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你觉得它是干嘛用的?丰驰不依不饶,非得他说个名堂出来。锻炼甩手臂的?陈昊洛小心翼翼的给了一个答案出来,他看广场上总有些老头没事就甩个大绳子啪啪啪的,看着特有劲儿,他的这根虽然短了点,但是现在不也流行什么室内健身吗,兴许就是为了方便,看丰驰刚刚甩了几下,动作有模有样的。不是,丰驰哈哈的笑了几声,眉眼舒展开来,冷漠厌世的表情破功,看起来颇有几分傻子相,得意的冲陈昊洛一抬下巴:这是用来捆人的,被鬼上了身的人,用这绳子一捆,就跑不了了。这也太短了,胖一点的人连个腰都围不住,怎么捆?陈昊洛不相信,怀疑丰驰在诓他。碰到鬼就变长了,以后你见了就明白了。丰驰收起笑容,恢复一脸冷漠的样子,把绳子放在枕头下面。陈昊洛诧异:我还得看你捉鬼?当然,丰驰从背包里抓出一个罗盘,在房间里转圈走:咱俩是室友,免不了得相互帮助。丰驰道长,你觉得我能帮你什么忙?陈昊洛笑着说:我这人天生胆子小,恐怖片都不敢看,帮不上你的忙。丰驰看着他,沉吟道:胆子小...没事,跟着我胆子慢慢就练大了,至于帮忙,我听水仙哥说你挺有钱的,以后我房租要是交不上了,你通融通融就行。陈昊洛听到此处,便是微微一笑:押一付三,水电平摊,不许带外人来过夜,迫不得已非要带外人来过夜的情况下必须先给我报备,外人不能长久居住,每次最多不能超过三天,钥匙和门卡在玄关处挂着,合同也在玄关处,觉得没问题能接受的话就把字签了,哦,对了,每个月6号交房租,也就是你今天搬进来的日期,最多通融你到当天晚上十二点,转账现金都行。丰驰冷着一张惨白脸听完陈昊洛的话,开始讨价还价:我会做饭,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做给你吃,而且绝对不会带外人来过夜,能不能适当放宽条件?陈昊洛一挑眉:你会做饭?会,我常年在外面跑,做饭手艺一绝。行,陈昊洛略一思考,应了下来:那就宽限你一个星期,今天是你搬进来的第一天,我去订饭,请你吃的。你真大方。丰驰面无表情的由衷感叹。那你倒是给我露个笑脸啊!陈昊洛无语,我都大方的请你吃饭了,你还给摆出我一张厌世脸,嘲笑我的时候倒是笑的挺欢。他没劲的对对方说:你自己收拾吧,我去取饭,那家不外送。陈昊洛去的那家饭店距离他家隔了两个街道,开车来回也就十五分钟的路程,但是由于他家附近的一所高中今天中午放假的原因,路上堵了一会儿,比平日里多花了十分钟。到了小区门口,他正要开车进去,就看见门卫处一道熟悉的背影,正低着头填写着什么东西。陈昊洛面无表情的盯着那道消瘦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心不可控制的疼了一下。那是韩阳的背影。门卫处的保安发现了他,指着他的车子低头朝韩阳说着什么,于是他看见韩阳直起腰来,朝他的方向望了过来,然后放下手中的笔和登记表,快步走过来。陈昊洛放下车窗,外面骄阳似火,热浪和韩阳身上的味道一同朝他扑过来,他有一瞬间的晕头转向。韩阳站在他的车窗前,垂下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陈昊洛没有看他,直视前方:上车吧,别在这里堵着。车子重新掉了个头,两个人去了附件一家咖啡店。咖啡店冷气开得很足,店里的客人不多,大多是隔壁高中刚放假的学生,还穿着校服,将书本摊在桌子上,手里却拿着手机,脑袋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店员给他俩端上来两杯咖啡,便懒洋洋的靠在吧台上打着哈欠,夏日的午后,让人免不了昏昏欲睡。陈昊洛在店里舒缓低沉的音乐声里开口:我们不是分手了吗?你找我有什么事情?韩阳看起来非常颓废,他哑着嗓子说:我一晚上没睡。然后微微探起上半身逼近陈昊洛,恶狠狠的说: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这两天的吗?陈昊洛不怕他,只是看着他嘴边来不及挂的胡子,还有领口处发黄的白t恤,漫不经心回道:我又没长千里眼,怎么会知道?那我来告诉你,韩阳坐回原位:她看到了那封邮件,跑过来质问我,我哄不住她,她把这事情告诉了我爸妈还有她爸妈,当天下午,我们就离婚了。陈昊洛喝了一口咖啡,点了点头:看来我拯救了一位无辜的女士,不错不错。是啊,韩阳对着他冷笑一声:你多了不起啊,多高尚啊,全天下就你最正义了,洛洛,你那么正义,你能不能行行好,也拯救拯救我啊?我不就在拯救你吗?你这是逼我去死,洛洛,你真的狠!陈昊洛没有说话,他看着韩阳,韩阳也看着他,良久之后,他说:我爸妈知道了我喜欢男人的事情,我爸发了很大的脾气,把我的信用卡都停了。韩阳哈的笑了一声:那你可真是太可怜了。我不明白我哪里做错了,我对你不好吗?陈昊洛压低声音,有些委屈:你凭什么要和我分手?你要是不爱我了你当着我的面说一声,我陈昊洛绝不缠着你,可是你一声不吭就去领证结婚,电话不接,微信拉黑,你让我怎么想?你没有错,你怎么会错?你多无辜多可怜啊,是我的错,我骗婚不对,我和你分手不对,韩阳嘲讽的看着他:可是我他妈都二十七岁了,我爸妈一直逼我结婚,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压力?所以你就去骗婚?骗婚!骗婚!骗婚!韩阳的声音抬高了点:你他妈从头到尾只会说骗婚,除了骗婚你还会说什么?店里有人带着探究的目光看过来,韩阳不自然的侧过头,压低了声音:我怎么就骗婚了?我难道不和她做/爱吗?我难道不养家育儿吗?我出了房子,出了彩礼,我会对她履行丈夫的职责,我会对小孩履行父亲的职责,这叫骗婚吗?陈昊洛的右手不自觉握紧杯子把手部位,颤着嗓子:所以你一早就想好了退路,从来都没有想过和我永远在一起吗?永远在一起?韩阳反问他:你觉得可能吗?啊?像我这样的家庭,你觉得我会可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吗?你知道我家里人为了我念大学花了多少钱吗?你知道我爸妈对我抱有多大的希望吗?你能想象到我告诉他们我喜欢一个男人的后果吗?他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继续说:你知道现在村子里的人是怎么说我吗?他们在背后说我有病,有精神病!那些人无知,你管他们怎么说!洛洛,你真的太天真了,韩阳看着他:我不在乎,我爸妈在乎,他们说我这是在逼他们去死,逼着老韩家断后,你现在听这些是不是觉得非常可笑?我不知道会这样...,陈昊洛辩解:我只是想警告你而已,谁让你一直不接我电话?韩阳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点了点头:对,是我的错。陈昊洛还在为自己辩解:你如果不是骗婚,那你为什么不敢在婚前给她说清楚?韩阳继续点头:对,我是骗婚了。陈昊洛嘴巴张了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试探的伸出手,握住韩阳放在桌子上的手,韩阳没有动,任由他握着,他心里生出一阵微小的欣喜来,大着胆子说:韩阳,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反正你也离婚了,那个小县城也没有什么发展前途,你就留在这里,继续工作,继续和我在一起,以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好不好?韩阳看着他,抽回了手,面色平静:洛洛,我爸妈和你爸妈不一样,他们没有所谓的五险一金,没有所谓的养老保险。陈昊洛一怔。韩阳自顾自说着:你和你家里人闹矛盾了,闹意见了,你发一发少爷脾气,你爸妈心疼你,现在不理解你,终有一天会理解你,我爸妈呢?他们思想封建,永远都不会理解这种事情,他们甚至都不会认为有这种事情会在世上存在,他们骨子里还有着重男轻女的观念,他们认为只要把女婴生下来就已经对得起她了,你觉得他们会认为我喜欢男人是正常人吗?你不能因为我生活条件优渥就觉得我承受的压力不比你少。陈昊洛有些委屈。我没有这样觉得,韩阳这下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我现在就是觉得自己很惨,洛洛,道理谁都懂,谁都会说,难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错的吗?可是我能怎么办?你们都说坚持自我就行,可我要怎么坚持?我坚持不结婚,我坚持独身,可是我的坚持对我爸妈来讲就是逼他们去死,我能不管我爸妈吗?他们生了我养了我,我能为了追求自我,眼睁睁的让他们去死吗?对,我知道骗婚不对,我知道自己可耻,我懦弱,所以我早就下定决心,我告诉自己,有这五年就够了,我这一生靠着这五年就能活下去,从今以后我会做一位称职的丈夫和爸爸,你知道不知道,为了赎我背上的罪,我把钱转给她,让她用自己的银行卡去买房,去交易,我在房产证上写了她的名字,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给不了她爱情,所以尽可能在经济上补偿她......。那我呢?陈昊洛看着韩阳:你就对得起我了吗?你比我有选择的余地。所以我就活该连你当面说一句分手都得不到,是吗?而这一切就是因为我家里比你家有钱,是吗?陈昊洛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回去:韩阳...。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陈昊洛看了一眼便挂断,刚放下,铃声又响起来,他怒火生起,正要关机,结果韩阳擦了擦眼泪,朝他努努下巴:接吧,兴许是什么要紧事情,不然怎么会一直打?陈昊洛没有理他,直接关了机:韩阳,对不起。你别给我道歉,韩阳刚擦干眼泪,就又涌上来,他低头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满脸苦涩:是我做错了,我应该在结婚前就给人家女孩子说清楚,这样大家都好过,可是我没种,我怕被人知道我喜欢男人,我太害怕了,我从小地方来,知道流言蜚语能轻易的把一个人毁掉。他抬起头看着陈昊洛:洛洛,我向你保证,如果以后我有小孩了,他喜欢男人也好,女人也罢,甚至不结婚都行,我绝对不会去干涉他,我只能做到这样了,你别在逼我了。第4章 他的韩阳丰驰找过来的时候,正看到陈昊洛眼圈发红的看着对面,在他对面,是一个低着头,耸着两个肩膀的男人背影。丰驰无视店里穿着校服女孩投过来的目光,沉着脸大步走到陈昊洛的桌子前。陈昊洛和那个男人一起抬起头看他。然后那个男人笑了一下,询问陈昊洛:新交的朋友?陈昊洛立即摇了摇头,对着男人解释:发小的一个朋友,在我家里借住,然后站了起来对他说:你怎么来了?丰驰看着他: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我等了好久,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以为你出了事情。我没事,陈昊洛把车钥匙递给他:饭菜在车里放着,你去看下还能吃吗?不能吃的话,你先随便吃点什么,这顿饭我留着下次请吧。丰驰没说什么,接过车钥匙走了。韩阳看着丰驰远去的背影,收回了目光,对着陈昊洛笑了笑:你去吃饭吧,以后,他顿了顿:以后就别见面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就这么走了?恩,韩阳对着他真心实意的笑了下:就这样吧。陈昊洛没有动,他看着韩阳塌下肩膀走远的背影,看着丰驰昂首挺胸走近的身影,仿佛两条不同的平行线,连交叉的可能都没有。丰驰走近了,直挺挺的站在桌子前,理直气壮的对着陈昊洛说:我不会弄你的车,打不开车门。在咖啡店柜台处结账的韩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拿好店员找的零钞,一声不吭的离开了。陈昊洛收回目光,看向丰驰:你不会看人脸色吗?我心情不好,不想说话,请你让我安静一会儿。哦。丰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陈昊洛皱眉:我说了让我安静一会儿。你挺安静的啊,我没打扰你。陈昊洛气绝,他拿走对方手里的车钥匙,气势冲冲的走到车跟前,从后座拿出打包的饭菜,塞到随后出来的丰驰身上:你先回去吃吧。丰驰接过饭菜就走了。陈昊洛钻到车里,双手握住方向盘,却不知道自己要往何处开。他想起第一次看到韩阳的时候。大一刚开学,为了不表现出特殊,他虽然没有住校的打算,但也随着人流去领了被褥和生活用品。在他前面排队的便是韩阳。韩阳穿着立领条纹短袖,和一条旧旧的宽松牛仔裤,脚上的球鞋软趴趴的,看着年头不比身上的衣服少。他右边肩膀上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左边的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网兜,里面放着脸盆和锅以及其他一些杂物,在人群中很是扎眼。陈昊洛看着想笑,觉得这人是上学来了还是做饭来了,不过到底也没笑出来,觉得不礼貌,签了字领了床铺之后,正要走,转身看见韩阳在一旁正施展神力试图把东西全部拿起来。身边是来来往往的学生,无一人停留下来帮助韩阳,他本来也想置之不理,可是走到韩阳跟前的时候却鬼使神差的停了脚步,问他:我帮你拿床褥吧。韩阳欣喜的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和眼睛一样亮:谢谢你啊同学,太感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