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巡逻回来,瞧见襄阳王正在床前哼哧哼哧的收拾行李,愣了愣神,道:“王爷这是……。要去哪?”王府的寝宫还未修好,难道这人就迫不及待要搬出去了?许是要去江南玩上一趟,还不必花钱,襄阳王心情甚好,虽是背对着展昭,周身气场却都非常愉悦,眉飞色舞的逗展昭:“赵德汉给本王重新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本王再怎么也是王府的人,呆在这挤着你也不合适。”展昭拳头悄悄收紧,“展昭从未觉得挤过。”襄阳王一回头,被展昭凝重的神情吓了一跳,不由好笑,道:“要是我觉得挤呢?”“…..”展昭停顿片刻,就在襄阳王以为他没什么话要说,准备继续收拾东西的时候,却听展昭道:“我可以睡地上。”襄阳王:“…………”展昭就这么想和他睡一起吗?怎么回事,他心里又开始敲锣打鼓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襄阳王回身将做包袱的布扔到展昭面前,“还睡地上,你怎么不说睡天上?”“皇上派你我去松江府一趟,替他寻个人。顺便……..招安白玉堂。”展昭微微一愣,“你不搬出去了?”襄阳王没好气道:“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见没有啊,咱俩得去松江府一趟,搬什么搬,你房子都没给我修好,我去睡大街?”展昭心情豁然开朗,捡起掉在地上的布,微微一笑道:“那展某也收拾一番。”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学了点武功了,会耍点花把子剑,襄阳王说话都比之前硬气很多,感叹自己竟然对着展昭都敢这么说话了。一点都没察觉出是展昭对他的脾气越来越好。展昭只带两套换洗衣物便已足够,看着各种扇子银子还有些药材调料都往包袱里塞的襄阳王,不禁道:“王爷带这些做什么?”襄阳王一边检查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一边道:“有备无患啊。”“咱们此去就两个人,路上要是有个什么需要,怎么办?”展昭道:“一路都有驿站客栈…。”襄阳王纳闷:“可是行走江湖,不都是风餐露宿,睡在野外的?”展昭忍俊不禁,突然笑了几声,“谁说的?”“白兄也是江湖中人,可他非上等客栈不住,非一品酒楼不进。行走江湖,也不一定要委屈自己。”从前他独身闯荡,也就随意许多,如今多了襄阳王,他怎还可能带他露宿郊外。眼前这人好不容易养得稍微健康一些,再痩回去,他也过意不去。襄阳王还以为可以体验一把侠客行的快感,迎头被泼冷水,略微有些失望道:“这样……。”展昭看他不大高兴,顿了顿,道:“等王爷将内力练得再醇厚些,可以抵挡野外夜里的寒冷,倒是可以试试露宿一宿。”襄阳王点点头,“你对松江府熟吗?”松江府地处江南,依靠江海,多富商大贾,是以民物繁庶,百姓安居乐业。展昭自然是去过几次松江府的,且还和松江府茉花村的丁氏双侠交情匪浅,道:“松江府地杰人灵,倒是个游玩的好地方。”而且也就松江府那么富饶的地方,才能养出白玉堂这样阔气的人来,既肆意张扬,又豪气仗义。一听松江府适合游玩,襄阳王心中更高兴,眨了眨眼,问:“那边的姑娘呢?是不是吴侬软语,温柔美丽?”展昭舒畅的笑容马上一停,想了想,又笑了起来,道:“松江府的姑娘,不好得罪。”“这是为什么?”襄阳王奇了怪了。“难道江南的温柔之乡,都是骗人的?”展昭一本正经的随口道:“茉花村出的侠客不在少数,其中更数女子偏多。”似是想起了什么,襄阳王出了出神,“茉花村……。那丁月华也在那啊!”展昭生怕襄阳王又要说什么丁月华是他未来妻子这种话,赶忙道:“丁家注重名声,到了那边,你且勿提她与我的事,免得遭人厌恶。”襄阳王挑了挑眉,“哦。”展昭笑着摇头:“更何况你说的那定情之物湛卢剑,展某也已经送给你了。”“若要说定情的话…..”襄阳王神色一变,赶紧摆手:“打住!打住!”“当我没说!”展昭笑不自胜,望着襄阳王渐渐从脖子往上蹿的红色,突然敛了笑意,道:“一砚。”襄阳王突然被叫了真名,愣了愣,“嗯?”展昭道:“此次一行,你便用回这个名字罢。”房里幽静,只有门外的风刮着没关紧的门来回晃动,襄阳王的长相不算惹眼的好看,只有一双眼睛最有他本人的**,可是他气质不错,展昭每次打量他,都觉得相貌在骨不在皮。襄阳王一双眼梢微翘,心里跳的飞快,点点头,“用这个名字也好,掩饰身份,以免招人追杀。”展昭听了此话,心中却道。不论有多少人想追杀他,自己其实都不担心。之所以让对方用回之前的名字,不过是因为………他想这么叫他。第五十五章像每个初出茅庐的少侠一样, 见到广阔的江湖, 总是跃跃欲试, 想看看自己能掀多大风浪。然鹅襄阳王还未投身江湖,却发现自己不会骑马。马儿是种神奇的动物,因为它可以感觉到人不会骑它, 当它知道你不会骑以后就会欺负你,成心和你作对。展昭给襄阳王挑的马乃是整个开封脾气最温和的一批,且还是匹母马, 本以为这样襄阳王便容易骑一些,没想到襄阳王一靠近她,马儿马上开始抛蹶子,边抛边叫。襄阳王后退两步, “马大姐……你是不是刚失恋?”展昭听他叫那马儿大姐, 上前摸了摸马儿身上根根如玄金刀般的毛发,笑道:“她才四岁,若算作人,当是才十二三的小姑娘。”襄阳王神情更抽搐了,“那让我骑小姑娘…..也不合适吧?”展昭翻身上马,将他一把也拉了上去, 如同锁在自己怀里一般, 轻拍襄阳王一掌道:“胡话,马是马, 人是人。”襄阳王紧张的拽住缰绳,展昭便教他如何握绳, 脚往哪放,待襄阳王姿势摆好,便不等襄阳王开口,径自下了马。没了展昭支撑,襄阳王手心慢慢渗出了汗,浑身僵硬道:“展昭,她叫什么名儿啊!”展昭站得远了些,慢慢道:“尚未取名。”“那………。”展昭教襄阳王两手分别抓紧两根缰绳,缰绳一端用大拇指按住,另一端用无名指和小指夹紧。襄阳王立在马上,用小腿微微敲打马儿肚子两侧,轻声道:“那我叫她女神吧……女神,你悠着点,可别……。”女神听了他的话,速度突然越来越快,襄阳王不禁脸色一变:“展昭……她!”女神宛如一道闪电,迅速开始飞驰在空旷的树林边,展昭也翻身上了自己的马,紧紧追上前去。襄阳王吓得闭上了眼,也不知道女神自个儿在往哪跑,大声道:“展昭,她这是怎么了!”展昭也算对她比较了解,见女神没撂蹄子或是任性嘶鸣,想了想,道:“高兴的。”“哈?”襄阳王颠得快吐了,磕磕绊绊道:“女神,你听得懂这名字的意思?”女神长啸一声,就在襄阳王以为她要无休无止的快乐奔跑下去,猝不及防,女神却停了。女神停得太突然,停下时他们已经身处树林深处。襄阳王由于惯性直接从急刹的女神身上飞了出去,眼看着就要摔进浅绿的河流里了,展昭扔了缰绳,一个飞扑,牢牢抓住了襄阳王的衣服,两个人一同落到了河里。这河像根线似的蜿蜒流着,微光粼粼,如同蛇鳞一般,在两岸赤杨和柳树之间,飞星溅沫,逶迤而过。展昭从河里起身,河水将他头发都打湿一半,而他第一时间检查襄阳王的安危,捞起襄阳王一头全湿的墨发,看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偏偏眼睛里从少年的青涩懵懂到青年的成熟淡然,一应俱全,鬼使神差的没有放下手中的长发。展昭见襄阳王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不明所以,抬手在襄阳王眼前晃了晃,突然被襄阳王捉住了手腕。展昭还当他是摔疼了,襄阳王却如梦初醒,笑着道:“再来一次!”展昭:“???”襄阳王:“爽啊!”两人半躺在河边,襄阳王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去,两人同时看见正对着河面哒哒踢着蹄子的女神,看起来似乎正在满意的照镜子。襄阳王一言难尽:“………”果然不能轻易夸雌性这种生物是吗?不管是人还是马……跑那么急,他还以为怎么了,原来只是为了照镜子。刺激归刺激,折腾一番也有些累,襄阳王看女神一时之间也不会再让他骑了,索性躺倒在草地上,面朝一碧如洗的天空,缓缓道:“怎么样展昭,我骑得还不错吧?”回想起刚刚眼睛闭得死死的襄阳王,展昭笑了一声,不过却没戳破,点点头,也坐了下来:“骑得很好。”襄阳王也不去追究这话真假,听得倒是高兴,又道:“我以前也想学骑马,可我妈…..就是我娘,她不让我学,说这个学着太危险。她总是稍有一点风险的事都不愿意让我去做,以前觉得自己被保护得很好,现在却觉得原来自己竟然这么没用。”襄阳王话音刚落,微微一侧身,马上察觉到肩上落了一只手的重量,继而浑身一暖,整个人埋入了一个可靠的怀抱里。展昭道:“你想家了?”襄阳王僵硬的身体像座快融化的坚冰,即使是从前最要好的哥们,他也没有这么抱过谁,或者被谁抱过。尽管他一直是个有点怂的好好先生,却也始终觉得,男人嘛,再多的事自己消化就完事了。这个人,为什么可以这么理所当然的就把他拥入怀里?襄阳王眼睛发酸,受潮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经空中的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想从展昭怀里退出来。“没什么好想的,都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哪有人一辈子呆在父母跟前不受风霜的?”展昭却将他压得更牢固,生怕惊落了周遭美景似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只憋了一句:“哭罢,我不会告诉包大人他们。”原本是真想哭的襄阳王瞬间就不想哭了,顿了顿,狠狠从展昭怀里挣脱出来,道:“哭什么哭,你……..”“你马跑了!”展昭一惊,下意识的起身去看,这一回头,不仅没看到什么逃跑的马,反而看到了他的马追风,似乎正在和女神两个卿卿我我。展昭转过头来,看见襄阳王眼里满是笑意,这才明白是被襄阳王耍了一道,但也不恼,笑着上前牵马去了。襄阳王也起了身,略微整理了皱得不像话的外袍,走到女神身边时忍不住摸她漂亮的金色鬓毛,看着她长长的马脸,梗了下,道:“没想到你还真是马中西施……”瞧把追风迷的那样……而且没想到展昭这么正派的人,养的马却如此不正经,女神还是个小马驹,他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撩。如今的襄阳王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其实主人和马,都是秉性相近才能有默契的。他们这一顿耽误,回到开封府时天已黑了。张龙在府上已经侯了好半天,饿得坐在门口听自己肚子咕咕叫。谁让包大人说展大人他们没回来,说什么也不让先开饭。这一顿是为襄阳王二人践行,自然不能少了他们。“回来啦!!展大人牵着王爷回来啦!”张龙饿得头晕眼花,远远看见展昭的一身大红官袍,马上从门槛上跳了起来,肥肠快乐的往前厅里跑。正在帮忙摆碗筷的公孙策闻言动作一滞。展护卫这是……。开窍了?动作如此迅速,竟都牵着手回来了。包拯不怒自威,端着气势慢慢坐到上座,开口训张龙道:“大喊大叫,成何体统!”张龙委屈的低着头,挨着赵虎一起坐了下来,屁股才刚挨上椅子,又听包大人咳嗽一声,漫不经心道:“你可看清楚了?展护卫真是牵着王爷回来的?”“我……。”张龙正想开口,襄阳王却率先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赫然跟着牵着两匹马的展昭。张龙不好意思的挠头:“嘿嘿……..刚刚太饿了,看花眼了……”开封府一众吃瓜群众:“……..”白高兴一场!就连一向温文儒雅的公孙先生,放碗时都忍不住重重磕了一下。这不靠谱的张龙!襄阳王察觉到众人如火般热情的眼神,不自在的洗了手,坐到桌前,笑笑:“怎么了……。本王身上有东西?”企图从襄阳王身上窥探到一丝感情的火花的包大人摇摇头,别说火花了,花都没有。包大人举起筷子,沉声道:“开饭罢!”展昭将马儿牵回马厩后,清理了自身,才回到前厅吃饭。好不容易脱离众人视线的襄阳王又陷入了一场无声的打量中,展昭挨着襄阳王坐下来,才刚举起筷子,一瞬间,无数道目光落在他手上。展昭:“?”一大片目光又霎时消失。张龙一边刨饭一边不停回想,真的是他看错了吗?展大人回来的时候,是牵的马,还是牵的王爷?心痒痒的,好想听展大人自己亲口告诉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