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楚地后说闲话的人貌似便多了起来,晋仇有些无措,他也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或对此全然不顾的样,但他不是那种人,他发愣那一下就更是被无数人看见,使他脸上有些发热。殷王就算不喜欢他也从来不曾故意为难他,用了树叶来邀请他,树叶便该是请柬,未成想却不是。这根本不是殷王做事的习惯,那那片树叶就是楚子送来的。故意让他出丑吗?那他只能出丑,晋仇站在结界前,似乎连走都不知道怎么走了,旁边有人推了他一下,他没被推倒,但神情看上去有些惘然。“啧,你在这里忒挡路。”,推开他的修士说。晋仇还是没走开,他只是站着。似乎想进去又没有进去的方法。许多人指着他笑,晋仇告诉自己他没听见那些声音。不出意外的话,楚子应该快来了,到时殷王也来,他总归能进去的。在晋仇这么想的时候,铜绿山脚下果然开始躁动,那巍峨的铜绿山,似乎高逾万丈,晋仇站在下面,看不到它的顶峰。只知那是绿色的,晋仇自己也像是绿色的,他的青衣随风漂浮,见到了楚子与殷王。在场修士俱欢呼着,乐声响起,迎着王的到来。楚子与殷王很贴近,两人站在一起,天生一对形容的应该就是这种。在旁不乏小姑娘的赞叹声,说着什么:殷王好看得简直不敢让人直视,又那么威严,加上楚子的娇柔妩媚,天下再无如此相配的人。天下的相配真是这般吗?晋仇不知道,他只知自己与殷王站在一起别人只会骂他勾引殷王,还会嫌弃他没有勾人的摸样偏要做勾人的事。混元不知去哪儿了,晋仇有些想他,在场诸人无一是晋仇熟悉的,他很陌生,唯一让他觉得亲近的混元却不可能来。如果混元来了,晋仇一定要问混元:在天的眼中,殷王与楚子才算是相配吗?混元不一定怎么回他。晋仇看着远方携云而来的那些人,殷王玄衣,楚子红衣,是人都会夸赞他们。晋仇不想夸,他只想走过那道结界。“下面是何人挡住他人去路?”,楚子那娇柔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怒意。晋仇旁边的人说:“是晋地来的罪人晋崇修。”“呵,崇修道人也想来赏花?”,楚子笑了,那个晋崇修前的罪人两字似乎让她颇为高兴。她高兴,晋仇却不高兴。“殷王命我来的。”,晋仇说。楚子摸着自己的发丝,她站在云之巅,俯视着山脚下的晋仇。“王上可是命晋崇修来了?怎么不与奴说,倒叫晋崇修在此被人看笑话了。”,她脸上带笑,与殷王说话时声音很是轻柔。晋仇听见身旁的人在那儿赞叹,说楚子声音真甜,殷王有福之类的话。他知道楚子声音甜,他开始反感起声音甜的人来了。要是晋柏在他身边,肯定要对楚子施个冷眼。不是晋柏讨厌甜,而是楚子声音越甜越衬得她家兄长晋仇像块木头。“孤确是命晋仇来此,但他要进,还是得靠自己的本事。”,区别于楚子那甜的,是殷王的冷。似乎连看都没看晋仇,殷王明显未将晋仇放在心上。晋仇开始觉得冷了,明明楚地热得要将人蒸发,他却只觉荒唐。“王要是这么说,事情便是这样吧。”,晋仇转身,准备离去,他不准备进结界了,殷王的举动也很让他不喜。就算傻子都知道这群人在捉弄他。“崇修道人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准备走?”,楚子在上说道。晋仇停下,点头,再转身离去。“既来了便没有走的道理,传出去像什么,不如进来吧。”,楚子笑意盈盈地说着。晋仇却未停,他还是走着。在旁有人骂他不识好歹,晋仇不想识好歹,今日留下不定还有什么事。“巫祝叫你留你凭什么不留!”,一修士挥扇而来,晋仇未抵抗,他踉跄地摔在了地上。青衣沾满了土,身上摔出了血。周围之人瞧着他的样子便又笑,殷王皱了下眉,但晋仇没看见。他只是站起,连身上的土都未拍,就又往前走。“晋仇,留下!”,殷王那充满威严的声音传来,下一刻,晋仇已在结界内。这里遍地都是绿色,如果晋仇看得见结界外,会发现殷王的脸色极其难看,而楚子脸上全是小心。殷王与楚子进了结界到了山顶,晋仇看着那一切,发现结界打不开后他便往山上去了。今日他本也未打算走,先前那一遭只是做给殷王看罢了。只是这铜绿山,直冲天际,望之无垠,晋仇全不知该怎么走。中有人腾云而去,晋仇便远远跟上,如此才到了楚子的宴请处。只看位于此地,群花开放,众彩斑驳,花香鸟语不断,加之山谷飞雾,浑然不知年月几何。晋仇看得有些愣神,他自从离了晋家,便许久不曾见到这般场景。可惜此地的树无晋家的高,只特意突出灵花的鲜,而全无树之伟岸。来此赏花的有男有女,在远处说说笑笑,晋仇寻了个坐处,就那么呆坐着。他寻的坐处不会有问题,哪怕他于世间不是很在意,也懂得待客的道理,铜绿山上多灵石,亦多仙草,灵气最旺处在此次赏花的东崖上,但东崖的地形有些尖,楚子必于最高处,离他坐的地方相隔甚远,他不是很想见楚子,也乐得寻个安静。此地灵气颇旺,他待在此处,已觉十分美好。身心俱都静了下来,可惜气还未调好,远处便是一片吵闹。似乎是楚子要往此地来,晋仇站起,想离开此处。却未想被人撞了一番。“你是没长眼吗!看不见此处有人!”,撞了晋仇的人不见得比晋仇高,脾气却是不小,明明是自己撞的晋仇,这会儿却说的一副有理的样子。“我自是有眼,也看了路。你平白撞上来,为何要说我。”,晋仇看见在他与人相撞的时候,楚子施施然与殷王一同走来了。两人不知在说什么,楚子笑得很是好看,声音都传到了他这里。而撞了他的人还在和他纠缠,殷王的眼已望来了这里,只是不曾管这一切。“远处是在做什么,崇修道人又是做出何事了?”,楚子问。晋仇明白这人是怎么突然撞上来的了,十有八九又是楚子做的事。经楚子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又在看他,冲着他嘀嘀咕咕。楚子自己则踮起脚在殷王耳边说着什么,殷王微微屈身,听着楚子的话。明明能传音,非要做出这番摸样。晋仇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来,早知要来楚地,他应该提前做好对策。如今这般来了,叫楚子说的什么都不是。心中郁结,晋仇突然感到喉间有抹腥甜,他急急地看了殷王一眼,没想到殷王正与楚子浓情蜜意,根本没看见他那一眼。其实殷王看见了,楚子与他说的也不是什么他感兴趣的内容。无非是告诉他忍一忍,叫晋仇发现自己的心意,从此两人关系便能更好了。殷王原也不想听楚子的话,可又想看晋仇的心意,在发现晋仇果有些吃醋后就按着楚子的来了。楚子说得让晋仇过过没有他的日子,晋仇才懂得珍惜。所以他和晋仇分开了,这几日他都未睡,却发现晋仇睡得很香。使他怀疑晋仇心中是否真想和他分开。晋仇与他同睡一榻时都未睡过这么香。此次的请柬的确未给晋仇,但楚子送出树叶一事他知道,晋仇最近对他爱答不理,心中可能还在想叶周或是郑地、赵魏的事。他对晋仇心存警惕,也想让晋仇知道没了自己晋仇什么都不是。他心中却是这么想的,或许一开始他就没把两个人摆在同一线上。他认为自己对晋仇好,晋仇应该知道并给出回应。但晋仇未给,他怒气积攒,加之楚子的煽动,便做出了此事。可晋仇被人扇倒那一下还是让他无法把戏做下去。就算晋仇真不把他们俩的事放心上,他殷王的人也不是谁都能动的。随着楚子来此处,发现竟有人找晋仇的麻烦,楚子拦着他,说人是自己安排的。有些人你不给他苦头,他便不知自己先前过得多甜。楚子信誓旦旦,那张脸生得极美,声音极动人,殷王却只觉恶心。晋仇先前过的是否甜,他又不是不知道。如果那种日子算甜,世间大部分事都是甜的了。申黄二人跟他讲,说楚子是感情方面的老手,他见二人言之凿凿的样子,便决定试一试。但现在想来,楚子如果有方法,也不至于解决不了她对自己的情。说来楚子用的全是歪理。如他听下去,与晋仇的关系改善不了,还会更加恶劣。殷王已决定带着晋仇离开,却发现远处的晋仇吐了血,那些鲜红的颜色从晋仇的指缝涌出,晋仇的腰塌了下去,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晋仇也不知道自己会突然吐血,可能是阻根果的剩余药效发作了,他胸间有些疼痛,却是觉得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充盈,似有进阶的迹象。他都忘了进阶是什么感觉了,没想到会在铜绿山上当着众人的面口吐鲜血。以往进阶也不曾如此,血有些止不住,殷王似乎终于看到他了。但时间已有些晚,他听到了天雷的声音。空中响起轰鸣声,似万马奔腾,他身边未带法器,以往他都信奉修行全靠自身,无需借用外物的道理,但现在,他不一定扛得住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