚，你这么热，要不要把空调度数调低点？”言罢就体贴地带上门，一阵风似的跑到自己工位上，拿起手机一看，大佬发来的注意事项打印出来足足能占一张a4纸双面，其中被最醒目的莫过于可自己升级“头等舱五星级酒店”等字眼。在通往人生巅峰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小步的段宸兴奋地搓了搓小手，听从大佬指挥之前，还是弱弱地先请示了下冯尹。一分钟后，他收到冯尹的回信，言简意赅，就一个字：嗯。啊，我果然错怪冯经理了，段宸羞惭地双手合十，为刚刚错怪冯尹进行了深刻反省外加内心一万字的无声检讨。两分钟后，脸色发青的冯尹哆嗦着手推开门，到茶水室接了杯水，在路过段宸位置时以强大的自制力忍住暴打他一顿的冲动，然后慢吞吞地扶着墙回到办公室，服用了一大把防心梗的药。林燚并不知道陆淼都给段宸发了什么，但想来想去无非也就是些让段宸多照顾他之类的话，他既觉得感动羞赧，又有点不好意思，看看陆淼，迟疑地说：“我没那么金贵，也能喝酒，吃的住的也都不挑剔。”他以前过得都是苦日子，对衣食住行根本不在意，但是自从遇到陆淼以后，这个外表冷漠的大少爷却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心尖上疼，生怕他受委屈了。可是对林燚来说，能有现在的生活已经够好了，他哪里还会再去计较别的呢。陆淼抓住林燚刚刚拽他手腕的手，在他纤白的手指上轻咬一下，不满地磨了磨牙：“你和别的男人一起出差，我本来就不开心，你倒好，还和我说愿意跟着他们风餐露宿，这不是惹我吃醋么？”林燚瞥瞥手上的牙印，哭笑不得：“我又不喜欢男人。”陆淼眼睛眯了眯，低头又在他手指咬了一口。呃，林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憋了半天，竟是磕磕绊绊地说了句情话：“但，你不一样。”是的，你和别人都不一样，我不喜欢男人，但是，我喜欢你呀。还能有什么比自己爱的人讲出这么独一无二的告白更能让人心神迷醉？陆淼眸子里都是星光般的璀璨，直接站起身，一手掰过林燚说完后就躲闪的脸庞，将他按在了椅子上。这一刻，陆淼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安宁：小助理是他的，这么木讷害羞却会对他一个人表白的的小助理是他的，这辈子都会是他的。良久，陆淼才终于松开，和林燚额头相抵，低声道：“小哥哥，今晚上我们能换个授课地点吗？陆老师带你，领略一下不一样的风景。”林燚雾蒙蒙的眼睛茫然地看着陆淼。陆淼伸出手，轻轻揉着林燚头发：“听我的，嗯？”十分钟以后，前台的丁宁发现今天林燚不仅来得晚，而且，居然一反常态地早退了？？？总是走路散漫的男神也难得的带了点急躁，带着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奶狗，三步并作两步地消失在了办公室。完美避开晚高峰的深蓝色跑车风驰电掣地行驶在二环内的主干道上，陆淼停下车，拽着懵懂却听话的小助理，径直去了浴室。.......小助理出差的第一天，想他。难得开荤的陆大少爷，由奢入俭难，无心工作，在日上三竿时才冷（欲）眉（求）冷（不）眼（满）地来上班，丁宁隔着一个过道都感觉到了男神冰冷的气场，不由默默地站远一些，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外套。办公室里，陆淼幽幽地对着空荡荡的小助理工位发了会儿呆，这才将自己的电脑放在林燚桌上，坐在他的办公位上办公，饮鸩止渴。现在后悔让林燚出差，还来得及吗？而此时的林燚对一心想把他养成“金丝雀”的陆淼心思一无所知，飞机落地后，他刚开机就收到了陆淼的消息，不由弯了弯眉，乖巧地报了平安，这才和段宸一起往市区走。第一次坐头等舱的段宸，表面镇定，特意查了“如何假装自己是头等舱熟客”的攻略，全程保持一张面无表情脸，私下里，呵，连发了数条朋友圈。登机前。段宸不（想）是（当）段正淳：果然只有这里的空间才配得上我的逼格，配图：vip候机室。沙雕儿子欧阳锋：贵宾室门票多少钱买的？登机后。段宸不是段正淳：今天是吃牛排意面还是鹅肝鱼子酱？对选择困难症可能有点纠结，但对我，不存在的，各来一份。配图：丰盛的足有俩人份的飞机餐。沙雕儿子欧阳锋：一看就不新鲜，我都是飞国外吃现做的。落地后。段宸不是段正淳：空姐服务态度太好，强行要给我留名片，我这么怜香惜玉怎么忍心拒绝。配图：一张模糊的航空公司宣传单及数个空姐高清半身照。沙雕儿子欧阳锋：儿子，你戏过了，精神病院了解一下。段宸的每条朋友圈下面都有钱羡蹦跶的身影，他呵呵一声，直接无视，单手推着他的行李箱，深呼吸嗅了口徜徉着南方独特花香的空气，戴上了墨镜：伟大的先哲鲁迅先生讲了，装自己的逼，让别人嫉妒去吧。和林燚到市区以后，重又开启酒店装逼道路的段宸谨遵大佬吩咐，订了当地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一个走廊头一个走廊尾遥遥相望的两间大床房，同时提前预订了客房服务，各种甜点随便上，务必要包括芒果味儿的冰激凌球。被门童90°鞠躬迎进酒店的段宸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有一瞬间竟觉得自己不是来出差，而是在度假，还是有人报销的那种。他在艳阳如火的南方小城公款吃喝，冯尹在大雪纷飞的北方草原心如刀割。事情谈得倒是挺顺利，第二天结束上午的考察后没什么事儿，乐不思蜀的段宸试探性地邀请林燚和他公费游玩，没想到林燚直接拒绝，说自己有其他事儿，不用管他。段宸遗憾中带点不舍地将大佬私下贴补他的钱重新转回去，和陆淼汇报了这个情况，没想到陆淼直接打来电话问他下午的工作安排，段宸一脸懵逼，弱弱地说都办完了。他听到手机那端大佬冷漠地嗯了一声后就挂了电话，还以为大佬是生气他没照顾好林燚，正纠结要不要问问林燚缺不缺拎包的小弟时，看到微信里有一个待领红包，简简单单写了三个字“封口费”，立马心神领会地收下来放飞自我去了。陆淼盯着手机上他和林燚的对话框挑了下眉，十分钟前，小助理刚告诉他说自己下午有工作，难道是躲在酒店里自行工作吗？算了，陆淼将手机放到一边，姑且当不知道林燚撒了这个谎，反正等小助理回来后，他嘛，有的是办法在床上套出话。彼时的林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段宸出卖了，正一边跟着导航地图，一边寻找一家门店。他其实没说错，他下午的确是有事儿，只是和工作无关——林燚在来之前已经查过，小城有一家专门教人做手工艺品的小店，评价甚高。林燚想自己亲手做一个杯子送给陆淼。青石板巷的小路尽头，一家古色古香的门店，午后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门照在安静的店内，留下一室暖阳。林燚推开门，挂满风铃的门把手上立马叮当作响，正在打盹儿的店家乍一看到这么俊秀的男生，愣了一瞬，忙起身笑容满面地问他有什么需求。林燚目光细细地打量着红木质地的展架上琳琅满目的陶瓷作品，在看到某个造型别致的杯子时，眼睛亮了亮，轻声询问店家：“我想做一个这样的杯子，成功率高吗？”店家不由暗自赞叹这个男生挑剔的眼光，杯子是浅蓝白釉底色，通透澄净，像是把天空和白云揉碎溶在了一起，杯身隐约透着海洋般的水波纹。她笑了笑，带点迟疑地说：“不算难，就是得耗时。”杯子看着简单，但是造型复杂，前期拉坯时小细节太多，很少有人会耐心地坐在那完美复制原品，再等着最后施釉烧制。林燚摇摇头，他不缺时间，更不缺耐心，比起陆淼等待他的，耗费一点精力做个杯子又算得了什么。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先是听店家教他怎么制作，自己又在心里将所有的细节过了一遍，这才开始动手，一坐就是从下午呆到傍晚，直到外面洒满星光。旁边人来人往，甚至有人被戴着口罩的林燚背影莫名吸引围观，但他毫无察觉，专注地听着指导埋头制作。最后做出来时，店家连声赞叹，说第一次见到能有人一次性就做这么好的，让他接下来只需要等待烧制就可以。林燚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试探性地问店家：“您展示的那只杯子，能卖吗？”他想把自己亲手做的这一只送给陆淼，再买来原品自己用，想来也算是某种程度上和陆淼凑成了一对杯子，陆淼那么喜欢买成对的东西，看到时一定很欢喜。而实际上他更是在自己做的那款里，加了点小心思，杯底被他在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塑上了一朵小火苗的形状，下面是几片浅浅的浪花。店家犹豫了一会儿。这个杯子造型好看，颜色澄澈，算是她家的主打招牌，她私心是不愿意卖出去的。但看林燚长这么帅，脑筋极快的店家沉吟片刻，立马有了一个主意，对林燚说：“卖是能卖，只是你能和这个杯子一起拍个照，让我挂在店里吗？”男生颜值这么高，完全能拍广告，若是能说服他在店里留下合影照，岂不是能用来招揽生意。林燚稍稍迟疑片刻，点头应允了。此后，这家本就口碑不错的手工小店，被一个客人把林燚的这张照片传到网上后，一跃成为了风靡一时的网红店。不少人争先转发求问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小哥哥到底是谁，纷纷留言说想当他手里抱着的那只杯子——照片里，暖色的灯光打在林燚含笑的脸上，眉目如画，十指修长，双手虚虚捧着他亲手制作的半成品杯子。当然，陆大少爷在看到这个链接时，直接拉着林燚包场一家手工店，模仿《人鬼情未了》情节一起做了个新陶瓷，那就是后话了。林燚留下邮寄地址，准备回酒店，直到此时才腾出手去回复陆淼的微信。陆淼许是怕影响他工作，只在傍晚时发了条消息，让他忙完后记得回信儿。林燚切到通话记录，拨通陆淼的电话。没成想陆淼没接，下一秒后，微信直接蹦出条对方邀请视频通话的消息。有点心疼自己每月堪堪几百兆流量的林燚，无奈地按了接受。陆淼大概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没穿上衣，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满地说：“怎么这么黑？都没法看到你了。”林燚忙挑着光线明亮的地方走，戴上耳机。陆淼回道：“还在外面吗？”林燚点点头：“视频通话，用流量太贵，我给你打电话吧？”“不要。”陆淼断然拒绝，“我给你买过流量包了，用不完的那种。”又挑挑眉，不紧不慢地说：“工作这么忙，看来回家后得补补。”他刻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林燚听出他的意思，立马红了耳朵。可他又不擅长撒谎，满心满意地只想着等杯子寄到后再给陆淼一个惊喜，只好支支吾吾地说：“不、不用了。陆淼被他掩饰的小表情逗得不能自已，故意使坏儿：“怎么能不用？还没吃晚饭吧？都饿瘦了。”就这么两天，能瘦到哪儿去。林燚无奈地瞥瞥他，说：“没有。”陆淼换了个姿势，索性凑近了镜头，对着林燚眨眨眼：“我不信，小哥哥，你能让我检查一下吗？”林燚茫然地大睁眼睛看他。陆淼透过镜头看到林燚已经快到了酒店，压低嗓音撩拨他：“脱了衣服，让我看看？”林燚听到这话忙四处张望一番，明知道自己戴了耳机别人听不到，但他走在喧嚣的大堂时，还是整个人都害臊地不得了。他小幅度地摇摇头，疾步走进房间，这才结结巴巴地说：“回去后，再看。”陆淼满意地压下上翘的嘴角，食指戳了戳屏幕上说这话时害羞的小助理，继续不动声色地给林燚挖坑：“小哥哥技术生疏了吗？”林燚正在喝水，闻言咳咳呛了几下，一双眼睛求饶般地看着陆淼，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那句话。陆淼心里软成一片，却还是流氓般地挑逗他，最后放出大招：“回家后得温故而知新，还得学习新课程，小哥哥要好好休息，记得保存体力。”林燚被陆淼三言两语撩拨得耳朵通红，只好点点头，又借口明天要早起，陆淼才恋恋不舍地伸出两只手指，按按自己的唇角，又对着屏幕上的林燚点了下，这才放他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