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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1 / 1)

谢渊淡淡地道:师父心善而已。两人没有再在这问题上纠缠,谢渊带着萧恒,进了这玉楼之中。日头的余晖从窗外洒落,将二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萧恒看着眼前的情景,竟有些说不出话来。文武两将的神像分列在他的左手和右手边,铺出了一条通往深处的道路。而在道路的尽头,玉质的祭坛上,摆放着一个又一个灵位。而守灵的神像,一个肃穆威严,一个慈眉善目。萧恒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那灵位前。那是,萧家的灵位。萧恒之父萧远山,曾用四千兵马为大秦死守凉州,最终灭敌三万,凉州脱困。萧恒之母段氏,曾带领一万兵马千里驰援南疆,将南疆十万乱贼斩于马下。萧恒之兄这些名震一时的武将,或许会在帝王心术中抱恨而终,或许会在史官的笔下成为乱臣贼子,却永远也不会在百姓的心中逝去,所有因他们而被拯救的人,都会永远铭记他们的名字,哪怕地老天荒。萧恒在灵位前静静地站了许久。而谢渊,也陪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站了许久。两个人一动不动,这一刻,如同永恒。终于,萧恒解开身上的大氅,叠的规规整整地放在身边,而后跪了下来。他拿起祭台上的酒,缓缓洒在灵位前,而后淡淡道:爹,娘,萧家的不肖子孙,来看你们了。谢渊静静看着他酹完酒,而后目色沉沉地道:一年前我偶然得知萧家当年是被困死在空同山的,就和师父商量着在这里建了一座祭奠的玉楼我想着,你也许想来看看,就带你来了。萧恒看着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建一座玉楼,谈何容易?他只轻轻巧巧地带过,又隐去了背后多少的功夫?默了片刻,他道:嗯,我的确想来看看他们了。以后,若我也像他们一样尸骨无存,就把我的灵位设在这里就好。谢渊缓缓跪在他身边,摇了摇头,道:我不想,我不想你尸骨无存。萧恒淡笑了一声,道:岂能是你不想就不想的?谢渊偏过头去,看着面前萧家诸位先祖的灵位,一字一句地道:敬之,我想让你好好的。武将之路,本就太苦了,若是真有那一天,我能取回这山河,一定,一定不会让你再重蹈萧家的覆辙。那时候,你的每一场出征,我都会陪着你。他顿了顿,笑了一下,接着又继续道:你还记得两年前我们在一起包饺子吗,现在,我的饺子已经包的不错了。若是你不想出征了,我们就在京城,或者是凉州,开一个小小的饺子馆,我陪着你,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不好?或许是此刻氛围太好,也或许是谢渊说这话时的表情太过真诚,萧恒听着他的话,竟不自觉地开口答了一声:也好。谢渊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他。这是一生的承诺,萧恒不小心一步迈了出去,不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次,是自己有些失言了。谢渊仿佛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了些什么,期待的眼神黯了些。但是那一刻,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让他想紧紧抓住眼前这人,而不是像原来一样放他走。于是,他从袖中伸出手,趁着萧恒不备,紧紧地裹住他的手,道:敬之,这可是你说的。萧恒没有急着挣脱他的手,只是道:但你说的,谈何容易?谢渊并非是迟钝的人,只这一句话,他便知道,萧恒已经明晃晃的拒绝他了。虽是他承诺了,可他却觉得永远也实现不了,不是吗?这么想着,谢渊的手就松了开来。萧恒站起身来,淡淡地道:阿渊,我们走吧。只是,他这一话说完,走出了两步却没见到谢渊跟上来。萧恒不免有些奇怪,只好转头看了过去。然而,他刚一转头,便感觉腰上一软,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前又是一黑,很快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空同山中的一座小草屋之中,一个披着斗笠的老人走了进来。谢渊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师父。那老人冷哼了一声,道:你这小白眼狼,我哪里是你什么师父,分明是你的苦力,说吧,那小子你骗来了吗?谢渊点了点头,将老人向里间引了过去。里间内有一张小床,萧恒正躺在上面。只是他的情况看上去并不很好,即便是闭着眼睛,仍旧无意识地皱着眉。藏乌客上前去诊了诊他的脉,立马开始不客气地数落道:哼,中了玉髓蛊能撑上这十多年,也算是萧家福大命大了。谢渊伸出手给萧恒掖了掖被角,道:师父,你有把握吗?藏乌客敲了敲手中完全是摆设的拐杖,没好气地道:什么我有没有把握,你应该问你有没有把握,要解这蛊首先得要你引蛊。你身体里那个子蛊就算死透了,吞了这玉髓蛊估计还是不成问题的,就是这引蛊的过程,你要是一个撑不住谢渊摆摆手,道:无妨,我随时可以开始。藏乌客停下手中的拐杖,摇了摇头,道:也不知你为何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谢渊笑了笑,道:我做的这些,不及他为我做的万分之一。只有他活得好,我才能活得好。☆、硝烟萧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暖阳微风从军帐外漏进来,还伴着缕缕的花香。这三日的昏睡,他人事不知,只觉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跌入了一片混沌,任是谁都不能将他从其中拉出来了。然而,三日之后,沉浸在一片迷蒙之中的萧恒,恍惚间感觉一点清凉滴上了眼角,他懵懵懂懂地睁开眼。帐内燃着暖香,身上盖着薄被。明明每个早春,他屋内都是这么布置的,此时,他却只觉得热得慌。似乎有人将一杯清水递到了他的身边,他想也不想,抬手接过便灌了下去。冰凉的水似乎一下子浇醒了他的知觉,他不由得睁开眼睛向前望去,只见尉玄正端着一杯茶,面无表情地坐在他的面前。脑子里轰隆一声,所有的记忆都回了笼。这小兔崽子,竟然还学会暗算自己了。萧恒气鼓鼓地拖着尉玄问道:阿渊呢?尉玄面上表情四平八稳,说出口的话却带了几分声讨的意味:算侯爷还有几分良心,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问殿下的去向。萧恒只觉热的发慌,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继续道:你别扯些有的没有,我在问你正经事。还有,这屋里怎么这样热?尉玄垂了垂眼,道:侯爷觉得屋里这样热,是因为身上的玉髓蛊解了,没了寒疾,早春再烧暖香,自然觉得热,我这就去把它们撤了。萧恒愣了一下,随即又沉下脸去,道:玉髓蛊解了?谁解的?尉玄淡淡地道:想来侯爷自己也知道,解蛊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引蛊,只不过引蛊的人会万分不好受罢了。侯爷觉得,除了小殿下之外,谁还能待你有这份心?萧恒眸光黯了黯,又道:那他如今人在何处?尉玄道:他将你送回之后便入了太华剑阁的祖地。萧恒听罢,猛地站起身来,道:祖地?一个人去的?尉玄倒茶的手顿住了,道:嗯。萧恒只觉心中一阵慌乱,心跳如鼓点一般咚咚响个不停,祖地是什么地方,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他现在如何?尉玄轻叹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黑靴的脚尖,道:属下无能,没有拦住小殿下。现在小殿下生死不明。恰在这时,一个小卒掀开门帘跑了进来,急急道:侯爷,侯爷!我们已经到了京城!我们的人没有找到南疆的老巫,接下来该怎么办?还不待萧恒问出口,尉玄便轻轻向前一步解释道:侯爷睡了三日,恐怕许多事情还不明了。北辽十七部落果然如侯爷所料,围到了京城,禁军很快便支撑不住了。南疆的老巫如今也是不知所踪,想必也是有所谋划,望侯爷能给出一个决断。萧恒本来已经要冲出去寻找谢渊,然而这时,他却不得不轻叹一口气,再次坐了下来,对那小卒道:备甲。而等到萧恒走出营帐外,他才发现,此时的京城,已经是一片硝烟。到处都充斥着厮杀声,叫骂声,怒吼声,还有歇斯底里的悲泣声。这里,已经是真正的战场。萧恒放下架起的千里镜,对身边的副官吩咐道:敌人的左军是雅格木部落的,打起仗来不要命,不要和他们硬碰硬,调两架红莲炮来先把他们的阵型打散。副官点头下去了。一个传令兵急急走到萧恒身边,报告道:侯爷!侯爷不好了!西城门已经被攻破了!萧恒皱了皱眉,道:慌什么,一个城门而已。太子是不是守在北城门?要是的话,让他抽调一万禁军过去,那么多禁军,不用老是围着皇上一家打转!另一传令兵又急急赶来,道:侯爷!前方五里,南疆阿萨族的增援!萧恒深吸一口气,道:拿箭来!一把长弓适时递上。萧恒弯弓搭箭,瞄准帅旗便是一箭放出,帅旗应声而倒,萧恒道:阿萨族的兵,没了领头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让那边的守将看着办!这时,又有一传令兵连滚带爬地上了城楼。萧恒看看他,皱了皱眉,道:说,又有哪里的增援!那传令兵扣头在地,道:前线斥候传来消息,黑羽军左军偏将谢渊已被北辽雅格木部落截杀!押送的一大批火器,落入敌手!哐当一声,萧恒手中的剑脱落在地。尉玄在他旁边轻轻扶了他一下,然后对那传令兵道:知道了,你下去吧。春风乍暖还寒,一下下地吹打在萧恒的脸上。他呆愣地站在原地,眼神中好似一下子没有了光彩。尉玄捡起萧恒的剑,道:侯爷,节哀顺变,这江山,还等着您来收拾呢。萧恒唇角轻轻扯了一下,最终接过自己的剑,淡淡地道:也是。说着,他又道:尉玄,这场仗打完了,我这长平侯的位子就交给你了。尉玄道:那你呢?萧恒道:我吗?我想去凉州开个饺子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好。☆、京城这一场仗整整持续了一月才以大魏军队的胜利而告终,北辽退兵回了自己的领地,南疆的援兵也已经全部被俘虏,两族皆签订了条约,停战后,向大魏缴纳两成的岁贡。呼延奕大喜过望,在宫中大设庆功宴,然而,宴会上,最大的功臣萧恒却迟迟没有到。长平侯侯府中,萧恒静静坐在一株阿伽梅树下,手边放着一壶半温的酒。他看上去气色很是不错,却不知为什么,那双眼睛中却总是显出灰败的颜色。尉玄轻轻推开侯府的门,看着萧恒道:侯爷,你让我查的事,我已经查到了。当年怀孕的庆妃的确逃过了一劫,如今带着小皇子在江南隐居。萧恒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两人沉默了半晌,尉玄开口道:侯爷,若是小殿下如今还活着,也定然不会想看到你如今这样子。这小殿下仿佛终于引起了萧恒一点注意,他斜着眼睛看了看谢渊,而后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现在想来,就这么和他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尉玄顿了顿,道:侯爷这是何意?萧恒摇了摇头,并未答话。这时,侯府的老管家推开门,道:侯爷,宫里的公公来催您了,说是皇上说了,这庆功宴,没您不行。萧恒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二人一路沉默无言到了宫中。只见呼延奕坐于上首,而他身边的公公正宣读圣旨。体恤卿等征战沙场,终日劳苦,现赏黑羽军左军统领于风平,右军统领萧恒,京城宅邸两座,加秩三千石。战后养民,遣散黑羽军左军右军各三万!于风平当即起身道:皇上!万万不可!此战虽说惨烈,但远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若是裁掉黑羽军,不出三年,北辽便会卷土重来!呼延奕捻了捻胡子,充满威胁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然而,在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一个侍卫冲了进来,倒身便跪道:皇上,皇上!不好了!老巫,老巫他上了玉楼!呼延奕斥道:大惊小怪,这有何不好!?侍卫道:皇上!京城共十三座玉楼,现在不仅老巫,每座玉楼之上都有一个南疆的巫师,臣恐有变啊!呼延奕面色铁青,底下的众官员也是窃窃私语,只是,他们虽有不好的预感,却想不到南疆人的用意到底何在。过了片刻,萧恒脸色一变,道:□□。众官员急忙问道:□□?长平侯是何意?萧恒道:那十三座玉楼里恐怕全都埋了□□南疆人是想以身为饵,用十三个人的命,换掉整个京城!呼延奕这才察觉到自己将南疆人留在京城的决定是多么荒唐,他嘴唇颤抖着命令道:来人啊,来人啊,调禁军,越快越好,把南疆的这些乱臣贼子全都拿下!萧恒冷笑一声,心道,这要是等到调完禁军,整个京城恐怕尸骨无存。这么想着,他转身便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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