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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1 / 1)

姚凌云一挑眉:“怎么,你后悔了,你打算反悔?”燕辰摇头:“不,不过感慨一番。”姚凌云:“感慨完毕,不知殿下有何指教呢?”燕辰:“风雨中行路是很好的人生品味,未来也要劳烦寻卿多多指教了。”姚凌云牵着唇角笑了一下,身前名,身后事,对他而言没有意义。“便是感慨也没必要有,我有野望,你忘了陛下曾经对我评价了吗?”西落的暮阳穿过窗户勾勒着姚凌云的脸庞,光与影在他面上交错着构成一幅暧昧而又简单的景致,燕辰望之,心下蓦然一松。“少年不到束发之龄,胸中却已自成韬壑,是我不对,我不该低估了你的心气。”姚凌云抓着燕辰的手晃荡了下,哼哼说道:“知道就好,打算怎么补偿我?”“好好好,你要什么补偿就什么补偿,你说了算。”姚凌云满意点头,末了收起面上玩笑之意,郑重道:“虽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意,但是也不是凡事皆不如意,这样的人才值得我们一路探寻。”燕辰:“你说的不错。”☆、第 62 章“宁王的势力你并没有完全掌控,在此时信任他们,无异与虎谋皮。”慕容淮手执黑棋,边说边落下一枚棋子。燕煦手里捏着颗白子端正坐着,闻言,缓缓抬起注视着棋盘的眼睛,移到对坐的慕容淮身上。慕容淮所说的这些,燕煦又岂会不知?只是他不想再等了,他能忍,但他不想再忍,忍字头上一把刀,他又为何要头顶着把刀惶惶度日?燕煦轻笑了下,落下一枚棋子,漫声说道:“慕容公子岂不知初生之犊不畏虎也。”慕容淮垂眸一看,燕煦所落下的这一子,随情随性到了极致,全无棋技可言。既然双方的心思都不在这棋盘上面,那也没有再下下去的必要,慕容淮索性丢开手上的棋子,凝视燕煦,说道:“这么说来,各中风险,殿下已有衡量?”燕煦点头:“自然,只是眼下情势紧逼,已由不得你我多做谋算,欲有所得,那自然要承担相应的风险。”慕容淮皱眉,不甚赞同道:“可这风险也未免太大了一些,踏上悬崖,全无余地可言,只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燕煦起身步至窗边,背负着双手,遥望远处皇城的方向,沉默片刻后,他说:“想要得到的权利越大,所要付出的风险本就越大。”慕容淮的视线追随在燕煦身上,眉峰渐渐皱起,近来燕煦身上那股以往被他敛藏在骨子里的阴鸷冷沉,越来越直白明显了。他已不在克制自己的野望。慕容淮搭在棋案上的右手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动,沉吟须臾,他依旧不赞同道:“可眼下局势,便是承担这巨大的风险,也未必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胜算不足三成,淮以为殿下不妨先韬光隐晦,以待来日。”燕煦沉默,视线依旧注视着皇城方向。他一向精于算计,惯来不做这种没有胜算的事情。可眼下,不仅情势彻底超出他的预期,他的心绪也是同样,从得知真相开始,他的心思便如同那崩塌的雪山一般,铺天盖地的白彻彻底底地淹没了他,令他无暇思考更多。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得有所行动。因为等,是一种很消极的念头,时间也许能带来好的消息,可对他而言掌握真正的主动,远比乐观的被动要来得更加有效。而且,自己真的毫无胜算吗?燕煦敛目收回遥望的视线,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他在几日前的一场相遇。与一个完全料想不到的人。清晨的京郊鸟语相间,草木葳蕤,偶有清风拂面而至,带动朝露,沾衣欲湿。这一天,外出踏青的燕煦偶遇了一个人。这世间所有的巧合,都是条件具足的必然。这是一场经他刻意营造偶遇。风,无声地在二人身侧盘旋,吹起燕煦的黑发,也带着那人身后红色的披风舞动起来。长久的静默之后,燕煦开口了。“该来的终究避不过,你与我都是同样,到了最后你仍然要有取舍,当年你做下了决定,而今你仍要做下决定。”对面的人沉默不语,良久,他深深地看了燕煦一眼,而后跨步踏离。燕煦站在原地,随人离开,他转过身去,看着对方一步一步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而后,燕煦笑了,眼角眉梢全是笑纹。因为在他与那人擦身相错的时候,他嗅到了从他身上飘散而出的对于权力的渴求,那渴望敛在对方的眼眸深处,但燕煦看到了。身居如今高位,却依旧想要得到更大的权利,哈,果真是人心苦不足,既得陇又望蜀啊。这一瞬间,燕煦知道,自己还不算输。果然运道来时,便是连天也要显身相助,而对于自己的运气,燕煦一向有信心,若非如此,又怎会在此时让他发现这样一个可以握在手中秘密呢?“可若承担不了风险,那就唯有承受失败一途,而我,不喜欢承受失败。”过了很久,燕煦转过身去看慕容淮,漆黑的眼里透着前所未有的专注与狂热,“与虎谋皮,若能谋得技巧,别说事半功倍,便是那虎血也能找机会给一点一滴抽干了。”低低的声音从慕容淮的耳边滑过,恍如一道闪电在天际骤然划开,带来短暂的光明。只是这光明,伤人伤己。慕容淮沉默,缄默,许久他才开口出声,言语中透着妥协:“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慕容淮妥协了,因为他知道,多说无益。他将燕煦看的很透,对于燕煦这样的人来说,劝解不过是流于表面的东西,没有意义。“三日后又是百花楼一年一度的百花大赏了吧。”燕煦抬手一指对面,歪着脑袋注视着慕容淮,然后唇角慢慢抬起来,有风吹过,那笑被微风捎来的几缕坠到前边来的发丝给挡了几分,竟显得莫名地柔和好看,燕煦温声说道,“我要你在那一日,为我炸了这百花楼。”百花楼。这座扎根东都的百花楼,实在挡他的路挡的太久了,明明不过是座青楼,却试图左右民间动向,制衡朝野变化,在其位而不谋其事,留之何用?对方清澈明朗的声线压得很低,带一点挠人心神的磁性随吐息敲进慕容淮的鼓膜内。燕煦说,为我。慕容淮闻言,霎时愣住,胸口如遭雷击一般,对方今日一直紧绷着张脸,冷冰冰的不带一丝人气,这会儿他笑了起来,唇角上挑,整个人就像是山顶的白雪融化了一样,冰融雪消,万物回春。慕容淮好似听到了自己胸腔内的鼓动声,那些被他埋藏心间,笼罩雾纱的感情骤然见到了光,然一瞬,那些情绪又被他又小心翼翼地推了回去。对方不过是在利用他。这可真是明目张胆的利用啊。慕容淮苦涩一笑,随即敛下心中他意,状似讨价还价道:“在烟火大会这一日引起事端,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到底还是为他妥协了。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同样临于深渊之上。燕煦既已选择纵身跃下,那自己又何妨随他一同去看看那深渊之下究竟是何种景象?也许他能在深渊中培养出一朵花来也不一定。燕煦眨了眨,甚是天真浪漫:“你们家族岂非早已在被诛之列,令兄的通缉令城墙那边应该还有,你要去看看吗?”“诶,那并非淮的家族,关于此事,还是殿下您替淮摆脱的嫌疑啊。”慕容淮耸了耸肩,随口就来,三分浮于表面的嘲讽,七分潜在底下的感喟。燕煦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嫌疑这种东西,嫁祸起来总是比洗清要简单的多。”慕容淮思考了会,叹息:“那看来淮已别无他选了。”燕煦点头:“毕竟你的把柄都在我的手上。”一句话,化消了方才二人之间的暧昧。你帮我,只因你有把柄在我手上,而非其他。燕煦凝目看着慕容淮,日光坠在他眼里,亮的仿若漫天星河,可他本人却毫不自知。“既然你已下定决心。”微顿了下,慕容淮收起脸上的笑意,慎重道,“欲行大事,有些障碍不得不除,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谁。”燕煦闻言敛目,似是沉思。慕容淮惊诧于他的反应,燕煦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层。“若无法下定决心,那么淮建议殿下,还是莫要去碰这必输的赌局为好。”燕煦摇头,说道:“他是我的老师,他会帮我的。”燕煦出口的语气实在太过自然了,内里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威信,以至慕容淮有一瞬间都快信了。很快,慕容淮哂笑了一声:“秦大人的秉性就算淮不在朝中,也有所耳闻,殿下欲行之事,淮不认为他会协助。”“老师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忠臣,忠心是好事,但在关键时刻也可能会坏事。”燕煦注视着慕容淮,有点腼腆地笑了笑,配着这张脸,看起来异常乖良,说出的话语也自然而然的变得更加富有诚意,“你不相信他无妨,但你也不相信我吗?”慕容淮不由一惊,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接踵而来的是疑惑。燕煦却不解释,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老师可是在本皇子最困难的时候带领我通往柳暗花明处的人啊,我又怎么会舍得去伤害他?”慕容淮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他了解燕煦,对方并非他自己口中所说的那种人,他可是头狼啊,狼性嗜血,喜怒无常,又怎会为了所谓的情谊,而将自己置于可能的危险之中?燕煦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一直都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他行事也有自己的方法和准则,他善于剖析人心,却从来不给他人机会窥看自己的底线和内心。而慕容淮所知道了,已超出了这世间的所有人。这令燕煦略偶感无所适从。习惯是侵蚀人心最可怕的利器,他不会再赋予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八月十七夜(上)八月十七。夜。东都城内,点点灯火,鳞次栉比地亮起。夜空,深邃的好似即要坠落一般,而显得闪烁其间的星星,格外璀璨夺目。就好像是----连天上的星星都知道今晚的夜空即将会迎来的盛状一般,故而在烟火未起之时,尽情的绽放着自己的光芒。群星在头顶里静谧地燃烧着。一辆马车,从四皇子府上悄悄驶出,向着皇城方向而行,四皇子燕煦端坐其间。马车经过玲珑街外的大道时,燕煦的耳边霎时充斥着吆喝与嬉笑的声音,燕煦不由抬起手,撩开帘幕外看,车外的景象瞬间映入眼中,人间烟火温暖泛黄,玲珑街道两旁的屋檐下无一不悬挂着缤纷的璎珞穗子及各式灯笼,照得满城如昼。燕煦坐在车中,没有下车融入人潮,宛如遗世独立一般。马车虽未驶向玲珑街,但行在左近,这一小段路上,人潮喧嚣不止,车速甚为缓慢,燕煦坐着,看着来往的行人携老提幼,人手一盏花灯,一一与他错身而过,而显得坐在车中的他是那么的格格不入。陡然,侧前方清晰地传来一个小孩子讨桂花糖的稚言稚语。燕煦举目看去,只见一个幼童拉扯兄长的衣袖,不依不饶。燕煦沉静镇定的面容,在这一刹那浮现出了一丝裂痕。曾几何时他似乎也有像这样问燕辰讨过桂花糖。那是将近二十年前的往事了。那一年启帝甫才登基不久。那一年那场东都动乱未起。那一年他对他的执念亦尚未生成。那一年,皇叔仍在,二哥也未曾离开皇城。那一年的元宵节,夜宴之后,九皇叔悄悄瞒着父皇,偷偷带他们兄弟三人出宫玩耍,而自己便在这条玲珑街上,拉着燕辰的衣袖向他讨要那一颗桂花糖。往事涌上心头,在燕煦的心间荡起层层涟漪,夜风吹拂,翻拂着眼上,心上,最不可名状的那一幕。一瞬间,燕煦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衰老。他也确实老了。并非容颜的衰败,而是心境的萎靡。他的一双眼里,已再难窥见少年时意气风发的神采,反而流转着一点倦意,一点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死气。今夜过后,他或一无所有,或无所不有!车轮滚滚向前,绕开了玲珑街道,灯火通明的百花楼同样被甩在了身后。黑夜勾勒着百花楼檐的一角,似是与天比邻。百花楼内,老鸨莲姨,朱唇似笑,双眼带魅,翩然而出,一年一度的花魁评选盛典就要开始了。燕煦最后望了一眼高耸的百花楼,放下车帘,阖上双目。幼时至今,二十余载,浮浮沉沉,骨肉至亲,原来不过是被给予的一场绮梦,而今梦该醒了。思及此处,燕煦睁开双眼。姚寻说,人生是有转圜余地的,但燕煦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以回旋的人。他是一个会将执念无限放大的人,既然一开始的念想已转成了执念,那这条皇途血路他便注定非踏上不可。至于路的尽头会有什么……燕煦冷冷一勾唇角。大襄王朝脱自武林,它也许曾经是讲道义的,但现在已经不是了。现今的朝堂并不是由义气组成的,而是由各个家族及各股势力堆叠出来的。大部分人只看利益。而自己能给予大部分人最大的利益。皇城。风急云低,凄月当空。辘辘马车,从喧嚣处,缓缓穿过城门,驶入幽静的皇宫之内。燕煦走下马车时,面前的石阶上正好有一处小小的水洼,日前下过一场秋雨,水洼里积着清澈的雨水,燕煦微一垂首,便看到了水中自己的倒影。天风吹凉夜,明月照孤寒。冷寂黑夜,虚掩着一场将起未起的悲凉挽歌。燕煦抬腿,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台阶的尽头是大襄权力的中枢----元和殿。眼下本该空无一人,却灯火通明的元和殿。燕煦并没有因为这一异样而有所踌躇,他依旧向上走着,他跨出的步伐,不疾不徐,宛如闲庭信步一般,缓慢但却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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