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我这话是不是很没有暗示性啊?你真的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什么暗示?”周遇在这些事情上面头脑真的是一根筋,贺初只要拐个弯,他的智商就不够用了。贺初心说就知道不能指望这块木头,但是这句话要让自己来说的话真的太过羞耻了……他捂住脸背过身去,为自己刚才的想法默哀片刻说:“不不不没什么,没有暗示。”“喔。”周遇听他闷闷的声音,知道他不想说也没有必要去问,他的目光又飘回黑板上,想着该怎么解决贺初睡眠的问题。但是现在贺初觉得心里就像猫抓一样的难受。果然,就跟于敬州说的一样,他才不会主动来问你,你要是不主动说,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抬手准备记笔记,顺手转了转笔,忽然福至心间,他戳了戳背影惆怅的贺初,小声道:“喂……我问你个问题。”贺初慢慢的回过头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忧愁,不过是装出来的。周遇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噗嗤一笑道:“问正事儿呢。你……你家里人平时都管你吗?”管我?“我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五十天都不在家,我妈……我妈她才不会管我。”贺初说到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母亲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他取向的人,并且表示并不在乎这个,心大的像个小孩一样,平时的生活就是旅游,只有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才会给贺初这个“便宜儿子”打个电话。不管就好……周遇微微松了一口气,有句话在嘴边一直说不出口,他犹豫了许久,直到贺初又问了一遍“怎么了”的时候他才小声说:“那你……家里人都不管你的话,你要不要……”贺初其实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周遇这时候说话声音小的就像蚊子哼哼。但是周遇难得犹犹豫豫的语气又让贺初心里多了点期许,指望着周遇说出来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因为只有在周遇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他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我要不要什么?”他试探性的问道。周遇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都有这个想法了,说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索性问道:“你要不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说完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了,默默地补充了一句:“我家……还有空余的房间。”贺初愣住了,心中有点小小的火花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那点声响又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巨大的回响,震得他在那一刻甚至不知作何感想。下一刻,狂喜翻涌着淹没了整个胸膛,那点小小的火花最终被洪水浇灭,翻滚的水流变成了滔天巨浪,无法平息。“我是觉得比较方便。”周遇清了清嗓子,给自己找了一个不那么“主观”的理由。主动对人提要求,对他而言果然还是太稀罕的一件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自从和贺初在一起之后,为什么就很容易在很多事情上变得这么优柔寡断,对贺初是这样,自己说话也是这样,简直不像他自己。“啊?那我……我要是不同意呢?”周遇的眼角抽了抽。且不说周遇这个人本身就不主动,就是偶尔主动一次,也绝对不会说出这么羞耻的请求,这宛如千载一时的一句话头一次说出了口,居然被平时事事主动的贺初拒绝了?不过很快周遇心里就平静下来,这个想法从在他脑海中形成,到现在觉得这个提议越发合适不过短短的半分钟,现在再想一次就更是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也顾不上什么不好意思了。他的笔在指尖转了一圈,然后他淡然道:“我做个表格给你列一下利弊的分析,你要是觉得不够我就再给你写一份报告给你。”这时刚好下课,贺初刚才装的矜持一下子就绷不住了,他抱着周遇的胳膊大声问:“你是在邀请我去你家住吗?”“嗯。”“那我们这能算是同居吗?”“能。”“那我能一直跟你住在一起吗?”“能。”“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每天都在一起了?”“是。”“那你是不是每天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我了?”“是。”“那是不是就说明你……你是真的接受我了?”“是。”“那么我能对你做我所有想做的事情吗!?”这次周遇犹豫了一会才缓缓道:“可以,但是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能对我为所欲为。”第32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能对我为所欲为。”这是他认识周遇这么久以来,听到周遇说的最能表达情意的一句话,也是周遇说的最直白的话。那句“我喜欢你”最后还是被他亲口说出来了,以这样一种别样的方式,说的更加深刻。我不会对你为所欲为的,我也不忍心就这样对你为所欲为。贺初忽然间觉得自己从前的那些坚持都是有意义的,他和周遇在一起了,其实他感觉周遇变面上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他就总有一种患得患失,想要把周遇牢牢地抓在怀里的想法。所以这么些天他才会不顾周遇的劝说,执意要提前去周遇家里,第一眼就要看到这个人。其实只是在确认这个人没有反悔,是真真切切的待在自己身边的罢了。贺初想来,自己和周遇在一起,怎么就变得这么卑微了呢?说是喜欢,其实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喜欢,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的喜欢,即使周遇并没有什么表面上很直观的回应,但是贺初能感觉到自己和周遇在一起之后,在更近的接近周遇之后,这种喜欢不减反增了。大概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吧,你愿意为了一个人乐此不疲的付出,那个人只要给你一点点的回应,你就能感觉到欣喜若狂。贺初现在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好像是周遇第一天承认两个人的关系一样。住在一起,和每天早上专门跑来看他,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两个人一起生活,衣食住行都在一起,之间的身份就不是“恋人”那么的简单,更多的其实还有“家人”之间的责任感。谁都无法忽略这个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会因为这个人而调整自己的行为和说话方式。自己会因为喜欢这个人而改变自己,对方也会因为自己而和自己走的更近。这是不能再好的一件事。贺初的确是一个十分没有安全感的人。就像周遇刚和他在一起的那天晚上一样,周遇跟他说这件事的那一个晚上,贺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又睡不着,不知道是心里想得太多,还是因为太过兴奋。如果周遇只是随口一提呢?如果他只是想哄哄自己呢?他有些纠结,躺在床上甚至有些难受。最后他拨通了周遇的电话,铃声只响了几下,周遇就把电话接了起来。他那时已经进入了睡眠,但是他睡眠很浅,很容易的就醒了,可是声音里还是能听见他尚未清醒的迷糊感:“怎么了,贺初?”“我……我那个……”听到周遇声音的一瞬间,贺初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直接说又怕周遇想太多,不说自己怕是又要纠结一晚上。周遇最不喜欢别人反复质疑他说过的话,但是贺初偏偏就希望周遇能多说几遍,让他心里有个底。“嗯?”周遇在那头轻声问。“我……没事儿,刚做噩梦醒了,就……想你了。”他断断续续的说完,不禁嘲笑自己的没骨气。连一句话都不敢问,算什么啊……但是他其实是不想让周遇多想,不然周遇今天晚上也不好过。他的心思比贺初还要多,指不定今晚又要自暴自弃一下了……周遇似乎在对面轻轻笑了一下。“做什么噩梦了?说给我听听?”“也没什么……就是梦见你跑了。”这种话贺初张口就来,虽然梦不是他做的,但是想法却是真真切切的。和周遇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他就总是担心周遇不要他了。“怎么会呢……”周遇轻轻叹了口气,“别想太多,明天不是还要搬家么?快睡吧,乖。”他的声音还是无比模糊的,语气也有些含糊,大概是困得狠了,进入了深度睡眠又被贺初喊醒,短短的几十秒还没有缓过来。贺初想着周遇在对面,把半边脸埋进枕头里,伸出一只手拿着手机,迷迷糊糊的跟他打电话的样子,脸上忽然有点热。“啊是……我明天上午就过来,你在家里等我啊……”贺初苦笑了一下,自己果然是又想多了。周遇说的话,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反悔呢……现在人家都主动提醒你了,说明是真的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偏偏就你整天这样担心。“嗯,你睡吧,晚安。”贺初说完,周遇应该是很快就睡着了。他隔着听筒听了一会周遇清浅的呼吸,心中也平静了下来。周遇仿佛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让人心情平稳。贺初挂了电话,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这是他第二次在凌晨的时候把人吵醒了……上一次是因为交往,这一次是因为,同居。一想到“同居”两个字,贺初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之前周遇没有明说,现在好像被简化为这两个字以后就带着一种别样的甜蜜的味道。通常情侣同居以后会怎么样?不出意外大概就是会结婚了吧。他把脸埋进枕头里,脑袋在枕芯中间蹭了蹭,忽然就有了睡意。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当晚贺初还做了个美梦。早上周遇接到贺初电话的时候,他刚把贺初的房间收拾出来。他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户型,房主已经在两间卧室装好了床和书桌,周遇认认真真的帮贺初的房间打扫干净了,又反复几次伸手探向地板,确认地上没有一点灰尘了才作罢。贺初之前来过他们家,应该知道这个房子其实不怎么大,两个人在一起这样住应该刚刚好,结果他下楼帮忙整理行李的时候,却被贺初的阵仗吓了一跳。贺初直接找来了一家搬家公司来拖他的行李,卡车停在他们家楼下的单元门口钱,周遇从楼梯口看见露天的车厢里堆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周遇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是个很喜欢整洁的人,不太喜欢太过繁琐的东西。他正想着以后要怎么处理家里的面积规划问题,就看见贺初斜斜的倚在车门上,嘴角叼着根没点上的烟,今天贺初穿着灰色的长款薄风衣,脚下蹬了一双短帮马丁靴,显得两条腿修长无比。他将刘海向后拢起,将额头暴露在空气里。像个优雅的小痞子。小痞子正挥手指挥工人们把行李搬下来。这是周遇第三次看见贺初穿休闲服,如果酒吧那次也算上的话。贺初平时在学校的衣品不错,但是由于学校的硬性要求,所以外套基本上都是校服。今天贺初这一身看起来很是随意,但是肯定是精心搭配过了的。倒是符合他那个小公子的身份。他看着贺初略显痞气的朝他歪头一笑,不禁看的有些出神。可马上他就想起来自己刚才担心的行李和住宅面积规划的问题,朝贺初扬了扬下巴:“带这么多东西来?”“这还多?我感觉好像还好啊,也就……衣服和其他的什么用得上的东西。”贺初叼着烟含糊不清的说,他的手偶尔向工人们挥挥,示意他们将那些行李放到指定的位置,颇有些古代皇帝指点江山的意味,如果忽略他时不时看着周遇时的眼神的话。带着点暧昧,又带着点讨好的眼神。“我这有可能放不下,家里似乎也没有什么是特别缺的。”周遇皱了皱眉,看着贺初大大小小的箱子将近十几个,又有点汗颜。那时自己过来的时候也只是带了书和衣服进来,只要是房子里有的设备他绝对不会再带,实在是不准备用的就全部还给了房主,自己新买了用。他的洁癖有点严重,所以他的房子永远整洁,东西太多他就会觉得杂乱,会让他感到很不舒服,所以即使是他自己的东西,他也会定期清理掉。但是贺初简直像是要把自己家搬过来了。“真没有很多东西,你到时候看了就知道。”贺初摸出打火机,在得到周遇的同意后准备把烟点燃了,可是十一月初的风已经有些大了,贺初擦了几次也没擦出火来,他有些气恼的准备最后再来一次,周遇却看不下去了,伸手将打火机拿在手里。他贴近了贺初,一只手拢着打火机,一只手手法熟练的将打火机擦了一下,将火点燃了。贺初的脸立马被袅袅的烟雾隐藏在后面。贺初微微垂着眼睛,看见周遇的头顶因为他微微弯腰而近在眼前,洗发水的香气在鼻尖萦绕,他的唇和周遇额头的距离近到只需要贺初轻轻一动就能碰到,可是贺初终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周遇帮贺初把烟点好了,烟草燃烧的味道瞬间进入的鼻腔,周遇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些刺鼻,微微后退一步,调侃道:“好好珍惜吧贺哥,我家禁烟。抽烟去阳台。”这不是贺初第一次被人喊“哥”,但是是第一次被周遇喊“哥”。他知道周遇的生日在十二月,而他的生日在七月初,可很多时候他和周遇在一起,他在周遇面前就总忍不住耍无赖,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年纪小的人。周遇也从来没承认过贺初是“哥”,即使贺初在刚开学的时候,就在班上调侃过希望班上的同学喊他贺哥。周遇这一声简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破天荒的一声哥喊得贺初那是心情舒畅,恨不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周遇的脸扳过来狠狠地亲吻他。可他又想到周遇不喜欢别人的触碰,连跟他牵手在贺初看来就已经是周遇的底线了,接吻……大概会被周遇当街打死吧。