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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1 / 1)

燕煦负手望天,冷冷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必须杀你,已经知道真相的我,决定用你的鲜血来见证这场手足相残。”“我用我的心与你陪葬,大哥你安息吧,就与我的心一同,下到幽冥地府。”月色如水,燕煦身上的华服在秋风中微微摇曳,一股肃杀之气顿起。“动手。”☆、八月十七夜(下)禁卫军一拥而上,护在燕辰身侧的两名玄鹰寡不敌众,当场丧命。朔风凛冽,寒星寥落,燕辰闭目长叹。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红翎箭破开气流直向方肖而去,方肖急速反应,侧身后退,堪堪避开了要害,箭端却钉入右臂,霎时血流如注。射箭者是竟是沈迁。同时一队人马冲入战团,他们训练有素,比之大襄最精锐的玄鹰还要胜出三分。不过一瞬的功夫,皇城禁军便纷纷被卸了军甲拿下。随后,有一人迈步走出。是宁永忻。左相永忻,行事莫测,一向不动则以,动,必势如雷霆。燕煦诧异眼前所见,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蓦地,燕煦笑了起来,仰天怒笑。经天纬地织一张局,却抵不过破局者并非局内之人,他倾尽一切所布下的网,最终竟只困住了自己。让他怎能不笑?又怎能不恸!疯狂的笑声,似在发泄这半生的不公,诉不尽的恸在狂笑声中,倾入江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悲笑声戛然而止,燕煦注视着宁永忻的眼,冷冷带煞,随话出口,那股煞意尽数倾洒而出,燕煦的眼也随之转为漫不经意,似笑非笑,“一直听说皇帝有专属于自己的隐秘护卫队和情报组织,原来竟是真的啊,你可真是我的好舅舅。”宁永忻望着燕煦,眼眸里透着股洞透世情的了然与无奈。“阿煦,束手吧。”燕煦天真道:“我若说不,你要杀我吗舅舅?”宁永忻摇了摇头:“此番我会亲自出面拿下你,便是希望陛下能看在我与小妹的最后一丝薄面上,留你性命,放过你。”燕煦嗤笑:“那还真是委屈你了。”沈迁眉峰一皱,上前道:“大局已定,殿下,你收手吧。”燕煦转眸看向沈迁,眼神随之变得凌厉起来。“当初你也是这样,背弃了自己的兄长?”沈迁闻言一震,无奈道:“很多时候,是命运在决定人生,天意如此。”燕煦哂笑一声,看着沈迁,全身散发着狠冽无情的气息。“若真有天意存在,能和它斗上一场,方算不枉此生。”沈迁一听此言,在凝目一看燕煦,不由头皮一麻。曾经,他的大哥也以这样的眼神,对他说过同样的话语。“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太过渺小,又岂能与天斗之?”沈迁摇头,看着燕煦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了怜悯的神态,“今日你是拿不下大殿下的,我跟你舅舅之所以会选择亲自出面,就是希望你能束手就擒,不要反抗。”燕煦愤怒,燕煦也同样痛心:“你们没有资格阻止我。”月西沉,黎明将至。宁永忻看着燕煦,终是无奈一叹:“陛下有请。”皇城内大战方歇,只余下满地干戈寥落,烽烟焚烬。影卫正在安置伤员,处理死者。宜安殿内,燕煦独对启帝。“利用秦项君向燕辰告密,让辰儿有所准备,而事先命方肖出动,控制你明面上的全部筹码,也就是你所吸收的宁王势力,并监控皇城,而实际上方肖是你的人,如此一来,等同你的人马控制了皇城,但阿寻手上还有玄鹰,精兵作战,玄鹰所向睥睨,所以你派人炸毁百花楼,烟火大会这一日,我记得同时也是百花楼的花魁大选,楼中群英荟萃,辰儿不可能放任不管,禁卫军因你之故不能擅动,那便只有玄鹰出马了,这一招,着实叫人难窥破绽,妙哉。”启帝坐着,看着燕煦,将他的算计一一道出,甚为感慨。“可您还是看出来了,也是,在您面前带兵,无异于关公面前舞大刀,在您的眼里又有何人是无破绽的呢?我本以为置之死地之后便可获得转机。”漆黑长发掩去大半面容,燕煦眼帘阖,长眉斜,几分肃杀凌厉直透发丝射出,有血顺着他的衣袖滴在地上,“可最后我还是没有机会。”“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启帝的语气很平很淡,没有质问,没有责难,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燕煦,静静的询问。“输?我输了吗?人生之中有那么多避无可避之事,譬如生死,譬如情之所钟,为心之所求而拼尽全力,这最后我确实是败了,可我并没有输,父亲。”后面几个字,燕煦说得很重,也很慢。启帝痛心摇头:“自误至此,你竟还不悔过?”悔过?哈,燕煦心下一嘲,他怎能不悔?但他又怎能后悔,他不能回头,他什么都没有了,没了父亲没了兄长,若在放下这一份执念那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最少我已为自己所求努力过,我不悔。”顿了顿,燕煦再道,“绝不!”启帝:“没有足够的能力,所谓追求不过空谈,况且你所求的东西,也并非可靠能力取得,不属于你的,他终究不属于你。”燕煦望着启帝沟壑深邃的面孔,内心不断坠落,最后消失在云山雾海之间。“原来你都知道了。”燕煦缓缓垂下眼,问道,“姚寻告诉你的?”启帝点头:“阿寻他希望你能迷途知返。”甫听这话,燕煦目中戾气骤聚,杀气大盛。“让我迷途知返?他姚凌云以何脸面要我迷途知返?凭什么他可以我却不可以?”启帝神态未变,眉眼刚毅坚定,出口的话掷地有声:“因为你们是兄弟!”“我们不是!”难以面对的现实,翻搅着燕煦内心那些难以压抑的情绪,愤怒而出的四个字,是宣泄,亦是悲恨。“燕煦,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些什么?”“母妃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还想瞒我?”“在朕的眼里,你一直是我的儿子”“你不用再假惺惺了!”燕煦愤怒!失去了,永远都失去了,而他不需要怜悯。“假的!所有的一起都是假的,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你也根本就没有当我是你的儿子,所以燕昱败了,你就册封燕辰为太子,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把皇位传给我,就因为我不是你的儿子。”燕湛起身,大步走近燕煦,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难道我说错了?”燕煦更大声的吼回去,“若非你防着我,这最后一着我又怎么会输?我所布下的局,几近完美,破绽唯有方肖,他曾经是沈崇的部将,你知道这一点,所以你知道我找上了他,所以你才能料事机先,你在防我。”启帝也不遮掩,直接道:“这点朕不否认,从你布局算计昱儿开始,朕就有所防备,一个人不可能突然转变,除非他身上发生了重大的变故。”燕煦一怔,哂笑道:“你以为我知道了一切?”“你也确实知道了。”“那是数月前母亲告知的。”启帝沉默:“所以你争夺皇位,算计昱儿,只是因为辰儿?”燕煦:“是,我想要的,就会倾尽一切去夺取。”“所以朕才不愿将皇位交于你。”燕煦看着启帝,一双眼在夜幕里亮的吓人。启帝视若无睹,说道:“你能忍而不愿忍,做事仅凭自己一身喜好,如此纵情任性岂堪大任?”“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人在朝堂,不管坐着哪个位子,行事都要遵守法度。”“朕册封辰儿为太子,是因为他担得了大任,朕不给你机会,是你没有成为皇者的觉悟,只有能理解民为贵的君,才是我们天下的王,而你还没有这觉悟。”“借口!这不过是个冠冕谈话的借口,你不过是想要传位给自己的子嗣,我不会再受你欺瞒了,你休想在骗我……”燕煦起初的反应很激烈,可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在启帝的目光下别开脸收了声。燕煦很讨厌燕湛现在看他的目光,他光是这样看着他,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可燕煦却偏偏窥破了他眼中的伤怀。几个字,伤人伤己的几个字,在燕煦的舌尖溜了一圈,然最终还是没能挣脱牙齿的牢笼。以爱为名而铸就牢笼,是这世上最牢固的囚笼,因为它所摧毁的是被囚禁着的身与心。自己一直是他最宠爱的孩子。这二十年来,他对他的好,他怎能无视?启帝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声音却低沉得仿佛幽深的夜空,含蕴着难以想象的威威严。“阿煦,一个人有多大的能力就应肩负多大的责任,而责任便意味着付出,你有能力可你生来不懂付出,所以无论是朕,还是你母亲你舅舅,甚至你大哥二哥,我们所有的人都希望你能在我们的羽翼之下,无忧无虑的成长,无论我们这么做的理由为何,但至少为了你好这一点都是一样的。”“决定天下命运的人,若是走上错误的轨道,失的是初心教义,毁的是千年基业,欠的是苍生天下,大襄朝堂之上,其他的人都可以择错道,信错人,唯有皇帝不可以。”听着启帝的话,燕煦笑了起来,然后突然开始咳嗽,房间里回荡着的沙哑咳嗽声,过了很长的时间才停了下,燕煦有些疲惫地说道:“您要教化我吗父皇?但是现在说这些有还有什么意义?落花无返树之期,逝水绝归源之浪啊,事到如今,我们都回不去了。”一阵沉默。良久,启帝一叹:“罢了,进来吧。”宁永忻推门进入。“押回四皇子府,从现在起,没有大殿手谕,皇子燕煦永世不得踏出府邸一步。”“诺。”宁永忻看向燕煦,眼神示意,他不想对他动手。“不用押送,既已一败涂地,就是走我也会自己走回去。”说完,燕煦抬步走出。宁永忻对启帝行一大礼,而后跟上。跨出大门后,燕煦直挺的背脊遂然弯了下来,拖沓的双足,落步虚浮,一身狂荡傲气散尽无存,仅存一个迂缓偻行的背影。☆、信任晨光熹微,一抹亮白缓缓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四皇子府邸。与以往门庭若市的景象完全不同,眼下,皇府的大门紧闭,唯有两只火红色的灯笼在风里摇摇晃晃,流露着几分萧瑟的味道。府里和府外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一样的空空荡荡。幽深安静,偌大的府邸,鲜少有人在内中走动,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吵杂。燕煦在静谧中孤坐,他已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安静了,这无边的静默竟莫名的为他带来了些许安宁的错觉,仿佛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他还是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四皇子,诸事未有分际,悬而未决,没有结论。可这样的安心也终究只是种假象而已。待他回过神后,寂寞已侵蚀周身,可他却不愿反抗,任由这越来越深的寂寞拥住了自己。燕煦最近时常在想,当执着的一切都消失了,举目漫然无依,那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眷恋的?他还没有想通。可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份诏书。是禁足令。四皇子燕煦,从即日起,一步也不得踏出府邸,一旦踏出,当场格杀。当然不仅如此,他不能出去,外面的人未得太子允许也不可随意进入见他。太子,是啊,燕辰已经是太子了。他们在外面接受天下人的朝拜,而自己却在这一方天地里生根溃烂。就在这一瞬间,失了目标的燕煦,突然找到了新的目标。但他仍是什么也没有做。此后几日,他更深地放任自己在这无边的孤寂茫然中流连。徘徊在变色的过去之中,这种世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孤独感,怎能不让人崩溃疯狂?每多呆一天,燕煦身上的沧桑感便多了一分,寂寞也随之多了一寸,终有一天他会被这无尽的寂寥剜骨噬心,吞噬殆尽。芳菲殿和左相府曾得恩准数次派人前来探视,所看到的都是这样一个即将崩溃的燕煦。就在所有人都在为他担心的时候,燕煦有了动作。他将于庆源派了出去,去往芳菲殿,去往左相府,为他,向他的母妃和舅舅带去他的忏悔和乞求,乞求他们去向太子求情,饶他性命,还他自由。因为他害怕死亡,害怕孤独。突然间,格外清晰的脚步声传来,打破眼前沉寂。是于庆源拿着封信从屋外冲冲走进:“殿下,这是左相让我给您带来的信。”燕煦头也没抬道:“打开观视。”“喏。”于庆源打开信封,一路看下来后,不由大喜,“左相说,他和娘娘二人已求得恩典,殿下您不会有事了,过几年,等再过几年,时局稳定了,到时候您就是要出府也是无妨的。”燕煦低低地嗯了一声。“殿下,您……”于庆源诧异,对于如今的殿下而言,这已是天大的好消息,可对方看起来却丝毫不见欣喜。恼恨,厌弃,茫然,燕煦的语调因种种情绪地堆叠而带着微妙的神经质,他说:“你很高兴?”晨光落在他的脸上,晨风轻拂着的衣袂,说不出的从容淡定,可细细一看,那双眼,死气沉沉,全无生气。“殿下,之前您不是嘱咐我去说动娘娘和左相,让他们定要为您去找大殿求情的吗?”于庆源不解,他越来越不懂眼前这个小皇子了,尤其是从他被圈禁以后,更是变得喜怒无常、性情反复。燕煦纤细秀美的手指无节奏地轻叩桌面,黑中泛青的乌木桌,白皙修长的手指,映在一起,不经意扫过也是触目惊心。确实是他让于庆源去找母妃和舅舅,让他们去找大哥求情的,但那只不过是他加重在燕辰身上的一份重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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