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俏婷穿着粉绿的裘衣就出来了, 发髻盘得很高, 妆容很淡, 看起来只擦了粉、抿了胭脂纸,还是一如既往地漂亮。看见是泠月在等她, 很是惊讶。“泠月!怎么是你?”“怎么?不欢迎我啊?”泠月笑笑。“怎么会~”她还不知道泠月已经出宫的消息,当是什么外人呢,若早知是泠月她才不会穿这么多衣服呢,随便些就好了。随后,胡俏婷就拉着泠月进了屋, 直接把裘衣扯了下来。知道泠月可能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一直担心, 现在见到本人了,她有太多的话要问。随手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递给泠月, ‘审问’即将开始……“之前左兼说你投湖自尽了是怎么回事儿?”“被人推下去的。”“天呐,是谁这么狠毒?!”“我也不知道……”“那后来呢?皇上怎么就放你出来了?”“有以前共事的姐妹现在已经是贵妃了,她帮我求了情,皇上大概也忌讳我死在面前吧,就让我走了。”“我们都以为皇上要娶的人是你呢, 那你是不是得罪皇上了?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我……”胡俏婷像连珠炮一样‘嘟嘟嘟嘟嘟’地, 听得泠月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问题综在一起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看出来了泠月的心思,发现自己好像问得是有些太多了, 胡俏婷害羞地一笑, 朝她吐了舌头。“嘿嘿,我这是关心你嘛。好啦好啦,我不说啦!”胡俏婷没什么心眼儿, 觉得问题复杂她干脆不想,反正泠月安生站在她面前了,也就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末了,又想起什么,“那你今日怎么想起找我了?不是开了个茶馆吗?”“那个啊,今儿休息一天。我来就是想让你陪陪我。”她才不信泠月只是这么简单的想法呢,若是本就黏人,往日怎得不见她这般呢?“你……果然有心事,说说吧。”看到胡俏婷一脸诚恳、真挚,自己要是再把话憋在心里,倒真是不念情份了。犹豫片刻,她还是说了出来……“我哥可能出事了,现在我在等莲衣的消息,如果不成的话,我明天打算再进一次宫。”“什么啊,你找死啊?刚活着出来还想把人头再送进去吗?”“不是不是,俏婷你听我说,是我哥……阴差阳错地可能现在在宫里有危险……”胡俏婷快人快语,泠月怕误会更深,只好一五一十地把昨天回来发生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怎么会这样……”与此同时……容择正准备跟着容老先生出去给人问诊,他负责背着药箱和垫枕。这次求医的是住在顶南头的一对老夫妻,路远但是好走,顺着出门一条大道直走到头,最后一户人家就是了。容老先生这还是第一次带着容择出来给人瞧病,路上嘱咐他了很多话。“儿啊,你待会儿可一定要注意。虽已是高龄妇人,我们也还是有很多礼数要讲的,不要让人家觉得我们不规范。年纪大了,病不止身体里,很多都会在脸上瞧出来,你要仔细观察……”“……”容老先生是走在前头的,也没注意后面的容择在做些什么,以为自己儿子在很认真的听,有点纳闷,今天这孩子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呢?“阿泽?阿泽?”容老先生叫到第二遍的时候容择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着自己父亲,眼皮紧张地眨了好几下。这不是自己儿子平日里的状态,不过他大概猜到原因了……每每如此,都是因为那个姓沈的丫头……“唉,你看你也有日子没出去了,是又出什么问题了?”“没有,父亲。”“胡说,连你父亲都瞒,还是记恨我吗?”“不,我从未记恨过父亲……”容老先生也只不过丢个话引子而已,儿子的温柔心软他最清楚,怎会不知道他不会记恨自己呢。刚想说些什么激励一下儿子,却发现他往旁的小路上走过去了。“阿泽,这边啊。你去哪儿?”容择不想回头,背冲着父亲说:“爹,走这边吧,人少、凉快。”唉,这话谁都能听出来是敷衍吧……大冬天的,找凉快地方待着,不是敷衍那就只能是有病了……走哪条路终点都在那里,所以换道走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依他。容老先生不知道的是,那条路上新开了一个茶馆,老板是个女娃娃,巧的是老板名叫沈泠月。……在冬猎帮助泠月死里逃生之后,容择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所以他不会知道今天茶馆没有开张。真不知道,如果容择知道的话,会不会选择从茶馆前路过一下呢?等到了老夫妻的家门口,一位年迈地老爷爷正坐在门口等着他们。看到父子俩走过来的时候,拄着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容择赶紧上前搀住了老爷爷,提醒他注意脚下。“谢谢年轻人啊……我也老啦,腿脚不好咯……你、你们先去看看我家那口子吧……”老爷爷知道自己腿脚不便,但是又怕耽误了治疗,就请容择父子俩先进门。容择没有撒手,继续扶着老爷爷,让容先生先行进去问诊。或许是受了容择的善意感染,老爷爷再瞧他的时候格外亲切,进屋的几步道总会是不是地瞟上几眼。容择感觉到了。“……您……为什么总是看着我呢?”“我们……也有一个儿子,看起来啊,和你差不多大呀……”“是吗,那我们也算缘分呢。今日您的儿子在家吗?”“唉……不提了不提了……”容择发觉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老爷爷不愿意提,自己也就不在多嘴了。但其实心里有很深地疑惑,说儿子与自己差不多大,可老爷爷的样子看上去绝对是可以当作祖辈的人了,难不成是老来得子?进屋的时候,容老先生已经在为老妇人诊脉了。突然感觉脉象波动不太正常,好像很激动,顺着老妇人的眼神望过去,她紧紧盯着刚进屋的老爷爷。老爷爷看到之后跟她打了个招呼。“红桂啊……我回来了啊……”老妇人好像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嘴里只是支支吾吾回应着。中医讲究‘四诊’,望、闻、问、切。在接下来的治疗过程当中,得知二老是在年轻时候各自逃婚出来的,然后不知道走了有多远,最后来到了夜江城,重新开始生活,过两个人的小日子。本来以为日子这么平平淡淡也就过去了,再生两个小娃娃,多幸福。可是好多年过去都没有一个孩子,直到约莫二十一年以前,终于怀上了。就在怀胎五月的时候,不知是何原因,孩子没保住。从那之后,老夫人就经常患得患失,只要老爷爷不在身边就会害怕,而老爷爷在身边的时候就会很安静,与寻常人无二。听到这里有感而发……容择说:“真是太可惜了……”老爷爷说:“是啊……”这对容择的触动很大。丢掉孩子无疑是痛苦的,于情于理他这时候都不该再提起,免得戳了人家的痛处。可他鬼使神差地……“那您后悔吗?”把容老先生吓了一跳,咦!这个龟儿子!瞎说什么呢?!“容择!”但是容择完全没有注意到父亲的提醒,还是看着那位老爷爷。这经历太像了……让他想起了他的月……哦不……是让他想起了沈泠月……我们两个又何尝不是呢?容择与沈泠月因灯会结识,情定今生,两方的爹娘都不同意这段感情,百般阻挠。而在容择准备求娶沈泠月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私奔的准备,他可以舍得下一切。没有空当,老爷爷斩钉截铁说出了心中所想:不后悔。“那如果当初逃婚的只剩下了您一个人,您会怎么办呢?”“当然是等她。”为什么?一个说话已经不甚利索的老爷爷,谈到感情的时候,回答总是这么肯定、坦荡。这是为什么呢……病很快就看完了,容老先生给妇人开了安神醒脑的方子,其实本身没有什么大病,就是心结,还需要时间慢慢去化开,老爷爷的陪伴才是治疗的根本。出门之后容老先生给了容择一耳刮子。“想什么呢!刚才你和人老两口瞎说什么?出来提醒你那么多次要注意要注意你都当耳旁风了?”“没有……”“没有你还……!”刚想要再叨念容择两句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他的眼睛……好像在发光?“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你在说什么?”“没什么,爹……我只是突然想通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重来。”作者有话要说:哈~又见李白《三五七言》~嘛.. 我会继续努力码字的……mua~作者月出月出《姑娘,在下很正经》,骨炎仙侠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