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还说着那些“只要你还是哥的男朋友,哥就得带着你”的话,可是现在他不是周遇的男朋友了。他终究还是辜负了这个人,他明知道这个人一个人的时候有多么的难过,可他还是不要他了。仅仅是为了成全自己的那点小小的私心,他就抛弃了这个他喜爱了这么久的人。贺初这下是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这时候木已成舟,多说也无用了。遥远的风从北方刮来,吹得梧桐的叶子落了他的满天满眼。周遇就站在那一片飞舞的落叶里,美好的像一幅画。“什么事?”“再见。”贺初朝他有些疲倦地笑了一笑。然而周遇只是摆了摆手,转过头又朝前走去。----没关系的,分个手而已,没关系。----嗯,再见。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分手快乐,祝你快乐”,是这么唱的吗?(抱头)第52章贺初言出必行,下午果真没来,周遇帮他收拾好了课本,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等着放学。贺初还能有什么所谓的事儿呢,不过就是从他们家搬出去罢了。哦不对,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走得那么迫不及待,仿佛自己跟洪水猛兽一样,或者说,是逃离那个困着他的囚牢。周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他惊讶于自己的平静。他只觉得自己说不定反应不大,或许是能够接受的,但是自己竟然能这么平静?无论是面对贺初的时候,还是现在贺初不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完全出乎意料的,因为自己不仅仅是平静,几乎能说的上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对这件事似乎并不上心。可是为什么不上心?是因为自己太冷漠了?还是自己本来就太高估自己,其实自己对贺初的感情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还是自己真的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停停走走?今天的晚自习异常的安静,安静到周遇都觉得心里一片祥和。李奇看见中午他们出去以后贺初就再没回来,直觉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在放学的时候拦住周遇,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他今天听到的唯一一句关怀他的话。没怎么,就是分手了,什么都没发生。他其实有点意外。因为他一直都觉得李奇是因为贺初的缘故才跟他走在一起的,现在应该是明眼人都知道两个人闹不和了,李奇作为少有的知道两个人关系的人,应该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分手了吧。怎么还来关心他呢?周遇甚至有些茫然,但是面上却是漫不经心的,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我们分手了。”声音平静的就像是在说“放学了”一样。他把贺初的包放到李奇手上,甚至还朝他笑了笑:“帮我带给他吧。”“为……为什么啊?”李奇怔怔的接过贺初的包,看着周遇那张和从前别无二致的脸,分不出喜悲。他说不清自己说的“为什么”是想问什么,是“为什么要我带给他”还是“为什么会分手了”还是“为什么你会是这样的表现”……明明前两天看着还好好的,周末贺初回家的时候也什么都没说,怎么……忽然就分手了?这件事给李奇的震惊程度几乎不亚于贺初现在跟他说自己喜欢的是女人一样。周遇的一切反应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淡定的好像贺初从未和他提过分手,也从未和他在一起过。他这个样子好像是正常的,但是仔细看看就会发现他其实是十分克制的,他的牙关被紧紧的咬着,连咬肌也小小的凸显了出来,分明是一副忍耐着的模样,可偏偏当事人还并不当一回事。但是李奇明显没有这样的观察力,他还没消化干净周遇话里的意思,只是有些茫然的想:怎么……贺初不是那么喜欢周遇的吗?两个人的感情不是一直都很好吗?前两天贺初还因为周遇被污蔑发了那么大的火,怎么就……分手了呢?为什么啊?“没什么,分手了。”他漫不经心的把书包背好,又自顾自的说了一遍:“嗯,分了。”说完他也没有多做解释,趁着人少的时候直接从后门离开了。他的背脊笔直,书包被他拎在手里,校服显得空荡荡的,给人一种他很“虚弱”的感觉。他整个人自成一幅画,满篇都透着两个字:凄凉。大概“曲终人散”,就是这么个意思吧。贺初不在,只有周遇一个人,拉上了这首曲子的帷幕,看着曾经那段感觉沉重的散场。贺初逃了,连最后的交代,都是周遇告诉别人的。李奇拎着贺初的书包,看着周遇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忽然就想到去年刚开学的时候,他跟贺初饶有兴致的看着周遇独自一人离开的身影,那时他们在调侃他的孤僻。他想着周遇近来的沉默,忽然骂了一句:“贺初这傻逼玩意儿干的什么事啊!”那时贺初和他看到的是一个人回家的周遇。只是一年,他又变成了孤身一人。风有些冷,吹得周遇手脚都冰凉。他忽的想起那双手。只要一入秋,周遇的手脚就总是凉的吓人,冬天冷的更甚,那时候贺初就喜欢吧周遇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一本正经的吃着豆腐。他想起他们第一次牵手,贺初固执的不放他离开,那个时候周遇就想----真暖和啊。那个时候,他就想着,不想把这双手给松开了。可是到底还是没有随了他的愿,贺初还是走了,所以今天他的手才会这样的冷。冷到他自己将指尖攥在手心里的时候,都感到了刺骨的凉意。周遇站在漆黑的楼道里,看着紧闭的房门,久久没有动作。说不出来自己迟疑的是什么,已经太久了,是他一个人回家了,也已经太久,他回来的时候是没有灯的了。在楼下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四楼的灯是灭的。其实以前他们回家的时候灯也是暗着的,但是贺初总会站在他身前,提前一步为他打开家里客厅的大灯,为他点亮眼前。因为贺初知道周遇是不喜欢黑暗的。是不习惯吧。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动钥匙,拧开门把手。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冰凉的把手唤醒了他的神志,在他打开门的一瞬间,他一整天下来忍耐着的所有情绪,都在此刻喷发出来。他眼前的光景,和从前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眼前并没有想象中的一片黑暗。他们客厅鞋柜旁,有一盏小小的灯,不亮,甚至有些昏暗,每次周遇开灯的时候都忍不住想它说不定哪天点着点着就灭了。现在那盏灯是亮着的,为他照亮了脚下的小小的一片。再往里看过去,周遇卧室里小小的床头灯也被人点着,整个屋子都被一种名为“光”的东西笼罩着,有些昏暗,周遇看的其实不是很清楚,但是有光。家里所有的陈设都没有改变,还和那个人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整洁如新,像是那时他们刚布置好的样子。周遇换好鞋,环顾了一周他和贺初生活了这么久的屋子。他的心忽然空了。这种空荡荡的感觉很不少受,像是心口有一块地方被硬生生的挖去一块似的,透着寒风,鲜血淋漓,他难受的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是比平常更难以忍受的痛,铺天盖地的汇入他的心房,让他不得不将自己缩在一起来缓解这样难受的情绪。是真的很痛。比自己小时候被同班同学瞧不起的时候还要痛,比当年女人亲手砸了他的琴还要痛,比他受尽白眼回家却得不到安慰只能独舔伤口的时候还要痛,比他……看着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却有一个人唾手可得的时候还痛。这是他的家,曾经住着两个人。现在那个人不在了,他回自己的家了。于是这个所谓的家又只剩下了周遇一个人,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剩。这个家存在的时间不长,一年都不到,但是周遇心里却是无比珍惜的。----现在这个唯一能给自己遮风避雨的地方,因为那个人的离开而失去了灵魂,又变成了以前冷冰冰的样子。不叫家,叫容身之所。贺初有心避开他,没有说,但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贺初已经走了,那个关着房门的卧室此时也已经空了。可是他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带走,一切都照旧,他只是带走了他的那份心意。只是这样,他就像什么也没有留下一样。他住进来的时候即使只是带着他的那颗心来,周遇都觉得是满的,所以他走的时候只是收回了那颗心,周遇也觉得这个房子空无一物了。他虽走的不声不响,可是他为周遇留了一盏灯。“你他妈有病啊……”周遇有些颓然的蹲在地上,将头深深的埋进膝盖,声音从臂弯里传出来的时候带着浓浓的悲意:“都他妈分手了留什么灯……”他总想着自己一点都不难过。今天在学校的时候他甚至还能理智的刷题写作业,全然没有一点分手了很难受的意思,他以为自己这样就算得上是足够冷静,甚至冷情,最起码能证明自己还算得上是一个自制力强的人。可原来不是不难过啊,也不是太冷静,只是因为没有一个“□□”,所以即使他已经难过到了极点,都没有什么地方能供他宣泄自己的情绪。不难过?怎么可能不难过?!他只是不说,逃避着不去想,只一味地将自己投入到忙碌的学习里去,就没有多余的心思给自己难过了。现在好像什么都忙完了,身上的担子忽然轻了,连带着被自己刻意忽略掉的七情六欲一瞬间全回来了。带着浓重的悲伤,一字一句的告诉他:“贺初走了,你是难过的。”他连走的都是那样的温柔的,没有让自己直接看到,也算得上是顾全了他的想法吧。他对周遇以前就是温柔的,凶不得碰不得,现在知道以后不能再对他好了,就把自己最后的温柔全部寄托在这盏昏暗的灯上了吧……说的没错啊,从此以后,天南地北,再不相关。他不喜欢自己了,也就不用再对你好了。----无关是非,他只是不喜欢你了。有了这个认知,周遇低声骂了一句:“去你妈的。”然后他忽然哭了。这是周遇第一次,哭的这样酣畅淋漓,毫不顾忌。他甚至能感受到脸颊上泪水划过的痕迹,感受到自己被泪水浸湿了以后,眼眶难以承受泪水的重量,于是它们就这样滚落下来,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还有自己被泪水浸湿了的外套贴在他的皮肤上,更多的液体在湿润了外套之后顺着他的手臂滑进了空荡荡的袖管。泪水的温度失的很快,带着一丝凉意,顺着他的胳膊往心口蹿。以前他也哭过的,但是这一次没有一个叫“贺初”的人来好好安慰他了。他终于发现,无论你怎样克制你的情感其实都是没有用的。等到你的情感在某一个点上的时候,你宣泄不出来,就会有眼泪帮你把这些被克制的东西流干,直到你再也找不到难受的理由为止。后来蹲的久了,他就放任自己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感受着瓷砖刻骨的寒意。最后他哭的都有些困意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竟然是哭了这么久。然后他慢吞吞的站起来,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仰头看着天花板。难过,很难过,难过到自己几乎想要呕吐,将自己心中翻涌的心绪都吐出来。这个时候客厅的灯忽然灭了。那盏在周遇眼里,寿命本就不长的灯终于还是闪了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于是客厅又重归一片黑暗,卧室那盏床头灯的光照不出来,这次是彻底的没有光亮了。周遇有呆呆的做了一会,听着窗外的风猎猎作响。十分难得的,他第一次没有在黑暗中感到畏惧,第一次看不见那些魑魅魍魉。他的一双耳朵都放在窗外,听着那没有感情的风,想着下一次刮响会是什么样。可是风忽然停了,并且停了很久。于是周遇就又有些不耐烦,像是期待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心里有些落寞,但又因为他莫名的不来,导致像是已经听习惯了的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有些烦躁。他伸手在旁边的沙发上摸索了一下,忽然愣住了。因为他的手边没有了那个人。以前他们只要坐在这张沙发上,就一定会是两个人坐在一起的。现在沙发只承受了周遇一个人的重量,身边有的只是空气。他忽然就很想听人说说话,他不愿意一个人待在这个家里。于是他拿出手机,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拨通了贺初的电话。其实他不知道自己打的是谁的电话,一切皆凭本能反应,所以当电话那头响起贺初的声音的时候,他只是怔怔的听着。“喂?有事?”“……”“有事吗?”“……”“请问,有事吗?”贺初一连问了三遍,周遇都只是在对面不声不响的听着,贺初大概是有些不耐烦了,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没事就挂了。”“等等。”周遇出声阻拦,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样将耳朵贴在听筒上,刚刚干涸不久的眼眶莫名的就有些湿润了。他忽然意识到,原来只是半天没有见到这个人,自己就已经这样想他了。以前周末的时候,贺初时不时的也会回家住一天,但是周遇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想他。大概是……从前知道那个人还会回来,所以不担心他会离开吧。“有事吗?”贺初的声音好像又平稳了,但是周遇能听见他压抑的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