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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1 / 1)

谢渊道:兄长,若是一只羊硬是凑到一只狼的面前让它吃草,这只狼难道还要放这只羊一马吗?元齐嘴唇哆嗦了两下,接着道:呵,口齿倒是越发伶俐,只是你难道真以为,自己担得起狼的名声吗?若非那几个老东西不肯承认我,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谢渊抬起头,看着元齐,戏谑的眼神中似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道:那几个老东西兄长既然这么说看来,徐老先生是你杀的吧?杀了他,又把母亲的画像留在那里,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元齐走近谢渊,微弯下身,一手扣着谢渊的下巴,道:你的消息倒来的挺快,看样子,这又是谢敬之告诉你的吧?他将谢渊的头又抬起了一点,玩味道:傻弟弟,你难不成现在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吧?谢渊被他扣住了下巴,说不出话来,却仍没失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这时,这笑容里仿佛夹杂着一分不愿认输的味道。元齐继续道:既然你问我打的什么算盘,那我便回答你。他站起身来,张开精瘦的双臂,张狂地大笑几声,继而声音沙哑地道:那当然是要搅乱凉州这摊烂水了!谢渊终于有些变了脸色,道:兄长,我劝你一句,无论哪朝,凉州都是边关重地,你若是拿凉州开刀,一步行差踏错,后果都会不堪设想。元齐道:那又如何?你看看现在的凉州!那个坐在皇位上的乱臣贼子,拿凉州这样的地方当他的墓地!毁掉了边防城墙为他修皇陵!哈哈哈哈哈,难不成,我还要对他手下留情?还有,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少对我指手画脚!谢渊沉默半晌,道:兄长,你想清楚了,这可是在拿凉州城上万生灵为一姓之私欲做赌注。他闭了闭眼睛,继而斩钉截铁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元齐看向谢渊,冷哼一声道:天真,这世上不义之人多了去了,可没哪个自毙了。我暂时还不想动你,若你不想给凉州陪葬,就听我的话去做。可别忘了,你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呢。谢渊皱了皱眉,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元齐回到书案钱,轻叩桌面,饶有兴致道:你这张脸,不用倒是可惜了。他端起一杯清茶,抿了一口,继续道: 煜王殿下最近一直在凉州为黄陵监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可是出了名地爱南风,尤宠美少年。前几日他府中一人还到我这落雪山庄游了一遭,买走了几个小门徒要献给他,我看,等到送货的时候,你也跟着去吧。谢渊虽然年纪尚小,却也明白了元齐话中隐晦的意思。少年心性,本是无论如何也受不了这样的折辱的,可是谢渊攥了攥拳头,仍旧没有说话。元齐把玩着手中的玉石,看着谢渊的神情,玩味道:放心,我怎么会让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去以色侍人呢?这次去,我是有事交给你办。谢渊终于抬起眼帘,问道:什么事?元齐道:杀了煜王。一室无言,房中瞬间寂静地可怕。最终,元齐打破了沉默,继续道:煜王本就无道,他在凉州作的恶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你不必有什么负担。而且事成之后,我可以把解药给你。听到解药两个字,谢渊呼吸微滞,继而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好我答应你,还望兄长不要食言。元齐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明日煜王宴客之时,也是我交货之时,马车我已经备好了,你明早便同我一起上路吧。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元齐继续道:对了,长平侯萧恒这几日好像在凉州,说不定也会拜访煜王府。我也算同他打过交道,这人很是不简单。你要提防着,以免坏了我的大计。听到长平侯的名字,谢渊心中似有些触动,嘴角牵出一抹自嘲的笑,却还是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房间。谢渊走远之后,一直立在元齐身边的黑衣人终于出了声,道:主人,恕属下无礼。但属下有一话不得不讲。元齐摆摆手,傲慢地道:讲。黑衣人恭敬道:小殿下并非池中物,况且他一直以来与我们都不算齐心,这样放他去煜王府,变数太多,我们当真能控制得了他吗?元齐擦拭着手中的玉石,道:无妨,不说我们,就是煜王也不是吃素的。他进了府,就是两面受敌,还能翻的了天?况且我也等的够久了。谢渊回到自己家中之后,陈五便凑到了他的跟前满腹狐疑地东问西问,他虽然知道自家小殿下是个不愿意把委屈往外讲的人,问了也是白问,但还是放心不下,那什么狗屁的大殿下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怎么着都忍不住要多两句嘴。果不其然,谢渊顺口编了些胡话便想要搪塞过去,陈五见套不出什么话来,也只好作罢。连着应付了这几波人,谢渊已经十分疲累,回到自己房中后,他几乎是刚挨上了枕头,便沉入了睡梦之中。或许是生死横亘在前,上天难得赐给了他一个美梦。那是四年前的上元,谢渊于凉州城外梦回亭,初遇谢敬之。谢渊幼时,曾听徐老先生讲学,其他都记不太清,唯有一句,因为当时不懂,所以尤为印象深刻人活一世,不该为一念所困。如今时过境迁,他虽年纪尚小,却也悟出了一些,大抵像元齐那样终日奔忙,知其不可而为之者,就是所谓困于一念的人。而他自己,懵懵懂懂间,也曾尝过所谓执念,所谓放不下,是一种什么滋味。十五年前,他刚出生,他的母亲便抱着他跳入了火海之中,此后他便落下了五年多的眼疾。宫中的容妃娘娘听闻此事,力争许久,终于将他带回了自己的煜庆宫亲自抚养。容妃素以仁善闻名,在这之前她便已经抱养了年幼失怙的长平侯萧恒,从此,他们便三人一起居于煜庆宫。回想起来,那段日子是谢渊所经历的为数不多的温暖时光,即便那时候的他并不能看清二人长相,他也知道,他们都该是温柔模样。然而,他的童年却在五岁时戛然而止。他本以为,他于萧恒,会像萧恒于他一样重要,却没想到,那一句来年上元,北疆凉州城外梦回亭,我一定去接你最终变成了一个不会兑现的承诺。而他脑海中那些弥足珍贵的回忆与期盼,也在一年又一年的等待中,彻底葬身在梦回亭中。四年前的上元,大雪封城。他被困在梦回亭,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冻死过去。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将他裹进了一件冬衣里。谢敬之打着一把油纸伞,为他遮去了所有风雪。他在恍恍惚惚间,只觉得,他一直等待的恒哥哥,他想要的恒哥哥,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翌日清晨,谢渊是在一阵劈里啪啦声中醒来的,而这中间,还夹杂着人声的骂骂咧咧。谢渊顶着一脑门子的瞌睡虫,随便披了件衣服便出了门想要看个究竟。谁知还未跨出房门,谢渊就听见了陈五吆喝的大嗓门:姓谢的,你这大清早的是来找茬的吧!虽然知道不是在骂自己,谢渊还是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因为,这肯定是谢敬之和陈五又杠上了。果不其然,此时谢敬之正站在厨房门口,风度翩翩,仪态潇洒,唯独脚下躺着的一地碎瓷片有些煞风景。而厨房里面的陈五,则是一脸要吃人的表情。谢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虽然看这情况他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却还是忍不住看向了谢敬之,那眼神就像在说:这怎么回事?谢敬之丝毫不感到羞愧,脸不红心不跳,一脸坦然地交待道:没多大点事,盘子没端稳。也不晓得陈五非得扯着嗓子喊什么喊,大清早的,让小孩子睡觉不好吗?陈五顶着满头黑气,吼道:什么,这叫多大点事?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连个盘子都端不稳,待会我可吃什么啊?谢敬之走近陈五,掀开他面前砂锅的盖子,道:啧啧啧,逝者不可追。你这不还煮了一锅粥吗,凑活凑活饿不死的。谢渊看着那砂锅里飘着的那些隔夜白粥,一下子就被气笑了,这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谢敬之仿佛没看见谢渊的脸色,继续厚着脸皮好死不死地凑到了他的跟前,道:阿渊,我看这粥成色不好,你也别跟陈五抢了,拿我给你的压岁钱上街买点,银子不够了就找我要。谢渊感觉自己已经懒得和他多说什么了,抬脚就想转身回屋,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想到没走两步,又被谢敬之叫住了: 哎,阿渊别走啊,你看,昨晚我把那个要送你的礼赶制完了,你看看喜不喜欢?说着,谢敬之像变戏法一样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木盒子送到了谢渊眼前。谢渊虽然现在已经完全不相信谢敬之能良心地拿出什么他喜欢的好东西,却还是不好意思扫了他的兴,接过盒子打了开来。而令他惊讶的是,那里面竟然躺着一件他从未见过的火器。这一下子,他有些呆住了,好半晌才有些木讷地问道:这是?谢敬之看出了谢渊的喜欢,更加得意,笑道:怎么样,喜欢吧?这个啊,叫三眼铳,一次可以填三个药室,还可以连发,对付个把小毛贼不成问题。谢渊虽然喜欢的很,却还有些嘴硬,不太想承认,只别扭道:我拿着这个,不会被官兵盯上吧?谢敬之笑眯眯地道:放心吧,这个现在已经放开到民间了,只要是有编制的,都没问题。你这个就是在编的,当然了,我昨晚给你改了改,要不然,小孩子拿着我也不放心啊。听他这话,谢渊本想辩驳两句自己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却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狐疑道:你这是昨晚一晚上改好的?谢敬之立马腆着脸自夸道:对啊,厉害吧。得到了答案,谢渊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谢敬之刚才会连个盘子都端不稳。改制火器本就繁琐而劳累,一时半会根本做不好。想必谢敬之昨晚根本就没怎么休息,才能在今早完工,如果真是这样,他那双手,能不脱力吗?一时间,他竟然有些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感动好,还是该顶撞他两句好。然而,命运似乎是不打算给他这个犹豫的机会了。院落外,一阵马嘶传来。腰悬长剑的元齐跃马而出,视线径自落在谢渊身上,到:该交货了,走吧。☆、惊鸿马车稳稳行进,不知过了多久,最终在煜王府前停了下来。十几个身穿各色服饰,面容清秀的少年陆续从马车上下来。煜王府的守门家丁看着这阵仗,在心里连连叹气。真是作孽啊,不知道这次又要糟蹋多少孩子了。可是他只是一介平民,即便看不惯煜王的作风,也要仰赖煜王生活,他怎么想的,又有谁在乎呢?无奈之下,他只能一边叹气,一边领着这群孩子进入府中。从谢渊家中行进至煜王府,约要半日的时间,因此现在已是傍晚了。往天边看去,晚霞染红了整片天空,而煜王府东侧,淡淡流光铺洒在了府中一座高高矗立的玉楼之上,将原本在入夜时分黯淡下去的玉楼重新照亮,显得莹白而又剔透,引得这群孩子纷纷抬头。这时,自人群中,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敢问这位伯伯,这座玉楼可是当今圣上开国之时赏赐给煜王殿下的那一座?家丁循声望去,这才看到了人群中的那个白衣少年。家丁以往接待了颇多这样的孩子,只是他们进了煜王府后,不是怯懦退缩,便是垂头丧气,没有一个向这少年一样愿意同他搭话,这让家丁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而令家丁更为惊奇的是,那少年虽衣着素淡,不事雕琢,身上却仿佛奇迹般地有着某种令人移不开眼的气质,这使得家丁更为他感到惋惜,因此友善地道:正是如此,这可象征着无上的荣光哩!谢渊笑了一笑,表情甚为纯真,又继续问道:听闻煜王殿下受赏之后,楼中笙箫日日不歇,灯火夜夜不息,只为感念圣恩。那不知这次为何竟听不到笙箫之声,也看不到灯火通明呢?难道这玉楼是已经另做他用了吗?家丁看上去也有些奇怪这一点,摇了摇头道:老爷们的事我哪能知道啊?想必该是为了节俭吧。毕竟若是算上前朝开国之时所建的那些,如今中原的玉楼,少说也有百十来座,若是全部效仿王爷笙箫灯火不息,岂不是要把国库掏空了?话刚说完,家丁便感觉不妥,这听上去怎么像在骂王爷铺张呢?意识到之后,家丁便赶忙截住这个话题,一边转身向前走去,一边有些不安地道:好了,小孩子家的,想这么多干什么,还是想想以后进了府该怎么办吧。过不多久,这一行人便到达了府中一处别院。此时,院内站着几个打扮艳丽的女子,她们甫一看见这群少年,便睁大了眼睛,争相凑了上来,其中一个甩了甩手帕,声音娇媚,道:呦,这些可都是新来的小官?家丁有些生气地道:什么小官?这些可都是清清白白的孩子。女子娇笑道:行行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家丁不愿再啰嗦,直入正题道:老规矩,给这些孩子换身衣服,现在王爷正开着宴,急着喊人去助兴,你们手脚可都麻利些。女子们听罢掩嘴巧笑连连,翘起兰花指撒娇道:放心,待会我们一定把这群小哥打扮地一等一的好看,再选几个小姐妹陪着他们一起去,一定能让王爷满意!吩咐完了,家丁已然不想在这里多呆,转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房中女子顿时没了约束,将这群少年团团围了起来研究个不停,嘴里还一直说着些没轻没重的玩笑话。这群少年的阅历普遍不深,哪经得住这种场面,顿时个个都红了脸。好在这些女子还记得自己任务在身,拿起尺子便开始为他们配起了衣物。其中一个女子站在谢渊身旁,毫不脸红地调笑着:呦呵,小哥这身量这长相,真是绝了,我算是头一回见呢!以后跟了王爷,得了宠,想必前程都不用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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