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助理先生肯定是要住在一起啊,”贺初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无辜的眨了眨眼:“所以我们也该住在一起啊,方便交流感情嘛……”“我们早就交流过了。”周遇冷冷的说,那点硬扯出来的笑容又被他放了下去,“我可以帮你重开一套房,我不介意。”他说着,手上用力准备把门关上,贺初看见他的动作,眼疾手快的用手扳住了门,把他的行李箱往门缝里一塞,跨坐在在门外的半截箱子上。他抬起头来朝周遇笑的有些痞气,更有些无赖:“重开多费钱啊……你看我让你白吃白喝,你要愿意我还能提供白睡,不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吗?”“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白吃白喝是绝对不会存在的。”他顿了顿,也笑道:“白睡就更不可能了,我不喜欢你这款的。”他说起这些刻薄话的时候居然笑的格外好看,他的笑容越来越大,笑意一直荡漾到眼角眉梢,让他的眼睛也微微弯了起来。“不喜欢我这款儿的?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浑身上下你哪儿不满意了,嗯?”贺初借机从行李箱上跨过去,站进屋里,朝周遇挑了挑眉毛。“哦……换个人我说不定就喜欢了。”周遇笑着,眼底尽是嘲讽:“想跟我一起住那就住着吧,只要你不怕我不好说话就好。”“我为什么要怕,嗯?”贺初把行李箱拉进来,反手关上了门,“我们是第一天说话吗?我什么时候怕过,你说说?”周遇这次直接笑出了声,那笑声短暂,却带着一股嘲意,他这次连遮掩一下自己的情绪都免了,慢悠悠的说:“没怕过?那你当年怎么就怕了呢?贺初。”他说完,看见贺初的脸色剧变,他施施然的转过身,有些懒懒的样子,朝贺初扔了一句话:“挺晚了,早点休息。”然后他带着一股几乎能被称之为“赌气”的情绪,反手关上了门。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跟贺初在一起,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空间。贺初是不是故意的?住在一个房子里,他很容易就能想起他们以前同居时候的生活。他这样算什么?帮着自己回忆吗?周遇坐在床上,深深地皱着眉。贺初还没来得及靠近周遇,就被他的话刺的后退一步,想倚着他的行李箱,就好像这个时候必须有什么东西支撑着他,他才不至于因为心脏被狠狠捏住又被狠狠的□□传来的痛感而摔倒。可是他刚一碰到拉杆,行李箱却因为他手上的推力而滑向身后。他踉跄了几步,狠狠地撞在了门上。记忆里,周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近乎尖锐的说话过。他即使是不高兴了,也只会淡淡的,不痛不痒的跟你说点什么,把自己的情绪掩盖过去,从来没有这么清清楚楚的表达过自己内心的想法。只是他今天终于开了口……当年……当年……又是当年!周遇这样□□裸揭露出来的东西,是他这么些年从来不敢触碰的伤口。那个伤口在流走的时光中腐烂发臭,散发出陈年往事的泛着血腥的气息。他只敢在深夜里,一个人,在想着周遇的时候,才敢伸出一根小指,轻轻的碰一碰,告诉自己要对周遇更好一点。周遇说自己不在乎,他也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最起码上次已经不再排斥他进了他的家门,他想起自己对周遇说过的那些“对不起”……他低下头,嘴角扯开一个僵硬的笑容。那个笑容里带着苦涩的气息,以至于他他像极了一条被抽出了脊椎的狗,没了支撑他的那根骨头,他马上就会瘫软成一滩烂泥。原来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有着它本身该有的分量,你说出来了,还得看那个人接不接受。周遇不在乎,所以不接受,于是无论他说多少遍都没有意义。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周遇。眼前的这个人,浑身都是刺,只要你靠近他一点点,他就会把身上的锋芒露出来逼退你,你想碰他,就得先让自己变得鲜血淋漓。这么多年过去,原来连周遇都学会了冷嘲热讽,都学会了皮笑肉不笑,都学会了这样直白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呢?从前的周遇是冷淡的,可他却从来不对贺初恶语相向,连生气都说不出一句脏话来,贺初看着周遇憋红了脸,最后却只能生着闷气转过头去不看贺初。其实真的不是他脾气好,只是他不会对你生气,仅仅是那时不会生你一个人的气而已。可惜现在他对你好的时间早就已经过去了,贺初再想牢牢抓住曾经的那一点温柔,也穿越不过时光了。他愿意给你的时候不需要你伸手,你就能轻易享受的到,等他不愿意给你了,你再用力,你也抓不住他离去时的影子。他听见周遇关门的声音,忽然想----如果我不来跟他住在一起,不来骚扰他,他和陈斯言会不会现在正在闲谈,或许也会聊到天南地北笑得也会开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将行李推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们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是贺初随行的同事多半年轻,听说当地有一家很不错的酒吧,硬拉着老板晚上出去喝酒。贺初被周遇的话和自己的心思搅得心情奇差,想着现在出去也是一个放松的方式,便一口应了下来。谁知这一去,一不注意就喝多了。理由是,他同行的经理喝高了,看见贺初也像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就开口关心了他一下,谁知他只是随口一说,就说到了贺初的痛处上:“贺总,您这是失恋了吗?喝这么多。”“你说什么?”贺初高高的挑起眉毛,看着眼前喝的面颊通红的经理。身边的人听见这句话,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生怕说了什么碰了老板的逆鳞。这可是老板的私事啊,老板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是他们听了去难保后来老板想起来的时候要说点什么……于是整个角座里除了经理和贺初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拿起酒杯坐到了一旁,默默地远离了这两个酒鬼。“我说……您是失恋了吗!”“哪来的失恋?”贺初一愣。早就恋完了,还失什么恋?“您看起来……唔看起来是被甩了是吧?”经理口无遮拦的,大着舌头说的不清不楚,可贺初竟然奇迹般的听清楚了他说的每一个字。“你……”贺初朝他微微一笑,想说“你找死吗”,但又硬生生的把这句话吞了下去,改成了:“你怎么知道?”经理是个胖子,听说胖子都是因为失恋伤心而吃出来的。----因为很多人只要一失恋,就会很想借助某些东西发泄自己的情绪,而大多人会选择“吃”来给自己寻找寄托,顺带的,还能满足一下自己的食欲,这样吃多了的人简称,伤心的胖子。贺初在公司里的形象一向很好,跟下属也都很玩得来,现在看着眼前这位,虽然跟自己不是很熟,但是一看就是“经验丰富”,于是他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您看您这面色上,就是一副苦大仇深被甩了的样子啊!”经理说话的音量不小,身边的人被这句话吓得不轻,面面相觑,但是看见贺初好像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只能尴尬的眼观鼻鼻观心的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见。“诶对,那姑娘喜不喜欢你啊?”经理忽然问。贺初心说我喜欢的就不是个姑娘,你这问题从一开始就错了。他刚想开口,就听见经理说:“哎呦其实是不是姑娘都没关系的啦,谈恋爱跟谁谈都一样,你要是喜欢,那就去追喽,人家把你甩了,只要没跟别人在一起你都有机会的啦……”贺初:“……你是台湾来的吗?”“我不是啊我是标准的北京人。哦对,贺总您不是被甩了吗……”贺初心说你知道我是你贺总,你还把“被甩了”三个字说的毫不避讳?!“你跟你对象,哦,前对象做到哪一步了?牵手了吗?接吻了吗?上床了吗?喜欢用什么姿势的?我帮你分析分析?”贺初的面部表情随着他的问题越问越多,逐渐从疑惑变成了震惊。虽说他有时候会跟朋友们说一些不着四六的话,但其实家教还是良好的,自己骨子里还算得上是保守的人,周遇也是那种极度保守的人,自己和他在一起那么久干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接吻……结果这家伙一上来就问自己这么劲爆的问题?!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复这个“伤心过多的胖子”了,感觉自己被他说得越多反而越没有头绪,费力听他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还不如喝酒来的痛快。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听见经理又说:“那人家喜欢你吗?”这次贺初想了想,半晌才皱着眉说:“他……喜欢……喜欢的吧。”“那都喜欢你了还不好办?直接告白啊!是男人就不能怂!”“不是……”贺初有些欲言又止。他想说周遇不是一般人,不是他想表白就能表白的。周遇是他得放在心尖上小心翼翼护着的人,怎么能说来就来?“不过吧……你要是真的喜欢那个人,喜欢的都要得要命了,那就强上喽,她如果身体都跟了你了,还能怎么样呢?”强上……强上?!这两个字把贺初的脑子炸的“轰”的一声响,所幸和他们一桌的都是男人,听听这种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按理说正常男人其实都会有这样的想法,面对自己求而不得的女人,出于征服欲都会让他们产生这样的想法,但是贺初喜欢的人是个男人就算了,还不是个一般的男人……那是周遇啊!贺初感觉自己脑子里简直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人说“上啊为什么不上”,另一个人说“你就不怕周遇杀了你吗”。他觉得这两个想法在自己脑子里简直没法同时存在,任何一点跟着方面有关的问题,只要幻想对象是周遇,他都觉得这是对周遇的一种亵渎。自己喜欢周遇吗?毫无疑问是喜欢的。但是……喜欢他喜欢的要命了吗?自己能为他抗住外界的压力,挡住世俗的眼光,不顾一切的跟他在一起吗?他能吗?贺初扪心自问,以前他就因为这个放开过周遇,现在呢……?他皱着眉,为自己重新添上了一杯烈酒。最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了,只能记得自己摇摇晃晃的被人送到酒店,但是好巧不巧,周遇刚好在洗澡。贺初刚一换好拖鞋,就听见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停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明明行动都有些不听大脑指挥了,为什么还能清楚的听见水流的声音。花洒不在喷水下来了,浴室里的积水就流进下水道,发出一阵声响。贺初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涌进了自己心里一样,他忽然就想起来,十年前周遇过生日之前,周遇也是在洗澡,要他帮忙拿衣服自己却躲回房间害的周遇没穿上衣就出来了。那个时候他们在床上接吻,差点擦枪走火……那时他看到的属于周遇的……白皙的躯体……在这一瞬间,忽然那么清晰的浮现在自己眼前。他几乎是清晰地感觉到他浑身的热血都冲上了大脑,让他脸上的温度瞬间升高了好几度。他控制不住脚步的往浴室走去,之前在酒吧里纠结的东西全部都灰飞烟灭了,满脑子都是经理那句“要真的喜欢的都要命了,那就强上喽”。他突然想----如果我今天真的对周遇做了什么事,我们俩之间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吗?我等了他这么久,他为什么还要这么恨我呢?即使我现在已经以这么低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呢?明明已经说着不在乎了,却又在今天对他说着那样刻薄的话……他像是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一样,明明还没有看见周遇,他却难过的像要落下泪来。适时的,周遇拉开了浴室的门。贺初原本踉跄的脚步忽然顿住了,脑子也一下子就懵了。他们隔着一扇浴室门相望。他看见周遇穿着雪白的浴袍,衣襟下露出大片白的晃眼的胸膛,有水珠顺着他的发烧流入脖颈,又顺着他的胸膛流进衣领。他腰间的带子只是虚虚的系着,似乎轻轻一带就能拉开,贺初看着他的腰肢……比以前细了不少。那一瞬间贺初脑子里什么伤春悲秋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要是真的做了什么,那他就是我的了,无论他再说什么,他都已经是我的了……他这样想着,身体却比大脑先一步的做出了行动。他眼眶通红,抓住周遇的手腕一把将他推进了浴室里,然后猛地将他转过来压在了门上。浴室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周遇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就裂了。他是震惊而错愕的,眼睛里甚至还是有些厌恶的。贺初眯着眼睛,然后狠狠的朝那张还带着水汽的温软的嘴唇压了上去。周遇根本来不及对这一切做出反应。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贺初虽然有时候会说一些轻佻的话,但是态度一直是温和的,都是很尊重他的想法的,甚至那次他生病留贺初在家里三天,贺初都没有做什么很出格的举动,他甚至已经习惯了贺初这样的状态,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他面前的这个年轻的男人本该有多具有侵略性。在贺初亲吻自己的时候,他莫名的想……贺初以前,似乎是不会这样的。他们以前的每一次亲吻,贺初都小心翼翼,每一次,他们之间的感觉都是温柔缱绻的。但这次他的动作堪称粗鲁的,贺初将他压在门板上,狠狠地亲吻着他的嘴唇,甚至用上了牙齿撕咬,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吃进肚子里一样。他先是感到了自己身上浓浓的危机感和贺初身上那股浓浓的侵略感,随后他才闻到贺初身上泛着的酒气。这时他脑海里产生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居然喝酒了。然后他在贺初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开始用力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