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们两个认识？”蔡老师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了一会儿，不知是没看见还是根本没察觉到空气中的暗流涌动，开口问了一句。他俩同时开口：“不认识！”“唔，算认识吧。”“……”果然地头蛇与他的默契程度为负数。宁烊微微皱眉。要不是这里是办公室，旁边还站着一个即将成为他班主任的人，他可能早就拍屁股走人了。“……也不算很熟，就早上见过一面。”大约也不想和宁烊扯上什么关系，姜破特意补充说明了一下。“哦，那正好啊。”蔡老师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好个屁。但接下来，宁烊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连看向蔡老师的动作有点僵硬。“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也不晚。”蔡老师指着这位地头蛇同学，对宁烊说，“他是你同班同学，叫姜破。你俩座位挨得近，以后在学习方面还要你多帮帮他。”宁烊：“……”宁烊忽然想起在警局外姜破对他的小弟们吹牛说他拳头软的那句话，其实还挺有道理的。当时他拳头要是再硬点，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人砸进棺材该多好？姜破不爽地啧了一声，右脚垫起，脚后跟踩着白墙，擦出一截灰色的印子，看上去特别显眼。“——站好了！脏了你给我舔干净啊？”一名身材高挑的女老师拿着教科书走进办公室，路过姜破身边的时候“啪”的一下拍他手臂上了，“你看看你，从头到尾，哪点有学生的样子？头发头发乱染，校服校服不穿，一大早鼻青脸肿，给谁参观呢？”女侠干得漂亮！现在的情况属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谁怼姜破，宁烊就能把人往死里夸。他对这位女老师的好感瞬间蹭蹭往上涨，注意到她手里拿着高二的英语书，应该也是他的任课老师。果然，下一秒蔡老师就介绍道：“这位是覃老师，教你们英语的，刚才那节就是她的课，你们俩迟到没听着。”“先说好啊，不管有什么原因，以后在我的课上迟到一律严罚！今天看在新同学的面子上，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下不为例！”覃老师扶了扶眼睛，她长得很年轻，身上透着成熟女人的气质，一头大波浪扎在脑后，干练又精明。“蔡老师，我给你留了十分钟，”她说，“不过那帮兔崽子一个个都翘首盼打铃，好去食堂抢座呢，你这里……最好快点吧，去晚了人没了我可不负责啊。”蔡老师哎了两声，道了声谢。由此看来，七中的学习氛围确实不太紧张，英语课居然不拖堂！不仅不拖，还提前空出了十分钟！“行了，姜破你也别站着了，把耳机给我收好，过来帮新同学拿书。”蔡老师说。“哦。”姜破懒洋洋答应着，在蔡老师的督视下勉强摘了耳机，把线一团塞进口袋。“……”不用了谢谢！他怕折寿！宁烊在心里默默毒舌了一句，在姜破动脚之前先一步跟了上去，打算用行动表达“我一个人可以不用你帮”的意思。然后他就看见了摞在蔡老师办公桌上的几十本崭新的教科书，高度约为八分之一个蔡老师。最上面一本的书脊印着名字：《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这也是教材？”宁烊彻底惊了。这破学校走的什么教学风格？“啊，不好意思，上面这本是我的。”蔡老师把第一本书拿走，顺道看了一眼后面的姜破，“别磨磨蹭蹭一脸不情愿的，我平常怎么跟你们说的？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团结友爱！”“…………”友爱的和被友爱的都露出了生不如死的表情。离下课还有最后五分钟。蔡老师终于带着两人走到了教室门口。路过后门的时候，姜破趁前面的人不注意，一阵风似的溜了进去。坐在第一组最后的同学感觉后脑勺一凉，转头就见姜破往隔壁桌一坐一瘫，眯起左眼瞄准前面的桌肚，“哐哐”投了两本书进去，惊道：“卧槽，这是什么新玩法？难道老蔡气急败坏，让你把这两本书都背下来？”“他疯了吗？”姜破嗤道。“那——”那你没事扔书玩什么？不过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完整，蔡老师已经出现在前门，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一个帅惨了的小白脸。“啊！他不会就是李鹤翔前几天在群里说过的——那个打死过人的转校生吧？”后半句男生特意放轻了声音，但这个消息早在十班头号包打听的李鹤翔的嘴里传了个遍，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班级里的同学脸上或多或少都表现出了好奇和八卦欲。“不知道。”姜破根本没心情理他，一宿没睡，早上和人干了一架，刚又罚站了半节课，现在坐下来就只想埋头睡一觉。管他是神是鬼，都不能耽误他白日做梦！“占用课堂最后一点时间，向大家介绍一下新同学，接下来两年他就是我们十班的一份子了，大家热烈欢迎。”蔡老师率先鼓起了掌，同学们倒是非常给面子，哗啦啦的声音响彻一片。“接下来就请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吧。”蔡老师说。转学的一般都逃不过这劫。底下或是好奇或是探究或是打量的目光，让宁烊多少有些不自然。但丢人也比傻呆呆站在讲台上要好。“宁烊，转校生——”他提炼了一下腹稿，尽量做到简明扼要一听就懂，然后在蔡老师充满鼓励的眼神中继续说道，“脾气不好，别惹我。”……全班寂静。刚刚还面带笑意的蔡老师直接愣在了讲台边上。宁烊介绍完，偏头看了他一眼：“老师，我的座位在哪？”蔡老师“哦”了一声，反应过来，抬手指了指二组末尾倒数第二个空位：“先暂时坐那里吧，之后位置应该还会有变动。”宁烊顺着他指的往那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头明黄的头发。……果然是“挨得近”！虽然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但此时此刻，宁阳还是默默呕了口血。全班几十双眼睛盯着，宁烊尽量做出一副自己和某人互不相识的态度走了过去。庆幸的是，姜破趴在桌上人事不省，倒免去了飙戏的麻烦。宁烊往那一坐，把刚才办公室搬过来的书一股脑全怼桌肚里，再把书包往背后一塞。啊，万事大吉…………吉个屁！“哎！”宁烊感觉后面有人戳他背脊。他不想回头，但那人的手就像装了电动发力机，戳个没完没了。他不耐烦地转头：“？”“你名字叫娘？哪个娘？这年头还有人叫这名的？”宁烊：？？？看的出，姜破的表情非常真诚，并不是出于欺负新同学以及找茬的目的，只是单纯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但宁烊比他更疑惑。“不是你自己说的？‘娘，转校生，脾气不好，别惹我’……”姜破学着他刚才的语气复述了一遍。“……”我他妈！宁烊感觉自己额角有什么东西跳了跳，没好气地说：“宁——烊——两个字儿懂吗？舌头捋不直我不介意帮你剪了它！”全班四十几人面面相觑。数秒后，爆发了火星撞地球般的笑声。“哦哦哦，不好意思。”姜破也有点尴尬。之前在警局的时候他根本没认真听他叫什么名字，没想到这会儿听茬闹了笑话。宁烊冷漠地转过头。爆笑还未停止，他隔壁那位男同学笑的最夸张，宁烊觉得他可能得笑抽过去。“那是哪个羊啊？”姜破寻根问底的态度很值得老师表扬，但这会儿宁烊只想暴了他的头，“咩咩羊的那个羊吗？”……宁烊没说话，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笔袋，随手挑了支笔，翻出一本不知道什么书，在扉页写下自己的名字。写完，径直甩到了后面。这个动作的大意是：再他妈废话半个字我打得你叫哭爹喊娘。姜破躲了一下，免去脑袋被开瓢的命运，然后才看见上面的名字：宁烊。笔画连着像要飞起来似的。又潦草得很好看。——哦，原来不是咩咩羊，是小火羊啊。姜破颇有些无聊地想。作者有话要说：姜破：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地步宁烊：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