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陈昊洛心被提了起来,往日关于医院的鬼片全部在他脑海里浮现,神经兮兮的朝身后看了一眼。丰驰立刻将他脑袋摆正:半夜别随便回头看!小心肩上的两朵明火熄灭,很容易被鬼上身的!陈昊洛吓得动也不敢动,僵着身体站在消防门后面,将门打开一个缝隙,看到整个走廊空荡荡的无一人,只有不远处有个护士台亮着微弱的灯光,但是看样子也没有人。明明白天这条走廊人来人往的,怎么一到晚上这么渗人呢?丰驰慢慢揽上陈昊洛的肩膀,趴在他耳边,悄声说:因为啊,鬼不能打弯,只能走直线,所以要设计成七扭八拐的路线,这样鬼就迷路了。那不就永远出不来了吗?陈昊洛汗毛倒立,艰难的挤出一句话,力图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他觉得只要自己表现出不害怕的样子,鬼就应该会被他的表象迷惑,不会来找他了。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丰驰继续说:所以医院总会流传着许多鬼故事,因为这些鬼被困在这里,永远都出不去,出~不~去。他故意压低了声音,看到陈昊洛捏紧了面包,直着眼睛却依旧梗着脖子强装的样子就觉得好笑,然后手从对方的肩膀滑到腰间:你害怕了吗?别害怕,我在你身边,没有人能欺负你的。这个时候,突然有道声音从后面传来:哎!怎么漏了一对?躲在这里偷情来了?陈昊洛控制不住的大喊了一声,这一嗓子吓得丰驰措手不及,连捂都来不及捂。那道声音继续说:没事没事,我弄了结界,外面听不见的。随即声音的主人从楼梯黑暗中拐出来,他穿了一件白色短袖,下身配了一条宽松的米色短裤,短裤长到膝盖处,脸上笑眯眯的,一双眼睛很大,看着很活泼,是个娃娃脸模样的年轻人。对方上下打量了下丰驰,有些疑惑:咦?我觉得我们好像见过面,是不是?随即探头朝下面喊:老江,你上来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很面熟?一位穿着黑短袖的男人从下面楼梯走上来,他看了一眼丰驰:没有见过。那就是我见过了。白短袖年轻人朝丰驰笑笑: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叫什么程平来着?咱俩以前在一所中学旁边超市里见过面的,南安市,记不记得?我当时在那个超市里当收银员,你来取你的电暖风机。程平,也就是丰驰,在陈昊洛探究的目光中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然后立刻朝他说:这件事情我之后会给你解释的。白短袖的年轻人继续说:啊,你果然也不是一般人,我就说嘛,你当时神神叨叨的,说什么我被其他东西缠上了。丰驰算得上话多的了,但是在对方跟前,老老实实屁都不怎么吭一个。而陈昊洛听了一会儿,渐渐的感觉虽然眼前的白短袖年轻人话很多,但是好像黑短袖的那个年轻人才是做决定的那个,因为白短袖年轻人不管说什么都要问下黑短袖的意见。黑短袖的那位话不多,脸色也不是和善之人该有的脸色,陈昊洛偷偷打量了会对方,又看了一眼丰驰,在心里摇了摇头。这才是真正的不好惹的人,丰驰,果然就是个样子货!双方交谈了一会儿准确的来说,是白短袖的年轻人自顾自的叭叭说个不停,在场的人只有丰驰偶尔应和交谈几句,陈昊洛和那位黑短袖的年轻人期间一语不发。陈昊洛是因为搞不清状况,所以甘愿做一个背景板,而黑短袖的年轻人则是忍耐着,等到终于忍耐不住了,他一把揪住白短袖的衣领,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别说话了,快干活吧!白短袖被黑短袖揪住衣领,丝毫不生气,仿佛习惯了似的,他笑眯眯的对着丰驰说:我们要开始干活了,你带好你的男朋友,他看起来胆子比较小,别让他吓着了。丰驰这回应的很快:好,您先忙着,我们一边看着就行。陈昊洛看着对方一黑一白大喇喇的进了病房,连门都不关一下,他小声问丰驰:那两个人是谁啊?丰驰竟然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递给陈昊洛一把,边嗑边说:一黑一白,自然是黑白无常啦!陈昊洛倒吸一口凉气,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丰驰看他这样,便好心掐了他一把: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梦幻?太他妈梦幻了!连黑白无常都出来了。陈昊洛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在梦游啊?会不会睡的太死了?说完他啪啪的拍了自己两巴掌,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丰驰拉住他的手,把瓜子仁放到他手心:本来还想着让你看我大显身手,结果有人来抢活了,那就留着下次吧。陈昊洛机械的接过瓜子仁,盯着手里白仁,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冲进去,冲到320病房内。320病房一共躺了四位病人,韩阳的病床在最里面,靠着窗的位置。黑白无常站在他床边,正弯腰看着什么,一边看,一边指点,模样仿佛韩阳的主治大夫一般,而其他三位病人则呼吸绵长,睡的特别熟。察觉到他进来,白无常大喇喇的朝他招了招手:哎,哥们儿,把你男朋友叫进来一下,我有事问他。丰驰不用他叫,已经跟着进来了,此刻听了这话,便和陈昊洛一起走到窗边。陈昊洛看着病床上的韩阳,说:我俩不是这种关系。白无常听了这话,有些困惑:可是他刚刚手搂着你的腰啊?随即恍然大悟:你们直男都玩的这么开吗?他一脸懊悔的表情:老江,我当年太亏了,为了怕你看出马脚,愣是不敢多余碰你一下,唉呀!黑无常没有理他,对丰驰说:要不是当年地府出了事情,这些鬼魂也不会跑出来了,这些年我和裴枫寒到处跑,抓了不少魂魄,送到地府去,可惜还是有漏网之鱼,幸亏人间有你们这种向善的精怪在,否则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丰驰也看出来黑无常是比较有话语权的那位,便摆摆手,说:范大人,你可别这么说,我都是做些分内之事,其实我能力有限,只是看到能做就顺手做了。然后他朝着陈昊洛说:我知道你心里嘀咕我,你别着急,我之后会给你解释,为何我是精怪而不是道士。陈昊洛呵呵笑了两声,心想你可真是棉花队堆里藏珍珠内中有宝,堪称宝藏男孩啊!他今晚的遭遇可以说是颠覆了他二十五年树立起来的世界观,哪怕现在有人告诉他,丰驰其实是一堆屎,他也能坦然接受并深信不疑。黑无常继续说:勿以善小而不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丰驰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说:范大人,你要我做什么直说就行,这种话不用多说了。白无常哈哈大笑:老江,你拍马屁失蹄了。黑无常面色如常:我刚刚和裴枫寒看了下,发现附在韩阳身上的鬼魂不是简单的鬼魂,它是从地府里逃出来的,这些年让它吞噬了不少其他薄弱的鬼魂力量,现在力量已经壮大了。丰驰说:那也不怕,我有法索,直接把他捆住,你们不是能勾魂吗?到时候再把它勾出来。白无常摇摇头:没法勾,它很聪明,和韩阳签了灵魂契约,如果把它勾出来,韩阳也就没命了,得让它自动解除契约,但是这种契约往往受天地气运影响,一旦成立,很难解除。随即他自言自语道:看来今天没有收获了,得去地府一趟,查一查韩阳的命格,看他到底签订的是什么契约。丰驰一时无话,看着病床上熟睡的韩阳,良久之后,陈昊洛出声:我大概知道他签的是什么契约了。第8章 丰驰的来历四个人下了楼,白无常双手在空中一张一合:行了,我把结界收了起来,今晚算是白干了。陈昊洛顿时觉得耳边热闹起来,虫鸣声,风声以及街道上车水马龙声都统一在他耳朵边响起,阴凉的气氛散去,一种属于人间烟火的热闹气息扑面而来。他对着三个人说:我今天,哦不,是昨天中午,在咖啡馆和韩阳吵了一架,他当时气急败坏,对我说难道我就不和她做\\爱?你们知道的,我们喜欢男人,这种喜欢和人家那种只是喜欢的人恰巧是同性还不一样,我们只对男人有感觉,对于女性,就是那种同类的感觉,不会有那方面的反应。陈昊洛说的很坦白,毫不隐瞒:所以我猜,他可能和那个鬼魂签了类似这种可以克服女人身体的这种抗拒的契约,而且,韩阳家里很穷,虽然他毕业后挣了不少钱,但是据我所知,他挣得钱,光是为了结婚时候买的房和车就花的七七八八,不剩多少了,我之前不知道他父亲生病了,他父亲生病的话,他的那点钱,估计是不够的。丰驰接话:所以你还怀疑他可能通过这种契约获得了金钱方面的补偿?陈昊洛沉默的点了点头。黑白无常相互对看一眼,黑无常皱着眉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和裴枫寒去一趟地府确定下,今天晚上十二点在这里集合。白无常拉了下黑无常的衣袖:今天晚上不行,林晓雪的儿子一岁生日,特意设的晚宴,请了咱俩,要是不去,显得多小气。陈昊洛忙说:可是那鬼魂还在韩阳身体内...。没事的,反正他俩都签了契约,那鬼魂也是个聪明人,要是把韩阳害死了,对它有什么好处?白无常说道:你看它刚刚老实的,一点幺蛾子也没有出。陈昊洛还是有些犹豫:但话也不能这么说啊,韩阳不也闹着去跳楼吗?他跳楼是因为他情绪上来了,所以要去跳,和那鬼魂没有关系,白无常解释:也亏得他今天这么一闹,否则我还感应不到他身上还藏了个鬼魂。行了,他拍了拍陈昊洛的肩膀:你放心,我们不会玩忽职守的,毕竟我们地府也有kpi考核目标,每年都有劳务局啊监管局啊各种局制约着,都是出来给人打工的,哥们儿你理解下,我们也要生活嘛!陈昊洛无话,对方的态度显然无可商量。黑无常一锤定音:明天晚上十二点,我们在这里集合。陈昊洛和丰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他胡乱的洗了把脸,吃了一点回来路上在24小时便利店买的速食饭盒,然后就滚到床上继续睡了。而丰驰则精力无限,快快乐乐的拿起洗漱用品进了浴室。等到陈昊洛再度醒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他一睁眼就吓了一跳,怪叫一声。因为丰驰正坐在他床头,摆出自认为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陈昊洛摸着额头上的虚汗松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骂着丰驰:你有病?进我房间干嘛?丰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来叫你起床吃饭,你可真能睡!能睡也有错?陈昊洛懒得和他一般见识,便无视他,起身去了洗手间。丰驰说会做饭,不是虚的,陈昊洛洗漱完后,在饭桌上看到五六个家常小炒,香味扑鼻,颜色鲜亮,看着让人很有食欲。他这几天没有在杜艳梅的念叨下,饮食不规律,此刻闻到这味道,立刻眉开眼笑:丰驰,真有你的!可以啊!说罢,给对方竖了一个大拇指。丰驰给陈昊洛盛了一碗米饭,米粒饱满,吃一口,松软香甜,看到陈昊洛开心,他也有些得意:我这都是这些年东跑西跑练出来的结果,你要是像我这样在外面多跑跑,保准能成为厨房大师。对了,你不是连打车钱都没有了吗?这菜钱哪来的?还是有一点的。陈昊洛看了他一眼,丰驰立马说:幸亏我没有花钱去打车,不然现在连买菜钱都没有了。陈昊洛耸了下肩膀,坐在饭桌前,吃了两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白无常说你是个精怪?你不是人?丰驰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他端着碗:洛洛,你不记得我了吗?我警告你啊,别这样喊我,你比我小,得喊我一声哥,这是礼貌,知道吗?我们以前认识?丰驰笑了下,神色有些落寞:其实我能想到,你肯定不记得我了。陈昊洛放下筷子,有些疑惑:不是,听你这意思,咱俩以前真认识?你奶奶家,是不是在雪乡?你怎么知道?唐闻嘉连这都要给你讲?不是水仙哥,丰驰朝他笑笑:其实我不是人,是一只梅花鹿,那啥,后来成精变成了人。陈昊洛脑子一轰,一段记忆浮现在脑海里,他瞪大眼睛:你,你就是那只梅花鹿?丰驰开心的点点头:原来你没有忘记我啊。陈家是靠养猪发家的,在搬来清北市之前,他们住在雪乡,陈昊洛三岁那年,他爸爸赶上好政策,趁机转业,从纯养猪的摇身一变,变成了生产猪饲料的,还成立了一个小公司和几个生产厂子,然后在清北市买了一套房子,全家便搬了过来。但是奶奶和爷爷不肯来大城市,说年级大了,不愿意折腾,陈家雄和杜艳梅没有办法,只能逢年过节的时候挤出时间,带着陈昊洛回老家住一段时间。五岁那年寒假,陈昊洛上了小班,得了许多小红花,他便闹着要给爷爷奶奶看,陈家雄一个心大,便提前让司机送儿子上了回雪乡的火车。司机尽职尽责的把他送到了老家,结果他见了爷爷奶奶,只亲热了几天,又要闹着出去玩,爷爷笑呵呵的帮他做了个雪橇,让家里的小狗毛毛拉着他在门口玩。雪乡,顾名思义,全都是雪,尤其是到了冬天,更是冰天雪地一片,那会儿旅游业和交通业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碰上太阳不好的时候,连打个电话都要跑到高处找信号,所以很少有人来这边旅游。天高地阔,人烟稀少,陈家雄和杜艳梅又不在跟前,陈昊洛带着毛毛卯足了劲的疯跑。村里养小孩,都是散养,一群小孩常常白天吃完饭出去,晚上踏着晚饭香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